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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英雄时代-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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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一个耳光。
  金月兰气得浑身直打颤,吼道:“李姐,你疯了!”
  李姐怪怪地笑着,把工作证取下来朝桌子上一放,开始动手脱制服,继续说着:“月兰呀,你我总算姐妹一场。老姐是个笨人,可总算比你多吃几年咸盐,有句话还想给你说说。你呀,还是多长个心眼吧。你爷也是经商的,临死才把权和钱拿出来分了。你把董事长送了人,落了什么好?如今不是连总经理也当不成了?”说着开始脱裤子。有人听了这疯话,看着这怪动作,撑不住,笑出了声。李姐把裤子也朝桌上一摔,讥嘲道:“你们笑什么笑!别当这是什么铁饭碗,砸不扁,摔不烂。我李佩芝的今天,也就是你们的明天,早晚你们会哭都哭不出眼泪。月兰,把我当年兑的几千块钱还给我吧。利不利红不红的。想给几个就给几个。你要是连这点主也做不了,给个干本我也收下。要是有人存心把这本钱也黑了,咱平头百姓,也只能认。”只穿着毛衣毛裤往门外走。
  金月兰流着眼泪喊一声:“李姐——你要干什么?”
  李姐回过头,凄然一笑,说道;“好端端的‘都得利’,已经不姓金了。金枝玉叶人家都敢休,别说你了。哭吧哭吧,以后有你哭的。惹不起,咱躲。老娘不侍候了。”说着,拉开门扬长而去。
  史天雄铁青着脸又坐了一会儿,无力地吐出两个字:“散会。”
  紧接着,后遗症接连出现了。先是两家银行的信贷员来公司催还贷款。接着,市工商银行支行提出修订原来两家签订的合作合同。“都得利”的董事会不得不考虑收缩战线这个方案。初步商定:中止与清江地区两个县建立果品和蔬菜基地的谈判;撤销便民服务公司;第四季度酌情关掉二至四个分店。
  这个方案刚一公布,就在“都得利”内部引起了震动。收缩战线,必须要导致“都得利”大量人员失业。因为“都得利”的职员,绝大多数都属于下岗再就业人员,顿时,“都得利”再次成为西平传媒注目的焦点。史天雄和金月兰深知这次裁员事关重大,又考虑到李姐愤然退出“都得利”的教训,决定把公司面临的困难和将要出现的种种危机公布出来,又提出减少工资百分之二十共渡难关的方案,希望有一部分职工能够主动离开“都得利”,以减少将来大裁员时的压力。
  他们原以为减少百分之二十的工资,会让不少人主动提出离开“都得利”,没想到方案公布了两天,只有两个女售货员主动提出离开。
  毛小妹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一次做出了惊人之举。她不但提出离开“都得利”,而且决定放弃自己在“都得利”便民公司所持的股份。金月兰执意要把毛小妹的股份折合成钱,还给毛小妹,毛小妹说:“那我就不走了。服务公司要关门,我离开‘都得利’,是想让你们少操点心。我知道,银行对我们‘都得利’不太信任了。公司要想挺过去,需要很多钱。你们要再说什么股份,我只好要求到店里当售货员了。再说,我回去,开我的一元店,还可以赚钱。这个主意又是史总出的,这个账怎么算?也算史总一股吗?我在‘都得利’学到很多知识,又入了党,我不该报答吗?日后等公司好起来了,我还想回来跟你们干。”
  毛小妹离开那天,“都得利”专门为她开了欢送会。开完会,金月兰执意要把毛小妹送到家里。毛小妹来“都得利”一年多了,还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金月兰感到很过意不去,就想借这最后一次机会,补补这一课。
  金月兰、江榕和毛小妹,在大杂院前下了车。看见蚂蚁搬家公司的小卡车也停在院门口,江榕问道:“谁家要搬家了?”
  毛小妹道:“这些天我早出晚归的……可能是我给你说过的小全吧。”
  江榕惊叫一声:“是他?就是那个……”看见一个满脸油光,正在打手机的男人走出来,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周小全把手机装起来,热情地招呼道:“嫂子,桑塔纳都坐上了,真不错。这位是金总吧?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本人乔迁新居,今晚在酒杏酒楼订了两桌,宴请老邻居。请金总和这位小姐也赏个光吧。”
  金月兰和江榕连忙推辞,跟着毛小妹进了院子。
  小琴把儿子拉过去交给小保姆,过来对周小全耳语着:“你瞎显摆个屁!‘都得利’关了好几个分公司,小妹姐已经提出辞职,准备回来继续开店了。”
  周小全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小琴道:“昨晚我跟你说过,你喝得二麻二麻的,忘了。”
  周小全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走到毛小妹家门口,喊道:“嫂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又转过身喊道:“李叔,李婶,你们也过来一下。”
  红云和牛宝也从自家屋里出来了。
  周小全指着自己的两间房道:“我买了三室一厅的房子,这两间房用不着了。你们一家用一间,也免得把它放坏了。李叔可以用一间当仓库,那一间就给小军当卧室兼书房。别的都指望不住,还是指望儿子吧。”
 ·24·

 

 
 柳建伟作品


第二十五章
  听到李姐病倒的消息,金月兰感到心如刀绞。李姐又托人带了话,要金月兰念起以前的情分,把她当年兑的8000块钱还了,她等着用这笔钱买药治病。金月兰一听,顿时泪如雨下。哭过了,金月兰提出给李姐送去10万元,算付了李姐的8000元本金和五年应得红利,多支出的部分,从金月兰的股份中扣除。
  史天雄很理解金月兰此时的心情,说道:“没有李姐,或许就没有今天的‘都得利’。如今,她负气离开了‘都得利’,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给她点补偿了。多给的6万元,你我均摊吧。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用密码箱装了10万元现金,开车去李姐家。拐进巷口,史天雄停下了,说道:“还是你一个人去吧。她对我意见很大,又在病中,脾气又直,见了我恐怕又要生气……我在这里等你吧。”金月兰见史天雄如此心细,好生感动,一个人拎着小箱子走了。
  进了小四合院,金月兰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李姐的大儿子张东林站在堂屋门口,不客气地说:“我妈病了,谁也不见。”
  金月兰讪讪地笑道:“金阿姨再有不是,也不能不让我进屋吧?”
  张东林退到屋内,像个卫士一样立在右面屋子的门口。张东林的女朋友小蓉端着中药进了里屋。
  金月兰冲动地喊道:“李姐,你听我说两句好不好……”里面没有动静。
  张东林道:“你已经把钱拿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我妈已经说了,那8000块钱就算存了银行。五年定期,你给15000元吧。金阿姨,都算两清了。小蓉,你把妈写的收条拿出来。金阿姨,把密码箱打开吧。”
  话说到这一步,再说别的话也没意思了。金月兰大声道:“李姐,月兰是个什么人,日后你会明白的。这10万块钱是你的本钱加红利。你要是还能下床,请出来点一下吧。”说着,把密码箱打开了。
  李姐在里面说道:“我这一辈子,也没占过别人的便宜。东林,把咱们该拿的15000元拿出来,送你金阿姨回去。从今天起,我和‘都得利’再没任何关系了。你当娘我捡破烂,也就这样了。姐妹一场,我最后送你一句话吧:钱不是个好东西,想发大财的男人都靠不住。”
  说话间,张东林已从密码箱里取出了15000块钱,把收条放了进去,看金月兰眼泪汪汪地站着,说道:“金阿姨,啥也别说了,想让我妈多活两天,你就快点走吧。”
  金月兰拎着密码箱,晃晃悠悠出了巷子,像是遭人打劫了一样。
  史天雄忙迎了上去,“怎么了?她……”
  金月兰拉开车门,把密码箱朝里一扔,禁不住泪如雨下,呜咽道:“挣,挣这些钱有什么意思!什么美好的东西,都叫它生生毁掉了,毁掉了……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激动地用手拍打着车顶。史天雄干咽着,下意识地用手拍着金月兰的后背,没有说话。
  猛然间看见金月兰面色如纸,像一滩泥一样贴着车体向下溜,忙弯腰伸手托住金月兰,喊叫道:“你怎么了,月兰?”
  金月兰无力地睁睁眼睛,慢慢摇摇头,断断续续说:“老……老毛病,一伤心……就犯低血糖……喝点糖水……送我回去……”
  史天雄忙把金月兰抱上车,到附近买了一听可口可乐、一包白糖,开车直奔宴园小区。
  金月兰躺在床上,又喝了一大碗白糖水,才慢慢缓过劲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看见史天雄又端来半脸盆温水,金月兰挣扎着要自己起来洗手洗脸。史天雄抓住金月兰的双肩,轻轻把金月兰放平了,深情地看着金月兰说道:“让我来吧。”说着,从水里捞出毛巾,拧了拧,展开,仔细地在金月兰脸上擦拭起来。金月兰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击中了。软绵绵地,静静地躺着,目光直直地盯着屋顶的灯。史天雄仔细地擦了金月兰的脸,仔细地擦了金月兰的手,也有些激动起来。
  20年了,他们终于等来了这第一次亲密接触。这次亲密接触来得太迟了,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像同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样,在激烈战斗的间隙里,相互帮助着包扎伤口,相互交流着战斗经验,目的似乎只有一个:为了更多地消灭敌人。史天雄一边擦拭着,一边轻轻地说着,“太危险了。你什么时候落下了这个毛病?这种关键时期,你可不要病倒呵!这就像打仗打成了胶着状,谁能够顶住,谁就是胜利者。困难当然还会有很多,只要我和你没有倒下,‘都得利’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你听听那些孩子们唱的什么歌?我觉得我走这一步,还是走迟了。好在,我还是走了出来。现在做,还来得及。我越来越坚信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对于中国未来,是有价值的。”这种自言自语,虽然是在激励自己,可也需要得到倾听者的反馈。又独语了一会儿,史天雄发现了异常。金月兰的两手热烫,双颊绯红,呼吸也有些急促,晶莹的泪珠儿,像清泉一样,从两只眼睛里汩汩流出。史天雄把金月兰的软绵无力的手紧紧抓住,愣愣地看着这个像进入了迷幻或醉酒状态的热烫热烫的女人,不知所措地问:“月,月兰,你,你又怎么了?”
  金月兰的思绪早就滑向自然而纯粹的女人的思维模式里。她不再是一个身披戎装的女战士、女英雄了。她仅仅是一个女人,是一个需要爱,需要爱护,甚至需要征服的女人。一个英英武武的男人,在她病弱的时候,这样仔细地擦洗她的脸、她的手,这还是第一次。这个男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呀!是她在少女时代都愿意身心相许的男人!这种如梦似幻的情景,难道真是现实吗?如果它真的是现实,那么,前20年所经历的苦难,和眼前遇到的艰难,一种早已中断了的,在最近一两年努力寻找却还没有完全找到的感觉和记忆,慢慢有了温度,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因为冬季过于漫长,因为倒春寒的频繁光临,这种苏醒的过程,也变得绵长起来。听着史天雄的喁喁诉说,她又觉得这种两个人的世界不大真实。其实,她那完全苏醒了的成熟女人的身体,已经先她的理智,控制住她了。这种渴望男人全面进入的念头,早像一个电闪,把她着着实实地击中了。听到史天雄关切的问询,金月兰突然来了力量,挣脱了史天雄的手,又把史天雄的双手死死地抓住,紧紧压在起伏的胸前,喃喃地问一句:“天雄,你爱我吗?”
  史天雄不加思索地点点头。
  金月兰用毛巾擦擦眼泪,急急地追问一句:“你真的爱我吗?”
  这确实已经不是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史天雄已经成功地解决了。袁慧、陆小艺,都没有真正赢得他作为男人的全部情感。梅红雨呢?她只是史天雄生命中一片独特的风景。他对梅红雨的感情,是因为陆承伟的存在,才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地出现过。如果没有陆承伟对梅红雨近乎疯狂的追逐,梅红雨只不过是长得像他少年时喜欢过的一个女孩的小姑娘。经过这次变故,他已经完完全全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已经为自己潜意识里把梅红雨当成一个女人来看,羞愧难当过。眼前这个女人,才是他生命的另外一半啊。他曾经对这个女人隐瞒过自己已婚男人的身份;他曾经在长达三个月的巡回报告途中,在十几次春梦里和这个女人一起出现在无数个稀奇古怪的场景里;更重要的是,他和这个女人有着几乎可以重叠的精神世界。
  史天雄抽出自己的双手,捧住金月兰滚烫的脸,用宣誓一样的口吻说:“月兰,我是真心爱你的。”
  金月兰猛地坐了起来,伸手抓住史天雄的手腕,幽幽地说:“20年了……我终于等到了……我……我想用我的整个生命,感受到这种爱……现在就要……”
  史天雄听到这声召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他感到一个压抑多年的另一个自己突然间苏醒了。10年了,他第一次感到来自于生命源头的强烈冲动。自从陆小艺对到部队探亲不再热衷之后,史天雄渐渐地也把做爱当成了一种丈夫必须担负的责任和义务。长时间受一种理智的支配,这种能力不可扼制地在蜕化着,最后干脆进入了冬眠期。这种状况,让史天雄感到悲哀。在很多个夜晚里,他曾经期待过让人激动的事情进入梦境,结果,青年时期经常经历的梦中时光,从来都没有重现过。有的时候,他也对这种过早出现的苍老征兆感到恐惧。毕竟,他还不到50岁!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醒了过来。我还没有真正老朽!这个发现让他激动起来。他像是一个突然被冲锋号惊醒的战士,无所畏惧地冲杀起来。
  城池不但没有设防,而且用20年的时间准备了这次入城的狂欢仪式。当他们共同在辉煌的华彩乐章的伴奏下,从高潮归于平静后,他们首先表达了对生命的无限感慨……
  “都得利”的危机,并没有因为史天雄和金月兰灵与肉的完美结合,得到缓解。工商银行已经明确表示:中止和“都得利”特殊形式的合作。史天雄和金月兰试图说服对方,结果却是徒劳的。银行的最终答复是:如果你们年底能够如期还清以前的贷款,才能证明你们真正度过了危机。
  第二天下午,金月兰接到了李姐的一个电话。李姐的儿子张东林执勤时,把刁明生抓住了。李姐不愿意再踏进“都得利”的大门,要把刁明生送到宴园小区,当面鼓对面锣说说清楚。
  史天雄和金月兰刚进屋,李姐和张东林就把刁明生带到了,李姐冷冷地说:“他是不是当了什么间谍,卖了你们的东西,你们问他吧。我也想听个音儿。东林抓住他时,他还在蹬小三轮,不像是发了横财。明生,你到‘都得利’后,做了什么恶事、坏事,一五一十讲讲吧,要说实话,免得皮肉受苦。”
  刁明生已经领教过陆承伟的厉害,哪里敢说出真相?再说,人家还磁盘时,连指纹都擦掉了,说出真相又有什么用?说了,没有任何好处。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是吓唬胆小鬼的!刁明生一路上已想明白了利害,叹口气说道:“我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你们。我刁明生摊上这种命运,没什么好说的,只有认了。我呢,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步走错,百步都错,也怪不得谁。”伸手想挠痒痒,因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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