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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最后诊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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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因为这是个急诊病人,实习医生照例请电梯上乘客都下来,先送上来这个黑人产妇。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么多上等人都为我腾出了电梯,我成了重要人物了。这辈子我还没尝过这个滋味呢。”实习医生劝病人不要紧张,只听那个产妇在说:“叫我别紧张吗?我一点也不紧张,孩子。我生孩子从来是轻松的。一生孩子就不刷盘子、洗衣服、作饭了。我在盼着到这儿来呢,和放假了一样。”阵痛来了,她停了一会儿,不久,她一边咬着牙,一边还喃喃地说:“我已经有九个了,这是第十个。大孩子跟你一样大了,年青人。等着瞧吧,过年我还会再来的。”窦恩伯格听那声音已经微弱了,可是还咯咯地笑了一声。产房的护士把产妇接了过来,实习医生又回急诊室了。
  这会儿,窦恩伯格已经洗刷好,穿好外衣,消了毒,热得流着汗,跟着产妇走进了产房。
  在医院的大厨房里,气温没有多大问题,在那里工作的人都习惯了。营养科主任希尔达·斯特朗尝着一块葡萄干蛋糕,向做甜食的厨师点了点头表示赞赏。她担心自己吃这么多卡路里和别的营养品,一星期之后准会在她洗澡间里的磅秤上显示出来。她自我安慰地想:反正多尝尝医院做的食品是营养科主任的职务嘛。而且,斯特朗夫人现在担心卡路里和体重已经晚了些儿了。长年累月地尝来尝去,已经使她把磅秤指针压到二百磅上下了。光是她那两个大乳房就占了不少分量,象两个直布罗陀要塞似的,在医院里是出了名的。有人说她一走过来就象有一对战舰开路的航空母舰开来似的。
  可是斯特朗除了爱吃点之外,也热爱她的工作岗位,她心满意足地环顾一下她的王国——闪亮的钢制炉灶和送菜车,光亮照人的炊具,穿着浆洗得非常漂亮的白围裙的厨师和帮厨。她心里不觉暖烘烘的。
  现在是厨房里最忙的时候。午餐是每天最忙的一餐,除了给病人开饭外,还得给全院医生护士职工在餐厅开饭。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午餐就要送到病房了。午餐以后的两个小时内还继续供应食品。在帮厨刷洗餐具、整理菜盘以后,厨师们又该准备晚餐了。
  斯特朗夫人一想起菜盘就皱起了眉头。她摇摇摆摆地走到厨房后面装有两台洗碟机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她的这部分管区可不象前边那么漂亮。这位主任曾经多次想到应该把这部分设备也来一个现代化。当然,好事不能一天办完。在她当营养科主任这两年,已经逼着院部添置了不少花钱的新设备了,这也得承认。不管怎么样吧,她还决定要找院部谈谈洗碟机的问题。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到餐厅去查看蒸气表。
  营养科主任不是医院里唯一关心食物的人。二楼放射科有一个门诊病人说他都“快饿死了”。他是伯林顿市给三大汽车工业①代销汽车的一家商行的销售部副主任詹姆斯·布莱维克先生。
①三大汽车工业为通用汽车公司、福特汽车公司和克莱斯勒汽车公司。
  根据医嘱,詹姆斯·布莱维克从昨天晚上十二点到现在没吃过东西,他饿得快死是有道理的。现在他来到一号X光室作胃肠造影。对可疑十二指肠溃疡进行确诊。过去三年,布莱维克以很大的积极性投入工作,作出了许多个人牺牲,比销售部其他人工作得更出色,工作时间也最长。现在这一切都得到了报偿。他十分担心不要因为十二指肠溃疡或别的病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他的这种担心是很自然的,要是别人处在他的地位上也一样。作为代销商,每月是要完成一定的销售指标的。他想他不可能是得了十二指肠溃疡,一定是别的小病,很快会治好的。他被提升为销售部副主任不过六个星期。
  虽然这个职称听起来很响亮,外人哪里知道要维持这个职位却不怎么容易,得出成果,得玩命儿干——办事要泼辣,随时盯住生意,还得有一个健壮的身体。医生的证明解决不了报表上销售下降的问题。
  詹姆斯·布莱维克的病已经拖了一些时候了。可能是两个月以前吧。他觉得胃不舒服,胃区有些疼,老爱打饱嗝儿。有时当着顾客也要打,很不合适。先前他还装作没事,后来到医院看病,才有今天早晨这次检查。他还希望不要占太多时间;卖给福勒公司的六辆小型运货汽车竞争得很厉害,他的商行非常希望成交。老天爷,他的肚子真饿得慌!
  对于放射科主任、外号“响叮当”①的拉夫·贝尔医生来说,这不过是再照一套胃肠造影片而已,和他照的一百多张别的片子没什么区别。他有个习惯,没照以前总要先猜猜有病没有。这个病人他猜是有病的,象是个患溃疡的。贝尔医生透过他那厚厚的黑边眼镜暗自观察这个病人。他象是个常发愁的人,现在可能就有点心事……这位放射科医生让布莱维克到荧光屏后边去,递给他一杯钡浆。对他说:“我叫你喝,你就喝。”
①“响叮当”原文是Dingdong Bell(叮当铃),美国有首儿歌《叮当铃》,精神饱满的意思。因贝尔医生的姓(Bell)与“铃”是一个字,故有此外号。
  在他准备好了以后,他说:“好!”布莱维克喝了钡浆。
  在荧光屏上,贝尔看见钡浆通过食道,流到胃,从胃流到十二指肠。在这种不透明的液体的反衬下,各个器官非常清楚。每到一个阶段,贝尔就按一下电钮、照一张片子。他又按摩病人的腹肌使钡浆流动,可以清楚看见十二指肠确有一处溃疡。这时他心中暗自得意,果然猜中了,于是大声说:“好了,布莱维克先生,谢谢你。”
  “大夫,怎么样?我还能活下去吗?”
  “活得下去。”大多数病人都想知道他在荧光屏上看见了什么。“魔术镜,挂墙上,谁的身体最强壮。”①但不该由他说出结果。“你的医生明天可以拿到片子。他会找你谈话的。”他心想:朋友,你该倒霉了。希望你喜欢天天休息,天天吃牛奶、荷包蛋。
①美国儿歌,原文是“Magic mirror on the wall,who is healthiest of all。”距医院大楼两百码有一幢旧楼,原来是一个家具厂,现在改为护士楼。护校学员费雯·洛布顿衣服上的拉链坏了。
  “妈的,鬼火!”她学她爸爸老爱用的词骂着那个拉链。费雯的父亲是个伐木工人,已经有了相当积蓄,生活过得很好。在森林里,他开起腔来总是“鬼火!”回到家里,他觉得没有必要另换一种语言了。
  费雯今年十九岁。她把父亲的粗犷和母亲的纤巧集于一身。费雯的母亲虽然在俄勒冈林区居住多年,可并没有改变她那新英格兰①人内在的文雅气质。在费雯上护校的四个月里,可以从她对医务和护理工作的反应中看出她父母亲的双重矛盾性格。医院的环境和医务工作,一方面使她感到新奇、感到有些怕,另一方面她有时又有讨厌它、恶心的感觉。她原想:整天和疾病、病人打交道,开始总会不习惯的;但没料到,真正接触以后,反应真大,有时胃里直翻,非用很大毅力克制,才不至于转身跑掉。
①俄勒冈(Oregon),美国西北部州名,开发最晚。新英格兰(New England),在东北部,最早移民区。
  发生了几次这样的情况,她想,得想办法换个场所走动走动,让耳目清亮一下。她原是喜爱音乐的,这有点用处。伯林顿市虽然不大,想不到居然有一个很好的交响乐团。于是费雯就成了这个乐团的热心观众。她发现旋律的变化、音乐的熏陶,确能镇定她的神经,加强她学习的信心。可惜这个乐团的夏季演出结束了。最近她常常想找点别的什么消遣。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上完早晨几堂课以后,休息不大工夫就该到病房去实习了,时间很短,又碰上这个倒霉的拉链……她又拉了一下,链齿忽然合了缝,拉上了。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想跑出去,又停下了脚步,擦了擦脸。该死的,天真热!拉得她浑身是汗。
  医院大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今天早晨和每天早晨一样,生活在沸腾着。在诊室、婴儿室、试验室、手术室;在神经科、心理科、小儿科、皮肤科;在矫形科、眼科、妇科、泌尿科;在免费病房和私人病房;在服务性部门——院部、会计科、采购科、清洁班;在候诊室、楼道、大厅和电梯上,整个三郡医院五层大楼,地下室和地下室二层,到处是生活,到处是人类与医学汇合的激流,泛起的滚滚的主活浪花,似潮汐起伏,千变万化。  那是七月十五日的上午十一点钟。



  当肯特·欧唐奈从外科下楼去院部的时候,从扶梯道一扇开着的窗户飘进来离三郡医院只有两条街的救主堂钟塔的报时的钟声。由于从前铸造时的毛病,这钟声一直是有些走调的。欧唐奈不由地抬起手对了对手表。这时一帮实习医生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杂乱的脚步踏在楼梯上叮咚作响。他主动地让了让路。实习医生们一看是医管会主席,安静了一些。一个一个走过去,尊敬地说:“早安,大夫。”到了二层,欧唐奈站住了,让一个推着轮椅的护士走过去。轮椅上坐着一个大约十岁的小姑娘,一只眼睛上蒙着绷带。一个妇女,显然是小姑娘的母亲,紧紧跟在旁边。
  轮椅经过时他冲那护士笑了笑,但记不得她是谁了。那推车的护士却暗自欣赏这位大夫。欧唐奈虽然已是四十开外的人了,但还能引起女人的回眸。
  他那高高的身材、挺直的腰板、宽阔的双肩、坚强的手臂,基本上还保持着大学时打橄榄球四分卫①时的体态。直到如今,在遇到难题或要做出困难的决定时,他还会习惯性地挺起胸,下意识地摆出一副象要阻挡对方球员冲过来截球的架式。尽管他有一身发达的筋骨,但行动却很轻巧。经常性的体育锻炼——夏天打网球、冬天滑雪——使他一直维持着精力充沛和行动敏捷的特点。
①四分卫(Quarterback),橄榄球的球员位置名称。
  欧唐奈并不是一个很俊俏的人,但他那粗线条的凹凸不平的脸庞(他的鼻子上还带有一处踢橄榄球时留下的伤痕)却偏偏常是女人喜爱的男人脸型。只是,他的头发却显示出了他的年岁:不久以前还是乌黑的,现在一下子就有些灰白了。就好象在生命的战斗中,黑色素突然认输了,退出了战斗。
  欧唐奈忽然听见后边有人叫他,马上停住了脚。那是外科的一位高级别的主治医师比尔·罗弗斯。
  “你好,比尔?”欧唐奈很喜欢罗弗斯。这是一位很认真、很可靠、很高明的外科大夫。他的外科手术总是排得满满的。病人很信任他;因为他一向很坦率,有什么说什么。外科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也都很尊敬他:因为他不但总以自然和愉快的态度指导他们工作,对他们提出中肯的意见,而且能以平等态度待人——这一点并不是其他外科医生都能做到的。
  他唯一的怪癖——如果能算得上什么怪癖的话——那就是爱打特别扎眼的花领带。欧唐奈一看见他这位同事今天打的这一条领带,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条领带是在紫红和柠檬黄底色上显现着青绿色圆圈和大红花纹的图案。罗弗斯为了他的花领带,受过不少讥笑。神经科的一位大夫最近还说:罗弗斯的领带代表“表面平静的火山掩盖着内在的沸腾着的岩浆,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喷火口。”罗弗斯并不在意,一笑置之。可是今天他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
  “肯特,我想找你谈谈,”罗弗斯说。
  “去我办公室吗?”欧唐奈有些惊异。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罗弗斯是不会找他的。
  “不用,在这儿说就行。肯特,是关于病理室的外科病理回报的事。”他们走到一个窗户跟前,躲开楼道上的来往行人。欧唐奈在想:我正担心是这个问题呢。他对罗弗斯说:“怎么了,比尔。”
  “病理回报用的时间太长,长得不象话了。”对这个问题欧唐奈很清楚。罗弗斯和其他外科医生常常做肿瘤手术。开出肿瘤以后要给病理医师皮尔逊大夫化验。病理医师要作两项病理研究。第一项是在病人还处于麻醉状态的时候,病理医师在手术室旁边的小化验室里用显微镜作冰冻切片检查。这一检查产生两种可能结果,或是“恶性的”,意味着有癌细胞,需要对病人进行扩大根治手术;或是“良性的”,一般意味着把肿瘤切除后不需要再做什么根治手术。如果冰冻切片是“恶性的”,手术就马上进行。如果是“良性的”,外科医生就可以结束手术,把病人送到麻醉恢复室。
  “冰冻切片没有耽误吧?”欧唐奈没有听到有什么耽误的情况,但还得问问清楚。
  “没有,”罗弗斯说。“如果那个再耽误,早就有人来向你大喊大叫了。是切除后组织切片病理回报的时间太长。”
  “噢。”欧唐奈拖点时间慢慢思索着。照次序应该是这样的:在冰冻切片做过以后,切除的肿瘤送到病理室,在那里,技术员准备几个切片,可以在较好条件下仔细检查。然后由病理医师做检查,提出最后意见。有时候,一个肿瘤在作冰冻切片时似乎是良性或可疑良性,但到第二次仔细检查时可能证明为恶性。病理医师在这时改变意见并非不正常现象。如果是这样,就要重新把病人送回手术室进行必要的手术治疗。因此病理医师第二次报告的时间性很重要。欧唐奈理解这就是罗弗斯不满的原因。
  罗弗斯接着说:“如果只是偶尔一次,我是不会提出来的。我知道病理科很忙。我不是和约瑟夫·皮尔逊过不去。可是并不是一次,肯特,总是这样的。”
  “比尔,你说说具体情况吧,”欧唐奈说。他肯定罗弗斯一定有些具体事例才提这个意见。
  “那好吧。上星期我有一个病人,梅森夫人,乳房瘤,我给切除了,在冰冻切片时皮尔逊说是良性的。后来在病理回报上他写恶性。”罗弗斯耸耸肩。“我对这没意见。可能第一次作的不全是那么准确。”
  “可是呢?”欧唐奈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听他把话说完。
  “皮尔逊的手术回报用了八天。那时候病人已经出院了。”
  “噢,”欧唐奈心想这确实不大妙。这是回避不了的。
  罗弗斯小声说:“我的工作不好做啊;要把那个女人再请回来,告诉她我们诊断错了——她还是有癌症,还得再动手术。”这样的工作确实是不好做的,欧唐奈很理解这一点。在他到三郡医院以前,他本人也这样做过一次,当时他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遇上这种情况了。
  “比尔,这件事你交给我看着办行吗?”欧唐奈很高兴碰上了罗弗斯。
  有些别的外科大夫没有他那么好说话,这件事可能会变得很复杂。
  “当然可以。只要能采取点什么措施就行。”然后,罗弗斯又强调了一句——他有强调的理由:“这并不是孤立的一件事,只不过是比较突出的一个例子。”欧唐奈知道这话可不假。问题是罗弗斯不了解与此有关的另外一些情况。
  他答应罗弗斯:“我今天下午开完外科手术死亡讨论会之后,去找约瑟夫·皮尔逊,你去开这个会吧?”罗弗斯点点头,说:“我去。”
  “再见,比尔。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情况。我一定会采取一些措施的,请你放心。”在欧唐奈沿着楼道走时,心里还在盘算着什么。但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一面这样思索着,一面拐进院部的套间,打开哈里·塔马塞利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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