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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其实只恋长安雪-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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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二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北归尘知道的,绝对比她多。且不说寄晚书,单就无心来说,无心同她说的话中,无一不透露着“北归尘知道全部”的意思。
  是她太迟钝,才把他们口中北归尘对她的保护单纯地理解为不趟这次浑水。
  他哪是只单单不想她趟这次浑水,他分明就是早洞悉所有,要将她永远地带出这一切!
  是她自己拼了命地往进钻。
  枉费了他一番心意。
  耳边又萦绕着那个小孩天真诡异的童声,姐姐,你想逃么?
  她想起风情肆意的男子曾笑着问她,花葬,你认为,你逃的出此局么。
  在遥远的彼岸,那里的红花盛开地宛似一地的鲜血。无心曾说,花葬,你果然,永生逃不离。
  “弘安……”她唇色苍白,“弘安志……弘安十年至弘安十八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梨落笑了笑,“你看出来了?”
  “是什么?”她艰涩地问。
  “撰写弘安志的史官对一些事情的猜测,弘安初建时,明珠帝便明确规定过,史书所载,均由史官独立完成,可加个人评析,历代帝王,不可干涉。”梨落道,“所以当时的史官在撰写弘安志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他把它记了下来。”
  “所以其实我看到的弘安志,是被人为地破坏过的么?”她问。
  “做工很精良,”梨落点头,“可以看出,修改那本书的人,很用心。除了弘安十年到十八年之间的过渡有些过于跳跃,其他的地方,完全没有破绽。”
  “跳跃?”花葬问。
  “嗯,跳跃。”梨落道,“之所以说跳跃,很有可能是修改那本书的人自己也被史官的猜测吸引,手下自然有些疏忽了。或许,史官的猜测,对修改那本书的人来说,更多的不是吸引,而是震惊,悲愤,以及更多的,不可言说的情绪。”
  “那么,”花葬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个猜测,是什么?”
  梨落淡淡一笑,殿前垂杨的影子顺着日光,披到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真真是祸国的风华。
  “一个对常人来说,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真实发生过的猜测。”
  “所以说那不是猜测,是真实的?”花葬急急地问。
  “可以这样说,”梨落道,“那位史官很聪明,竟然从历代的野史中,发现了与弘安志中重叠的部分,确切的说,是与当时的清潋皇妃不可想象的相似度。”
  “清潋皇妃?”花葬忍不住道,“北归尘的母妃?她怎会同历代的野史扯上关系?难道她同四大公子一样,经数朝,活了百年?”
  梨落凌厉扫她一眼,“你问题太多了。”
  “国师大人,”花葬咽了咽口水,“告诉我。”
  “我可没有发现她的年龄有什么异样之处。”梨落望天。
  “噫,国师,你就告诉我嘛!”花葬继续死缠烂打。
  “都说了没有异样了。”梨落继续望天。
  “我不信,你也活了不知道几百岁了,你肯定知道什么!”
  梨落不再望天,继而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花葬,然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
  花葬大喜,正以为梨落准备松口时,却突然发现了事情不对的地方……
  梨落的目光……
  很是熟悉……
  她咽了咽口水,让她死死吧!别拦她!那分明就是同无心一样的目光啊!赤果果的鄙视啊!
  “……国师。”花葬垂泪。
  “这世间,”梨落道,“大抵只有公子均息那样的人才能忍受你这样迟钝的智商。”
  “……国、国师,”花葬道,“别这样说,我还会吃饭。”
  “吃饭?”梨落道,“你是说你在吃的方面很敏锐?”
  “……”
  梨落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我说的有点多了,你考虑的如何了?”
  花葬心一横,“我再问一个问题,就告诉你答案。”
  “我不会给你选择。”梨落冷冷道。
  “真的只问一个!”
  “不要跟我谈条件,”他不再看她,“你没有资格。”
  “是是是,我是平民您是国师,”花葬开始满嘴跑火车,“国师是什么样的人啊!威武霸气,举世无双!胸怀苍生,体恤黎民!绝顶聪明,无人可及!”
  梨落大跨步走远。
  花葬一看,得,马屁也别拍了,梨落的耐心已经宣布告罄。
  她再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她都不能自私地让北归尘孤独地徘徊在另一个世界。
  “国师留步!我想好了!”她大声喊道,然后静观梨落反应。
  梨落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没有反应。
  果然老狐狸,花葬哀叹。
  “好吧国师,”她妥协,“我选择救他。”
  梨落仍是在朝着与清心殿愈来愈远的方向行进。
  花葬又道,“我向那人求得一枚红花,将此花置于北归尘心上三寸,三日之内,他即可醒转。”
  梨落驻足。
  她小心地掏出红花,表情认真,就像呵护着她的所有。
  “他那样保护我,也该是我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梨落的声音冷冷传来,“他不需要你的偿还。”
  “并不只是偿还,”花葬轻声道,“我想让他知道,花葬,不是一个薄情的女子。”
  梨落转回了身,“知道了又如何?事情很快会发展地一团糟。”
  花葬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只想救他。”
  “好。”梨落不知何时已行至她身侧,“拿来。”
  花葬吸气,将红花递给他。
  红花完全脱离掌心的那一瞬,从心底,涌出了巨大的悲伤。
  就好像成千上万亡魂的泪水,在她心间,汇聚成河。
  那样荒凉。
  梨落接过红花,闪身进入大殿,“就此别过,你好自为之。”
  她终是结束,或是说开启了这一切了么。
  从此刻起,她真的,就再也不用再背负对北归尘的记挂了么。
  她欠他的,终是都还清了么。
  所有的所有,从此刻,真的开始运转了么。
  是不是真的有不可挽回的错误。
  大殿内,梨落取出了北归尘襟中明珠,旋即将红花置在了他心上三寸之处。
  红花瞬间燃起,红色的火焰,妖异且美丽,带着无法言说的苍凉。
  有飞雪瞬间纷扬于殿内。
  神力自红花中溢出,缓缓注入北归尘心中。
  红花的火焰在减弱,但那种蚀骨的悲伤,丝毫未减。
  花葬看了看天,本来晴朗的天,顷刻变了颜色,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了深沉的墨色中。暗夜里,是谁提一盏莲灯,眉目清冽,款款而来?
  身后燃着炽烈的火焰。
  花葬缓缓蹲了下去,泪水无可抑制,一滴接一滴地,掉落在地。
  她看到一方衣角,是白色的。
  抬眸,白衣的男子眼神温柔,他撑了一把纸伞,眉目间风情万千,他俯身放下莲灯,空出来的手修长,如玉,在她面前
  她看到他的掌心有红花的泪水。
  他的脸色略微苍白。
  却依然是足以令她溺死其中的风情与温柔。
  她将手递给他,潮湿的双眸直直地看着他。
  ——只看到茫茫的雪,只感觉到深深的冷。
  夜色无边。
  心殇难言。
  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薄情,薄情……”
  那一瞬,天地仿佛也为之动容,白雪纷纷疯狂而下,夹杂着点点的红花。
  长风苍冷。
  她想起他曾说,只要你乖,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独步长安的。
  他曾说,花葬,落雨了,不要乱跑。
  他曾说,因为这里,不是人间。
  他曾说,回得去么,再也回不去了。
  他曾说,花葬,逃吧。
  他曾说,我会让你得到的,只要是你想要的。
  他曾说,花葬,花葬。
  浮生若梦,一夜白头。
  纵我薄情,耐卿无何。
  薄情,你可知,无你在我身边,这人间,终也是孤冷。
  雪很快积了厚厚一层,她看到宫人们惊慌失措地,想要离开宫城。
  她看到他们想要逃,却被禁卫冷冷阻拦。
  那么,她想要逃么。
  如若,如若被囚禁,只要有那人,只要那人,他一直都在,无论风雨,不曾离开,他站在茫茫的夜色中,在纷纷的雪幕中,在她身后,只要她一回头,她一回头,就能看得到他,他对她温柔地笑,身后开了一地红花。他对她说,花葬,你想要,回来了么。
  那么,就算逃不开。
  她也愿意,就此沉沦,不复自拔。
  那人的温柔,是毒药,她愿意,饮下这一杯,为他毒酒穿肠,为他肝胆俱裂,为他万劫不复。
  她也愿意。
  只要,只要她得到他一个回眸,那一定是,纵一瞬,也千秋。
  假如,假如他给她一滴泪,假如她可以陪他一世白头,无忧无悲,终有她陪他看一场又一场的雪花吹。
  从此明月落酒杯。
  夜仿佛更深,雪仿佛更大。
  谁的叹息自夜色中响起,“太迟了。”
  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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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红花泪

  二十九°红花泪
  在遥远的彼岸,那里的红花开得像鲜血,映衬着纷离的白雪。
  水天相接处,青灯明灭,群山横叠。
  铜铃声铮然而起。
  无心道,“又有一人去了。”
  男子虚弱地斜倚在梨花木的躺椅上,眉目间有几分倦色,但纵是如此,那薄凉的唇角依旧是微微上挑着,“六道轮回,本该如此。”
  无心看都不看他,“得了,这话可别跟我说,你自己都不把轮回当回事。”
  他苍白地笑笑,“无心这是在嫌弃我呢,还是心疼我?”
  “我上辈子欠你的吧,”无心回过身来,正视着他,“说是嫌弃,无心岂敢嫌弃六界五族的神尊薄情?”
  “那便是心疼了?”薄情笑得甚是肆意。
  “我心疼你?我确是想心疼你,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心疼的。”无心思索。
  “是呢。”薄情笑,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无心又道,“想知道婆婆如何让那亡魂执念尽消的吗?”
  “脚腕上缠着红色的棉绳,”男子笑道,“执念可不是一般地深呢……”
  “婆婆盛了忘川的水,又煮了那红花,加上亡魂前世的泪水,辅之以一个人的心头血,入汤,那亡魂喝了后,便与其他亡魂无所异了。”
  “所以婆婆杀了那亡魂心心念念的人,只为了取那人心头一滴血?”男子笑问。
  无心眸光暗沉起来,“薄情,有时,一个人,需要残忍一些。这,是婆婆想告诉你的,也是我想说的。”
  “不够残忍么。”他笑。
  “从前薄情是如此,可如今,不是。”无心道,“又或者,薄情从未无心。”
  男子的目光那一瞬间突然迷茫起来,好像雪后的荒野,横亘着苍凉,“是么,那究竟是,有没有心呢。”
  无心叹息,“此话休要再提。”
  他不说话。
  一片乌云飘了来,遮了那皎洁的月。纷扬的白雪,在这模糊的光下,更看不真切。
  苍山负雪。
  一点雪光微微打入男子眼里,他说,“无心。”
  “嗯。”
  “你有没有做过梦?”
  “梦?”无心凝望着青山,眸色中,竟也沾染了困惑,“我从未做过梦。”
  “是因为无心一直都保持着清醒么。”他说,苍白地笑。
  “我从不知梦为何物。”他说,仍是笑着,碎尽素雪。
  “即使我曾梦见那个红衣的女子于烈火中起舞。”他说,“可我,还是不知。”
  “薄情。”无心低唤。
  “她曾想说,浮生若梦,一夜白头。”
  “浮生若梦……”无心沉了双眸。
  “既是浮生,”男子说,“虚浮无定,又是如何得来那样的形容。”
  无心淡淡摇头,“你不懂,你我都不懂。”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他突然问。
  无心没有说话,脑中,却映出一个女子的模样。
  她有冷淡的双眸,那里面,掩着温柔。
  薄情却兀自说开了,“若你和惊鸿都能懂得,那便好了。”
  “……我懂。”无心突然说。
  “嗯?”
  “我懂,”无心直直看向他,“我懂。”
  薄情勾唇,“真的懂么。”
  无心下颚弧线紧绷。
  “我都懂。”
  他闭上了眼,“啊,是呢,那就别再管我。”
  “我从来没有管过你,”无心说,“我也不想管你,你的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可以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他说,眼睫细微地抖。
  “我不曾打算多做停留。”无心说,迈开了步,他头也不回,“我给你时间考虑今后之事,薄情,我再不会管你。”
  “别去永寿。”男子忽然睁开双眸。
  “你担心她?”无心问。
  薄情不再说话。
  “你何时担心一下自己才是最好。”无心面色略暗。
  他又走出一段距离,嗓音喑哑,“我曾经,很喜欢那丫头,但如今,为了你,我已经逼她太多了。”
  所以他不会再去打扰她。
  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
  无心的身形渐渐隐在绿水间。
  薄情的眉心淡淡蹙起。
  几分醉意起,这个男子,苍白的脸,倦色沉沉,和着白雪,枕着月光,他终于睡去。
  滴漏沉沉。
  他说过啊,他不想把无心和惊鸿也扯入这场浩劫中,可无心与惊鸿亦是说过,他二人,是看不得他独自受苦的。
  那么,就让他们三人,一起,对抗这天命,让他们三人,一起,受这场劫。
  起码那样,谁也不会怪谁。
  因为没有谁,是把谁丢在了某一个地方。
  清风渐起,雪好像小了些。
  一身青衣的男子忽然现形,微叹,他慢步上前,右手自虚空划下,一方薄毯现了出来,他沉着眸子,轻柔地将它披在了梨花椅上的男子身上。
  男子腕上白花盈盈泣泪。
  他转身离去,再未回头看他,可那些雪,却随着他的动作,洒了他一身。
  这一觉,薄情睡得很踏实。
  他太累了。惊鸿说。
  无心懒懒倒了杯酒,“嗯。”
  “他这是不想再扯你进来呢。”惊鸿又道。
  “进都进来了,再怎么扯,又能如何。”
  “你这么在意他呢。”惊鸿端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笑着。
  “哪能不在意。”无心反问,“且不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不也是一样?”惊鸿道,“我同你不一样。”
  “怎么说?”
  “怎么说呢,”惊鸿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对那叫花葬的女子,没有什么感觉,所以我自然全心站在薄情这边,但是你,”他看着无心,“无心,你不一样。你看起来很喜欢那女子呢,那么你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无心饮尽杯中酒,“是啊,我以前,是很喜欢那丫头,她为薄情,付出的太多了。而我,为了他,也将她逼得太紧了。”
  “你没有逼她,”惊鸿凑了上来,双眸流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他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一直在想,”无心说。
  “什么?”
  “为什么他二人不能相伴暮旦辰夕?”无心道,“但也许,是我错了。”
  “他二人一早就错过了。”惊鸿笑得轻松,“你知道为什么薄情要这样彼此伤害么?”
  “他二人终归是殊途。”无心沉声。
  惊鸿笑着点头,“是的。我其实并不关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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