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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寒年纪事·罪锁鸾-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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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最大的依仗并非是那些收买的人,而是东方闻。”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阮烟,毫不避讳的直视着阮烟的眼睛“但你知道么,我们此举,最大的隐患,也是东方闻。”
  谈及公事,阮烟也不好带入个人私情“怎么说?”一直以来都是青岚同东方闻交涉,自己虽然有着最为详尽的资料,但有些东西却不是光看资料便能知道的。
  “东方闻看向绛紫的眼神,那并不是狼子野心想要夺权餐位改朝换代的眼神,而是,”顿了顿,继续缓缓叙述“那是看向挚爱的眼神,能为之倾覆一切的坚定。爱之欲其永生,恨之欲其万死,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恨绛紫,但是我看到的是他发动一切力量甚至不惜暴露至关重要的伏笔只为了能给绛紫续命。”
  阮烟的心突然一颤,青岚说这些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何其复杂,让人无法不去深究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他不愿深究,躲避瘟疫一般的想要逃离那样的眼神。暗暗呼了一口气,阮烟撇开嘴,划出一丝冷笑“既然如此,早作打算便是。”
  “那东方闻呢?他的这么多付出在你看来是什么?”紧盯着阮烟的面容,青岚反问。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动了脚步往来处走去。“他不过是,咎由自取。你要是有这么多时间去关注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还不如。。。”
  话语还未停住便被打断,“别走。”一把扯住了阮烟的袖子,青岚几乎是颤抖着说着话,想要用嘲讽的语气却无能为力,只留一个要笑不笑的僵硬表情“哦?你的意思是,他活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践自己。而他的这些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
  猛地一把甩开青岚的手,阮烟眼神冰冷,沉声道“对,难道不是么?有谁要求他这么做?他不过是在奢望一些根本就没有可能的东西,愚蠢至极!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我还是那四个字。”
  “咎由自取!”没有再理会青岚,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烦躁不已的地方。他现在对于这个地方有着无名的厌恶。说不上来,这种厌恶似乎根植在记忆之中,挥之不去。
  一道身影,隔着身影的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那便是灯火熙攘,无忧无虑的模样,而这里却像是早早的陷入了生命的尽头,冷寂而绝望。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青岚面色惨淡,嘴里喃喃着那四个字,反复咀嚼其中的意味似的,惨然一笑之后,跌坐在了湖畔之上,任由带着水汽的湿润土壤弄脏自己的衣物,抑制不住的笑声渐渐响起,似绝望似疲惫不堪。
  “原来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看来,都只不过是咎由自取。。。”不是在说东方闻,而是说的自己。阮烟那一番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他不想听懂,他不想明白,但是却没有一丝丝拒绝的力量。那些东西贯穿着冷冽的寒风呼啸过他的胸口,夹杂着刺骨的疼,犹如刀刮。
  青岚失神的望着湖水,他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个人,为了他送给他的一块玉佩,而在冬夜的冰水之下投身入湖,几乎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但是昏厥过去的时候,手里还是紧握着那块刻着他名字的玉佩。
  不值钱的玩意儿,但却是他们仅有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六章

  四十六章
  又是深夜,东方闻放下手中书卷,目光不经意地划过窗口,顿了顿,继而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推开书房的窗子,外头寒星寥落几点点缀在天边,寒风却趁机向着屋内钻了进去,将屋里炭火带来的暖气挤了出去,烛光在风中轻晃了几下,忽明忽暗。
  而东方闻却仿若不知,只是盯着院中那株红梅,眼神中流转的尽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不自觉的摩挲着窗棂,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忽而平地起了一阵风,吹得院中草木哗哗作响,而那一株红梅却在风中摇曳生姿,枝桠之间花瓣交错有致,在风中荡漾开去如同血光点点,红的妖冶,此时此刻竟然透露出几分血腥的不详。
  猛地握紧了双手,死死的扣住了窗棂,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却像是想从手中东西抠下血肉般的狠辣。
  良久,许久未曾有过弧度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轻浅的笑意,然而从其中滑落出来的声音却让人在这寒冬腊月之间更觉寒冷。“没人可以和我争,没人。。。”
  将窗口关紧,绕过书桌从书架之下一个小巧的机关中取出了锦盒与破旧的钥匙,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所承载的东西,毫不迟疑的将钥匙插入了它原本的位置。即将要打开,打开其中所有的往事。
  “我不认为我能为你做的比司马萧少半分。”那时的少年何其年少轻狂,即使是面对未来天子亦能将这般桀骜不驯的话脱口而出。刚刚舒张开的面容有着青涩与沉稳两种迥然不同的风采,却恰如其分杂糅在一起,引得人心猿意马。但却绝对无人胆敢将那些心思搬到台面上来。
  微微眯起的双眼扫过东方闻的表情,还有笔直站定的身子。绛紫露出一个柔和的安抚神情“你们对我而言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萧有他的机敏,你有你的沉稳,你又何必硬要分出个高下。我们三人自小认识。。。”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打断。
  “不是我硬要分出个高下,只是。。。”戛然而止,东方闻俊秀的面庞终是不甘心的狠狠咬了一口牙。这就是要分出个高下,分出在你的心中谁才是真正的无可替代,谁才是虽然惋惜但却可以拱手相让。但这些话要怎么说出口?
  “只是什么?”东方闻步步紧逼让绛紫不由皱眉,若是萧,绝不会这般的无理取闹。
  咬了咬牙,东方闻扯开一抹冷笑“绛紫,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往前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到只有短短几寸,不顾绛紫眼中的微愠,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可以为你死,他可以么?”
  “闻,你逾矩了。”绛紫沉声,他不想再和这样的东方闻谈些什么,东方闻今日着实有些不对劲。想要起身离开,却被东方闻一把拉住“他可以么?”语气带着质问,从一个人臣的角度看去,这样以下犯上已是重罪,但他不甘心,不甘心连一个答案都不能明白知晓。
  “司马公子到。”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随后紧接着的是门被推开以及略显急切的脚步声。“东方闻,你可以不要这张脸,但是东方家不能不要。”司马萧穿着一身白袍,面冠如玉,而此刻面上却泛着浅浅愠色,方才似乎是一路小跑来的,呼吸之间还有些喘息。直视着东方闻泛红的眼眶。
  看到司马萧的瞬间东方闻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中,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讥笑“我东方家的是什么时候轮到你。。。”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捂着面颊,东方闻愣了一下,但在下一刻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他的眼中迸发,双眼赤红,瞪着司马萧的眸子几乎要滴出血“你敢打我?”
  “我自然是不敢,你可是东方家的长公子,我怎么敢打?”嗤笑了一声,司马萧的目光冷冽“这是伯父让我打的,让你这个不孝子别再出来丢人现眼。”说罢,没有再理会东方闻,转身对着绛紫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伯父让我来接太子回府,略备薄酒给太子压惊。”
  绛紫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心中自然是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该高兴么?自小的玩伴此刻却为了他痴狂如此,几乎同兄弟反目,而他又该怎么做,虚情假意的予他念想?他做不到,他知道这一切这样发展下去必然是个无解的死局,但平时同父皇对朝政的侃侃而谈,对江山万里的不动声色,此刻却都毫无作用。
  闭了眼,绛紫再睁眼时便跟着司马萧一同离去。让东方闻好好冷静一下吧,现在的东方闻什么也听不进。
  司马萧挺俊的身影在前方不急不缓的行着,绛紫目光柔和。他的心已经给了一个人了,无法再对其他更多的感情予以回应。
  身后,东方闻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身子缓缓蜷缩起来,随后开始不住抖动,隐约听见了压抑的呜咽声,一声一声,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自舔着伤口,但伤口处的疼痛却愈演愈烈钻心入骨。身影被厚重的阴影围困在其中,一如万念俱灰。
  摩挲着盒子,东方闻从记忆中脱困,眼神复杂而受伤,嘴角却不由扯起一抹浅笑,笑的极浅,淡淡的,却让人心疼。
  “你夸我沉稳,但你又怎知为何一向沉稳如我却会那般歇斯底里的向你寻求一个答案?”喃喃自语般的,东方闻拿起了锦盒中的事物,精巧的匕首如同艺术品般,但上面的寒芒一闪而过却让人不寒而栗。“曾经我将命交到了你的手里,你为了他弃如敝履,现在呢?”指尖不经意划过匕刃,细小的血珠溢出,在寒光熠熠的匕首上显得脆弱。
  “现在也是为了他,你想让我以命相抵?”
  面上渐渐显露狰狞的神色,随后又极力的压制了下去。
  将东西收好,重重的盖上了锦盒,疲惫的坐到了躺椅上。用手轻轻盖住了双眼,原本还能隐约传入的微弱灯光此刻已然全部陷入黑暗。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最后给我一个结局。
  微不可闻的叹息在这寂静的夜里被不知从何处挤进房中的细风搅得不真切。似有实无。
  “来人,明日一早备车,我要入宫面圣。”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七章

  四十七章
  “这位爷,里边儿请。”店小二低头哈腰,麻溜的收拾好了桌椅,天才是微微亮,除了赶路的行人,店里只有还在打着哈切却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以及手脚利索的伙计。
  “此处离天鸢国还有多远?”声音的主人披着一身白色斗篷,连着面容也一并盖了住,只是听得到音色清冷,身形颀长而略显消瘦。那一身斗篷并未因着这一路风尘而染上半点暗色,在有些老旧的客栈里头异常的凸显。
  撇开两国的常年征战,私下里两国的商贸却是时有走动,毕竟两国的地理位置相差甚远,其间商贸往来的暴利也着实让许多人甘愿铤而走险。而两国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交战期间对物资的流动却是异常严苛。
  “要是急着赶路,骑上快马三四日便能到关隘。客官,您的茶水。”端上了茶水,店伙计脸上带笑“客官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店虽然是小,但厨子的手艺却不比那城里头的差,只是这价钱,嘿。”就这身狐皮的斗篷都不知能买下几个客栈了,主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么点儿小钱。伙计态度愈发恭敬,心里的算盘却是打得哗哗响。
  果不然,几块碎银落在了桌面上“点几个招牌菜,把我的马牵去喂饱了,剩下的赏你。”
  “得嘞。”店伙计笑的心花怒放,瞥了眼老板娘没注意这里情况,便把碎银往自个儿怀里一揣。“客官您稍等,菜一会儿就到。”
  已经过了三日,还有三日。
  三日之后,一切都将明朗。虽然心中早已有所答案,但还是要眼见耳闻之后才能下定论。琼珏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人困马乏,连着赶了三天的路身体和精神早都已经将近极限,食不知味的填了几口饭菜,琼珏放下碗筷,招来店伙计要了间上房,又抛给他一块碎银“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是是,客官您好好休息。有什么吩咐喊一声便成,我一直在楼下候着。”
  解开了斗篷,沿着床边坐下,琼珏掏出了临行前青岚交给他的信函,眼前浮现着的是那时青岚似笑非笑的神情。
  “有些事情,如果你不去征求,那就永远不会有结果。”
  “我只想知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琼月。”琼珏的面上平静,只是手里的信函被愈抓愈紧,布满褶皱。
  “我的琼珏啊,你这话说的我可就真不明白了,”伸出指尖抵住琼珏的下颚,将之微微抬起,彼此视线平视,“琼月今时今日的模样不都是你亲手造成的么?怎么都怪到了我的头上。啧啧,你何时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了。”随即莞尔一笑,贴近琼珏的面颊,呼出的微微热气在上面打着旋儿“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不管是你想要的,还是我想要的。这一切,都看你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只是琼珏扬鞭远去之后,青岚的笑声缓缓的响起,清冽而决绝。
  “你说你也要去?”
  扬起眉角,青岚看了眼立在身前的琼月。“你这次不打算听琼珏的话了?”
  缓缓摇了摇头,不同于以往对青岚的畏惧,琼月神色淡淡,只是说出的话里透着一股子坚决,像是抛开了所有,如释重负,找到了给自己以支撑的东西一般。“有些东西,若不去征求,便只能眼见他人捷足先登。我的一切都是哥哥的,哥哥,也只能是我的!”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变数的陡增,结局的未定。
  阮烟,我会把一切都双手捧着来到你面前,但是选择的权利最后还是在你手上。你说,我这算不算也是咎由自取?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把哥哥留在身边,只要哥哥,永远不离开。。。。。。
  “这是你的东西。”绛紫闭着眼,倚在床上,却是连个转头直视都不愿。
  东方闻却并不在意绛紫的举动,看了这么多年,早就心灰意冷了。他只是径直来到了床边,将手里的东西执起“这是我的东西,我也确实曾经给了你。”
  “那就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面色古井无波,抬抬眼皮的欠奉。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轻笑了两声,东方闻退后几步坐到了太师椅上,不再看酱紫的方向,眼中布满的是窗外的雪景,冷彻心扉的颜色。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东西,你要,便留着,不要,就扔了。不管你如何处置,都与我无关。”不管你如何想置我于死地,我都不会放手现在拥有的一切。
  少顷,微不可闻的传来一声叹息“你走吧。”
  半晌无话。
  “绛紫,你的多情都给了司马萧,至于我,”无声的笑了笑,“我今天来只为一件事,你的身子,还想不想好。”
  踱步至绛紫床边,直视着绛紫并未睁开的双眼“若是你配合医治,身子也不会弄成如今这副光景。你是可以一心求死,只是我想告诉你,司马萧的一对孩子如今长得有多么的像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猛地睁开双眼,死死的盯着东方闻的双眼,暗含着的是不尽怨愤“你这个疯子。。。”
  “哈哈,我是不得好死,但就算死我也要和你同葬!同一个墓室同一尊棺椁!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要让后世凡是提到你的名字必有我的名字如影随形!酱紫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能是我的,只会是我的!”
  奋力推开欺身而上的东方闻,绛紫目眦欲裂“你不得好死!”大口的喘着气,绛紫浑身发颤的指着门“你给我滚!”
  毫不在意绛紫的话语,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方才被弄乱的衣服,扯开嘴角冲着绛紫笑了笑:“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会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统治者。死?你只能是妄想。哈,哈哈哈哈。。。。”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身后打翻东西的声音异常清晰,但东方闻此刻却只觉得快意。
  只要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你的心不在我这,那我就让你的名字永生永世都只能和我纠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八章

  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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