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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大明官商-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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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那澎湖那边到何时方能开设工坊?”

    “嘿嘿,”冯虞凑在杨风耳旁密语,“哪天能将澎湖牢牢握在手中,便可成了。”

    “怎么干?”

    “按着禁海令,大明疆界不出远海,澎湖、台湾,本在有司管辖之外。你家船队落脚澎湖,不是犯禁私商是什么?扣个海匪的屎盆子也不为过。咱们只能是打起大明旗号。你看,重设澎湖巡检司如何?我是提督边备。只需上奏倭寇麋集澎湖,讨令进剿,而后奏请朝廷重设澎湖巡检司即可。名正则言顺,有了这份诏旨,万事好办。”

    “这倒不是不行。可话说回来,日后咱们经营得顺风顺水,若是有人眼红,前来谋夺又如何?朝廷要调动个巡检可是名正言顺。”

    “那又如何?回头你问问岳父大人,他有办法。”再看冯虞,冷冷一笑,再不肯多说一句,却拉着朱潜说起旁的事来:“当初起这工坊,我便说要寻临水处往大了修。如今这地方空余之处是够多了。只是再要进人添工房,需几时工料能齐备?辎重够支使么?防军人手够么,可要再添?”

    朱潜笑道:“大人可是又有什么奇物要来打造?这处山谷极大,如今只用了小小一处。添人再容易不过。辎重工料却不好说,得看大人要进多少人,做什么事了。”

    冯虞拉着朱潜寻了两张凳子来坐下,说道:“我有个计较。如今这工坊产能是要到顶了。再想寻工匠进来,福建这么个地方,想必也搜罗不了多少了。那日说的招学徒之事,回头我又细想想,既然要做,便做得爽利些。干脆在此设个百工学堂,尽招各地破落家室子弟,专学土、木、铁、石,还有做漆手艺。三两年间便可堪用。师傅也是现成的。这些少年,无依无靠,在此处有吃有穿还有本事学,自然是一心归附的。我还想着在此处再设一密营,专挑些孤儿来,学些东西,日后好为我所用。你看这些事可成么?”

    朱潜一笑:“既是大人吩咐,不成也得成。这是长久之计,正该未雨绸缪。嘿嘿,看来属下这个年是过不踏实了。”

    “这就好。还有,那精制车务必抓紧了。我方才一想,腊月里产五辆不够,少说得弄个十辆。明年开春还要再多产些。一般的少产些个也行。我想到阳春三月,带个三五十辆与你一道上京,再弄些个南洋奇货,便将京里的铺面做起来。不过派何人驻京却是个费思量的事,再说吧,你也留心看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官场诡谲

    商议定了,冯虞嘱咐朱潜,中午就在营中与几个匠头一道用餐。 那些匠人见冯虞如此高官却与他们同桌用饭,自然是大为感动,只是也不免的有些个拘束。倒是冯虞、杨风几个胃口大开,吃得风生水起。席上,冯虞又将杨风跌跤之事打趣了一番,众人大笑,不知不觉便松了下来。只有杨风垂头丧气,逼着冯虞饭后便要教他骑车。

    从寿山工坊回来,诸事如常。冯虞每日督训部署,晚间与杨风、范长安讲授军略,偶尔回城内看看家人,不觉间已到了腊月。这一日,冯虞正看着军兵操演如何由横队攒射转换为白刃突击阵型,边上亲兵来报,“梁镇守差人过来,请大人过府议事。”

    冯虞来到镇守府,进了正厅,梁裕劈头就是一句:“冯大人,如今做的好大事!”

    冯虞吓了一跳,心道:这家伙莫不是察知了什么?“公公说的哪里话来?这些日子下官也没做什么呀?”

    “没做什么?听说你猫在营中练兵都练上瘾了?怎的,上回那一仗还没够,来劲了?工坊那边多少天没去了,你还要不要吃饭啦?”

    原来是说的这事,冯虞笑嘻嘻地挠了挠头。“那不是,如今工坊是运作如常。下官又新挂了个提督边备,也得用心做些事来不是。”

    梁裕哈哈大笑:“你啊,你啊。做事就是太过认真。不过也亏的如此,要不也难有今日局面。找你来,没旁的事,多日不见了,一道吃个饭,顺便议议工坊之事。年终了,得给宫里弄些新奇物事,明年方好说话。这事你可得多费些心思。早些整出来,开春就送进京里去。年底给刘公公的年例咱家已派人送京了,你小子想来是忘了还有这事了吧?别笑,咱家已把你那份兜进去了。刘公公一万,你们锦衣卫都司衙门那边上下也得一万。我在你工坊分红里扣了。”

    “多谢公公。若非公公照应提点,这事还真忘了呢。”

    “嘿嘿,什么事都能忘,这个要忘了,你这官位也到头了。刘公公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冯虞啊,不是我说你,这两年你起得太快。官场上很多东西你还没悟透呢。听说前阵子你自掏腰包给属下发养廉金?糊涂!这事是能做的吗?不错,你冯虞高风亮节,做事尽心。我梁裕与你深交两年,明白这个。可是你如此做,置各地同僚于何地?别人跟着你学,却没你那赚钱能耐,非要破家不可。不跟你学,那该如何交待?不肯尽心?不肯公而忘私?”

    冯虞听着冷汗涔涔,当初竟没想到此节。如此说来,还真将同僚得罪光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可这还没算完,梁裕又说道:“还有一节你可想过,皇上当初为何设锦衣卫?皇上要养的就是一群恶狗,替他镇宅子,吓唬不听话的、收拾不老实的。而不是要养一拨正人君子,那是御史台都察院做的事。说白了,你进了锦衣卫,注定便是要当恶人让人怕让人恨,这才是大忠,这才能保住这碗饭,明白了?”

    冯虞愣愣地听着,脑子里如开锅一般。锦衣卫,注定便是要做恶人的么?注定便是要飞扬跋扈的么?注定便是要恶名昭彰的么?皇上要的,便是一条恶犬么?半晌,冯虞突觉有只手在面前晃悠,抬眼一看,却是梁裕。“小子,这几句便没魂啦?嘿嘿,若说脑子,你比咱家好使。若说这些官场上的勾当,咱家却见得比你多得多。这年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做个恶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嘿嘿,说起来,这看家狗也分好几种。”

    “怎么讲?”

    “一种是见谁要谁,疯狗一只,初时好用,最终主子还是要扑杀了事。一种是主人让要谁便要谁,这是最吃香了。只是万一咬了有来头的难缠的不好收场,还得杀了了事。一种是狗仗人势,见谁都呲牙,就是不下口。这种呢,当不得大用,却也没性命之虞。最厉害的便是那种当面不动弹背后下口的,这才是真正的恶犬。还有一种,却是投机取巧的,一般人是不咬的,只干些狗拿耗子的轻巧活计,却也颇有的炫耀。至于尽忠职守抓奸捕盗的好狗,自然也是有的。只是平日里若是无贼,便不招人待见了。”说着,梁裕看着冯虞,不再做声。

    冯虞细细听完,又想了一阵,脸上浮起笑容:“多谢公公提点。冯虞知道当如何做了。”

    “嘿嘿,咱家可不曾提点你什么。只是信口说上几句。说正事好了。工坊那边有什么主意?”

    “这个么……下官一时也寻不出什么主意来。若是形制、用料出些新意来,料也不难。只怕看多了也难令人耳目一新。若是要新奇,恐怕得生出个投机取巧的法子来。”

    “怎么个投机取巧法?”

    “这个倒不曾想得切实,总归是偷梁换柱吧,比方说,漆器作壳,里头却是旁的货色。要不就做出个功用与往日不同的磨漆具。”

    “怎个不同法?”

    “这个……”看梁裕不依不饶,非得立时讨个主意出来,给逼得没法子,冯虞只能是想到哪儿说哪儿了。“平日咱们所产磨漆具,无非是摆件、盛具,若是能弄出旁的功用来,不就是旧瓶装新酒了么。至于什么新功用,就得是投其所好了。当今万岁喜欢什么东西呢?”

    梁裕想了想,“喜欢玩乐,废话。”说着自己也乐了。“这个不算,喜欢骑马、喜欢歌舞、喜欢游乐、喜欢打打杀杀……”

    “不错,就是它了!”冯虞猛拍大腿,有主意了。“咱们便用磨漆之法,精心打造一副仪甲呈与皇上,定会讨得皇上欢喜!”

    “妙啊!哈哈,有你的。只是,这仪甲该如何来打造?”

    冯虞一听也犯难了。龙袍是见过的,可皇帝的仪甲之前还真没见正德穿过,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形制,若是瞎造一气,只怕违制。按着正德的脾气,或许还一笑了之,可若给哪个言官盯上,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两人大眼望小眼,愣在当场。最后还是梁裕想了个招,“要不咱们就甭以御甲的名义上贡了,只说是做了一副精致甲胄,供皇上赏鉴好了。他爱穿不穿,看着喜欢便好。”

    “还是公公高明!呃,那刘公公那头该怎么办?”

    “他啊,只要是值钱便好,没那么多讲究。你便是多用金玉珠宝来镶嵌,画样么,讨个口彩便好。什么富贵吉祥,百花齐放,锦上添花。诶,便扣他的名讳瑾,弄个锦上添花的花色来。刘公公见了必然喜欢。”

    “行,我这就去工坊一趟,着人开工打造。”

    到了工坊,找来管事、匠头,几人一商议,那“锦上添花”好办,弄一大号耳瓶,漆成红底,嵌进纤细金丝,仿织金锦的质地,上头尽用珠翠拼嵌作各色牡丹、蝴蝶图样即可。可这盔甲,这拨人还真没做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创意无极

    几个人抓耳挠腮,不得要领。/ 冯虞琢磨许久,想出个主意来。“要不这么着,千户所那边有套配发的千户战甲,我也不曾用过。这便叫人取来,试试大小。本官见过皇上,身量与本官倒是相差不大,只略小些。若是能穿,便依着那套甲的形制,只往华贵处去做。”

    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亲兵从千户所取来了冯虞的千户配甲。生铁锻的抹金凤翅盔,对襟山纹乘骑甲,另有内衬锁子甲,穿不穿却由着个人喜好了。这一身配齐了,总有四十斤上下。顶着这一身坚甲,还要在马上舞刀弄枪开弓放箭,冯虞想想便咂舌不已。自己这身板算不错了,只怕久了也是消受不起。难怪从未见杨雄穿用,如今南军中也只兴用绵甲、锁甲。倒是那些个工匠围着这套铠甲看得是津津有味,还不时地指指戳戳。

    想了一会儿,冯虞说道:“这甲未免太重了。我等只可仿其形制,用料务必轻薄,那内衬锁甲我看也不用了。只穿曳撒衬里足矣。你们看看,如何做工才好?”

    众人围观商议了一阵,一名匠头方说道:“大人,别个先不说它,这甲叶子做来太过琐细,如何扎缝成一体我等也是心中无数。依小人浅见,还需请个军中制甲胄的师傅过来,他定形制尺寸,咱们再依着做来。”

    “这有何难?我这便差人去寻。你等只说要做成什么个样色来便是。”

    “如今咱们这工坊没什么样貌做不得的。只是不知皇上喜欢什么颜色,什么用料,金银?还是磨漆?”

    “这么嘛,皇上用具,按说都用明黄、纯金。不过,本官发觉,皇上更好红底器具。再则,方才本官也说过,不拘皇家形制,不如……”冯虞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来便让人半是好笑半是惊艳的名词:“鲜花盔甲”。不错,就是它了!论造型之奔放,用色之奔放,想来必合正德这外向型小青年的口味。

    “取纸笔来!”冯虞捋胳膊挽袖子,将众人召到身边。“不必用铜铁甲叶,只用牛皮硝制,甲面上做红漆面,鎏金云纹,嵌金瓣莲花,金线束边。护颈、肩甲、披膊、护腕、裲裆、圆护,均作如此形制。胸、背甲则用金片、玉片、金丝、螺钿嵌作繁花兽面。居中用银盆护心镜。”一边说,冯虞一边信手勾出丹青图样。

    “看懂了。这是铠甲。盔形呢,便用这抹金凤翅盔来装饰。全盔刷金漆,盔额上嵌金莲花,就这般拳头大小。盔面上用金银错出花朵云纹。盔梁挫去柱管。盔后由后脑伸出十六只……十六只,怎么说呢,就如章鱼须子一般。嗯,再加个遮眉上去便全了。如何,可有看不懂的?”

    鸦雀无声。冯虞看看周围,一个个已是目瞪口呆,失语了。

    “喂,喂。醒醒。”冯虞伸手在众人面前乱晃,“发什么呆?倒是说句话来。”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匠头面色讶异,回道:“按着大人吩咐,这甲胄自然是做得出来。只是这形制,未免怪异了些。历代中,我大明盔甲制式算是最多的,也不曾见过如此样貌。这个……皇上真能喜欢?”

    冯虞将墨迹吹干,交与管事。“你等只照这图样做来便是。”

    交待了这事,冯虞颇有些洋洋自得。至于给刘瑾的礼物,却不劳他费心思,上等用料往上堆便是。想想在工坊一时无事,冯虞便打马回府。多日不着家,母亲那边要去问安,采妍那边得去磨上一阵。进了腊月,腊祭、年节事务也得过问一番,好歹是一家之主,不能太过名不副实了。

    回到沁园,只见府中下人进进出出,已是忙着打扫庭院、采买腊祭用度。到了滴翠园一看,采妍也在这边,正与冯母商议何事。一见冯虞进来,冯母赶忙招手让他坐到身边。“这几日练兵,瘦了许多。你们公门的事,我这家妇也不好多嘴,只是身体要紧,莫要太累了。回头叫个家中厨子跟去,好好滋补些个。”

    冯虞笑着摇摇头:“军中不比自家,讲个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士卒方能倾心,为你卖命的。如今虽说瘦了些,却结实许多,一顿能吃一大海碗精米呢。您瞧瞧。”说着,冯虞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只可惜冬日里衣服穿得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冯母笑着拍了一下冯虞的脑勺,“你这猴子,总有的说。”

    “依妈,你与依妍正说什么呢?”

    “噢,如今咱们家中仓禀殷实,咱们娘俩正商议着再往城外买些良田。之外呢,便是该筹备着过年了。方才依妍说,年节里在四门开粥场,接济贫病。开元寺那边也去许些香火钱。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职位难免刀兵水火,也该积德做些善事才好。”

    冯虞本有些不以为然,转念一想,也是家人一番美意,便由着她们去吧。“行。这般事便由依妈与依妍做主便好。田地么,你们只管去看,定下之后我出头着福州府操办。否则,若是自行买地,须请托中人,先问亲房原业,三方议价,书立卖地文契,交纳田价,付给画字银、喜礼银、脱业钱,丈量地亩,报官投税,更写档册,过割银粮,再找价、回赎、绝卖,才算完事,太过繁琐了。依妍若是再想做些营生,如店面、酒肆、客栈等等,也自可去做,不要铺得太开就好。嗯,只有一条,不可放贷。对了,如今忠叔儿子还在做那小食店么?”

    “是啊。”一旁采妍应道,“忠叔那儿子人老实,做这本分生意倒也有些模样,养家之外还能有些节余。岳海老父能炮制些野味,也掺和进去,如今做得倒是有声有色了。”

    “这便好。说起岳海,倒有一事总在我心头压着,便是他那终身大事。岳海说来是为我废了,总该尽心操办此事。上回他爹说要回乡寻个实诚的乡下姑娘,不知有着落了没?”

    冯母喝了口茶水,说道:“正要说这事。昨日岳海老爹来说,在乡里寻了个姑娘,岳海也认得的。模样周正,心地好,又能操持家务。他家不嫌弃岳海身残,正是个好姻缘。只有一条,女方家里穷困,出不得嫁妆。岳老爹的意思呢,不在乎这个,小轿一迎就好。我说呢,岳海这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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