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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莲花狱-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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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不取道:“都统大人,北人不擅于水性。今后不如让汉军来巡江,由我来统领。我可以精选一些擅长水性者,到江中截船。”

阿德赫喜道:“如此甚好。只是要辛苦先生了。”

这时,只见江中有一条船驶近岸来,船上一男一女,大老远地便喊道:“众位客官,要过江吗?”

那满洲将军见了,便拔出刀来,大声用汉话喊道:“船,船,靠岸,靠岸!”

刘不取见了,叹了口气,他下得马来,要那满洲将军退到一边,随即走到岸边,朝船上那两人拱了拱手,笑道:“老乡,我们不想过江,我们能买下你的船吗?”

船上两人交头结耳地说了几句,那女的笑道:“卖船可以,你们下来看看货色吧。到时再讨价还价。”

那满洲将军一见船靠了岸,便跳了上去。刘不取忙用满语喊了声小心,却见那男的已一竹篙将船撑离开了岸。阿德赫见了,从一个兵士手中拿过弓箭,觑着那男船夫亲切了,一箭射去。那船夫一个跟斗栽入水中。这时,只见那女人手起刀落,喀嚓一下,便将那满洲将军的脑袋,砍进水中。

那女人朝水中喊道:“没心肝,你没事罢?”

那男的从水面上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手里拿着一枝箭道:“本来想做笔大买卖,差点还亏了。方才那岸边的年轻人看起来象个汉奸,只可惜他没有上船来。”

两人正是“夫妻肺片”。他们一下子就将船撑出了几十丈。没心肝道:“烂肺泡,你快去烧水,我得马上将这人开剥了,不然血一凉,那内脏便不好吃了。”

没心肝将那满洲将军开膛破肚了,将肠子都扔到了江里。阿德赫望着江面发了一会呆。刘不取道:“都统大人,他们定然是江湖上的人物。这江面上最让人头疼的,可能还不是南朝的官兵,而是‘松江帮’他们的势力,遍布从安庆到长江口,帮中人个个精通水性。为首的是个叫‘酸辣汤’汤六的,以前我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方才那对男女,想来跟他是一伙的。要是我们能将他们收拢过来,这长江天险,便不在话下了。这事容我慢慢做来。”

半月之后,清军开始渡江,向南攻击。此前刘不取曾几次派人,以阿德赫的名义去跟汤六暗中联络,但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那天,忽然有几十艘大船从上流沿着江北岸飘流而下,浩浩荡荡的。在这之前,阿德赫已接到邸报,说洪承畴将要到扬州来,然后从江阴渡江,他的行营,到时将进驻镇江。阿德赫与简文宅早早便安排了仪仗跟行辕,在江边候着。

而刘不取却称病不起。他让阿奇给他准备了一大桶热水,然后温了一壶酒,在军帐中歇着。

他一边泡澡,一边思绪万千。

自他南下以来,才一年多时间,局势的变化,真可谓翻天覆地。他曾经见过洪承畴两次,一次是在他父亲刘心水任辽东主簿时,那时他才十二岁,眼中的洪承畴就象是个经世救国的英雄一般。另一次是在京中时,洪承畴到他家来过,与他父亲畅谈通宵,随后洪承畴便去了辽东,主持军务。那年秋天时,他的父亲正好谢世了。

他在热水中浸泡着,只觉得自己的感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淡漠了。以前支撑着自己的济世信念,正象蒸腾的雾气般溶解散发了。现在他必须花上一些时间去排遣这种痛苦。

这时,门外的卫士突然匆匆闯了进来,朝他打了个千道:“刘先生,洪大人亲自来看你了!”

刘不取吃了一惊,慌忙从木桶中走出来,阿奇给他擦干了身子。他忙乱地穿上衣服,辩子也没结打,便匆忙想要迎到帐外去。那洪承畴却已大步走了进来。

洪承畴身形高瘦,精神矍烁。洪承畴环顾了一下帐帷,笑道:“贤侄,你想躲开我,是不是怕我将你一军,让你在江南替我开路啊?!我今天偏是要找上门来!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他看着帐外道:“贤侄,你来看看,还有谁来了?可别吓着了你!”

刘不取朝他身后一看,只见一个长身的中年汉子,面白微须,手里打着一把折扇,慢慢走了进来。刘不取见了,呆了半晌,突然间觉得胸中的豪气,都化做了酸泪。

进来的那人便是当初推荐他上闽中去做教授的周修涵。他的到来完全出乎刘不取的意外,自从去年在北京与他别后,后来又在周家庄听说他已殉难的消息,刘不取差不多已经将他给忘了。他还记得他临走时,周修涵跟他说道:“贤侄,我家三弟就交给你了。你要将他调教成忠孝仁武的人。”

此时,周修涵执住他的手,问道:“贤侄,没想到我们还能见上面!我们一家可好?修流呢?”

刘不取当真是欲哭无泪了,他觉得,这次自己选择投靠满洲人,可能是个极大的错误,因为这时他从周修涵的身上,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卑微。选择也许只是一念之差,但他很有可能抹杀一个人一生的人格完整,难道选择投降真的都是在以天下为己任吗?或许仅仅是因为不太甘心仓促离开这个世界,抛开那些曾经拥有与还不曾拥有的东西?!

他于是尴尬地问周修涵道:“周先生,道路传言,你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周修涵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的确是死过不只一次了。后来还是满洲人救了我。患难之中,又得遇了洪先生,我们长谈过几次之后,便不能不钦佩他的为人了。贤侄,我爹爹可好?”

刘不取简单说了一下他们一家的情况,周修涵当即望着南边,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洪承畴叹了口气,跟周修涵道:“子深,这便是气数!节公后半生落得如此悲惨,你说我前明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如今往后,大家只有戮力杀贼了!”

过了两天,上游芜湖方面传来捷报,清军船队在江面上击溃了南明船队,黄得功战死,清军随即在芜湖登岸,随后沿着长江,向南京方向攻击前进。那弘光皇帝却不知去向了,有传言说是已被清兵擒获。洪承畴听到这消息,笑谓刘不取跟周修涵道:“南明有这等昏庸皇帝,岂能不败?!尽忠于这种人,会有什么好结果?!”

洪承畴带了阿德赫的一众数千军马,几百艘的大小船只,从江阴进发,向镇江驶去。洪承畴下了道命令,清兵上岸之后,须得秋毫无犯,否则以军法论处。

清兵在驶近南岸时,遇到了“松江帮”的抵抗。但“松江帮”虽然擅长水性,在大规模作战时却缺乏经验,很多人都被清兵流蝗般的箭雨射杀在船上,最后剩下的一些人,只好弃船潜水逃走了。那些南明官军,更是闻风而逃。不到一日,江上便不再有有力的抵抗力量了。

刘不取跟周修流,洪承畴在同一艘船上,三人站在船头,望着茫茫江水,各是一番心思。周修涵问刘不取道:“贤侄,过江之后,你最想见的人是谁?”

刘不取笑道:“不怕先生笑话,便是你的妹子周菊。当初我离开周家庄时,节公已将她许配给我了,只是不知她眼下流落何方?我对她终身难忘!”

周修涵愣了一下道:“我这妹子脾气可是犟得很,她可是外柔中刚的。”

刘不取笑道:“我就喜欢有刚性的女子。”

周修涵听出了他的话意,便不再言语。当初他要将女儿许配给刘不取,却被他婉拒了,这事他虽不太认真,但现下听了刘不取的话,想起京城陷落于李闯时上吊自尽的女儿,心下不免有些凄凉。

刘不取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便道:“周先生,你最想见的人又是谁?”

周修涵道:“我想见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知我的弟弟修流现在怎样了?”

刘不取道:“修流可是条汉子。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的那股犟脾气,只怕要给我们添些麻烦!”

周修涵望着远方道:“待到江南平略的时候,我想带他一起回家耕田去,好好陪着老父的亡灵,再读些书,写些笔记。”

刘不取听了,心里暗笑道:“文人的心境,其实都是一样的。既然一个个都想过清静的日子,那么当初又为何拼命地往热闹处挤呢?!挤来挤去,到头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他看了眼洪承畴,却见他早已是泪眼迷离了。

此时三人的心事,都显得异常的沉重。只有一泓江水,静静地向东流去。

68 归去来

 68 归 去 来 

叶思任到了南京时,城里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弘光皇帝出逃的消息,早已在大街小巷中传扬开来,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中听说走失了皇帝,一些无业游民便开始在四处闹将起来,抢劫商铺,砸闹大户人家,有的甚至到烟花巷里去强奸妓女,秦淮河一带的妓院,都不敢开业了。人们白日里都不敢出门,提心吊胆的。

叶思任来到他在南京的“明泉茶庄”分号,只见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围着已经关闭的商号哄闹着,要砸开门冲进去。他分开人群,走到商号前,高声说道:“诸位,在下便是这家商号的老板,大家若是缺钱花,尽管来跟叶某要,但倘若要哄抢商号,便不能怪叶某不客气了。如今国难当头,大家这么一闹,倘若局势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众位为了一时之快,恐怕到时悔之晚矣。大家何不准备一下,抵挡满洲人南下?!”

人群中有人说道:“叶老板,你说的倒好听,这南京城一破,谁知道你躲到哪儿去了?!我们这些穷人凭什么要给你们守城?到时死的是我们,逃走的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北京城早让李自成抢光了,我们再不下手,只怕这辈子就要白过了!”

叶思任望了那人一眼,冷笑道:“足下是丐帮的吧?好大的口气!”

众人喊道:“是丐帮的便又怎么样?!”

叶思任便敲开了茶庄的门,让伙计们给他抬出一张椅子来,他在门前端坐了,笑道:“既是丐帮的兄弟,叶某今日便在这里陪着你们。”他让帐房拿过帐本与算盘,就站在他的身边清帐。他又叫伙计去烫了一壶来,一边慢慢地喝着。叶思任道:“丐帮实在不怎么样。”

这时门外那伙人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想冲过来,又忌惮叶思任的威势,于是都在犹豫着。叶思任冷笑道:“前几年你们丐帮在中原一带可是火得很哪!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人的部众中,哪里找不到你们丐帮的人?只可惜的是,闯贼败事之后,你们现在想要饭都找不到地方了,所以都跑到江南来,想趁火打劫。你们真想要口饭吃,大可以找满洲人要去,他们进关不久,正要刁买人心。当初丐帮在我太祖皇帝的带领下,赶走了蒙古人,那是何等的风光!如今你们却想趁势作乱,那份侠义之心,真是都被狗给吃了!”

人群中有些人听了这些话,低着头开始散去。突然,一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叶老板,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但我们经历了这十几年的变乱,已经是对谁都不相信了。你如果真有侠义之心,便露一手给我们看看!我们服气了,自然便走。象你这样拨拉几下算盘哄人的勾当,谁人不会?我们不过是想要口饭吃而已。倘若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能想干什么?!”

叶思任听了,便叫帐房过来,道:“老张,你把这笔帐拿去给这位兄弟算算,他如若算准了,咱们立马收拾东西走人,这茶庄便归他了。”

那帐房老张迟疑着,将帐簿和算盘给了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将帐簿接持了过来,翻了一下道:“叶老板,你这一年来共进茶四百五十六担,卖出去四百三十二担。进茶时每担茶叶以十两银子计,卖出时每担以二十二两银子计。你进茶时共花销了四千五百六十两银子,卖出时应得九千五百零四两银子,中间扣除官税,你应得三千零三两银子。叶老板,不知在下算得对也不对?”

叶思任点了点头,心下有点吃惊。但他每年从这个商号中收到的银子,一般都只有两千三百两左右。当初他看那老张人踏实,所以每次来清帐的时候,只听他报帐,自己从不去查点。此时他转眼看了帐房老张一眼,老张慌忙跪下道:“叶老爷,小的该死!”

叶思任笑道:“人不爱财,天诛地灭。老张,你走吧,我也不想跟你算旧帐了。你带着老婆孩子,回你淮南老家好好过去。这些年你跟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老张哭着叩头走了。

叶思任大声对人群道:“叶某说话算数。这位后生哥替在下算出了一笔糊涂帐。在下这次本来只能收到两千两银子,现在我便将这多出来的一千两百两银子交给这位后生哥。”众人听了这话,都骚动起来。叶思任问那年轻人道:“足下想要银子还是这茶庄?”

年轻人笑道:“自然是现银子。没本钱的生意我可不想做。我们要饭的可不会品茶。”

叶思任当即让两个伙计去抬了一千两银子出来,摆在那年轻人面前。年轻人笑道:“叶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归某又岂是贪财之人?!”他朝人群喊道:“列位,这是叶老板布施的银两,大家随便来取。”众人大喜,蜂拥而上,不一会便将银子拿光了。

叶思任此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心下暗暗赞许。他问那年轻人道:“你也是丐帮的吗?你自己为何不留一点银子?”

那年轻人笑道:“我不过只是丐帮中一个不显眼的人物。钱是身外之物,倘若真为了这些闲钱,我何必要在丐帮中混?!”

叶思任点点头道:“你愿意到我的商号里来吗?我想给你一个重要的职位。”

年轻人道:“小的早就知道叶先生的大名。如能相就,自然喜不自胜!”

那年轻人报了名姓,便是归去来。叶思任与他聊了一会道:“归老弟,这里茶庄的事就交给你了,你盘点一下,等把这边的帐结好之后,你便带上伙计到嘉定总号去,到时那里的财帐就由你来管理!我不日也要回嘉定去。”

那归去来应承了。

69 父子情

 69 父 子 情

叶思任接着便去了他父亲府上。那叶中和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岁,蔫着头,由那小姨娘搀扶着出来。他一见到叶思任,便老泪纵横道:“儿子,大势去矣,大势去矣!弘光皇帝不知了下落,那马士英昨天又挟持着太后,带上他的五百黔兵,也往南跑走了,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去处。我都怀疑那太后其实早就已经是他的相好了。这年头。现在他们这么一走,这京中烂摊子不知如何收拾才好!要是满洲人渡江过来,城里都找不到几个士卒了。没想到皇朝会败得这么③üww。сōm快!这下子总算玩完了,玩完了!”

叶思任道:“爹爹,明天我安排一下车仗,你还是上路回家去吧。”

叶中和叹道:“思任,你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吧。爹的事不用你管了。只要这南京城一日不破,爹就要在这里呆上一日。我这是给咱们大明守灵呐!”

那小姨娘道:“老爷子,你还是听大少爷一句话,回嘉定老家去吧。这要是城破了,大家还有命吗?”

叶中和咳嗽着跟叶思任道:“儿子,爹这辈子没好好管教你,因此你至今仍是率性行事。爹其实并不是老糊涂,只是一世徘徊于糊涂与聪明之间,在官场上耍耍手腕而已。小时都是你娘纵容了你,我千说百说,也是没用。也好当初你没上京去参加会试,反倒落得个逍遥自在。思任,你不知道,爹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是什么?”

叶思任笑道:“这是我最想听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爹,我不知道你这辈子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叶中和笑道:“便是有了你这么个处世背经离道的儿子!”

叶思任听了这话,心里突然一酸,随之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他想,真真是知子莫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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