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簇开无主-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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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臣弟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大嫂。”沐晨桀习惯了人前称呼我为“大嫂”，此时一时不忌艳无双在场，我看到她的嘴角一抽，笑容便僵了一瞬。
“去吧。”北堂昊对艳无双确实漠不关心，全然没意识到她的神态变化，只催促起沐晨桀来。
马车自御街起行驶，慢慢远离了宫闱……
颠簸的马车中，我昏昏沉沉的，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候还多。两名大内高手化装成车夫赶车，车厢内除了我，还有容儿与沐晨桀二人。他们两个人轮换着休息，十二时辰不间歇地照顾我。除了体质依然极寒，即使置身于阳光下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我的身体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赶路十多天，我们终于抵达了苗疆。
我们一行人一进去苗寨，就引起了极大的注意。第一，从装束上，我们就很是扎眼。沐晨桀细心，头一天就买下了一座小院，再与容儿去买了几套苗族服装及头饰。半个时辰装扮下来，我们四个人已是标准的苗族人的模样了。
“王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打理好一切后，容儿问道。
“为了避人耳目，容儿，你叫我少爷好了，至于……”
“我叫娘娘小姐，你们就扮作兄妹好了！”容儿接口。
“好。”
“伍漠，你出去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善于医治蛊毒的人。”沐晨桀开始分派任务，“宋明，你留下来，守着这里。”
“那少爷你呢？”容儿问道。
“打探的事，自然是兵分两路为好，天黑前如果没有消息，回来会合。”沐晨桀道。
我倚在靠椅上，似睡非睡。闭眼睁眼之间，天色便暗了下来。伍漠先回来，歉然道：“小的没用，没打听到。”
“王……少爷呢？怎么还没回来？”容儿急切询问。这也是我想要问的话，我一担心沐晨桀，便再也睡不着了。我让容儿扶我起来，披了披风在院子中等候。黑暗，一点点将光明吞噬，夜幕低垂，繁星满天，而沐晨桀迟迟没有归来。我指指宋明，容儿会意，说道：“宋明，你出去找一下少爷。”
“是。”
容儿将我扶回靠椅上，说道：“小姐先歇者，我去做饭。”
等到容儿将做好的饭菜送来之时，沐晨桀还是没有出现。我们三人吃过了之后，又接着等候着。
夜越来越深，连宋明都回来了，沐晨桀仍是不见踪影。容儿服侍我睡下，我却全无睡意，只望着窗纸出神。
不知不觉，窗纸映出白色，天，一点一点亮了。
第三十三章 名医
一整个早上，我心神不定，不时向院外张望，几乎将脖子都伸长了。中午，被我派出去找沐晨桀的伍漠与宋明相继回来，却只带来仍未找到沐晨桀的消息，我不由十分失望，亦更加觉得他可能在外遇到了危险，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我一直等到了午后，沐晨桀才总算回来，还带来一个年约五十开外的男子。
“少爷，怎么去了这么一夜，可把我们担心死了！”容儿是为我抱不平。
“这件事情容后解释，先让唐大夫给小姐看看。”沐晨桀道，“唐大夫可是苗寨闻名遐迩的名医。”
“我们苗族，几乎人人都会下蛊，”唐大夫一边开药箱一边说道，“一般的蛊毒老夫都能治得好。”
他为我把了把脉，两个字不设防地吐出：“糟糕！”
“怎么了？”一句话让所有人紧张莫名。
“若是早点医治，只怕这位姑娘的蚀心蛊早解了，拖到现下，却是个难题。”唐大夫忧心的样子让所有人心情又沉重了一层。
我从容浅笑，意思是让他直说无妨。
唐大夫解释道：“苗族蛊毒，相生相克，姑娘所中之蛊，应有相应的本命蛊，只是蚀心蛊的本命蛊毒性过重，一般人恐怕是难以承受……”
“大夫的意思是，必须要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种下蚀心蛊的本命蛊，才有可能解除蛊毒，是么？”沐晨桀直接问道。
“正是。”唐大夫犯起难来，“蚀心蛊的本命蛊药性极强，痛苦不堪，足以致人于死地。再者，要解蛊毒，还须有相应的药引。”
我想起艳无双提过的，药引须是一个与我命格相合之人的心血，若救我一命，势必要牺牲他人一命，忽觉信心全无，只想就此偃旗息鼓。
“药引是什么？”沐晨桀追问道。
“是一个命格与姑娘相合之人的心血，须要刺破那人心脉，以三滴心血入药。只是……”唐大夫顿了顿，说道，“除非剑术极高之人，能刺破人心脉而不置人于死地，否则，要救姑娘，那人也必死无疑。”
“命格相合？会是什么人？”不仅沐晨桀，连我自己也满脑子的疑问，曾听苦竹大师说我“命格奇特”——除了经历朝代的更迭，除了我一人身上有过几个不同寻常的身份，除了，我遇见了太多世间难得的奇男子……这就是所谓的“奇特”么？
“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唐大夫犯难道，“命格包括身份，经历，……很多因素。”
“如果找不到药引，就不能为她医治吗？”沐晨桀愁眉不展。
“倒也不是。”唐大夫摇头道，“蛊毒虽可除，却要在两年之内找到药引，否则姑娘还是难逃一死。”
“事不宜迟，唐大夫，现在先解除蛊毒吧，药引，在解毒之后我们自会去寻找。”沐晨桀说着，似想起一事，补充道：“前不久，她还中了另一种毒，不能发声，这一点……”
“这一点，恕老夫无能为力。此毒根源已除，这位姑娘不能发声，究竟是什么原因，老夫就不得而知了，也许，要等一个机缘，机缘到了，姑娘就会自己开口说话的。”
机缘，我咀嚼着这两个字，想不到，连开口说话这样的小事，我居然还得等一个机缘。
“公子，你对老夫有救命之恩，你的妹妹，老夫定当认真医治，只是，这本命蛊须种在一个身体强健的人身上。”末了，唐大夫又补充道，“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等于送死。”
“让我来！”宋明与伍漠争着道。
“你们都让开！”沐晨桀喝道，“你们两个加起来，武功都不及我，还是由我来！”
“王爷不可！”两人一着急，便忘了忌讳，幸而唐大夫没有加以注意。
“有何不可！”沐晨桀反驳道，“论内力武功，我是三个人当中最好的，你们如果承受不了蛊毒，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枉送性命！”
“这……”宋明与伍漠相视一眼，各自无语。
我多想阻止他，多想说一个“不”字，然而，我虚弱地没有力气去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为我牺牲……
沐晨桀望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无奈，却佯装不见，只说道：“唐大夫，接下来的事情，全听您安排。”
“好，既如此，各位听着——”唐大夫道，“首先要准备一个浴桶……”
“我去！”伍漠抢着道，说毕人已闪出门外。
“我这有一张药方，照这药方上写的，把药抓齐。”
“我来。”宋明将药方接过手，也出了门。
唐大夫又对容儿说道：“这位小姑娘，你去准备热水，要装一整桶的。”
“我马上去！”容儿将我安顿好，自己朝厨房跑去。
“那我做什么？”沐晨桀问道。
“公子，你需要好好休息，恢复体力，一会种蛊之后，会非 常（炫…书…网）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唐大夫一脸的郑重，使我感觉落在沐晨桀身上的，绝不是简单的任务。
沐晨桀淡定道：“我已做好准备。”
我凄然地对他摇头，除了流泪，不知以什么方式劝他。他走近我，用低得只有我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若死了，我决不独活。”
你若死了，我决不独活。这是怎样的承诺？他曾经劝过我放弃轻生的念头，却是第一次，愿与我同生共死。生命中有过这样一个男子，我此生，无憾了。思及此处，我双目盈盈落泪。
“桃夭，不要哭。”他为我拭泪，温柔有加。
“公子，这姑娘不是你妹妹，是你妻子吧？”唐大夫忽道。
我与沐晨桀同时摇头否认。我与他，相互对着彼此转过了身，缘分已擦肩而过，今生今世，他的愿望是守护我，我的愿望是祝福他。而爱情，只是徒然疼痛的字眼，除了在夜深人静会灼伤平静的心扉，别无它用……
一对蝴蝶从院子中的花丛中蹁跹，那么美丽，那么自由……
第三十四章 种蛊
“将热水倒进浴桶，放草药。”唐大夫这边吩咐着，伍漠、宋明、容儿，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按他的指示照做。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唐大夫又问了一次：“沐公子，你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了。”沐晨桀道。
“脱下外衣，进去吧。”唐大夫指着那药香弥漫的浴桶。我想起曾看到的熟悉的一幕——龙轩然被冷芷清救下的时候，也是泡在药浴里，想来，这也是医术的一种吧。沐晨桀依言，双足踏进了浴桶。
唐大夫又拿了一张药方出来，说道：“你们再去准备这几味药。”
“我去。”伍漠接过药方，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浴桶上，氤氲的热气一圈圈弥漫着，立刻，整个房间充满了热气与药香。唐大夫观察了一阵，对容儿说道：“小姑娘，再去提一壶热水来。”
“喂，你这样，不会把我们少爷煮熟吧？”容儿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话，我却因为曾经见过相似的场面，全无吃惊的表情，令唐大夫也对我刮目相看。
“放心。”这话不仅是回答容儿，也是说给我与沐晨桀听。
容儿跑去厨房准备了一壶热水，倾倒在浴桶内，又过了一会儿，伍漠也重新拿着药材回来。
“把药捣烂了，全部倒进去。”
“是。”几个人依照指示做着一切。我眼错不眨，直盯着沐晨桀，生怕他承受不住药力，我吃力地抬了抬手，命容儿将我扶得近一些。离得极近，我看得十分清楚：那浴桶中的水泛着可怕的红色，宛若一片血池，沐晨桀清瘦的身躯被整个浸泡在内，只留着脑袋露在水面。他的眼睛不知何时闭了起来，我触不到他的目光，无法窥测他的内心世界。
“唐大夫，要泡多久？”容儿性急，迫不及待地发问。
“两个时辰。”唐大夫看了看日头，说道：“老夫还有几个病人，日落的时候自会再来。”
“那我们要做什么？”
“你们只要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便可以。”说完，唐大夫径自提着药箱离去。
两个时辰，游玩的时候，赶路的时候，都只是很短很短的时候，一晃就能过去了，但是在等待中，两个时辰却漫长地如同两百年。期间沐晨桀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我在想，唐大夫的话可能是危言耸听罢了。
“王爷，你有没有不舒服？”没有外人在，容儿直呼沐晨桀原本的称呼。
“还好。”沐晨桀总算说了两个字，也免去了我心下的坠坠不安。他向我投以温暖的目光，示意我放心，我迎着他乌润的双眸，仍是感动。这一刻，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阻滞，我贪婪地凝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牢牢望进心底。沐晨桀亦回望着我，两道目光在空气中胶着……
蓦地，他眉心一紧，似感受到了极大的苦楚。苦于无法发声，我只能担心地望着他……
“王爷怎么了？”容儿等三人齐齐问道。
“不碍事，有点烫而已。”他并不在意地说道。我看到他的额上汗珠滚涌而下，面色亦涨成了绛紫色，显然，他在竭力地忍受着，只是怕我过于担心，不表现出来罢了。我无法阻止他，更不能帮助他，只能默默流着泪……
血红色的水面渐渐变深颜色，愈变愈接近黑色，浴桶中的，乍看倒像一桶污水。
“怎么回事？”容儿等三人慌道。
我偏过脸看更漏，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唐大夫总准时到来，见了水的颜色神色无异，对沐晨桀道：“没什么问题吧？”
“很好。”沐晨桀的脸色难看得骇人，语气仍镇静如常。
“把这药丸给你家公子吃下。”唐大夫将一枚黑黑的药丸递向容儿，容儿紧张兮兮地接了丸子，递至沐晨桀口中。
沐晨桀将药丸仰脖吞下，起初状似平常，忽而整个人大吼一声，像是爆发了极大的力量，随着他的吼声声，浴桶四分五裂，黑色的药水倒了一地。
我恨自己不能感同身受，代他受苦，只看着他痛苦不堪，整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晨桀！”极大的悲恸冲击之下，我用全全身的力气呼喊，竟发出了声音！
“桃夭，你……你能说话了……”顾不得自己承受的苦楚，沐晨桀因为我恢复声音而笑了。他吃力地在我面前欠起身子，一步步走向我。
“我……”我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转变，然而我没有喜，只有悲，“晨桀，你……”一语未出，泪如雨下。
“不要哭。”他在我面前站定，一字一顿道。
“姑娘，你服下这粒药丸。”
我接过药丸，容儿忙给我倒水，就着茶水将药丸吞下，不多久，我就觉得身体中有奇特感觉，好像所有的苦楚都在慢慢抽离……
“桃夭，你的眉心！”沐晨桀惊叫。
“不妨事，老夫只是将她所有的蛊毒都逼到眉心，只要割破左颈动脉，吸出毒血，她的蛊就解了大半了。”
“可是……”沐晨桀拿着匕首，迟迟下不了手。
“你吸完她的毒血之后，自己也会中蚀心蛊，刚好与你方才种下的蛊相克，再服两个月老夫开的药，便可痊愈了。”唐大夫道，“至于那缺失的药引，则看你们自身的造化了。”
“动手吧。”我闭上眼。
一阵冰凉的钻心的痛袭来，同时相伴的，还有皮肤刺破的尖锐的声音，沐晨桀温暖的唇凑至我的伤口，细心地，一口一口地吸着毒血。
他每吸一口，就吐出黑血，如此往复了多次，直到吸出的血转为红色，方罢。
“桃夭，你……你没事吧？”
“我还好。”我握他的手，感动得无以复加，念随心起：但愿今生今世，与他相知相守，不再分离！
“那……就好……”他勉强吐出三个字，双眼一白，在我面前昏倒。
“晨桀，你怎么了！……”我一激动，踉跄着就要去扶他，自己却也因为身体虚弱，加之刚失血，摔落在容儿适时扶上来的臂弯时里，就此晕厥。
第三十五章 康复
我悠然醒转，犹觉目眩神迷，看外面，分明日上三竿，时候也不早了。“晨桀……”我喃喃道。
“王爷刚用过早饭，在隔壁房间休息。”昨日我和沐晨桀都有些失态，连容儿也看出一端倪，半问半点地说道：“娘娘，您和王爷？……”
“我有些饿了。”我敛起愁容，正色道，“容儿，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吃的。”容儿恭顺地退下。
我拥着被子坐起，觉得神志清明了许多。浑浑噩噩了病了好长一段时间，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经昨日一解，我竟能挣扎着自己下床了。
我折腾了很久，才将衣服穿上，披风系好，走起路来，犹自弱不禁风，仿佛随时会摔倒，我看到门后有一根木棍，便将木棍拄在手里，总算出了房间。
沐晨桀的房间门虚掩着，我敲门却无回应，便自己推门而入。我看到他正在床上打座，不便打扰，便找了他床前的椅子坐下。
“娘娘，你怎么在这里？”容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现在门口。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默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