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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越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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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的木头挖烂。不用多,挖烂一上一下两个点就行。”

“然后呢?”李滋问。

“打个比方,我们现在以三根钢筋为例,”孟松胤继续说道,“三根钢筋竖在那儿,就好比一个川字,假如咱们把当中那一竖搞断,左右两边加起来就有二十五公分的空隙,任何人都钻得出去了。”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虽然一时还听不大懂所有的道理,但“钻得出去”这几个字不会不明白。

“那么,这川字的当中一竖,假设我们已经将其上下两端的木头挖烂,你用什么办法来搞断它?”李滋又问。“用地板撬?”

“不,这点作用力可能不到家,不一定撬得出来。”孟松胤马上否定。“再说,还会产生一定的声音,太危险了。”

“那你干嘛一直打地板的主意呢?”郭松忍不住插嘴问道。

“别他妈打岔。”韦九眼睛一瞪。

“我的想法是拆掉一床被子,用水沾湿后穿在相邻的两根栏杆上,另一头打个死结,在下面再横穿一根地板,然后用人力死命绞,懂了没有?”孟松胤比划着解释道。

“哦,‘弯矩’和‘力矩’,也是杠杆原理中的一种。”李滋恍然大悟。

“呵呵,我是学化学的,对力学只知道些皮毛,”孟松胤笑道,“到底是力矩产生弯距,还是弯距产生力矩,我也记不清了。”

“好办法!”李滋一拍大腿。“这样绞所产生的作用力非常大,如果再加上地板同时撬,铁杆应该不难脱出。其实只要脱出一头就行,死命摇几摇,另一头自然也松动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鲁松了口气。

“其实啊,钢铁这玩意儿看上去死硬,其实也有一个死穴,叫做金属疲劳,只要反复扭曲,作用点超出疲劳极限时,马上就会断裂,就像咱们上次搞断铁丝那样。”孟松胤继续说道。“就算这窗框也是铁的,照咱们这两种办法双管齐下,同样能把焊接点搞裂,只不过声音就要响多了。”

“撬钢筋时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吧,要是把鬼子兵招来怎么办?”老鲁问道。

“这就得听天由命了,”孟松胤道,“据我观察,鬼子兵每次出来巡逻的时间不是绝对固定的,但中间的间隔一般不会短于半个钟头。好在现在天气还比较冷,他们也偷懒不大愿意出屋。要是呆在岗楼里门窗关紧的话,这点声音应该听不到。”

“夜深人静,声音传得远啊,这点要考虑到。”李滋沉吟道。

“对,咱们可以在木板梢上包点布,撬慢一点,应该不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来。我现在主要把希望放在用被套拧这一招上,这办法声音不大,最多是钢筋最后脱出木框时会发出一记声音,但也不会太响。”孟松胤越讲越来劲。“为什么我一直在等下雨天,就是这个道理。一下雨,声音就传不远了,要是遇上个打雷天,那就更是老天爷帮忙了。”

“今天的天气阴得像日本人的脸色,我看有希望下雨。”庞幼文盯着窗外的天空看了一会认真地说。

“老天爷帮忙,赶紧来一场大雨吧。”朱二宝喃喃自语道。

“可是,还有一道窗玻璃怎么办?”老鲁问道。

“窗玻璃也有办法,”孟松胤答道,“我的想法是在窗玻璃上涂上一层浆糊,再粘上几张瓦楞纸,然后用一根包着棉花的木板去撞击。这样玻璃碎裂后不会到处飞迸,声音也会轻得多。”

“办法倒是个办法,可不大保险。”李滋摇摇头。“浆糊加瓦楞纸能有多大的附着力,碎玻璃恐怕还会掉落,除非换成橡皮胶带,贴成英国国旗的米字形,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妈的,读书人脑子就是坏。”韦九笑道。“可是上哪儿去弄胶带呢?鬼子的医务室里倒是有,可弄不过来啊。”

“这个兴许不难,”老鲁眼睛一亮,“实在不行,老子再使一招苦肉计,脑门子在水池边沿上磕破了喊报告,就说自己搬纸板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这样好歹也算工伤,鬼子应该会把人带到医务室去包扎。”

“对,只要进了医务室,顺手牵羊偷一卷胶布回来还是不难的,”郭松表示赞同,“实在偷不到,回来后把脑门上贴的胶带撕下来也够用了。”

“小鬼子可没多少人味,就怕狗日的看了哈哈一笑,根本不带你去包扎,那就惨了。”张桂花并不乐观。

“嗯,这个靠不大住,还是浆糊加瓦楞纸靠谱,不管怎么说,这事总得冒点风险,就跟押宝一样,得赌一把。”韦九连忙打断。

“嘘,有人来了!”靠在大铁门边的小江北突然挥手警告道。

大伙迅速复归原位,门开处,月京未来探入了半个脑袋,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周,最后落定在老陆的身上。

一屋子人中间,只有老陆一个人留着头发,看上去煞是显眼。

“你,出来。”月京未来指着老陆叫道。

铁门重新关闭,大家迅速围拢,纷纷议论老陆此去会不会凶多吉少,因为按这些天来不剃头发、不再提审的迹象来分析,十有八九会被枪决。

“要是老陆今天能回来,多少还有一线希望,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跑掉。”老鲁神情黯然地自言自语道。

“孟夫子,我觉得还有问题没有解决。”韦九现在只关心晚上的行动计划。“就算栏杆顺利撬开、就算没有惊动鬼子、就算咱们全部爬出窗洞,可外面不是还有一道高墙吗?”

“是啊,我也一直在纳闷。”郭松插嘴说道。“这墙少说有五米高,再加上墙顶上的电网,至少也有五十公分,咱们又没梯子,怎么上得去?”

“呵呵,咱们有梯子!”孟松胤得意地笑道。

“哪来的梯子?”郭松狐疑地自言自语。

“把铺板全拆了,所有的木板条用布条捆扎连接,去除重合的部分,三根加起来至少有五米长,用六根就能搭成梯子的左右腿了,再加几根横档,那不是现成的梯子?”孟松胤答道。

“怪不得你这阵子拼命跟地板对着干,原来是这么回事。”老鲁彻底明白过来。

“咱们得提前准备好大量的布条,把用不着的衣服也撕了,”孟松胤的语气里充满自信,“撕好了分散放在每个人的口袋里。到时候撬窗的人负责撬窗,其他人同时扎梯子。这梯子一定要扎得牢,要是爬到一半散了架,那就全完蛋了。”

“那得多少布条啊?”林文祥叫了起来。“还得是比较粗的布条,太细的不能用,梯子上只要有一处扎得不牢就会出纰漏。”

“细布条也能用,把几小股合编起来就行。”邱正东说道。

“那墙顶的电网怎么对付呢?”庞幼文问道。

“电网平时到底通不通电目前还不大清楚,”孟松胤眉头紧锁,“但我们必须把它看成是通电的,可以用木板加棉被来隔离,当然,危险性还是不小的。此外还得用布条编织好一根牢固的绳索,一头绑着木板卡在电网的铁桩上,可以顺着它溜下地去。”

“还有一个问题,怎么应付岗楼上的探照灯呢?”吴帆光问道。“虽然半夜里鬼子也偷懒打瞌睡,基本上不使用探照灯,但我们人太多,耗费的时间也多,这一点最好也考虑周全一些,万一被鬼子发现怎么办?”

“我有两个晚上睡不着觉,特地留意过这事,从没见他们亮过探照灯,但是你说得很对,这一点应该考虑周全。”孟松胤答道。“我的想法是,从窗口出去后,用一根布条从空中走廊上溜到地面,然后迅速朝右侧跑,那边有一座二层高的楼房,大家刚进野川所的时候都见过,楼下是检身所,楼上是窗玻璃上贴着红十字的医务室,它的南首是一小片空地,正好是岗楼上的探照灯照不到的死角,我们就从那儿攀越。”

“我再看一下。”老鲁说道。

“来,我顶你上去。”洪云林蹲了下来。

“没错,探照灯的方向跟我现在看出去的这个角度应该是一致的,小楼的南侧正好是死角。”老鲁欣喜地报告道。

一小时以后,老陆鼻青眼肿地回来了,断了一条胳膊,嘴里鲜血淋漓,满口牙齿全部松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鲁照料他在铺板上躺下,叫孟松胤取来冷水毛巾,仔细为他擦了一把脸,大家看在眼里纷纷大骂鬼子的歹毒,但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老陆,情况不妙吧?”老鲁忧心忡忡地问道。

“嗯,说是再给我二十四个小时……”老陆裂开血糊糊的嘴巴试图笑一笑。

“狗日的……”老鲁悲愤得再也说不下去。

空中终于滴滴嗒嗒下起了雨,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全都跑到天井里去看雨,一个个兴奋异常,似乎已经成功在望。孟松胤挤到天井里面,仰面观望那越下越大的雨滴,只希望这雨势能一直保持到半夜,这样也许还有机会挽救老陆的性命。

天空中一片灰暗,大片浓厚的乱云迅速移动,不停变幻出种种可怖的形状。

“老天爷够意思,够意思!”韦九赞不绝口。

“求求老天爷,这雨千万别停,千万别停……”朱二宝突然跪倒在地傻乎乎地磕起头来。

“这呆货,再出不去恐怕要得神经病了。”韦九高声大气地嘲笑道。

“好,今晚行动!”孟松胤眼望铅灰色的天空一字一顿地说。

韦九勾住孟松胤的肩膀,重重地摇了几摇表示嘉许和赞赏。

“孟夫子,窗框是用什么木料做的?”李滋突然问道。“要是硬木做的,没那么容易弄破,单靠一把铁麻花恐怕不济事。”

“要不你上去看看?”孟松胤想想也有道理,这家伙是营造业出身,这些细节上想得比较周全。

“嗯,把铁麻花给我。”李滋跳上铺板。

“来,我顶你上去。”老鲁也跳上铺板,在窗下蹲下身来。

李滋踩着老鲁的肩膀爬上窗沿,左手搭在窗框上,右手紧握铁麻花使劲在暴露的木质上试刨了几下。

“怎么样?”孟松胤在下面急不可耐地问。

“还行,是普通的糠椴木,硬度中等偏软……”李滋边刨边扭头回答道,右手的铁麻花突然一滑,“哎哟!”

老鲁急忙将李滋放下来,仔细一看,这家伙左手的手指上已经留下了一条细小的伤口,血珠正一股股地冒将出来。

“做事的时候不能分心,瞧,出乱子了吧?”老鲁埋怨道,顺手接过铁麻花放进自己的口袋。

“没事,包一下就好。”李滋毫不在乎地笑笑,又问韦九,“龙头,撕点旧报纸给我行不?上面的油墨能止血。”

“行啊,反正这报纸以后再也派不上用处了。”韦九爽快地蹲下身,从坑洞里找出那半份字迹模糊的报纸。

李滋撕下小半张纸,迅速将伤口裹住,再用右手使劲捏紧。

“看,雨下大了!”张桂花突然一声大叫。

大家再次拥入天井,满脸喜色地观望雨势,只见天空正慢慢发亮,乱云已经全部散尽。

“好,天色发亮,说明这是货真价实的长脚雨。”韦九大喜过望。

二十二、万丈深渊

雨不歇气地下个不停,天井里的排水口孔径太小,而且被树叶之类的杂物堵得不太通畅,地面上很快便汪起了寸把深的积水。

今天送来的晚饭依然是狗都嫌弃的共和面疙瘩,黄鼠狼刚想蹲下身来接取,正在门边转悠的李滋赶紧走上前来帮忙。

“你赶紧去院子里把排水口那儿的烂树叶弄掉,再不清理,一会儿水要漫到里面来了。”李滋对黄鼠狼说。“这里我来弄。”

“嗯,黄鼠狼,赶紧去通一下。”一旁的韦九觉得很有道理。

黄鼠狼赶紧脱掉鞋袜、卷起衣袖,快步冲进天井;李滋蹲在地上排开一溜饭碗,将递进来的面疙瘩一一分放。

“老伯伯,多给一块行不?”李滋低声下气地对墙洞外的老气喘央求道。

“想得倒美。”老气喘并不接受这种成本低廉的感情贿赂,重重地关上了外面的铁板。

“跟老不死的费什么话,反正也是最后一顿了,”韦九咧嘴一笑,“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吃香喝辣了,他妈的,弄点肉吃吃多棒啊。”

大家聚在一起进食,一边痛嚼那锯末一样的鬼玩意儿,一边憧憬明天的鸡鸭鱼肉,一个个胃口大开,最后只好一人多喝两碗冷水应付过去。

韦九说,出去以后,大家可以跟着他一起潜回太湖,再把以前的弟兄召集起来,不怕没有好日子过。庞幼文说,要是哪位仍然心存忠心报国之志,可以随他一起投奔忠义救国军,真刀实枪跟鬼子干一场,言下之意有点看不上韦九打家劫舍的勾当。老鲁说,都不成,出去以后大伙一定要三三两两分散开来,否则极易被鬼子来个一锅端。

刚说得热闹,铁门一响,月京未来突然闯了进来,身后带着几名外牢和多名戒护队士兵——这样的阵容,尤其是在晚饭后的这段时间里,以前从未有过先例——孟松胤心中一跳,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又是突击检查?

“立正!”韦九发出口令。

大家连忙站成队列,准备依惯例报数。

“全部靠墙坐好。”月京未来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大家纷纷脱鞋爬上铺板,背靠着墙盘腿坐定。孟松胤暗想,要是铺板上被动过手脚的痕迹被看穿,那就彻底完蛋了。还好,号房内光线昏暗,月京未来对铺板并未注意,直接快步走向天井。

完了,孟松胤想,肯定是铁丝上动过的手脚穿帮了。

月京未来踏进天井,直接走到那根孤零零悬挂于半空的铁丝跟前,用手中的木棍将遮盖在上面的毛巾一把挑开,露出了下面勉为其难担当联接作用的细布条。毛巾因吸足雨水而变得异常沉重,掉在地上像一滩烂泥那样不可收拾。月京未来死盯着细布条端详了半分钟,心情终于也像地上的毛巾一样不可收拾,举起木棍猛地砸向铁丝。

细布条无声断脱。

“铁丝在哪里?”月京未来回到号房,首先问韦九。

“报告,不知道!”韦九不假思索地答道。

月京未来抡起木棍抽向韦九的肚皮,而且随手抽回的时候突然变换方向,再次砸向毫无防备的头颅。韦九本能地用手遮挡,小臂和脑门同时被敲个正着,身体晃了几晃差点摔倒。额头上皮开肉绽,除了鲜血直淌,还鼓起了一个吓人的大包,刚才若无那小小的遮挡,恐怕被直接砸死都有可能。

不过,这一棍虽然打在韦九的头上,但却惊在老鲁的心头——现在铁麻花正藏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月京未来站在过道里厉声威胁,“要是被我搜出来,统统枪毙!”

老鲁隔着口袋摸摸铁麻花,心跳越来越猛烈,但实在想不出有效的应对措施。

号房内如死般寂静,天井里“滴滴嗒嗒”的雨声像重锤一样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在耳朵里也猛然放大了十倍。

“我现在开始数数,要是数到六十还不交出来,全部押到广场上去就地处决!”月京未来岔开双腿狂吼道,果然一板一眼地开始计时:“一、二、三、四、五……”

身边的老陆突然微微挪动屁股,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过来,用手轻轻碰了碰老鲁按在裤兜外的手。

老鲁心里明白,老陆是让自己把铁麻花交给他。

也许,老陆的想法很简单:行动计划已经无可挽回地流产,而自己本来就将面临处决,此时将责任承担下来,无非像九十九加一一样无所谓,多一点和少一点没有任何区别。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月京未来的面色已经发青,数数的节奏越来越快。

老鲁推开老陆的手,意思是不能这么做。

但是老陆已经下定决心,不容分辩地再次伸过手来,在老鲁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意思是不要再争,否则吃亏更大,所有人都无法保全。

老鲁脸上毫无表情,但心里既难过又无奈,而且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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