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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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时间声音响起时仿佛成为永恒,当郝壬抬头时,他看见夏莫栩的拳头就这么印在自己的胸膛上,那号称能粉碎这世上一切物质的“碎”,正幻化为两层光圈,从他的怀中爆开。
分不出一切是真实抑或幻觉,当声音消逝时,郝壬终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拳头打到身上的那一刹那,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胸口涌出,痛觉让他再次发觉自己置身于现实世界。
他并没有倒下,他的心脏也没有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白色的粉末,从他的怀中雪片般的散落,化为晶莹的沙尘,在风中转瞬消失。
刚才他所看见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罢了,都发生在怀中物体碎裂的瞬间,当郝壬发现这一点时,他猛地看见了一条纯白色的炎龙出现在自己身上。
就像是整个人烧起来般,郝壬的体表都覆满了一层白色的火焰,而一个纯白的龙头,也从他的胸口探出头来,平静地看著他。
那是一条双眼特别巨大的龙,尽管整条龙都是由透明的白炎构成的,仍旧可以从那双炎瞳中看见炯炯的神光,蜃龙螭吻,郝壬知道,那是它的名字。
一条,看穿了郝壬的心事,给了他幻觉,并让他从幻觉中省视一切的龙。
当郝壬和龙的眼神交会时,他想起了一句话。
“守护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是需要力量的,热血有时无济于事,没有力量的人,什么都做不到。你比谁都还要明白的,不是吗?”
龙平静地注视著他,像是在重覆著殷唯的问句,错愕于眼前的景象,夏莫栩怔怔地后退几步,只留下郝壬与“螭吻”无声的对看著,进行著仿佛永恒的问答。
“在你以为自己不敢收下炎白佩之时,其实,你早已接受了蜃龙螭吻,只差你自己还没发现而已……”
冥曾说过的话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看著眼前的螭吻,郝壬知道,答案早已是确定的。之所以会看到幻觉,并不是螭吻的意思,而是他自己想看到。龙不会自主性的影响任何人,能影响自己的,只有自己。
“瞳眬”无所不见,郝壬看见的,不过只是他心中的后悔,那是一种属于反省的力量,尽管只是幻觉,但确切无疑的,郝壬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了一次,只因为他没有守护的力量。
那如今,一切重来了,他会怎么做?
郝壬看著螭吻,接著,他缓缓地伸出手来,放在螭吻的龙头上。
坚定无比的,郝壬就这么抓住了螭吻的龙头,像是握住了自己的答案般,他的手上,缓缓地出现了第三条龙。
唯大哥,对不起,我始终没能主动的去接受你的炎白佩……郝壬平静地想著,倘若不是夏莫栩的这拳,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收下蜃龙螭吻。
但是如今,他却知道自己不再有一丝犹豫。
止戈为武,引起干戈的是武,化解干戈的,也该是武。
倘若想要守护他珍惜的一切,郝壬需要这条足以看清自己的龙,是螭吻让他看见自己,也是螭吻,将赋予他足以守护一切的力量。
“那么,就请你把力量借给我吧,蜃龙螭吻。”第一次的,郝壬如此奋力地抓住了龙头,将整条纯白色的炎龙压入了自己的手臂:“以浪郝壬这个名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白色的火炎迅速扩散,将郝壬的视野与他整个人剥离,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世界已然完全不同。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眼睛般,郝壬看见了夏莫栩,也看见了自己,从正前方、正上方、正左方、正右方、正后方、正下方、斜前方、斜上方、斜下方、斜后方……那就像是站在一堵有著无限多台电视的电视墙前,每个画面,都深深的烙印在郝壬的脑海中。
然后,郝壬就这么从无数个方位看见了自己的头发,瞬间变成了纯粹的白色,那是一头雪白的长发,从额前尽数往后背梳去,刺乱纠结得像是龙的睫毛。
而在那雪白色的双眉之下,则是一双紫色的眼睛,虽说还是保持著蒲牢的紫眼,但紫色的瞳却整个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条盘旋成环形的白龙,龙头各自置于环形的中心,化为郝壬的左右两眼。
“瞳眬”
白色的草书字从眼前亮起,在那一瞬间,郝壬紫色的双眼中,出现了一条龙,以龙的角度,俯瞰著这个世界。
“……然后,我们一起把夏莫栩,打得爽歪歪吧!”平静地,郝壬这么说著,双眼中倒映著整个世界。
听见了这句话,像是感应到什么般,夏莫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郝壬的手亮起了些许橙炎,按在刚才“碎”拳击中的地方,所有的伤口都在瞬间消失殆尽了。
地上最强的拳劲,破裂的仅仅是炎白佩,郝壬受的伤、流的血,不过只是炎白佩的碎片造成的而已,真正致命的刚拳劲,早已被炎白佩粉碎时炸起的灵力波给抵销掉了。
而破裂的炎白佩,给了郝壬夏莫栩最怕的第三条龙,当昆脉的宗继低头看向郝壬的左手时,那上头已经出现了三条纠结的黑色龙形。
“不可能!没可能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刚好的事情!”夏莫栩狂吼。
“就是有这么刚好。”白发少年平静的说,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摸鱼,让我们……做个最后的了断吧!”
夏莫栩不可置信地握紧了拳头,看见郝壬的平静,他不由得惊恐地退了几步。
“不可能……不可能的!”脚步从后退瞬间化为直进,才不过一个瞬间,夏莫栩的黄炎拳就朝郝壬当头射来,撕裂空气炸起了恐怖的爆炸声,那是当初足以粉碎阮立趴头颅、破坏整个白石擂台的必杀一击,没有肉眼看得见他拳头的轨迹。
然而,郝壬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看见夏莫栩的身形缓缓地下压,踏断地面的草茎溅起些许泥沙,他看见夏莫栩往前跨的第一步,看见每个黄炎在空中燃烧的光影,他看得见夏莫栩脸上扭曲的肌肉线条,他眼中的每一丝惊怖畏惧。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直接透视夏莫栩皮肤下的经脉、血管中的血球、脑中运转的每一束神经。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殷唯那句“瞳眬并不是一种视觉”的意思。
那是一种近似于第六感的直觉,他不只看见了夏莫栩的外表,他还“看见”了夏莫栩的心跳声,“看见”了夏莫栩沸腾的体温,“看见”了夏莫栩浓重的吐息,“看见”了整座天山山脉上的一花一草一木,每只栖息在草丛中的虫子,每个微弱的心跳声。
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他从无数个方位注视著夏莫栩,原本高速的一切,此刻却都像是在做慢动作,郝壬从来无法想像自己能有这么强的眼力,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侧身一避,就看见夏莫栩的黄炎拳落空于一片空气中。
一拳落空,夏莫栩一个转身,拳头又是暴雨般朝郝壬飞射而来,然而白色的身影却只是不断用最小的动作闪过他的所有攻击,还不到两秒,郝壬就这么闪过了夏莫栩十多拳,让后者的脸上开始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夏莫栩不顾一切的吼著,拳头越打越快,但仍然没有一拳是打得中目标的。
他不敢相信的是,就算郝壬的动作完全没有变快,但每每他的拳头要打到人时,白发的郝壬总会小小的侧个身,让他的拳头以毫厘之差划过衣角或脸颊,那是多么精准的计算,都发生在出拳那短短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内。
即使一拳都没命中,夏莫栩仍旧疯狂的攻击著,终于,在落空数十拳后,他的拳上终于传来了一声结实的“啪”声。
打中东西的实感让夏莫栩惊喜地抬头,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
他烧著强劲黄炎的拳头,被郝壬的手稳稳的握在掌心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郝壬早已轻而易举地算出他的拳该在什么时候力竭,因而握住了他的手,让他的刚拳劲瞬间化为无形。
再来,是一记紫炎拳,直挺挺轰在夏莫栩的脸上。
刚气劲迅速护住头脸,当郝壬的拳头命中夏莫栩时,夏莫栩的脸已经变得比钢铁还硬,所有的紫炎都被弹开了。
“哈哈哈……”两人动作僵住之际,夏莫栩边狂笑边吼著:“没用的!浪郝壬!你不可能打穿我的炎黄纯刚!不可能的!”
郝壬没有回答,只是又握住了左拳,突如其来的,另一记紫炎拳就这么打在夏莫栩的肚子上,让他如虾子般疼得弯下了腰,整张脸都是冷汗。
不可能!夏莫栩看见自己滴落在地的冷汗,张大了嘴,双眼中竟已有些茫然。
“打不穿就别打,别以为我看不到,你的炎黄纯刚又不是万能。”郝壬笑笑:“你挪用黄炎防御我的拳头时,其他部位自然会弱掉,脸硬没差,我打你肚子!肚子硬没差,我踢你老二!老二硬的话就……”
接著,又是一脚用力的踹在夏莫栩的双腿之间,强大的炎紫柔劲瞬间贯体,夏莫栩还来不及呻吟就整个人跪了下来。
“……就还是踢你老二!”郝壬收脚,事实证明夏莫栩一点都不硬。
夏莫栩跪倒在地上一阵急喘,就在郝壬以为他会倒一阵子时,昆脉的宗继突然咬牙狞笑,抓住了一大把泥砂往郝壬眼睛甩去。
夏莫栩手法快到难以想像,郝壬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一丛黄色的沙土朝脸飞来,他才刚要闪避,却发现地上的夏莫栩早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脚。
“浪郝壬,你又中计了!”
泥沙跑进眼睛和口鼻里,郝壬不由得闭眼咳了起来,注意力也随之分散了开来,他才刚开始觉得情况不对,肚子上就被夏莫栩反击了两拳,然后又被他强大的手劲拉倒在地。
郝壬背脊才刚落地,夏莫栩的膝盖就压上了他的胸口,随之而来的是朝脸而来的一记黄炎拳,郝壬耳际轰然一响,他的左脸已经被夏莫栩狠狠的打中了,痛觉使得整个“瞳眬”的视野模糊了起来。
发动“瞳眬”,需要的是无比的注意力与专注力,一被夏莫栩打中,郝壬的眼力登时缩减了至少一半,再加上被夏莫栩压在地上无法动弹,身上骨折声再次响起,刹那间他又中了至少两拳。
可恶,这样下去会死……郝壬咬牙,为自己的粗心后悔万分,“瞳眬”再次凝聚,他双手同时抓住了夏莫栩的脑袋,趁他将炎黄纯刚凝聚于手中时,一记头槌就这么撞上了他的脑袋。
“咚!”
响亮的撞击声从额上响起,夏莫栩完全没想到郝壬还能出这种怪招,竟然就这么被撞了开来,两人的身影一击骤分,郝壬这才喘著气站起了身,勉强压住身上的骨折,鼓起了橙炎试著治愈伤势。
橙色的火花亮起,突如其来的,郝壬却发现所有的橙炎都消失了,像是点不著的打火机般,火苗就此失去了踪影,连带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灵力用尽?这时,郝壬才想起了他从未想起过的这句话,饕餮的灵力毕竟还不是无限,而距离他上次用饕餮的“噬”吃东西,早已经超过三天了。
完了。
郝壬心中一凉,眼中的世界也随之开始亮暗了起来,从“瞳眬”中看出去,一切都模糊了起来,他与夏莫栩的战斗已经拖得太久了。
夏莫栩的身形缓缓落地,然后再次握紧了拳头,当两人怀著各自不同的心思相互看著的时候,他们都明白了一件事。
两人都已经到了尽头,这一战,拖太久了。
已经是,最后的一役了。
“一拳,决胜负吧?”冷冷地,夏莫栩问道,印象中,那是三天前两人在擂台上,没有完成的那记最后交手,这时,再次从夏莫栩的手中化为炽热的黄炎。
“来啊,没在怕的!”郝壬回答,一如他三天前也是如此的回答,而体内最后的灵力,也随之在他的手中化为炽热的紫炎。
夏莫栩沉默著,浪郝壬也沉默著,仿佛是宿命的对决,两人都知道,这记交手后,一定会有一个人倒下。
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永远不可能同时并存,如果今天不做个了断,就会永远是彼此最大的障碍。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夏莫栩冷冷的笑著,郝壬也报以虚弱的一笑。
这是已然油尽灯枯的两个人,选择的最后结局,郝壬知道,他在中国的这段故事,是赢也好,是输也好,都将在这记交手后划下句点。
“炎黄纯刚.碎。”黄色的草书字“碎”。
“炎紫柔劲.崩。”紫色的草书字“崩”。
没有任何废话,两人缓缓地相向前进,脚下逐渐地从缓步走变成疾奔,变成了一黄一紫的两道光束,当郝壬与夏莫栩两双眼中映入彼此的脸时,他们同时看见自己的手中,亮起从未如此炽热过的火焰。
好亮好亮,如同殒落的流星般,一闪而过,在碰撞之前,便已经华丽万分。夏莫栩戴著炎黄戒的右手,郝壬住著三条炎龙的左手……
有那么一瞬间,好多的景象,同时闯入了郝壬的脑海中,与樱充满错愕的分离、天山上宁静的夜晚、魔法师公会的来袭、解家人虐待般的练功生涯、陆兰的故事、与小雪的爱恋……
他想起了龙首战的一切,第一次扮成黑发美女“珊瑚”、第一次被青儿拉去看病、第一次扮成蒲牢在擂台上打架、第一次被殷唯拿针乱刺、第一次看见眼前的昆脉宗继夏莫栩、第一次试著守护些什么,挺身站在敌人面前。
他变了好多,如今的郝壬,不再是个平凡的死高中生,认真的爱一个人使人坚强,认真的想守护什么,使人获得力量。
而如今,郝壬记起他和小雪还有个约定,那天分离时,树下的一吻,仿佛还在唇边,小雪兰花般的幽香,与充满柠檬味的红唇。
笨蛋小雪……我回来了……轻轻地,郝壬笑了。
紫炎掌从火焰变成光芒,幻为流星,烧成了巨大的炎龙,当他脑海中的世界再次回到天山草原时,郝壬只记得自己对急奔而来的夏莫栩动了一下嘴唇,后者的脸上也随之浮现了诧异。
那是无声的一句唇语,却有著比什么都还强大的说服力,在“崩”与“碎”交会前的一瞬间,从白发的郝壬唇中轻吐而出。
“夏莫栩,你输了。早在我们出手前,你就输了。”
夏莫栩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因为,你出的是石头。”郝壬看看夏莫栩的“碎”拳,然后看看自己手中的“崩”掌:“而我出的,则是布。”
夏莫栩错愕的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因为那时,两人的拳与掌,已然交会。
“崩!”再一次地,郝壬仰天大吼,紫炎也随之无边无际。
“碎”拳上并没有传来期望的骨骼爆裂声,反而是被郝壬的“崩”柔掌劲给完美的包覆住了。
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夏莫栩看见郝壬的手竟顺著他的拳势缓缓向后拉,不与黄炎硬碰硬地,紫炎就只是配合著黄炎往后退,让他的“碎”拳错过了郝壬的身体。
“瞳眬”无所不见,夏莫栩的拳头当然也不例外,早在拳掌交会前,郝壬就算出了夏莫栩拳头上的速度,因而用“崩”掌顺向拉住了他的手,那就像是在高速移动的东西上再施加一个拉力,夏莫栩再也停不下来了。
两人擦身而过,一丝紫炎,就这么从郝壬的另一手烧起。
面对以柔克刚的“崩”掌,“碎”拳已然石沉大海,而亮起在郝壬另一手的,是什么?夏莫栩心下雪亮,他的刚拳劲已然全数集中在手中,再也无法硬化体表,不具任何防御能力了。
“碎”是最强的一拳,然而相对的,使用它时,全身也不能留下任何防御的黄炎,那从来就是义无反顾的攻击,只要“碎”一落空,一被逮到空档,必死无疑。
他真的,早就输了。然而,他只想知道,郝壬的另一手烧著的是什么,是死亡?是即将印到他身上的另一记“崩”掌?
“炎紫柔劲.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