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行狂潮-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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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主任一口气将自己要说的讲完后，他站起来说：“接下来的工作请大家听顾守城的安排，我还有个会，就不陪了。”随后和身边的大背头一起离开了会议室。事后关动荡才知道，吴主任全名吴瑞年，是发行部的一把手，旁边的大背头是发行部的三把手，姓肖，名明达。
看到吴瑞年出了会议室门，室内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有好几个人下意识地摸出了衣兜里的烟，掏出火机想点上，可回头想了想，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只好又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顾守城显然也放松了下来，他从手里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名单，在手中扬了扬，大声说道：“大家注意了，从今天开始，发行部就先安排大家下到各个发行站里，随站实习。你们先在站里熟悉一下发行的各个环节。希望大家能够尽快地进入状态，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成为其中的一员。我这里有一份分配名单，下一步大家就按名单上的安排到各个发行站报到，名单念完后请大家不要走，我们会安排专车送大家到各个发行站去。”说完，他就开始认真朗读分配名单。
关动荡坐在人群中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顾守城的声音，所有名单他一个不熟悉，直到念到城南站时，他才从顾守城的口中听到了“关动荡”三个熟悉的字音。
第4节
下午三点钟，丁妮从车间里走了出来，今天她的心情还不错，组里的计划完成得很顺利，机车也跑得顺，她们组今天下了个早班。临下班时，班组里的姐妹们约着下班后出去吃个饭，吃完饭后准备去潇洒一下，找个地方唱唱歌、打打牌，放松一下心情。她们派人一个个地征求意见，轮到丁妮时，她却一口拒绝了。丁妮也不是不想出去玩，只是今天关动荡去晚报报到去了，不知现在回来没有，他如果没回，自己就得去接小米，还得买菜做饭，如此算来，家里还一摊子事情等着自己呢，哪有心思出去玩。
已是初冬天气，虽然略有些冷，但是天气还是很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身边微风习习，时不时吹着丁妮那飘逸的长发，让她感觉很是惬意。
厂里的附属幼儿园在紧邻工厂厂区的西宿舍区内，很是安静。出了厂门后，丁妮一边哼着歌，一边向幼儿园走去。临近幼儿园时，她看到有两个年纪大的婆婆在幼儿园门口指指点点，看情形显然是有什么事让她们很气愤，正在情绪激动地谈论着什么。刚开始丁妮也没怎么在意，等自己从她们身边走过时，她意外地听到其中一个婆婆很大的声音在说：“这个幼儿园的老师太不像话了，让那个孩子在痰盂上坐了一天，现在小孩的屁股都粘在痰盂上下不来了，这样一点爱心都没有的人怎么可以在幼儿园里面当老师，简直是误人子弟！这小孩将来不知会在心理上留下什么阴影。看孩子家长来了，他们怎么交待。”
另一个婆婆则说：“唉，这幼儿园里的哪是什么老师哟，还不都是一些有关系的人在这里混日子，她们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还能知道疼孩子吗？真是天大的笑话。再说了，家长闹又能管什么用，她们还是照样上班拿钱。除非将来不要孩子来上这幼儿园，否则闹完了孩子不更是要吃苦了吗？”
丁妮一听，心里一咯登。该不会是自己的孩子吧，她连忙紧走了两步，快速进了幼儿园。还在楼下，她就听到二楼传来哭声，听声音好像是关小米在哭。丁妮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关小米所在的教室，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她发现关小米被抱在一个老师的怀里，屁股上粘着一个痰盂，另一个老师正托着痰盂想往下拔，显然是她们用力太大弄疼了小米，小米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
丁妮的怒火一下子冲上了脑门，“你们在干什么？”她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从老师手中抱过小米，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关小米看到妈妈来了，哭得更伤心了。两个老师看到家长来了，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傻瓜般地站在旁边，没有了主意。
这时幼儿园的园长听到响动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她一边埋怨两个老师，一边吩咐其中一人去拿来了一块香皂，端来了一盆水，几个人围着关小米好一阵忙活，好不容易将他屁股上的痰盂弄了下来。丁妮将小米抱在怀里，用手轻拂着他屁股上那一圈红红的血印，嘴里不停地问着，“你疼吗，小米，你疼不疼。”惊魂未定的小米恐惧地望了望那两个老师，将头埋进了丁妮地怀里，不再吭声。
幼儿园的园长怕事态扩大，一边不停地向丁妮道歉，一边对一旁站着的两个老师说：“这是一次不可原谅的错误，你们两个人要作出书面检查，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园长的话提醒了丁妮，她回过头来，愤怒地望着那两个老师，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的孩子，你们给我说清楚，要不然这事没完。”
两个老师此时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相互推诿起来，谁也不想为这事担责。从两个老师的分辩当中，丁妮才慢慢弄清楚事情的过程。原来小米早上在学校里大便了一次，三岁半的孩子，哪里能控制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床单弄糊了。小米的老师老大不情愿地为小米换了一个床单，准备将脏床单拿去洗。这个时候刚好另一个老师来串门，看到这事就为小米的老师出了一个馊主意，让小米坐在痰盂上，以提醒他今后不能再在园内大便。
可怜的小米在痰盂上一坐就是一下午。老师不准他动弹，他也真就不敢动，到快放学的时候，他居然坐在痰盂上睡着了。等其它家长来接孩子时，有个热心的家长发现了这个问题。向小米的老师反应，她才发现小米的屁股已经粘在上面拔不下来。听完事情的经过，丁妮心中那个骂啊，她怒火冲天的指着那个出主意的老师，“你还是不是人啊，这样没爱心，这事没这么简单就完的。”
幼儿园园长听丁妮这么一说，连忙安抚道，“这个你放心，这件事情是我们的不是，我们会拿出处理意见，给你们家长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现在我陪您带小孩去厂职工医院检查一下，您看好吗？”听到园长这么说，丁妮心里稍感安慰，她含着泪将还在抽泣的小米抱着，跟在园长的身后去了医院。
等丁妮带着小米到医院检查完了回到家，她发现关动荡还没有回。看情景，他都出去一整天了，不知现在在干什么。看着怀里受惊吓后睡去的小米，丁妮不由得一阵心酸。她心里好恨，恨这两个无良的老师，将来不得好死；也恨关动荡的父母，不来帮她们带小米。可是回头又一想，也怨不得两老，自己这巴掌大的一个小房子，一家三口住在里面都转不过身来，要是再来一老的，哪有个地方给她安身啊。
这样坐着想了一阵子，看小米在怀里睡熟了，她起身将他慢慢放在床上，开始在家里忙活开来。她先打开冰箱门往里看了看，发现幸好昨天菜买得比较多，现在不用出门买菜了。她先将冰箱里冷藏的菜清了出来，然后打开冰箱上面的冷冻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块硬梆梆的猪肉，放在一个盘子里解冻。趁这个间隙，丁妮又将家里待洗的衣服全都清了出来，丢在脚盆里面，加上洗衣粉，而后打来水泡上。忙完这些后，她打开了电饭煲，开始淘米做饭。
晚饭时分，幼儿园园长拎着水果等物品，带着两个当班老师来到丁妮的家中，一再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表示道歉，并说这件事情她已向分管厂长作了汇报，并承诺类似事情将不会再发生。这个时候，关动荡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一看家里来了客人，他先是愣了一下，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忍不住大发雷霆，差点就要动手打那个出主意的老师。园长一边挡在那两个老师的前面，一边一个劲地望着关动荡陪小心，他才最终被丁妮扯开。幼儿园园长见事态平息下来，才告辞离去。
第5节
星期六，厂里招聘销售人员的面试如期举行，关动荡等一批笔试后榜上有名的人早早就来到了厂办公楼里，经过抽签决定了入场面试的顺序后，大家都在厂办公楼前的空地上等待，轮到面试的人会有工作人员在门楼前叫号，然后进去答题。
关动荡面试的顺序抽在上半区，排号在第九位，这对于现在的他是很有利。因为他下午还要去沿江晚报上班。抽签的时候，他一直在心里祈求，希望老天爷能让他抽在上午面试，如此一来两边的工作就不存在时间上的冲突，没想到真的如愿了。
沿江晚报的发报时间是下午，因此各个发行站是在中午一点钟上班。这让关动荡有充足的时间在厂里完成应聘的面试。此刻关动荡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在门楼前走来走去。他已经习惯了穿着制服在门前上班，现在突然改变了装束，还略有点不太习惯。第五个面试人员刚进去，排在第六位的徐长江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徐长江也是三层楼的大学生，住在关动荡的隔壁，此刻他木然地望着门楼，有节奏地抽着鼻子，右手不停地伸手往上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前面的四名面试人员出来时，他都本能性地跟在大家后面冲上去询问面试的情况，然而先面试的人员却像是受过专业的保密训练，只讳莫如深地一笑，而后扬长而去，这让他很失望。经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后，大家也就懒得再去凑什么热闹，各自在门楼前转来转去，有的还拿着手中的纸片紧张地背诵着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只有他还紧张地关注着面试的进展。
关动荡并不感到紧张，因为他觉得面试程序是早就设计好了的，在三天前就告知了每位将要参加面试的人员。按照此次面试的安排，整个面试分三个步骤：首先是给面试人员五分钟作自己我介绍；接着是现场抽签试题应答；然后是各级领导现场提问。从难易程度来看，第二个步骤应该是最难的，因为题目是未知的，完全要靠临场应变。也正是因为它的不可预知性，所以在前面的人员出来时，大家都围上前去想探听他们都抽到些什么样的命题，也好为自己临场作参考。当然更期望自己抽题时能有幸抽到同样的题目，免得到时临场发挥不出来。但是在这样残酷的竞争面前，谁会将自己曾抽到的题目事先告诉后面的人呢？关动荡料到这些人会空忙一场，他甚至觉得这种侥幸的心理会在临场应变时起到不好的负作用，因而也懒得上前打听，乐得自我悠闲地在门楼前走来走去。他现在考虑的不是面试的题目问题。他认为自己该准备都准备了，至于临场会抽到什么题目，谁也不可预知，只能靠临场发挥。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放松自己的心情。
关动荡现在每天是两头忙，一方面他还在厂里上班，一方面却已经在晚报兼职。所幸这两个班的时间刚好错开了，对他来说应该是很有利。自己在厂里上班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然后休息两个白天。这种工作性质被队友们俗称“七对七”。其最大的好处在于白天的时间是完全自由的。而自己在晚报兼职的这份工作上班时间则在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中间有一天时间错不过来，不过因为自己现在是实习期，可以在晚上七点前下班。这一点城南站站长已经跟他们说得很清楚，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弃晚报的工作。
对于厂内的这次招聘，关动荡一直持一种观望的态度，因为他始终有一种感觉，觉得这次考试有点悬乎。当然这并不是说明他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其主要原因是这段时间销售科的招聘显得有点神秘，笔试时他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但是笔试过后，他在厂里上班时就开始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经警队从来都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也是一个衍生是非的地方。厂里有一点风吹草动，经警队里就会知道，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人们都会在经警队里传播。有些喜爱播弄是非的人也经常在经警队里玩耍，一则想借机探听一下厂里有些什么新消息；二则可以将自己淘到的消息传播出去让人共享。因而有人曾总结说过，经警队就是一个流言的集散地。
这两天招聘这件大事自然是厂里最大的热点新闻，尤其是有人听说关动荡也进了面试的队伍后，那说话的语气里就有些神秘莫测的成分了。“公平？公平是拿称称出来的，厂里的称砣不是铁做的，是权力，那玩意可大可小，哪来公平可言。他们把着称竿的一端，拼命往下压，老百姓想将称竿拉平，光凭本事可不行。这事我以前在厂里见多了。”
有的人说话也比较直接，甚至编成了顺口溜：“一厂长的姑姑二厂长的姨，三厂长的舅舅四厂长的妻，五厂长的大伯六厂长的弟，他们全都有关系，要想进厂跑销售，面试才是主要的。人员早已内定好，分脏要匀硬道理，考试不过走过场，各取所需按图索骥。”
整天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关动荡的情绪难免受到影响。虽然自己来厂里时间不长，但是经过上次膳食科的打击后，他多少有些明白了厂里的一些现状。但是他想到这次招聘的人数这么多，涉及的面这么广，就算是有那么一些猫腻，也总有几个名额会多出来，让自己这样一些没门路的人去争取吧。心里这样想，也就在准备工作上做得更仔细了一些。同时他也就没有像起初想的那样，放弃晚报那份兼职。
关动荡正在门前边踱步边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有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喊：“九号，九号请上来。”关动荡循声望去，只见门楼二楼的走道上，一个风姿绰约的小女孩正向下探着身子喊号。这个小女孩关动荡是认识的，他是厂里的播音员，刚调到厂里来不久，听说是厂里某个实权领导在外面娱乐场合碰到，感觉还不错，作为人才直接引进的。现在厂里只要是上得了台面的事情都少不了她，今天当然也不例外。关动荡一下子反应过来，轮到自己了。他连忙应了一声，“来了，”然后定了定神，稳步走上了楼梯。
在播音员的引领下，关动荡来到会议室正中央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而后抬头向上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确实让关动荡吃了一惊。只见前面的主席台上，一张十几米的长条桌上搭着深蓝色的桌布，桌子后面呈一字展开，坐着十个人。这十张面孔关动荡全都熟悉，他在厂门口上班这么长时间，别的收获没有，厂里的几个头头脑脑的面孔他全都看熟了。现在这些头头脑脑们就正襟危坐在长条桌后面，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从第一厂长到第六厂长，而后是厂办主任，销售科的一把手等，看似全厂重量级人物都到齐了。怪不得前面有几个面试的人面试完了出去后有些找不着北了。就光是这阵势，没有定力的人看了就会怯场。
关动荡不由得有些紧张，但这也只是瞬间的事情。他提醒自己这个时候可不能含乎，在这么多双眼睛前面，自己任何一点小的失态都会毁了自己的前程，让自己前功尽弃。他暗地里做了一个深呼吸，紧接着就听到坐在正中央的厂长在说，“开始吧。”然后是小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九号，现在请你用五分钟的时间作自我介绍。”
关动荡听到这里，先朝小播音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明白她的话。然后沉着地起身站定，朗声说道：
“各位领导，上午好，我叫关动荡，是厂里经警队的一名成员，今天能站在这里向各领导介绍我自己，我感到很荣幸。本人1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