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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魔宙-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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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叶嬷嬷愣愣看着迦南离,随即,她恭谨地弯下了腰,低声说:“是!主。”
  迦南离顿了顿,看到半叶嬷嬷的表情,他有点惭愧,一声不吭地大步走出宫殿。
  没有谁会埋怨迦南离,如果不能获得胜利,他真的像故主一样,就得在第12日死去!
  看着迦南离酷似故主的背影,半叶嬷嬷心中却还是不由得暗想:他和故主是多么相像呵!一样的孤傲,也一样的倔强!在那最后一天,故主不也是留下这样的背影,一去不返的么!
  迦南离走到了宫殿门口。半叶嬷嬷也跟随到了宫殿门口。
  无数级台阶令人目眩地蜿蜒而下,直通峡谷深处。东西南北四座山峰拔地而起,环绕着云雾缭绕的善无峰,就像向着苍天伸出的一只绝望求救的手。而峡谷中奔跑的召唤兽,早隐没进善无峰中。
  此刻,每座宫殿里,都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吧,迦南离想。每位宫殿的主人,都燃烧着同样的热血,充满希望地开始征程。谁都以为自己将是最后的胜利者。可是,胜利者只有一位!只有一位,能够进入万神之庙,获得新的生命——这个胜利者,当然是我!
  迦南离热血澎湃,久久伫立。山风呼啸着,亲吻他年轻炽热的脸。眺望了许久,迦南离踏下一级台阶,突然回头:“嬷嬷,我……”
  半叶嬷嬷有点奇怪。她还从没见过吞吞吐吐的迦南离。
  迦南离看着半叶嬷嬷,半晌,慢慢转过身子,说:“那,我走了。”
  话音未落,迦南离已飞快地跑下台阶。
  活下去!我要战胜所有对手活下去!嬷嬷,我,会胜利的!我要带着你,一起赢得新的生命!迦南离在心底这样说。
  可他不再回头,只是拼命向前跑着。风从耳边掠过,发出尖锐的呼啸,仿佛热烈的欢呼,迎面涌来。
  半叶嬷嬷怔怔看着迦南离飘然而去,越行越远。他的勇敢与坚毅,让她感到安慰,可……可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呢?
  半叶嬷嬷眼前仿佛又出现了4天前,故主参加的那场决战的场面。
  半叶嬷嬷的泪,终于滴落到台阶上。随即,便发觉身体的某一部分,似乎又空荡了一点。
  “你答应我:不要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哭!”故主的声音又在耳边萦绕。知道灵类是泪凝结而成,泪竭便亡之后,故主对她惟一一次霸道,便是要她许下这个承诺。
  因泪而幻美,因泪而老衰,因泪而亡故。这是灵类宿命。
  可半叶嬷嬷实在无法兑现承诺。如何能不再悲伤?她也想知道呵!心被忧伤侵蚀为薄片,又怎能挡住汹涌的泪水!
  半叶嬷嬷缓步走进宫殿。一扇扇石门在她身后沉重缓慢地合拢。她的面纱已经被泪水染湿,贴在脸上,隐隐现出一张清秀消瘦的脸庞。
  半叶嬷嬷一直走进密室。她双手交叉抚胸,暗念咒语。密室结实光滑毫无缝隙的墙壁,突然向两旁滑开,现出一道小门。她便缓步走进这密室里的密室。
  小密室内,只有一张灵台。故主的魂烟,在灵台上明明灭灭地闪烁。
  魂烟,是已经身故的主,在生命尽头用残存的法术凝聚而成,被特制的灵盒收藏。灵盒开启,魂烟弥漫,主进入其中,便可亲身感知故主想传达的心事。
  每位主,都会在赴魔生林前,先进入故主的魂烟。只有迦南离至今还未曾进入过——这是故主临终前对半叶嬷嬷的再三嘱托。
  进了密室,半叶嬷嬷取下了终日覆盖在脸上的面纱,露出满脸哀伤庄严的神请。这张憔悴无神的脸上,只有双眼还依稀保存着昔日的灵动美丽。
  故主,我来陪你了。半叶嬷嬷在心中喃喃说道,轻轻坐于魂烟之旁,阖上了双眼。
  首先,剑是懒得拿的。
  那是把不知锻造于何年的隼之剑。剑鞘为玄金所制,裹以召唤兽之皮,涂以连云黑漆。剑柄上饰有珍宝,灿烂有如隼眼,可大大增加法力。剑身状若波浪,更是寒光逼人、刃如霜雪。
  这样珍贵的法器,午木坚决不带。
  “漂亮倒是漂亮。就是挺没意思的。”这便是不带的理由。
  带隼之剑没意思,午木倒一眼看上了权杖。这是根不知何物所治的权杖,黑黝黝的似乎很扎实,入手却轻飘飘的毫无分量。权杖之顶的星星也很灰暗,早不再闪亮。这权杖因没什么效验,早被多代故主弃之不用。
  “这个好。这个我带着。”午木把权杖拄在手中,喜笑颜开,“很轻巧,走路拄着省劲,万一累了,还可以靠着休息一下。”
  散言嬷嬷哭笑不得,也不敢吭声,生怕一开口阻挠,午木又借故毁约不肯去魔生林。
  看着代代传承下来的烟灰红铠甲,午木还挺感兴趣。他抢先戴上头盔,左顾右盼,昂首挺胸,来回踱步,感觉煞是神气有趣。一拎铠甲,午木就叫苦不迭了:“天啦!这么重!我只是去魔生林玩,又不想打打杀杀。穿这么件玩意儿,太费劲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可大家都穿铠甲,午木进入魔生林,也不能就这样半裸着呀!
  散言嬷嬷琢磨半天,还是魔叹们解决了这个难题。
  虽说魔叹只是低级的生命形态,可他们也有情感。这两日,他们亲身感受到主的尊重。如今知道他要进入魔生林,都纷纷献出了自己的一小部分身体。散言嬷嬷揉搓一番,为午木特别缝制了件魔裳。
  魔裳制成了。薄若云翼,韧如蛛丝,竟和散言嬷嬷身上灵类幻变的装束颇有几分相似。午木一穿上,轻飘飘地与铠甲大不相同,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拉着散言嬷嬷又笑又叫道:“我们很像呢!干脆,我们一起去吧!也省得你在宫殿里孤单啊!”
  散言嬷嬷笑起来:“主,我们灵类的衣裳,其实是肌肤幻化变形而成。和你的大不相同哦。再说,你此行是迎接性灵,圣灵去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啊!”
  午木嗒然若失,大摇脑袋:“不用再说啦!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一定得孤零零地自己去!”
  穿上新衣,午木冲着镜子端详片刻,散言嬷嬷还反应过来,只见头盔已经被午木扔到了一边:“这么个僵硬的东西,太不配合我的魔裳啦!”
  散言嬷嬷捡起头盔,暗自摇头。她对自己说:不要再向午木解释这头盔可以给他增加多少防御力等等这种话了。反正,他认定此行只是一趟游玩,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话虽如此,散言嬷嬷却还是忍不住问:“可主的头发怎么办?”
  的确,不戴头盔,午木的长发是个问题。和主的成长速度一样,主的头发生长得也很快。为能专心练功,主的头发都一概剪短。可不喜练功的午木,却喜任满头长发飘散。那黑发,亮泽如云,稍一转动便是一道艳光。午木清朗俊秀的五官,常常撇嘴顽皮微笑的薄唇,配上这头黑发,确实相得益彰,异常动人。可若是进入魔生林,在藤蔓荆棘中行走,显然相当不便。
  午木眨巴两下眼睛,从魔裳上扯下一条柔韧的紫色纤维,在长发底端随意一环一系,顷刻间那条纤维便成了在黑发上怒放的紫色花朵。午木冲散言嬷嬷背过身去,得意洋洋问道:“如何?”
  对这古灵精怪的午木,散木嬷嬷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最后,散言嬷嬷拿出了午木的法衣。
  “不行啊!加这一层,我身上漂亮的魔裳,全都被挡住啦!”午木哀叫。
  “不行。这是你的法衣。你必须穿上。”散言嬷嬷正色道。
  “什么法衣?”午木还没见过散言嬷嬷如此郑重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这是件近乎纯白色的法衣,入手触及,滑软轻柔得仿佛抓住了一片云彩。
  “好吧,那就给我穿上吧。”午木在一瞬间打好了主意:离开散言嬷嬷的视野,就把这什么法衣给脱下来。这法衣,哪里有身上的魔裳独一无二呢!
  “法衣的颜色,根据法力的大小决定的。主呵,你看你,你的法衣,几乎是白色。”散言嬷嬷叹道。
  午木看也不看身上的法衣,只是满不在乎地笑道:“嬷嬷,这世上,纯净的白,本就是珍宝呢。”
  在走出宫殿之前,午木更是大发神威,连墙壁上的岩石也要抠下来一点。好端端的宫殿顿时被闹得一团糟。
  午木说:这是为了留念。
  “3天啊!我要3天才能回来!离开太久了。如果可能,真想把宫殿、把你们都带上。”
  就这样,满足了午木的诸多几可称之为刁难的条件后,应午木最后的要求,散言嬷嬷率领着众多魔叹,陪同午木一路有说有笑,慢慢走到魔生林边。那时,已近黄昏了。
  “主,暮色将起,你自己保重!”到了真要告别的时候,散言嬷嬷突然发现,眼泪又涌了上来。尽管午木已被她施加法术,她的灵力能够保护他,魔生林里的厮杀不至于葬送他的性命,可到了此刻的别离,她竟悲伤得几乎不可自抑。
  “谁说我要走了?”午木道,“我还有一个要求没满足呢!”
  散言嬷嬷又是悲伤,又觉好笑,忍泪问道:“都到这里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嬷嬷,我从来都没看过你的脸。等分别了,我该怎么想你呢?最后一个要求,便是这个:嬷嬷你摘下面纱,让我看一眼。”这个要求,午木提得很是理直气壮。
  “这……这怎么行!”散言嬷嬷愣了愣,拒绝道,“你是主。按规定,嬷嬷在你面前,要戴面纱。我这种露出眼睛的面纱,就已经是最暴露的了……”
  “又是规定!”午木恼羞成怒地气道,“到底我是不是主!今天我只能遵守一个规定:要么,破坏这个规定;要么,我就来破坏主必须进丛林的规定。”
  散言嬷嬷犹豫着。不知怎的,对午木的提议,她的心里似乎也跃跃欲试。可想到自己圣灵的身份,她那想揭开面纱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算啦!算啦!你这么为难,就算了吧!”午木气鼓鼓地说道,“等我走后再想你,也只能想到你模模糊糊的样子。哼!”
  看着午木转身离开,散言嬷嬷心里怅然若失,暗自沮丧,几乎要失声叫住午木。
  谁知午木向前走了两步,却猛然转身,一手按住散言嬷嬷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面纱,猛地扯了下来。
  “呀!”散言嬷嬷一声惊呼,又羞又喜,愣愣地站住了。
  午木却比散言嬷嬷更为吃惊!
  面纱下,竟是光洁如玉的一张年轻美艳的面庞!那吹弹得破的肌肤,流转生辉的美目,滋润饱满的红唇,满脸依依难舍的哀伤,犹如薄雾笼罩水面,为这本已惊人的美貌,更添神韵。
  灵类因灵力大小而决定了幻变的美艳程度。对自己的美貌,散言嬷嬷向来颇为自负。故主那么骄傲的,不也是被自己折服了么!
  看着午木痴痴傻傻的样子,散言嬷嬷有着说不出的感伤。她呆呆站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连忙又戴上了面纱,重新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呆立许久,午木才大梦初醒,慌忙把还放在散言嬷嬷肩头的那只手拿了下来,一张脸胀得通红。
  他本想再来次临行前的拥抱,可散言嬷嬷的年轻美丽,却突然让他拘谨起来。他的手乖乖垂着,连手指尖都不再动一下,更不好意思再抱住散言嬷嬷了。想起之前与散言嬷嬷的亲昵,午木的脸红了又红。他垂下手,垂着眼,脸直红到了耳朵根,连再看散言嬷嬷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突然大声对散言嬷嬷说:“嬷嬷,你自己在宫殿里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
  说罢,午木像身后有谁追赶似的,大步向魔生林走去。 
 
 
 
  
 第二章魔生林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彼界的昼夜交替,只是红光与黑暗轮换。白天,红光从渐盛至渐隐。当红光彻底消失,便是黑夜。
  告别半叶嬷嬷,迦南离一口气疾奔至魔生林边缘。虽是春天,在炎炎红光的直射下,也是燥热难当。四周没有一丝声响,静谧得古怪。酱紫色、黄褐色、浓黑色、血红色等各自奇特颜色的幽深林丛扑面而来,那树丛的根部都死死抓住乱石,扭曲着,挣扎着,向空中伸展躯体;就像一片绚烂的巨大云彩突降尘世。其间完全不见路的痕迹。
  但是,它们都不是植物。在这荒绝之地,除了往生花,任何植物都无法生存。这些树木,都是尚未成熟的魔叹雏形。
  虽然土系法术小有所成,对自己信心十足,但迦南离并不莽撞。他清楚这野生魔叹比起自己宫殿内的魔叹,更凶恶百倍。何况自己并未接受圣灵的法术保护,接下来的修炼全靠自己。
  迦南离正小心翼翼地缓步走近魔生林,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这声音极其轻微,但敏锐的迦南离还是飞快转身。红光在铠甲上旋过,闪亮夺目,法衣猎猎而响,迦南离已迅速凝聚法力,随时准备决斗。
  却见一身穿金色鳞甲、腰佩长剑的少年,也向这边走来。
  转眼间,少年便走到迦南离身旁。两者对视,那少年大睁双眼,竟是毫无畏惧之意。
  他较迦南离略矮,身形也单薄许多。可他眉弯唇红,眼波脉脉,肌肤雪白,竟纯美得有若清晨露珠的轻颤。那金色的鳞甲灿然生辉,淡金色法衣随风曼舞,映照着他略显柔弱的脸,与迦南离的刚强伟岸相比,却另有一番楚楚的韵致。
  看着迦南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少年的脸突然略微泛起红色,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叫微生。”声音如同他的长相一般清秀甜美。
  迦南离已觉察到少年并无恶意,便略收戒备之心,微微点头,应道:“迦南离。”便转身继续前行。
  出生便得知生命终点时的决战,主与主之间,几乎都是对手。可这微生跟随迦南离身后走了几步,突然说:“我们一起进去吧。”
  见迦南离没有反应,微生以为他没有听见,加大声音又说了一遍,还补充道:“一起走,有个朋友,也多份力量。”
  迦南离稍停脚步,仍是头也没回,似是在回答,更似自言自语:“主只有臣民,没有朋友。”
  说完,未等微生再次开口,迦南离加快了脚步,迅速前行。面前便是魔生林的入口,沿着魔生林蜿蜒伏地生长五丈宽的荆棘丛。这些荆棘粗壮坚硬,呈墨绿色,大刺有手指粗细,看上去锋利如刀刃。
  迦南离不慌不忙,在心底默念起驭风咒。他身体轻轻跃起,便向前飘移三丈来远。待落在荆棘丛中时,他看准脚下落脚处,横对着一枚指头粗的尖刺单足再点,再次跃起,便轻松进入了魔生林。
  微生眼睁睁看着迦南离高大的身影消失于魔生林之中,愣了半晌,也跟随其后,走了过去。
  看微生随身所携的长剑,显然是修炼金系法术。看着面前的荆棘,微生皱起了眉头。他可无法像迦南离那样轻易跃过这五丈宽的距离。
  看到迦南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魔生林深处,微生有些羞恼。他冷哼一声,抽出佩剑。他的佩剑名赤泉。果真如泉曲折凛冽流淌之状,尾部轻旋而成剑柄,剑尖伸出双叉,剑身一道银痕自首至柄,隐生寒光。
  微生信手向荆棘砍过去,没想到,荆棘却甚是柔韧,随即将剑峰弹开,仅在墨绿的荆棘上留下一个浅浅白印。微生一愣,这才认真开始对付。他双手合握剑柄,横挥斜削,剑气激荡中,荆棘应手而落。如此砍斫片刻,方渐渐现出一条路来。
  微生没留意到,那些被削断的荆棘瑟瑟抖动,流出了近乎黑色的浆液。浆液在伤口上凝聚,又顺茎流入根部的地面。荆棘抖动更为剧烈,从那些伤口上,又飞快伸出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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