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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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几个背影渐渐消失在云海之中,杨婵这才缓缓吐出一口凉气,不得不正视起了“袁阔臣和自己成了邻居”这样一个事实,脑中昏眩起来。
“三妹,赶紧看看太师傅给你的宝贝,或许真是什么上古奇兽也说不定。”杨戬紧盯着那一枚虎形琥珀,跃跃欲试。
三圣母端起法宝,轻吹一口仙气,贝齿轻启,音韵曼妙。一段咒语念出,手上琥珀即刻金光灿灿,青烟缭绕。一声长啸荡漾天海云浪之中,惊天动地。正惊疑间,却见琥珀从杨婵手上“跳”将下来,落到了地上。琥珀落地轰鸣,炸起一股浓烟,一个庞然大物若隐若现。粗粗探去,竟有一堵墙面大小。灵芝捂嘴惊叫,杨戬则是扶住三妹双肩,凝神直视。只见青烟渐渐散去,山顶上赫然出现了一只剑齿白虎,赫赫威凤。巨兽全身黑白条带,虎虎生威,隐隐之中却是散发着上古仙气,凛凛奥义。
杨婵缓步抬手,轻触白虎鼻尖,后者随机乖顺低头,喉间哼哼。
“好家伙,都成精了。”杨戬踏前一步,刚要伸手探去,却见巨兽“呼哧”一声,喷出一口寒气,生生将杨戬震退数尺。如此霸道之劲当真叫杨戬由衷感慨,满心欢喜。心道:“有此神兽作伴,谅他袁阔臣也是近不得半步。”
华岳山神兽降世,一时间天光四射,惊云漫步,风雨呼喝,天地异兆。
杨婵将头抵在巨兽绒毛之上,轻喃一声:“就叫你‘破邪’吧。”
一声虎啸,地动山摇。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天母三清,久酿而不衰,久砺而不败,终而成兽形得正果,煅化玄门,是谓破邪。
第十七章 祈愿节重逢刘生 苍龙殿破邪救驾
时间如梭,又是数年过去。华岳山脚下方圆百里之内日日祥云,夜夜晴空。当地百姓口耳相传,顶礼膜拜华山神圣。
万里碧虚,朝霞流舞,华岳脚下西华镇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祈愿节。
祈愿节是当地百姓为了纪念数年前华岳三娘娘力战恶蛟龙,拯救华山百姓所设。经过族内长老商议最终确定下来。虔诚的信徒们在华山脚下苍龙神殿前搭起了露天桩台,红帷幔,彩丝带,热热闹闹,喜气洋洋。自从华山大水过去也有五年时间了,五年内在三圣母的庇护下,华山百姓年年有余,五谷丰登,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起。尤其是在祈愿节上,三圣母还会化出真身,替百姓们排忧解难,深得人心。
这一年是第六个祈愿节,小童子们早早准备好了彩花纸屑,随着乡人将祈愿台布置的红花锦簇,彩光眩目。夜幕渐渐降临,西华镇上也随之热闹起来,人们争先恐后来到祈愿台前,依次排队等候,秩序俨然。再过半刻,便是日落西峰,皓月东起之时,群星共鸣,夜空在瞬间四射青光,绵延而来犹如水银泻地,玲珑剔透。
祈愿台上的圣母石像闪闪轻鸣,白银四溅。华山百姓们齐齐高呼雀跃,载歌载舞。一年一度的华山祈愿节,终于拉开了帷幕。
这边百姓手舞足蹈热闹非凡,而就在祈愿台后方半里处的苍龙神殿内却是一派萧条落寞。
袁阔臣哈欠连连,将酒樽中最后一滴酿酒倒进喉间,憋足了劲打出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手托腮,脚抵地,双眼空洞无神,盯着眼前摇摆不定的火烛发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呆之后,袁阔臣终于不耐烦了。他一脚踹开了临近的木椅,低声破骂道:“祈愿祈愿,祈愿个鬼了。我偌大个苍龙殿也没见个鸟人来,生孩子娶媳妇这些屁大的事情也要花大力气跑上山顶去圣母宫祈福,真是莫名其妙。”男子好似憋了一肚子的气,借着酒劲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好像是在对着虚空中的另一个自己说话:“真把那娘们给得瑟的,每年都还给她布置一香台,摆一石像,然后往死里烧纸拜香。烧烧烧,再烧我看还不烧死那臭娘们。”想着确实火大,袁阔臣自从搬来华山受封镇山神蛟原本志向满满,浩然大气,寻思着先在华山站稳脚跟,捣弄他几件善事树立些许威信,等着将三圣母的追随者抢的差不多了再找机会下手挤兑杨婵。这样不仅挫败了昔日冤家也同时赢得华山百姓敬仰,一石二鸟可谓上上之策。
不过,事与愿违。虽然袁阔臣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将自己容貌变换一新,斯斯文文,衣冠高帽;行为举止也是大异从前,谈吐风雅。可是不知为何,当地人们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神龙大人并无好奇。在几番询问得知苍龙大殿亦是“为民祈福”的烧香正堂之后,这才零星来过几人。却也是事无大事,皆尽鸡毛蒜皮之琐事,根本不值得上香者将神龙大人铭记在心感恩戴德。日子久了在华山方圆之内便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
“华岳山显圣,上下不同天。大事拜圣母,小事烦龙仙。”
袁阔臣趴在桌子上,无奈的长叹一声:“真不公平,想做个好人都这么难。”
正自言自语间,身边凑上一长脸下人,俯头低唤:“主人,你别叹气啊。这些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主人你好事做尽,从没有干过一件坏事。小的佩服的紧呢。”此人油腔滑调,一身臊味,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不是人类。
袁阔臣白了一眼下人,淡道:“小蛇精你懂个屁,你以为老子天生就是当坏人的料?我都是被这个世道给逼的。不过话说回来,男人不坏,那就熬不出个头来。只要你越坏,那就越能在大风大浪中站住脚跟。再坚持数载,我敢打赌,我袁阔臣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说话间双目炯炯有神,龙爪紧握,一脸向往。身边下人干咽一声,嬉笑应和:“对对对,做坏人好。吃喝嫖赌,抢劫放火无恶不作,大大咧咧,说一不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爷们,主人你说是吧?”
“啪”的一声,袁阔臣一巴掌打在小蛇精脸上,震的后者站立不稳原地转了三圈有余。
“我日你姥姥的,是你傻了还是你傻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这叫隐忍不发你懂吗?小破孩吵嚷个什么劲啊你,像你那样大碗大碗喝酒这是我袁某的作风吗?”袁阔臣有模有样的拍了拍胸脯,虎眼一瞪,接着道:“老子现在是家喻户晓的龙公子,以后说话注意点,别老掐着我以前的事不放。再提那档子事,我把你赶回山里去。”
小蛇精立马精神了,满脸陪笑:“别啊,主人。我好不容易从山里折腾出来,你别给我送回去啊。我这才几多年的修炼啊,离开你我转不起来。”说着又是捶背又是揉腿的,再也不敢触了袁阔臣霉头。
这条蛇精却是袁阔臣数年前嫌自己太过寂寞,从深山老林里的猎人陷阱中救出来的,催化成人形一直留在身边。小蛇精万事不懂,受了袁阔臣影响也整日里胡思乱想不务正业,成了恶蛟的跑腿爪牙。只道当地百姓还被蒙在鼓里,皆将他俩当作公子与书童关系,更不多疑。
这边两妖物一唱一和自作多情的憧憬未来,那边却是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人群随着音韵节奏穿流起哄,彩带飘摇。节日灯火明媚,旗楼秧歌烟火,席间觥筹,街上龙游,好生热闹。而在这样火热场面之中有一位秀衣书生却是愣头愣脑的随波逐流,表情怪异。好不容易,书生终于抓住了一名中年汉子的胳膊,行礼道:“请问,这里是不是西华镇?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男人哈哈大笑,上下打量道:“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吧?连祈愿节都不知道。不错,这里就是西华镇,你是来找亲戚的?”
书生轻“呀”一声,连连摆手,温声道:“这位大哥,不是的,书生是赶考回来路过此地,听闻华山三圣母有求必应,所以特地前来。”
汉子乐了,一把抓住书生瘦弱的肩膀,吐声道:“原来是慕名而来啊。这可巧了,我们的祈愿节就是专门替华岳娘娘杨婵所办,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亲眼见着她呢。”
书生:“啊?华岳娘娘?是神仙吗?”
汉子自豪的笑了笑,嘿嘿道:“可不是吗,她就住在华山圣母宫。天旱,她招风唤雨,遇涝,她施力排除,总之就是我们这的救苦救难慈悲大仙。”
书生这下新奇了,拉过汉子的手问道:“哦?还有愿意在凡人面前显露真身的神仙?这样放得下身位的仙人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她长的什么样,今晚能见到吗?”
“长的那就无可挑剔了。华岳娘娘冰清玉洁,天生貌美,圣洁的不得了呢。”汉子指着天上明月,双目烁烁:“华岳娘娘可算是天底下最最貌美的女子了。哦,不,是女仙。”
书生“哦”了一声,心头狐疑。正思寻间又听男子关切的问道:“小兄弟,你这次来是求什么签?”
“官运。”
汉子若有所思,惶惶道:“我们大多是求姻缘签,求拜官运的倒是少有听闻。要不这样吧,我劝你明日白天亲自上去圣母宫,好好的拜拜华岳娘娘。只要你坦诚相待,三娘娘都是会留意的。而且每年祈愿节的第二天都是无香日,到时候华山之上便没人和你争抢香位了,一个人去,实在。”书生微微点头,正要谢过此人却听前方突然喧闹声起,人群就像漩涡一般迅速的向一个方向涌去。
汉子大惊失色,拍腿急道:“糟糕,光和你聊天了。华岳娘娘显圣了。啊呀,抢不到好位子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往人群密集处挤去。书生又好气又好笑,小跟了几步,仰头朝前方望去。
只见人头攒动间,一团粉红天芒缓缓降落。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碧眼白虎,白虎之上坐着一位紫罗少女和一位白衣女子。现场惊赞声起。
只见白衣女子娥眉淡妆,金风玉露,双靥微红。曼妙肌肤犹如水晶白玉,苍翠欲滴。一干百姓看得痴了,尽是一时鸦雀无声,唯有夜风席席,星鸣珠烁。仙子披星戴月乘风而来,彩云弥漫,仙气缭绕,片刻之后人群再次爆发出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而这边的书生却是突然怔在了当下,双目微蹙,脸颊紧绷。心中咯噔一下,奇道:“怎就这般眼熟,好似哪里见过?”却是徒自想不起来,郁闷至极。
只见三圣母蝉丝宝衣,玉发银簪,楚楚动人。缓步行进在人群簇拥之下,微笑点头。在她身后,丫鬟灵芝与白虎破邪左右相随,寸步不离。却见三圣母举止优雅,谈吐随和,不时低身拉过一两孩童轻抚慰问。群众百姓纷纷报以感激,撒上了彩花冰露一片祥和。
却见三圣母面前挤进几名大汉,高声呼唤。只见几人抬着一副木担,上面横躺一人,气虚微弱,四肢乏力。书生远远看见壮汉们指了指病人的双腿,上面伤痕累累,状似受过失足跌落折断之苦。看着汉子们心急如焚的笔画了半天,三圣母却是关切的伏下身去,素手轻按,脸上闪过一丝不足挂齿的神情。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的片刻,一阵红光从圣母手中激射四散,犹如旭日红辉,阳暖人心,一股股热浪从心口翻起,神清气爽。
“快看。”一个人喊了一句。
在众人呜呼怪叫声中,却见病人霍得坐起,兴奋的捶击双腿喜极痛哭。就在眨眼之间,重伤垂危之人生龙活虎,扑通一声跪在了仙子面前,痛哭流涕。三圣母哪里肯受,执意扶起村民脸上洋溢着欣慰之情。
“好神仙啊。”书生虽然远离人群,却也是情不自禁一声惊叹。正恍惚间,人群竟是朝着自己涌来。阴差阳错间,三圣母也是漫不经心的朝自己方向缓缓行来。女子巧然嫣笑,俏丽绝伦,一双杏仁眼水灵灵的环视四周,竟是叫书生看得呆了。当杨婵随意一扫,望向这边的时候,书生但觉全身被闪电劈着,口干舌燥,心中狂跳刺痛。世间如此貌美之女子当真少之又少,自己有生之年也是只在五年多前偶遇过一位。
一阵晕眩之后,书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中却是腾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一个荒唐的想法突然间就窜到了脑海中,不由心惊大汗。
难道——
灵芝好似注意到了什么,忍不住扯了扯主人衣摆,俏皮道:“三姐姐,那个穷书生感情是看上你了。你瞧他那什么表情啊,真好笑。”
杨婵这才回过神来,正要笑骂灵芝不知分寸没头没脑的胡开玩笑,眼神随波逐流,却是触电般僵在当下。就在这一刹那,两双迷离复杂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痛苦,悔恨,思念,惊蛰,不安,茫然。心中像是打翻了调味食瓶一般,五味杂糅,。杨婵那颗犹如古井微波不惊的心,猛然的炸响起来。水波四溅,浪花拍岸。一时间,风雨骤起。
忍不住便要冲上前去,却不知道目的何在。这一刻杨婵终于明白,五年时间,自己还是没能逃出往事的心结纠缠。亦真亦幻,虚无缥缈,缘定三生。却是像一把刀子,将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而又同时,这把心中看不见的刀子却也是在无意中斩断了天庭强压给自己的种种束缚。甚至有那么一刻,杨婵自己都认为得到了解脱。
但是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女子不愿回忆的青涩梦呓。在这五年间,她逐渐将自己磨砺成了处事不惊,临危不乱华岳仙子,早已没有了五年前的懵懂幼稚。但是杨婵哪里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些东西,修为再深也是无用的。它就像一条毒蛇,对着你嘶嘶的吐着粉红色信子,然后不经意间在你内心最柔弱的部位轻轻咬上一口。伤口便永远遗留在了心中触摸不到的角落,而那份无色无味的毒液却正以闪电之势直达你的五脏六腑,潜藏蛰伏,一旦时机成熟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你彻底摧毁,防不胜防。杨婵不懂,她也不会懂。
酝酿了五年的毒素正慢慢的向外渗透,占据了杨婵脆弱的心房,几乎就要将残存的理智磨灭殆尽。
灵芝站在一旁看着不对,迟疑半徐,这才急急传音:“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像是看见妖怪一样(……),他不会是妖怪变得吧?”
杨婵幡然转醒,狠狠别过头去,再也不去观望。方才胸中的一腔沸腾也瞬间被冷水浇灭,一片死寂。三圣母喘息几口,慌忙朝反方向走去,脸上却是恢复了先前柔情。除了灵芝,当真无人看出其中破绽,这一段眉目传情也就被草草略过。
书生依旧站在原地,内心燃起的熊熊烈火也因这样决绝而傲慢的转身所熄灭。一股失落凄凉甚至是自责挖苦的奇怪感觉霸据了心口,窒息难受,几欲落泪。
是她,就是她。心底的一个声音千呼万唤,心如刀绞。
五年来,自己何尝不是日思夜想。自从一夜别过之后,书生眼里的世界便都黯淡失色,自己茶饭不思捶胸顿足所想的不就是为了能够再见上一面。不求再续前缘,但求痛泣拜歉。
心中擂鼓轰鸣,一阵乱麻杂絮。
凄冷夜月,雾光惨淡。
人群渐渐远去,四周慢慢安静下来。书生却是迟迟不肯离去,抿嘴咬唇,神情冷落。
却听身边脚步声起,走近一白脸青年,望着自己低声问道:“这位公子,心中是有什么痛楚疑惑?”
书生扬眉淡淡道:“没大事,没大事。只是偶感伤怀。”
白脸男子呵呵笑道:“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
书生:“在下拜闻华山圣灵,特来求签。”
“哦?这感情好,兄弟我知道山下苍龙殿内神龙大人逢签必应。公子可去一试。”白脸男子殷勤的拉过书生的手,也不等拒绝,执意又道:“天色已晚,公子想必没有留宿之地。今晚就到苍龙大殿借宿一宿。心中有什么难题尽管告诉神龙大人,他会替你解决所有问题的。”末了,还不忘问一句:“公子怎么称呼?”
书生被此人几句拉拢,执拗不过,只好半推半就傻笑着跟步过去,嘴上说道:“在下刘玺,文字彦昌,兄台叫我刘彦昌即可。不知兄台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