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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宝贝,宝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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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确实变回了成年兽。我觉得;做一头成年兽,这个滋味好极了。作为社会生物,我们平时太多地过着复杂而抽象的生活,现在生活重归于简单和具体了。

除了天使和幼兽,婴儿又是“人之初”。亲自养育小生命,意味着你获得了一个极其宝贵的机会,可以亲眼看到生命拂晓的微妙风景。你会看到,在你的宝宝身上,人的各种能力是怎样遵循大自然安排的某种确定次序苏醒和生长的,爱、智力、人性的闪光是怎样由似乎偶然而变得越来越频繁的,一个小人儿是怎样从一头幼兽中破壳而出的。孩子小手第一次成功的抓握,小脚丫颤颤悠悠迈出的第一步,第一次有意识对你发出的笑,第一声喊你爸爸妈妈,都会给你带来莫大的喜悦。你会感到,养育婴儿虽然是辛苦的,但你在付出的同时即已得到了最美好的报偿。

你们是刚刚迎来了一个小生命的父母吗?你们有福了,千万不要错过生命中这段无比醇美的时光,一定要多多地和孩子在一起。你们会深切地感到,这种简单的幸福是世上任何别的享受不能比拟的。

在第一卷中,啾啾是一个婴儿,我记录了对一个婴儿的生长过程的观察,以及我在养育一个婴儿的过程中的感受和思考。

第一卷  人之初 幼兽?天使?小人儿(1)

啾啾的出生,比预产期提早了三周。提早的原因,竟是世界杯。

那些天里,电视正热播世界杯足球赛。怀着孕的红,一个向来文静的女子,突然变成了狂热的球迷。她挺着大肚子,每天坐在电视机前几个钟头,摩拳擦掌,大呼小叫,为她的英雄大贝和小贝加油,时而扼腕叹息,时而跺脚吼喊,时而雀跃欢呼。这样折腾的结果,腹中的宝宝待不住了,决定离开在波涛中颠簸的小舟,尽快登陆。

一个风雨之夜,红照例为世界杯激情澎湃,躺到床上已是一点来钟。刚躺下,突然感到下腹痛,那种痛感与往常不同,她说一定是阵痛。第一阵疼痛过去了。我躺在她身边,放心不下,随手翻看一本书,留心着她的动静。她睡不着,不停地翻身。一会儿,她轻声告诉我:“破水了。”我一看,床单上果然有一滩带血的水渍。那是两点多钟。接着便是更频繁的阵痛,更汹涌的破水。

无可怀疑了。我赶紧起床,收拾简单的行李。家在北京西端的八角,当年还很冷清,深更半夜,风雨交加,根本不可能叫到出租车。我几天前刚领到驾照,还不曾在马路上开过车,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小保姆陪红坐在后座上,我脚踩油门,拉开离合器,汽车一头扎进了暴风雨中。一路上,红不断发指令,指挥我这个第一次上路的新手避让、并道、减速、转弯。一千五百度的近视眼,雨刮器快速地摆动,前窗玻璃上依然是厚厚的水帘,灯光明灭,景物虚幻,我觉得仿佛行驶在海底世界。四十分钟后,汽车停在协和医院急诊部的门外,我觉得像在做梦。

因为是臀位,预定剖腹产,红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和小保姆在走廊里等候。约莫五十分钟后,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推出一辆产科专用的婴儿车,那是一张带轱辘和纱帐的小床,里面有一个盖着无菌布的婴儿,只露出一颗大脑袋,紧合着眼。护士说,是女的。小保姆甜甜地笑了。这个小保姆,人很老实,有点笨,她在这个时刻的灿烂笑容从此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又过了四十五分钟,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推出的是手术后的妻子。我和一个男医生一起把担架车推到八楼病房,将她安置下来。她脸色苍白,时而哆嗦着。医院禁止家属陪床,我磨蹭着,等候护士把婴儿送来。婴儿躺在小车里,红要求看一眼,护士把孩子抱到了她身边。红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孩子,轻声唤宝贝。我们的宝贝,一颗大脑袋异常醒目,但裹在襁褓里的身体可真瘦小,我问有多重,护士说5斤9两。好在她很争气,不足月的损失到母腹外补,差不多一天长一两,满月时已达9斤,很快长成了一个小胖娃娃。

医院繁忙的一天已经开始,我把车发动,好不容易从拥挤的车群和人群中钻出,来到大街上。一夜未睡,又疲倦又兴奋,开车的感觉是轻飘飘的。在离家不远的路段上,我发现自己被一辆清障车追赶和拦截,两名警察把我叫下车,生气地为了什么事情责问我。我终于听明白,原来我从快车道超过这辆清障车,又并道到了它前面。我自己对此毫不知觉,赶紧道歉。警察听我说了剖腹产之类的一番话,原谅了我。

啾啾降生在一个风雨之夜,却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她的乖在产科出了名,几乎不哭,饿了或尿了,只是动弹小身子,轻声娇唤。最让妈妈满意的是吃奶,吃得又多又好,咂咂有声,从容不迫。

红也是好样的。她成了产房里的模范妈妈,奶水特别充足,常常给别的孩子哺乳,有一天竟哺了四个孩子。看她挺瘦的,不像一个优秀乳母,我笑说人不可貌相啊。

宝贝的脸蛋一天比一天白皙,到出院那天,已经有模有样了。在我眼里,她可爱极,美极,乖极。她常常睁着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望着妈妈,静极了。

母女俩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回到八角的家,一切仍是老样子,但又完全不同了。望着小床上的新入住者,红轻声对我说:“这就是一切。”我会意点头。

下一届世界杯举行时,啾啾快满四岁了,亲自领教了妈妈对足球的狂热,每天电视里播球赛的时候,妈妈的兴奋与她的寂寞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她想不明白,这么温柔的妈妈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坐在电视机前呐喊不已,一连几个小时不理睬宝贝了。

“妈妈,是不是每个国家都有球迷?”她困惑地问。妈妈说:“是的。你说当球迷好不好?”她说:“不好。”妈妈问:“为什么?”她答:“因为球迷太喜欢大喊大叫了。”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乖女儿,能够设身处地替妈妈想。我们俩在卧室里,听见红在客厅里大喊:“现在我要看一场最重要的球!”我问她:“难道足球有最重要的吗?”她平静地说:“对妈妈来说有。”上届冠军法国队输得极惨,出线已成定局,红为此唉声叹气。我故意幸灾乐祸地说:“输得好。”她反驳:“不要法国输!”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妈妈不高兴。”

天天都有比赛,看来要没完没了地赛下去了,她不禁忧心忡忡起来。她很克制地问:“妈妈,世界杯一年后能不能结束?”妈妈告诉她,用不了一年,几天后就结束了。她放心了。进入半决赛环节,她听妈妈说,过几天世界杯就结束了,便盯着电视机屏幕担心地问:“这些踢球的人知道过几天就结束了吗?”

决赛终于来临,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了,对妈妈说:“妈妈,你多可怜呀。”我故意问她:“明天没有世界杯了,你高兴吗?”她迟疑了一会儿,答:“我不想说。”

这就是我的女儿,一个安静、善良、通情达理的女孩。

第一卷  人之初 幼兽?天使?小人儿(2)

人一半是野兽,一半是天使。由自然的眼光看,人是动物,人的身体来源于进化、遗传、繁殖,受本能支配,如同别的动物身体一样是欲望之物。由诗和宗教的眼光看,人是万物之灵,人的灵魂有神圣的来源,超越于一切自然法则,闪放精神的光华。在人身上,神性和*彼此纠结、混合、战斗、消长,好像发生了化学反应一样,这样产生的结果,我们称之为人性。所以,人性是神性和*互相作用的产物。

在婴儿身上,你会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婴儿是“人之初”,*和神性是分离的;二者似乎尚未融合,还保持着各自的初始状态。在最初的日子里,婴儿时而是一头十足的幼兽,时而是一个纯粹的小天使,惟独不太像是一个人。然后,随着意识的觉醒,他对环境有了反应,与人有了交流,在这过程中,他身上*和神性的化合作用在悄悄进行着。有一天,你忽然发现,那种幼兽或天使的感觉都淡薄了,他成了一个需要你动用知识和经验来对付的家伙,一个小人儿站在你的面前了。

满月前的婴儿,经常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声音。

啾啾躺在那里,身体有了不舒服的感觉,饿了、尿了或拉了,于是发出声音的信号,那声音难以形容,混合了鼻音和嗓音,只能勉强名之为吭哧。如果无人理睬,没有及时给她哺乳或换尿布,信号就会升级,发出的声音介于呜咽和咆哮之间,活脱一头小兽。她饿的时候,真是刻不容缓,高举小拳头,使劲踢两条小腿,皱眉眯眼,小嘴张大朝一边歪,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其实不过是在焦急地寻找*罢了。

人的一生中,婴儿期伸懒腰最频繁,大约因为身体总处在被动的静止状态,既无聊又疲劳,伸懒腰是基本的放松运动。啾啾伸懒腰可谓声势浩大,双手如打拳似的奋勇出击,喷鼻,吆喝,鼻腔和喉咙里的声音汹涌澎湃,气吞山河。妈妈嘲笑说,像七品芝麻官升堂,地动山摇。可是,转瞬之间,偃旗息鼓,重归宁静,乖乖地依在妈妈怀里了。

啾啾自个儿努力解大便的样子简直悲壮,她大声哼着,喊着,小身子和手脚一齐用力。那时候,她非常自尊,不让人碰她,碰了就烦躁。但是,新生儿肠蠕动不好,便秘是常事,有时我们不得不冒犯她,加入她的努力。我们努力,是不停地按摩她的小肚子。她自己更努力,使出浑身的劲,扭动小身体,紧皱眉头运气。一旦拉出来,大人孩子都如释重负。

孩子幼小的时候,我们天天就是忙这些事情。我们伺候婴儿的小身体,给它喂食,替它洗澡,擦拭它沾上的屎尿,把它抱到户外晒太阳。这基本是成年兽照料幼兽的状态。婴儿是幼兽,迫使我们也回归为兽了。

迫使?可是我们是多么心甘情愿啊,在这种原始的动物状态中,有多少单纯的快乐和满足,甚至有多少单纯的哲学和真理啊。

对于现代人来说,适时回到某种单纯的动物状态,这既是珍贵的幸福,也是有效的净化。现代人的典型状态是,一方面,上不接天,没有信仰,离神很远;另一方面,下不接地,本能衰退,离自然也很远,仿佛悬在半空中,在争夺世俗利益中度过复杂而虚假的一生。那么,从上下两方面看,小生命的到来都是一种拯救,引领我们回归简单和真实。

婴儿是洁净的,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把婴儿弄脏。是的,她糊了一屁股屎,但她的*的小屁股依然是洁净的。是的,你给她换尿布,替她擦洗,手上难免沾了屎,但你一点儿不觉得脏。在婴儿身上,排泄恢复了名誉,重新成为大自然的一件正大光明的事。

第一卷  人之初 回到事物本身

和父亲相比,母亲更接近兽的状态。她袒露胸膛,把*塞进孩子嘴里,孩子的脸紧压她的乳房,母婴都沉浸在安宁的幸福中。面对这个景象,你无法不想起人类的哺乳动物亲属。这个景象令我入迷,我心中充满羡慕。男人不能体验如此物我两忘的交融,这怎么不是一个遗憾呢。

我喜欢看婴儿的睡态。

她躺在那里,深深地入睡,小脸蛋光洁,神态安详。在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安和阴影。她远离人世间的一切喧闹、争斗、享乐和苦恼,沉浸在无何有之乡,把你也带往那个洁净的国度。那也许是温暖的母腹,她刚从那里来,此刻的睡眠是母腹中涅的延续。或者更遥远,那也许是一切生命的原始故乡,万有的子宫,天国,净土,一个人类渺小的感官和思维永远不可触及的世界。

刚出生的婴儿,总是在沉睡。然后,一天一天,醒的时间渐渐增多、延长,醒时也更安静了。她不是被身体不舒服的感觉从睡眠中强拉出来的,她是睡够了,精神饱满地醒来了。她睁大黑亮的眼睛,时而凝视着你,仿佛在辨认,时而凝望着空中某处,仿佛在沉思。有时候,这凝望和沉思的神态竟持续几个小时,令我不能不觉得神秘,相信她是在回忆她所从来的国度。

一个婴儿,尤其一个安静的女婴,真是一个小天使。即使天国是虚无缥缈的,我眼前的这个小天使却无比真实。她的香喷喷的小身体是多么好闻啊!婴儿小身体散发的味儿妙不可言,宛如一朵肉身的蓓蕾,那味儿完全是肉体性质的,却纯净如花香。这是原汁原味的生命,是创世第六日工场里的气息。她的芬芳渗透进了她用过的一切,她的小衣服、小被褥,即使洗净了,叠放在那里,仍有这芬芳飘出。一间有婴儿的屋子是上帝的花房,无处不弥漫着新生命的浓郁的清香。

在婴儿身上,潜伏着一个小人儿,这个小人儿天然地亲近人的环境,在人的环境中慢慢苏醒。

最重要的人的环境,是人的话语声,是语言。

啾啾喜欢周围有人声。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自个儿躺着,周围越是有大人说话,她越安静。她知道我们在近旁,很放心。一旦人声沉寂下来,她就不安了。

有些大人在婴儿入睡时屏息凝气,禁止发声,生怕惊扰孩子,他们是以自己衰弱的神经揣摩婴儿。是的,大人在与人打交道中有太多的烦恼,他提防人,人声使他紧张和不快,他会失眠,所以睡觉时要关上门,捂上耳朵,把人声挡在外面。婴儿才不这样哩,人声是安全的信号,是催眠曲,使婴儿睡得更安稳。

从啾啾出生起,我就喜欢跟她说话。从我来说,这是看她这么可爱的情不自禁的反应。我不停地喊她宝贝,用欢快的音调表达我的喜悦,吸引她的注意。我对她说随时想到的话,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她听不懂吗?这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什么叫懂?难道我对她说的是一些概念,因而要她也作为概念来理解吗?跟婴儿说话,语言回归到了初始状态,不复是概念,而是声调和情感。婴儿不受概念的干扰,直接倾听声调和情感,就这样领悟了语言的意义,萌生了表达和交流的愿望。

婴儿与大人交流的最初的明确征兆是笑,不是一闪而过的反射性的笑,是那种有意味的笑。在啾啾身上,这样的笑出现在出生半个月的时候。那一天,我仍像往常那样对她说话,她突然笑了,露出没有牙齿的珍珠色牙龈,一次,又一次,笑容甜蜜而持续,整个小脸蛋亮了起来。

然后,这样的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并且显然有了回应的意味。她尤其爱听“爱”“喜欢”这些词,几乎听了必笑,从我们说这些词的语调和表情上,她一定领悟了其中包含的情感。与此同时,我们与她说话,她更注意听了,眼睛盯着你,眼中闪动着两朵小火花,小嘴不时地微微张开,有时还轻轻发声,似乎在应答。到满月后,这种领会和应答的表现更加明显,你对她说话,她望着你,也不停地对你轻声细语,显然也在“说”。

有了交流,她看你时眼中的表情就更丰富了,有时配以声音,表达出各种意思。当她尿了或拉了,她不再是吭哧,她会用更明确的方式通知你了。她眼睛盯着你,朝你轻唤几声,如果没有反应,她就朝你急切地呼唤,生气地挥动小手。你把手伸进尿布里去摸,她立刻平静了,因为她知道你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饿了的时候,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急不可待,埋头苦干,一口气吃完了事。她也许仍显得急切,可是,一到了妈妈怀里,*近在眼前,她就不急了。她会转过身来,朝外徐徐挥舞小手,仿佛表达满意的心情,玩一小会儿,再回头去吮吸,如此反复。她还经常含着*不吮吸,体会比吃更高级的*。我庄严宣布:宝贝是在精神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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