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红袍传-第6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瀚海,细细体会散漫无拘之意,心意放开,使体内真气如水银泄地,如黄沙肆虐,自由自在的游走于各处经脉中。以此行功,才能将将‘戊土玄阳飞剑’的威力发挥到极限!”
这番道理荣城、荣煌都没有讲过,十几名青衣弟子闻言妙悟于心,脸上浮起笑容。小云继续道:“‘戊土玄阳功’于防守时,自当积沙成塔,聚土为堤,为求滞重沉稳,才能做到守如金汤之固!但假如攻击时,也以这种方式行功,戊土原本具有的移山填海之威,就无法显现。可见‘戊土玄阳功’于攻守之际,行功方式并非一成不变。攻守各成体系,自具特色,诸位应当灵活掌握,不可拘泥成规。时时以自然为师,才能领悟大道精微!”上前一步,从一名弟子手中取过一柄训练用的铅制短剑,瞬间收入体内。催动“戊土玄阳真气”,道:“诸位看仔细了!”
话音一落,中指微弹,一溜黄光破体而出,直奔竖在数丈开外的一块圆形木靶。呼啸声如风沙咆哮,空气干燥,“演武堂”似乎已经处在茫茫无际的沙漠之中。一阵犹如雨打芭蕉的密集撞击声过后,四周归于平静。小云微微一笑,对荣煌略一拱手,转身和清风离去。众弟子迅速围到木靶旁,见直径三尺的圆形靶面上,此刻布满如手指粗细的无数孔洞。密密麻麻,如同蜂窝。在刚才的一瞬间,小云竟用飞剑将木靶洞穿了不下数百次之多!速度之快,攻击密度之大,令众弟子目瞪口呆,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二人继续前行,途经“讲经堂”,小云从窗口向内张望。见荣鑫身穿杏黄道袍,盘膝坐在八尺多高的白石讲坛上,正在向围坐在四周的数十名弟子讲授《道德经》。他神情优雅从容,舌辞高妙,譬喻精微,不时挥舞手臂以助言语之势。大袖当风,极具学者风范。听者聚精会神,于精妙处,无不发出会心的微笑。堂内香烟缭绕,众人轻袍缓带,颇具仙家气派。
荣鑫的言语魅力,小云早在“玄牝圆丘”就已领教。微微一笑,也不去打扰荣鑫,转身和清风继续前行。用了近两个时辰,才将观内的主要场所一一走遍。沿途所见,观内弟子生活秩序井然,所有执事人员,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真武观”就如同一部庞大的机器,各部分协调一致,运转正常。小云却并不满意,道教主张逍遥自适,但观中弟子一个个如同机器人。虽举止有度,却死板呆滞,了无生气,不免有些无趣。深知这种习气,由来已久,所谓“积重难返”,如果想予以改变,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收到成效。
酉时初刻,小云抵达荣浩夫妇单独居住的小四合院。荣浩早在门外等候,寒暄数句,和小云并肩走入。门内是一四四方方的小院,种满花花草草。时值仲夏,鲜花盛开,色彩纷呈。碧油油的藤萝爬满院墙,微风吹来,草木婆娑,光影闪动,清香袭人,景色极为幽静。小云陶醉不已,对荣浩道:“二师兄当真偏心!他派给你的这座小院,论环境可远比我居住的‘戒得居’强多了!师兄福气不浅!”荣浩哈哈一笑,道:“师弟既然喜欢这里,不妨搬过来居住。将‘戒得居’让给我和拙荆,如何?”
“戒得居”除道门掌教,其他人无权入住,荣浩此时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谁知,小云竟似当了真,上下打量荣浩,面色肃穆,缓缓的道:“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师兄达成所愿,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荣浩吓了一跳,不知他此话何意。
两人在院内西北角的石椅中就座,待吉秀将酒菜布好,二人一边饮酒,一边漫无边际闲聊。荣浩将两年中教内发生的细微琐事,一一告知小云。有几件事情荣浩原本认为并不重要,但小云不停的追问细节,他只得不厌其烦一一作答。半个时辰之后,小云起身告辞。荣浩送到门口,望着小云和清风逐渐远去,心里七上八下,暗暗想道“过几天小师弟肯定会有所行动,希望他不会使大师兄伤心!”轻轻叹息,转身返回。
第三十三回 初会清雅 (3)
次日清晨,议事会议结束后,小云返回“戒得居”,对趴在桌上看书的清风道:“别看书了,陪我出去走走!”两人出了“无为堂”,清风道:“师叔,我们去哪儿?”小云道:“观中女弟子住在何处,你是否清楚?”清风笑道:“知道,住在西北角的‘无色精舍’!”见他笑容暧昧,小云微微有气,道:“你在那儿瞎想什么!还不头前带路!”清风一吐舌头,快步前行。穿过几个院落,在一个月洞门前停下,手指门内道:“师叔,女弟子都住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弟子在门外等候。”
小云奇道:“你为何不和我同去?”清风神情严肃,一本正经道:“回禀掌教真人,二师伯曾经说过,男弟子胆敢擅自闯入‘无色精舍’,定当打断双腿,决不轻饶。”说到这里,神情一缓,嬉皮笑脸的道:“师叔,您想想,弟子身为一个男人,怎好随便进入一群女人住的地方?还是您一个人进去比较好些!”小云冷冷的道:“为何我就可以随便出入这里?难道我不是男人?”
清风仍是那副无赖嘴脸,笑道:“您当然是男人!谁要敢说您不是,弟子就和他拼命!”见小云脸色不善,连忙道:“您虽然是男人,但地位却比弟子高多了!您是本门掌教,又有什么场所是您去不得的?”不等清风讲完,小云飞起右脚踢在他的屁股上,笑骂道:“尽在那儿胡说八道,还自以为有理!你算什么男人?一个毛孩子而已,还不和我一同进去!”清风捂着屁股,哭丧脸道:“师叔,这可是您让弟子进去的!到时候二师伯要打断我的腿,您可要救我,不能不认帐!”小云道:“你快滚吧!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说完,抬脚走入月洞门。清风不敢怠慢,抢到小云前面,晃开膀子大摇大摆向前走去。威风凛凛,活象那只走在老虎前面的狡猾狐狸。
前行不远,出现几条岔路,清风回头道:“师叔,您要找谁?”小云道:“清雅!”清风向左侧一条小路走去,穿过一片竹林,七拐八转走了一刻钟,在一排房舍前停下来。小云跟随在后,见清风对这里的道路极为熟悉,已知他曾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不仅暗暗摇头,荣城想用严刑酷法,禁绝男女相悦,恐怕难以取得成效。
清风手指一间房舍,道:“师叔,清雅师姊就住在这里!我这就叫她出来迎接您的法驾!”小云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将《齐物论》温习一遍,务必领悟其中含义!不可偷懒,我回去后可要考问你的功课!”清风立刻恹了,有气无力应了一声,转身快快离去。
小云推开房门走入,见房内只有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橱。左侧墙壁上另有一扇门户,估计里面是卧室。右侧墙壁挂有一条横幅,上书“忘忧小室”四字,字迹柔美飘逸。一名女子坐在书桌前书写什么,神情专注,以致连小云走入也未曾察觉。她背对房门,身穿一袭淡绿色长袍,剪裁十分得体。腰间并未束带,但从背影望去,纤腰一柞,身材极为苗条纤弱。头挽高髻,斜簪木钗,脖颈修长,线条柔美。肌肤雪白,毫无瑕疵,恍如羊脂美玉。
小云走到她身后,低头望去。见她正在默写贺双卿的《凤凰台上忆吹箫》,一色簪花小楷,笔画工整,书写极为认真。这阕《凤凰台上忆吹箫》,是贺双卿于去世之前所写,词曰: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春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此时绿衣女子已经写到此词的下阕,小云叹息道:“此词极尽哀婉,非福寿之语。修道之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注:贺双卿,女,吴郡丹阳人,蕙质兰心,工诗词。婚后备受丈夫婆母虐待,死时不到二十岁。)
绿衣女子闻言,颇觉吃惊,将笔一放,回头道:“你是何人?为何擅自闯入‘无色精舍’?”她瓜子脸盘,眉如青山含黛,目似晨星璀璨,鼻如葱白玉管,唇似红菱吐艳。虽难比翥凰国色天香之容,也无陈孤鸿冷艳逼人之貌,但相貌清秀,神情淡雅,却是二人所无法比拟的。小云心知,这种独特的气质来源于常年清心寡欲的修道生活。
绿衣女子见小云并不答话,只是上下打量自己,举止颇为无理,不由略感恼怒。正要开口责问,见小云所穿的蓝色长袍,虽已泛白,但针脚细密,竟似自己亲手缝制。略一沉吟,又惊又喜,突地站起,道:“你是小云?”话音一落,便觉不妥,轻抬素手半掩朱唇,轻轻“啊”了一声。神情尴尬,敛衿施礼,道:“弟子清雅,参见掌教师叔!”
小云微笑道:“不用多礼!两年前你亲手为我缝制了这件长袍,我一直没有机会当面亲自致谢,此刻正好补上!”说完躬身施礼。清雅双颊微红,闪到一旁,不肯受小云大礼,小声道:“这没有什么!当年我只是听几位师叔说,师傅他老人家十分喜欢你,我才缝制了这件长袍。”话语平和,但言中之意却颇有几分傲气。无非是说,她为小云缝制长袍,只是为了让木荣春感到高兴。出于爱屋及乌,并不是对小云有什么好感,所以也不用感谢什么。
小云智力,连素负“渊海”之名的荣浩都要逊色三分,又岂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闻言并不介意,微笑道:“不论你出于何种用心,我终归是受益者,该谢还是要谢一下的!” 木荣春对清雅一向关爱有加,小云此行同样也是出于爱屋及乌。此时,他并没有将真实想法告知清雅,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旦对清雅说,自己前来找她,也是为了报答木荣春。并无其他用意,也不是喜欢她,让她不必自作多情。如此,岂不就变成了和清雅针锋相对?不但有失身份,而且也显得颇为小气。
第三十三回 初会清雅 (4)
寒暄过后,二人在书桌前相对而坐。小云手指清雅即将写完的《凤凰台上忆吹箫》,道:“贺双卿一生,命运多舛,境遇悲凉,双十年华饮恨而终。固然是命运使然,但也和她自身的性情有关。综观她的《雪压轩集》,从头至尾尽是伤心、抱怨之语,以这种心态去生活,又怎能获得幸福?又岂能享尽天年?”微微一叹,道:“她是世俗之人,不宜用本教观点予以苛责。作为修道之人,像这等伤情、偏激之语,尽量少看为好,以免道心蒙尘,失之公正无私!”
清雅手捻衣角,道:“弟子喜欢此词,只是见它词句清新、言语流畅,连用四十六个叠字,为古今词家所不能为。穷极工巧,遣词造句之功,几近炉火纯青。至于词中含意,弟子并不是太在意!”小云微笑点头道:“如此,就好!”知道清雅十分关心木荣春,于是就从两年前开始讲起。其中涉及木荣春有关清雅的言论,更是一字不落,原话予以转述。他口才便捷,言语灵动,所讲的这些事情,又都是亲身历过,讲述时自是绘声绘色,感染力极强。清雅的神情随之变化不停,或花容失色,或珠泪轻抛,或黯然神伤;听到滑稽处,又会破涕为笑。时而轻掩檀口,秋波妩媚;时而嫣然浅笑,娇躯摇曳,如海棠临风,婆娑有致。
一直讲了小半个时辰,小云才将有关木荣春的所有事情全部讲完。想起木荣春此刻独自居住在远离尘世和好友的“玉虚宫”,虽然清闲自在,了无挂碍,但从小云下山后,他身边连个说话解闷的人也没有了,不免孤单寂寞。清雅心中酸楚,柔肠百结,待小云讲完,为之垂泪不已。她为人极重仪表,起身回到里屋。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重整朱颜,再理云鬓。等到返回原位,脸上已无戚容,神情复归平静。道:“掌教师叔准备予以推行的几项改革举措,弟子个人十分拥护。但弟子认为,以本教现有实力,代替农民承担大部分租赋,有些不太现实!真要实行起来,恐是困难重重!”
小云道:“此话怎讲?”清雅道:“弟子请问师叔,本教现有存银多少?替百姓垫付租赋,总共又要花费多少银两?您心里是否清楚?小云道:“本教现有存银九百三十万两,至于垫付租赋需要花费多少银两,正在由二师兄荣城、七师兄荣森、九师兄荣沛、十三师兄荣浩四人共同予以测算,此时结果尚未出来。但我个人初步估计,这笔费用不会少于五千万两白银!”
清雅微微点头,道:“两者之间相差四千多万两白银,不知又该如何补足?”见她身为女子,却关心如此枯燥的问题,小云颇感好奇,道:“这笔差额,我想可以通过这么几个渠道予以补足。一是,本教所有宫观,都存有一定数量,可以自行支配使用的银两。‘望仙宫’观主清祺一次就能拿出百两黄金给我,可见各宫观所掌握的这笔‘私房钱’,实在不是小数。改革措施一经展开,我可以下令将这笔钱收归总坛。为了本教的千秋大业,我想各宫观总不至于公开反对吧?二是,经议事会议决定,本教所有宫观必须开设‘医药堂’。对贫苦百姓,可以不收取任何费用。但对于富人和王公贵族,就不必客气了。照章收费,并未损及本教仁德!一年下来,估计这笔收入也不会太少。两笔款项相加,我想足以弥补这笔差额!”
清雅缓缓摇头,道:“这两条措施,很难付诸实施,并且难以取得成效!”小云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清雅道:“清祺师兄之所以有能力一次赠给您百两黄金,是因‘望仙宫’坐落在本教圣地昆仑山脚下。每年前往朝晋的信徒,不下数十万人,只此一项,每年就可给‘望仙宫’平添一百万两收入。但其它宫观,是否也能如此幸运,就很难说了!据弟子所知,本教近八成宫观都建在深山老林之中。交通闭塞,远离市镇,加之附近居民大多都是贫苦百姓。这些宫观其实收不到几个香火钱,一年下来能够做到收支相抵,已经很不错了,又哪有余钱上缴?”
一顿,继续道:“各宫观就算都有‘私房钱’,假如总坛下令收缴,表面上无人会反对,但私下里难道不会阳奉阴违?偷偷隐藏部分银两,又会有谁知道?再者,掌教师叔上任伊始,如果强行收缴这笔款项,导致树敌过多,对您以后行使职权,将会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见小云频频点头,清雅抿嘴一笑,接着道:“掌教师叔认为将要增开的‘医药堂’,将会给本教带来不少收益,弟子认为很难实现您的愿望。相比于穷人,富人生活环境优裕,保养得当,无饥寒之苦,所以很少生病。指望‘医药堂’借此敛财,很难有所收获。掌教师叔所提的两条措施,就算能够实施,所获银两相比四千多万两的巨大差额,无异于杯水车薪,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一番言语,条理清晰,将利弊得失分析得面面俱到。如抛梭织布,虽千丝万缕,却梳理得丝毫不乱。作为一名少女,清雅头脑冷静,目光敏锐,令小云颇感惊讶。清雅反对此事的出发点,和此前曾经反对过小云的荣森等人,迥然有异。她完全是以小云的立场,来考虑问题。担心措施失当,会对小云以后行使职权,形成诸多不利。虽然言语直率,但用心可谓既体贴,又细腻,令小云深为感激。起身施礼,道:“多承指教,云归鹤感激不尽!你既然认为此事难以实行,想是心中已有了补救措施,还请直言相告!”
第三十三回 初会清雅 (5)
清雅十分高兴,起身回礼,道:“掌教师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