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剑灵修-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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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姑娘怔一下,哭着看她的丁叔和剑儿,突然茫然无措,更觉得平日温和待她的丁叔冷血无情。
张剑殊在剧烈震荡中,犹笑对婧姐姐道:“为你死,我高兴。”
婧姑娘泪流满面,举起琴砸龙头,龙头恼火,身子一翻,动荡剧烈,婧姑娘支持不住,跌落下去,朝张剑殊嫣然一笑,在他碧幽的眼中陷落,激起一片片涟漪。
“剑儿,你肯为姐姐死么?”
第三章:龙穴 第三十一节:伏龙潭
婧姑娘连同那具古琴一齐落入潭中,不见浮出,张剑殊巨痛万分,挥动匕首朝龙爪猛扎,立时凿了几十个大洞,血流如注。龙爪吃痛急丢,张剑殊想也不想,跳下潭中摸索。
老丁一面呼唤小姐,一面欲下去救人,异首炎龙受挫,把全部怒气都撒给老丁,哪容他下去,龙头蛇首夹击他一人。老丁吃不住,只好上去,封住洞口,再做打算。他只剩一只靴子,如丧家之犬逃出山洞,见两马相依,而天色渐白。
此行受挫,致令小姐受困,生死不知,如何向宗主交代?宗主知道,必要躬身前往,对他伤势恢复大大不利,可是……不及细想,跳上一马,把另一马拍走,返道搬救兵去。
潭水浑浊,冰寒彻骨,张剑殊冻得瑟瑟发抖,失望至极,寻思要再找不到姐姐,自己也要冻死潭中。他浮上来,憋足气,又深潜潭底,只觉潭水不知有多深,其间又摸到一些坚甲似龟的游物,惊骇得紧。
他放手四下摸索,终于摸到一方木制物事,又摸到几根弦,大喜,再顺势摸去,是个冰凉的人手,可不是婧姐姐么?
他勾住婧姐姐的娇躯,死命向上游,虽然呛了几口潭水,还是爬上岸,扶住了婧姐姐。张剑殊咳嗽不绝,婧姑娘脸色更差,几无血色,张剑殊导引她腹中积水,呕吐了一次,吐后依旧是昏昏沉沉,半痴半醒。张剑殊内伤颇重,想是体内的脏器也破得厉害。这气候比之刚才大不一样,异常寒冷,墙壁蒙霜,浮游植物上结了冰晶。两人浑身湿漉漉,抱做一团,张剑殊往她背上不停抚摩,好叫她暖和些,效果甚微。
“人生无常,咳咳,何必计较生死?”婧姑娘气若游丝,“你在姐姐身边,姐姐还怕死么?”
张剑殊身冷心热,热泪滚落:“我在你身边,在你身边啊。”
婧姑娘给他擦泪,手心托着一颗泪珠:“这点温暖就够了。”
张剑殊实不想心爱之人死,他又无内力为她输热,自身尚且难保,暗骂自己没用。
婧姑娘看出他的心思,问:“剑儿,你要和我一起死,不后悔吗?”
张剑殊只能说:“不后悔。”心里在细思逃脱之法,洞壁光滑,内斜向上,绝难攀缘,又不能运气飞上。缚妖索只怕也丢进潭中,那异首炎龙高居上方,睥睨他们。
张剑殊脱下包袱,取出肉来,却见肉上还挂着什么,原来是只小乌龟咬住不放,观其颜色外貌,更像是海龟。但这内陆之地何来海龟,莫非深潭与海相通不成?
张剑殊掐掉一块肉,给小海龟拖到一旁吃去。婧姑娘见它笨拙可笑的样子,忍不住娇笑,千娇百媚。张剑殊笑在脸上,苦在心中。异首炎龙低哼一声,幸灾乐祸。
张剑殊眼睛一亮,异首炎龙大声笑道:“老泥鳅,你看我和姐姐恩恩爱爱,在此白头偕老,喧宾夺主,你不生气么?”
老龙大概听不懂,没有反应。
“说你是龙,我看你是虫。我和姐姐在这里生一堆龙子龙孙,每天拿你做饵钓鱼,叫你也去喂海龟!”起初老龙浑不在意,听到“喂海龟”三个字,勃然大怒。蛇头向下悠悠探来,热气陡然扑袭。两人身子发热,自然放开,婧姑娘羞得垂目不语。张剑殊徐徐退后,直到墙壁,此时二人身子暖和,渐有暑意。那蛇头逼视一阵,在一人半高的地方就缩回去了。
张剑殊道:“也许是它怕冷,所以不敢下来。”听见淅淅沥沥的滴水声,转过身子,墙面的薄冰融化,一条条水痕挂下。
张剑殊猛然看见,墙面上有字迹,古朴遒劲的草书:伏龙潭。
张剑殊对伏龙潭并不知晓,婧姑娘不禁道:“对,是伏龙潭!”
张剑殊奇道:“姐姐知道?”
“我只说是这个字。”婧姑娘脸色微变。
三个大字的下侧,还有一行同样格式的字,应该是人名:陆游子。
张剑殊不知道伏龙潭,对陆游子颇有些了解,当下娓娓道来:“我在三仙宝斋看过一些志怪书籍,陆游子的事迹最是惊奇。传说他并非东洲人氏,性喜好游,游历世界四洲……”
“四洲?”这等新鲜事情,婧姑娘闻所未闻,兴致大增。
“传说天下共有四大洲,乃一朵四瓣莲花幻化,彼此隔离,不相往来,不尽岛屿星罗棋布,只因海上有大浪恶风,海底有诸多魔怪,所以难以通达。古往今来,只有陆游子一人可踏遍四洲。助他渡海的,是一只万年龟灵,踏浪如平地。陆游子就靠着龟灵游戏四方,将各大陆所见,民风、政治、奇闻、异兽,和作者诸多精辟见解记录成书,名曰《四洲志》。此书为天下第一奇书,但只闻其名不见其书。有人怀疑陆游子一人纯系杜撰,《四洲志》当然不存在。不过这样看来,陆游子是真有其人。只怕这里的海龟和他颇有渊源。”
婧姑娘嘴一抿,道:“这么小的海龟,陆游子是小人国的么?”
张剑殊不禁莞尔,暧昧笑道:“它应是龟灵的后代了。好比我们生了孩子,也就有一样的后代了。”
婧姑娘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张剑殊又道:“我们的孩子怎么了?不是海龟,而是人,不管男女,眼睛都要像你一样好看才行。”
婧姑娘薄愠:“谁要和你生孩子?”
张剑殊半开玩笑:“我一定要嫁给你!”
两人又继续看,张剑殊把婧姐姐搂在臂弯中,薄冰覆盖的文字一点点显露。
“什么?”张剑殊大惊。
墙上赫然有题词:妖族虎尊仙与三仙玉清子在此际会留念,约为知己,永不交兵。
众所周知,当年乾坤一战中,玉清子以自创的辟妖剑法击杀妖祖,妖族几大派溃败。玉清子又擒获妖祖手下两大圣之一的虎尊仙,声称处决,此后再无虎尊仙的踪迹,妖族中也证实虎尊仙的死讯,他领导的魔宗也一哄而散。可是看题词,似乎两人交情很深,玉清子何以反目?日后在三仙中,也没听说这段隐情,是玉清子不说,还是师叔们刻意隐瞒?
“自古人与妖势不两立,天生仇敌,玉清子居然与妖族往来,实在匪夷所思,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三仙就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了。”张剑殊欲拔剑毁词,保护三仙清誉。
婧姑娘淡淡道:“过去是你能消灭的吗?”极是不屑。
见她不喜,张剑殊收剑道:“姐姐极对,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玉清子师尊也杀了妖祖首领,算是功过相抵。”
婧姑娘冷冷道:“你恨妖族?”
张剑殊不解道:“恨。”
“为什么?”
“妖族杀害我们无辜人类,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婧姑娘冷笑,道:“你看到了?”
张剑殊摇头道:“还没见过,我从小就在三仙,头一回出远门,就遇到异首炎龙,可见妖族险恶。”
“异首炎龙是灵兽一类,可比凤凰、朱雀,它是妖族,你们三仙不就是藏妖之所吗?”婧姑娘讽道,“连妖族和灵兽都分不清。”
“反正师父这样告诉我的。”
“师父骗你呢?”
张剑殊虽喜欢姐姐,也被问得不耐烦:“师父和我无冤无仇,视我如己出,怎么会骗我?”
“对,师父不骗你,他们也是听他们的师父说的。”
张剑殊大不受用:“妖族本来就坏得紧,要不是被我们正义之士杀得干净,天下哪有朗朗乾坤?”
“对,对!”婧姑娘动情道,“就因为你们所谓正道把妖族赶尽杀绝,尽逐太苍荒野,才使谬论堂而皇之化为真理。什么妖族祸患,谁能看得见妖族屠戮无辜?”
“妖族都杀干净了,哪有百姓被屠戮的?”
“那妖族坏到哪里去了?他们,都死在你们的剑下啊!”婧姑娘挣脱剑儿,抱琴坐到潭边,再不理会他。
第三章:龙穴 第三十二节:龟龙相争
张剑殊内心酸楚,不明白婧姑娘何以对人与妖的仇隙耿耿于怀,勉强归结为她的善良心肠,本想说“别为妖族伤我们和气”,又怕她计较,正想方设法讨好她,小毛海龟爬入眼帘。它把肉块吃个精光,似乎意犹未尽,朝他姗姗爬过去。它在这深潭里每日以冰冷的浮游藻类为食,缺乏营养,生长缓慢,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吃肉,胃口大增,是以厚着脸皮去讨。
张剑殊困在此处,老丁不知何日回来,暗思以剩余的肉顶不过五日,虽把自己当死人看待,却极望婧姑娘撑到脱困的那一天,所以把食物看紧,不让小毛龟吃。他闪个机灵,捉住小毛龟,悄悄走到婧姑娘后面,送出小毛龟:“姐姐,可爱么?”
婧姑娘也觉得自己一时激动,正等他告罪,遂道:“知道错了吗?”
张剑殊装做认错的样子:“剑儿愿以海龟相赠,求姐姐宽恕,以后一定听姐姐的话!”
婧姑娘气消,擦掉眼角的泪水,接过小海龟,抚摩它毛茸茸的背甲,轻语呢喃,少女天真的姿态流露无遗。张剑殊看得发痴,心道:我若是娶姐姐为妻,哪怕明天死也知足了。
婧姑娘看得仔细,突然惊叫:“有字!”
“什么?”张剑殊奇问,不料小龟也吓了一跳,照婧姑娘手指上满满咬了一口。婧姑娘痛得流泪,张剑殊大怒,劈掌打下,小海龟栽进潭里,没入浮藻下面。婧姑娘的指头发红,还有牙印,幸好没流血。张剑殊心疼不已,但转念一想,不是表现自己,贴近姐姐的大好机会?脸上虽是悲愤,心下又颇有喜意:“潭水太脏,只怕有毒。”
婧姑娘脸上突然有冰冷死意:“也好,我原不打算活的,就是指头疼。”
张剑殊咯噔一下,姐姐真是绝望到极点了,这冰天寒地,食物缺乏,若没有坚强的意志,怎么能等待活转的那一天?他眼眶大湿,捉住姐姐受伤的指头,放在嘴里吮。
“剑儿你做什么?”
但他抓住姐姐的手,紧紧的:“口水能消毒。我不要姐姐死,我们要活下去。”他低下头,本是欢欢喜喜,现在全无滋味。
“其实,姐姐当初跳下来,是想和你一起死的。”婧姑娘叹息道,“你答应和姐姐一起死,你不骗姐姐,对吗?”
张剑殊一片诧异,人的生命是宝贵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婧姑娘却将死看作轻谈,难道有莫大的委屈和对人世的无奈。可怜的姐姐,这样下去,就算人不死,心也死了,如何是好?务必要好好开导她才对。
突然,潭水上涌,起起落落不止,好象有个巨大的东西从潭底浮上来。只听那处有低沉的吼声,浑厚无比,伴随声声的幽怒,潭水向外缓缓排开,两人疾退。
异首炎龙突然动作大举,首尾齐下,嘶声长啸,潭中也回应几声怒吼,墙壁被声潮所动,冰屑乱飞,碎石扑落。张剑殊护住婧姑娘的头部,靠着墙角站立。
潭水突然一高千丈,水花冲天,那绿色的浮藻四散开去,夹杂腥臭气味。在水花跌落,冰尘漫卷中,一只庞然巨物出现了。它正是传说中驮陆游子泛游四洲的万年龟灵,躯体庞大,占了深潭四分之三的水域,它将一露面,潭水回落,下了数丈的距离。稍稍移动,即撞击潭沿,把潭边冰冻的土石击碎。它四鳍俱拍,托身而起,顿时巨浪轰天,异首炎龙吐出炎炎烈火,在中间处对峙,互不相让。水火相煎,都如花般绽放,覆盖整个上空。二人但见头顶一片水天雨幕,沿着墙面落下,旋即结冰,把方才的文字尽数掩盖。隔着水幕,尤能看到漫天大火燃烧,把地上的环境熏得湿润温暖。
张剑殊苦中作乐:“老泥鳅也做了件好事,小毛龟把他老子叫上来,泥鳅就为我们出头。”
异首炎龙又叫了几声,放才引身上去,依旧盘绕石笋,再不干涉。
那龟灵沉下躯体,转向张剑殊,婧姑娘朝他腰上拧一把:“异首炎龙没好心,这下误会大了,龟姥姥准以为我们和它一伙。”
龟灵体毛浓密绿油,头上还有一块绿发,蓝色眼珠大如铜铃,目光阴森桀骜,尖牙利齿,龟甲沟壑纵横,可容人藏身。张剑殊不惧生死,豪迈笑道:“怪事,臭水潭也能养肥乌龟,就是丑了些!”
龟灵似通人语,怒气大盛,张开巨口,喷出水柱,化作万千冰刀扑面打来。张剑殊武功全失,不堪一击,身手倒敏捷得狠。抱倒婧姑娘,滚到一侧,只觉劲风割面,衣衫划破,盘发散开,两眼深情望姐姐,生死不渝。
冰刀片片破入地面,又被后者击个粉碎,一时冰花漫卷,凄凉美丽。两人发眉上都沾些须的冰屑,张剑殊莫名想:如果我们能长相厮守,一起老去该多好。他有感而发,拍地而起,两臂大痛,没由来把御气术的口诀零碎记忆起来,两手腾挪间,导引冰尘,像前推送。可惜没有内力襄助,气流轻拍如抚。龟灵长吐一气,张剑殊如狂风中的枯叶,竟为寒冷的气流定在墙上,四肢动也不动。
龟灵又吸了一气,口中衔了一枚冰钉,怒视几无还手之力的张剑殊,欲发不发。
却是听见琴声铿锵弹起,张剑殊迷离中苦笑,姐姐是要引动他的内力么?要是把龟灵激得性起,他就成了龟灵的美餐。突然明白,姐姐是叫他死,姐姐要和他一起死的,不禁落下泪来,痴痴想:姐姐在世上只怕受多了苦,所以不忌死亡,想早些解脱。可惜我没有机会把我的爱给她,叫她愿意再活在世上。姐姐下辈子要是不肯做人,我也不做人了。
龟灵显然吃了一惊,口中的冰钉戛然落水,它安静看着婧姑娘,听她的琴声,有点熟悉。婧姑娘所奏的不是春江怒潮,而是另一曲音乐,曲风相近,又带委婉,但不掺魔法。龟灵若有所思,静止片刻。张剑殊自然滑落,又一次死里逃生,感觉都麻木了。老天叫他一次次从死亡边缘逃脱,是同他游戏,还是在磨砺他?
龟灵听得入神,举起前鳍,朝墙壁某处虚空轻拍,脱落了些冰片,墙面上赫然呈现几行文字,因为年代久远,字迹模糊,依稀能辨,与先前的题字笔锋一致:
一百年人老,英雄发如雪,煮酒谈笑,傲江湖,一曲朝花谢,谁与我共舞?前事不可逆,美人抱箜篌,斯人两望,眼欲穿,秋水竟成冰,遗恨菊花路。
张剑殊脱口道:“和老丁所唱一样,他怎么会,他来过?”
婧姑娘没有回答,默默弹琴,泪流满面,情思如瀑。
龟灵轻轻叫了一声,停止进攻,准备潜回潭底。高高在上的异首炎龙甩动长尾,蛇头咬住缚妖索,趁其不备,恶狠狠掷向龟灵。
缚妖索虽有“缚妖”之名,对普遍生灵都有效用,不过大小的区别,龟灵概莫能外。缚妖索又长长数倍不止,落到龟甲上,重重磕下去,两端落入水中,在龟灵腹部纠缠打结。刹时,缚妖索金光大盛,把潭水照成金色,立时滚沸,水蒸气泛起。
龟灵剧烈挣扎,低低号叫,沸水乱打,张剑殊兴奋叫道:“把你煮了才好!”
“剑儿,它是冷血灵类,熬不过多久,快去救它!”婧姑娘急道。
张剑殊一片茫然诧异,方才龟灵欲置他死地,这下报应来了,岂不最好?
“你快去啊!解开它的锁链,不然我去救。”
张剑殊最怕她出事,极不情愿在地上抓起匕首,遮住脸去救龟灵,但漫天滚烫的热水实在消受不起,几次前进,又半途而返。
异首炎龙得势,兴奋得连声长吼,急吐火焰,蛇头咬住石笋,身子向上高高弓起,直刺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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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