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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陈珏-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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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长相,第二天就见不到人了。
  没有合同的约束,凭借的是口头上商讨好的条件,觉得还好就留下工作,觉得不适合自己,待上个七八天或是十天半月的拎着行李走人的比比皆是。说不上谁是谁非,不过是自己的感觉罢了,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走,就这么简单便宜。
  说句潇洒的话,那就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再说了,教授那里还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刚刚踏出火车站,眺望一下远处的高楼建筑,陈珏在心里轻轻吐口气。
  春市,久违了。联想起两年前的那次黯然离去,陈珏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的伤害,苦辣辛酸,个中滋味可以让人一下子成熟起来,不再懵懂无知,不识人心险恶。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品,随着时光流转遗留下的也就是痛而至极的麻木罢了。成长不就是在无数次的摔打中忍着痛,含着泪,遗忘过,留恋过,等风轻云淡时再笑着回首。
  把玩着小灵通,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段教授电话里说的很明白,在春市这段时间是要住在他那里的,不需在外面租赁房子自己过活。陈珏心里很清楚,教授这么照顾他无非是爱才之意,就像当年,一群学生里偏一眼就看中了玩弄骷髅标本的他。其实,对于当时的状况,陈珏至今不解。
  九月的艳阳还是高高挂在天际,属于北方名为秋老虎的季节天气着实让人吃上一番苦头。左右无事等人的陈珏倚靠在火车站出口附近的墙柱上,静静回想着和段教授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一年也是九月,十七岁的陈珏随着或是同龄或是不同龄的男女学员参观XX大学附属医药学院的解剖实验楼。乍进门,刺鼻的气味硬是让这些年轻的男孩、女孩涕泪齐下,狼狈不堪。好在陈珏有做功课,一层医用的蓝色口罩,外加一层白色的棉布口罩,紧贴口鼻处的内侧有陈珏特地喷洒的茉莉花香的香水,就在同学们擦鼻子、擦眼泪的时候陈珏已经把黑板上相关的注意事项看了一遍。
  一百个学生在随后进来的四个老师安排下分成了四队,四个老师中就有段教授,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几个老师都是教务处安排的陪同参观的人员,没有往在校老师上面想,况且,当时四个人的介绍也有些模糊的含义。
  四个老师中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黑板前开始介绍自己,其他三个男人就站在她附近两步远的距离。“我姓柳,柳芸婷,那边的几位自右开始分别是王卓、段启、邵杰,由我们四个人分别带你们参观局解室,病理标本室,大体解剖室以及大体储藏室等相关地点,在参观的时候若是有哪里不适请尽快和陪同人员联系……”
  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刚被刺鼻的气味搞得人仰马翻,先下又被话里话外的潜台词搞得有些神经兮兮,面面相觑后彼此间开始窃窃私语,传播着自己的不安。
  “还是些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场的四个成年人如是想着,相互对下眼,传递着同一个意思。或许在来学校之前并没有意识到所学的专业以及就业的领域,更没有想到会有先下这番光景。医疗行业可不是想进就可以进去的,其他的先不谈,首要克服的恐惧,那种生者对死者的恐惧,以及对血肉骨骼的恐惧感就不是一般人能克服战胜的。
  距离一干学员几步远的柳芸婷犹自讲解着参观时的注意事项,怎样穿戴隔离衣帽、靴子、口罩,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或是恐惧心理,哪里集合,哪里自由活动,哪里是禁区,哪里又是可以随意参观的区域,林林总总听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那一厢讲解的讲解,悄悄私语的私语,这一厢陈珏却是饶有兴趣的用手指向上点击着骷髅的下颌骨。不是没有见过骷髅,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甚至是触摸还真是第一次,十几岁的少年再怎么文静听话也是有自己的好奇心的。惧怕,说不上,只是有些新奇感。
  手指接触到白色的骨面时,陈珏就知道这不过是仿真的标本而已,根本不是真的标本。玩罢下颌骨后又转战到其他关节的陈珏并不晓得他这幅两眼放光,嘴角含笑的模样已经被四十五度角外的段某人看在眼里。
  从事医疗工作人多少性子里都有些残酷冷漠的意味,单凭救死扶伤济世为怀的慈悲性情,痛苦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周围相关的人。每年因为工作的缘故患上心理疾病的医护工作者不在少数,如果不能自我调节,于己于人,于家庭于社会都是一种伤害,而他们四个人现在做的就是要把这种伤害减小到最低,尽可能地在萌芽期就把它掐死在摇篮中。
  这是一个严肃而又冷漠的行业。除却抱着大公无私崇高理想的小部分人群外,大多都是听从了父母辈的传统思想,根本没有了解到这个行业的艰辛和不易。
  医疗行业,不是外人眼中看到那些风光清闲,更多的是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劳。在中国,十几亿的人口中,从事医疗工作的只是小部分,医护人员的人手严重不足,医护人员需要“长期常态”地超负荷工作。
  频繁值守连班、夜班,往往需要连续工作十几个、二十几个小时。不能正常享受法定节假日、需要常常加班,几乎每天都不能按时下班,甚至下夜班之后还要继续工作。被侵占了休班、休假、节假日,往往也不能补休,也没有加班费。 这样,一周下来,医护人员比其他行业至少要多工作20个小时;一年下来,比其他行业至少要多工作50个工作日,而且一般都是义务奉献。
  从事医疗工作面对的是人的健康和生命,稍有疏忽就可能酿成大祸。因此,医疗行业的工作要求是严格、细致、繁复的。医护人员在工作中需要遵循很多规程、制度,履行很多手续,谨小慎微,绷紧神经。又由于社会对医疗过失和医疗意外非常敏感,不但不能理解,还经常放大、炒作、苛求,医护人员更是丝毫不敢放松。所以,工作一天下来,不但身体疲惫,精神也非常疲劳。
  每一年的学生入学后,先是军训,然后参观解剖实验楼,最后是校园。从军训开始到后面的几项项目都有在校教师于一旁观察每一位学员,品评是否适合入学前所报的专业,这是历年来留下的传统,被戏称为“练胆试验”。
  最具前景的专业也是学生最容易半路转专业的临床医学。
  每年报名的人数可达上千,而通过试验的最多也就三五百人,半年或是一年后能留下当时三五百人中的一半儿就不错了。
  医生这一职业,除却高薪可以吸引外人的眼球外还真是没什么好的。高风险、工作时限长、加夜班、熬资历、劳心劳力……这些只有真正从事了医生这一职业的人才会体会的到,外人眼中的不过是一高薪水的铁饭碗,让人嫉妒的同时也在眼红。
  一百个学生很快分成四个小队,穿上统一的白大褂,带上一次性的帽子、口罩、橡胶手套,半是兴奋半是不安的在实验楼里面东张西望。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着泡在福尔马林液中被做成标本的各类脏器,陈珏并没有像其他的学生那样或是惊叫,或是掩目,面露惊恐不安退缩逶迤。饶有兴致的凑近玻璃容器端详内容物,再细瞅瞅粘贴在玻璃上的标签,陈珏对于这些陈列在病理室的成品很有兴趣。
  晚期癌症的肝,酗烟过度的肺,带有结石的肾,患有糖尿病的胰,冠状动脉粥样化病变的心脏……林林总总,让这些个只有在看恐怖片才会看到这类场景的少男少女们唇青面白,忍不住跑出去在卫生间一阵干呕。
  男男女女二十五人,缩在门口不前、面带惊恐神色的有四人;在卫生间躲着的有五六人;皱着眉头,身子有些发抖却能一一观看的七八人;有三个是大致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就出去了,有没有看到什么也就无从知晓;剩下的就是一些像陈珏一样不惧怕、有些好奇或是好学的学生。
  就陈珏所知,那一年的一百人里面,真正通过试验的不过四十余人,而在实验楼走了一圈下来面不改色的也只有十几人罢了。那一届的临床医学专业从报名一千多人到开学上课时的三百人,凡是知晓的都没有说什么,即便是检验、影像学等专业的学生暴增。然陈珏就是在那一次所谓的“练胆试验”里入得段某人的青眼里,青睐有加,随着他课余时间在解剖实验楼里一待就是两年。
  陈珏至今都想不透,为什么同一届之中被段某人招去的十几个人里面只有自己一干就是两年,直至毕业前的临床实习。同样是做助手,同样是来帮忙,似乎只有自己是超额工作,被人天天逮住,不像有些人做过一回两回后就再也看不到人的踪影。
  此事后,那位姓柳的女教师,也就是教务处的副处长曾和蔼的告诉自己,需要请假的话直接到教务处就好,不用从找班长开始直至找班导。那两位王姓、邵姓的男教师亦是每在课堂之上都予以适当的照顾,让陈珏很是不解,班上的同学们侧目一番。
  陈珏摸摸下巴,略有纳罕。虽然后来知晓了段某人的身份,却也不过如此嘛,没必要整的全校上下沸沸扬扬吧。甚至连校园奇闻异人录都整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一阵来电铃声打断陈珏的沉思,“喂,你好,我是陈珏……”抬头朝向电话里所说的位置瞟一眼,陈珏利落的挂上电话,拖着行李箱走向三十米远的一辆黑色的车。陈珏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迎面而来双手肆意挥着的段某人,以及另一个站在车旁的女人。
  两年未见,段某人还是这副死皮赖脸的痞子相,拽拽的,欠扁样,一如当年。左手不自觉的压压帽子,陈珏嘴角一抽,真不想在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认识他,太丢人了……
  相较于陈珏郁闷的心理,段启到是很开心。自上一次离开他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心爱”的弟子了,虽说时常有电话联系,可是看不到人还是觉得差了那么一层。如今可好,陈珏来了,不但工作上可以清闲一番,就是平常的同事朋友聚会他也有能拿得出手的学生攀比一下,而不是被人嘲笑门下弟子不如人。
  “陈珏!”某段姓人士兴奋地叫着,“小玉儿……”
  脚步略略顿了那么一下下,陈珏的嘴角抽搐的幅度已然增加。当年报名入学的时候是以“陈珏”两个字,而后在十八岁的那一年正式在户口本上更名为“陈珏”,不再是“陈雅玉”。好巧不巧,对面的段某人却是看过自家的户口簿,也“好巧不巧”的知道自己十八岁之前的那个名字…“陈雅玉”。
  “师傅,好久不见……”不管他是不是有意为之,现在可不是纠结的时候。
  拍拍陈珏的肩膀,段某人很是欣慰,“是好久不见,两年了,你小子好大的气性,这么长时间也不说来看看我,要不是我今儿个、明儿个的电话催着,你小子是不是就不来了……”
  闻言,陈珏只是抿着笑,并不搭话,一边听着他拉里拉杂的抱怨,一边向从未见面的师母颔首致意,嘴边的笑渐渐开始走型,呈抽搐状。
  师母的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模样,体态端庄,很是温柔娴静。一点都不像段某人嘴里面的“河东狮”,偷觑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某人,陈珏很是有礼的向师母招呼。“师母,您好,我是陈珏。劳烦您来接我,真是抱歉……”
  “你好。”长相清秀可人,态度沉稳大方,语气恭敬有礼的孩子谁都喜欢,何况是自家丈夫嘴里时常念叨着的“心爱”的弟子。
  说起来,陈珏很会做人,尤其会讨长辈老人的欢心,这还真不是他故意为之,只是习惯了在初次见面时守礼恭敬,沉静大方。对于长辈来说,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先下活力四射、吵吵把火的年轻人还真不受他们的待见。就算是有些个别文静点不说话的孩子可以勉强挽回最初的印象,可那种内向腼腆,说句话就扭捏的不行的孩子看着就觉得累,别提什么初次见面的印象分儿了。
  “你小子……”段启狠狠的拍了下陈珏的背,脸上的笑是怎么也藏不住。“客气什么,这是你师母,姓文,叫文静,人啊,确实是很文静,当然在某些时候她也是不文静的……”段启挤挤鼻子动动眼,面部滑稽的表情让人很是喜乐。
  某人的挤眉弄眼换来的不过是自己老婆的淡然一笑,结婚相守了几年还能不了解那人的脾性,日常时和孩子没什么区别,逞逞口舌之欲,胡搅蛮缠,时不时的耍赖……明明是接近四十岁的人了,怎么总感觉像是活回去了?!
  “上车吧……”大人和孩子的区别就在于——幼稚可以,但不能时时幼稚。对付他这种孩子气的做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会,让他自己唱独角戏,什么时候唱累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无趣的摸摸鼻尖,段启先一步打开车门坐进去。老婆就这点不好,明明是在兴头上,怎么就不配合呢?看小玉儿变脸也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儿啊……
  “师母,您请……”颇绅士为女子打开车门,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
  两年未曾踏入春市,城市的规划格局变化让人目不暇接呢。到底是一省的省会,再不济,该有的高楼旺街、热闹繁华样样不少。“这两年的变化还真大啊,差一点就认不出了……”
  “后悔当初没有留下了吧……哈哈”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段某人转过头来,嬉皮笑脸的模样真是欠扁。
  “师傅,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后悔么,应该没有,虽然当时的气愤恼怒盖过了平时的冷静理智,但决定了的事情再后悔也不会回到最初的模样,既然后悔也没有用,那就不后悔。
  “陈珏,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欲言又止,段启很是为难要不要开口,毕竟当年的事情是自己照顾不周才会出现。时隔两年,内疚依然萦绕在心头。他看顾了几年颇有灵气才华的弟子,就那样被人诬构陷害,失去进一步前进以及展现的机会。
  “他们,还在那里……”双手交叉,摩挲着拇指,陈珏清清淡淡陈述着,不带丝毫烟火气息。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怨,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态早已变化,两年时间足够自己思想上的成长。
  “是。”看到弟子的脸上没有愤恨的样子,段启放松的开始和陈珏聊着。“不过,现在的两个人早就没有当年的风光了……”不知想起什么,段启嗤笑一声,“一个是凭借抄袭别人的论文报告得来的风光,先下没有人能给他抄了,风光,哼哼!而另一个不过是凭借别人的庇护余荫得来的饭碗,一人倒了,另一个也要跟着倒霉。”
  轻轻勾起嘴角,陈珏不甚在意,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不是金子的本质,哪怕是镀上一层防护色,在名为时间的火上炼,总会露出本色来。
  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上的少年,文静有些嗔怪的瞥了一眼自家老公。不理会她,段启有些神秘兮兮的笑着,“小玉儿,你说,要是那家伙知道你来了,那张脸会是什么德行?”
  “这种事,只有见了面,面对面才知道,现在怎么想都是白搭……”白了一眼为老不尊的段某人,陈珏的目光透过车窗虚游着。
  “也是……”不在意嘟囔两句,段启坐正身子。这条路出了名的交警多,电子眼多,为了耳根子着想还是乖乖的好,没看见自家的媳妇开始用眼神甩警告了么。
  “陈珏,听你师傅说,你跟着他干了几年的活儿……”觑一眼后视镜里面的少年,文静似不在意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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