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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王妃太小,王爷太老-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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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谨小慎微了,渐渐地他在宫中地位稳固,再然后他被册立太子,旁人都道他深得万岁宠爱,他却心知,这宠爱的背后是他十年如一日的听话温顺,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极了万贵妃养的那只哈巴狗儿,不止要看着父皇的脸色吐舌头摇尾巴,而且还要成日里晾出自己的肚皮,显示自己的忠诚与温顺。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整整二十年,母后说,岳儿,你要听话,你越听话你父皇就会越疼爱你,你的位分就会越稳固。

    但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倒头?还要继续夹着尾巴多久?

    他不知道,面对着多疑的父皇,不甘心的兄长,虎视眈眈的三皇兄,他就更不确定了,他惴惴不安又咬牙切齿。

    凭什么?

    他兢兢业业事必躬亲,父皇却对他仍旧不近不远,这次更是不顾及他的感受,再不提赐婚安乐郡主的事儿,反倒是把魏氏那个贱人给扶正了,母后劝慰他说是要顾及右相感受,但是区区右相又怎么比得过整个北狄?

    而且

    那个丫头是不一样的。

    微风吹动,带着初秋的干燥抚过鹿知岳的脸。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冬日,大年初一,那个少女一边怯生生地看着他,一边将火红的福包送到他手里。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那福包里的小小福条,后来他一直随身带着,装在他的荷包里,日日都跟着他,多少次,寂静深夜,在案牍劳形之后,他会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福条展开,整颗心都柔软了,他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娶她过门,然后在明月清辉下,在浓情蜜意时,跟她诉尽此生柔情。

    只是,这一切在这日之后都成了黄粱美梦,就像面前的这一湖枯荷,花期过后,不仅可怜还刺眼。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鹿知岳把身边四五个空酒坛都一一投入了湖水里,然后整个人又瘫进了长椅里。

    良久,他又蓦地坐直了身子,他目光阴冷死死盯着那一池的枯荷,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这窝窝囊囊的日子,他再也不要忍受了。

    他要反抗。

    彻底地反抗。

第60章 甜不甜() 
西槐别院。

    穆南枝舒舒服服地窝在偏殿的软塌上剥着葡萄皮,一颗颗地送进嘴里。

    “表哥,这儿的葡萄甜得很,你真不尝尝啊?”穆南枝又剥了个葡萄笑着送到鹿知山面前,“一点儿都不酸哦。”

    鹿知山才不上当,扭开了脸:“囡囡喜欢就好了,不用管我。”

    “不敢吃糖葫芦就算了,连个葡萄也不敢吃,表哥你可真是太可怜了,”穆南枝剜了他一眼,把葡萄又塞进了红艳艳的嘴巴里,“表哥,你现在出门倒是比以前顺利了,不比从前,一年到头也不出门一回,比太后都还深居简出,我都替你憋得慌。”

    鹿知山吃了一块蜜瓜,含笑道:“所以囡囡是揣着一颗好心,三不五时地上门来陪我这个孤寡老人?”

    “都说了你不老!你又来了!”穆南枝蓦地蹙了蹙眉,把剥了一半的葡萄扔回了瓷碗了,恹恹道,“你这人怎么总喜欢说自己老不老的,你说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总在乎这三两岁的年纪做什么?你又不是后宫里头的娘娘,要靠青春貌美挣恩宠,总这么说自己,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真是愈发牙尖嘴利了,我一张嘴你就有八句等着,”鹿知山取了帕子给穆南枝擦手,一脸和顺,“不过这样也好,不会被人欺负去了,我可是听说了,囡囡当街把珍月郡主骂的狗血淋头一句话都辩不出。”

    穆南枝哼哼道:“我才懒得骂她,是她自己蹬鼻子上脸,我不搭理她,她倒是更来劲儿了,要不是我性子好,那鞭子就直接抽在她身上了。”

    鹿知山将她的手擦得干干净净的,穆南枝的手指十分白皙修长,瞧着绵若无骨,但是这丫头骑射倒是一把好手,鹿知山瞧着被帕子包裹着的这双手,有些愣神,直到那双手抽离了帕子。

    “表哥,这个好吃吗?”穆南枝指了指鹿知山面前的那盘子蜜瓜,“甜不甜?”

    鹿知山把盘子推到了穆南枝面前:“想吃就尝尝。”

    穆南枝吃了一块,似乎是很满意,又夹了一块蜜瓜,一边舔着手指上沾染的甘甜汁液,一边对鹿知山道:“表哥,今日是册立太子妃的日子,你怎么不去啊?”

    “囡囡不是也没去吗?”鹿知山挪开目光,盯着窗外的红叶,他心里有些烦躁。

    “我当然不会去了,”穆南枝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一边也扭开了目光,“太子妃以前就最不喜欢我,每次在宫里遇到我,她的那双眼睛都恨不能在我身上盯出两个洞来,我才不去自讨没趣儿呢。”

    鹿知山收回目光,瞧着少女软趴趴靠着软枕迷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如今满京师的人都道安乐郡主流言缠身,愁眉不展,终日在府里躲清静,若是瞧着你现在这幅模样,不知得让多少人目瞪口呆了。”

    穆南枝笑弯了双眼:“在旁人面前做做样子也就罢了,在表哥自然用不着装模作样。”

    鹿知山瞧着她这般模样,不由也笑了,剥了一个枇杷送到穆南枝面前瓷碗里:“真就这么高兴?”

    “不用做什么劳什子太子妃,皇后也不再召我入宫说那起子不咸不淡的话了,我自然高兴了,说起来我还真要好好儿感谢感谢康亲王府的那位小世子,要是没有他这一通寻死觅活的,我也得不来这耳根清净,”穆南枝吃了那枇杷,吐了果核,又道,“我听闻那位小世子的身子现在倒好了不少,是真的吗?”

    鹿知山又给她剥了一颗枇杷,不动声色道:“怎么?囡囡竟这么关心小世子的身子?”

    “我关心他做什么?我是怕他又要死要活的,没的又拉着我给他做垫背,”穆南枝狠狠咬着枇杷,像是在咬小世子的脑壳,“我也是服气了,表哥你说说他这么好好的一个儿郎,却成日要死要活的,连戏文里都没有这么写的。”

    鹿知山扬了扬眉:“那小世子若是知道囡囡这么编排他,怕是又要一病不起了。”

    “呸!”穆南枝翻着白眼,然后就看着口中的果核直飞鹿知山的面门。

    “啪嗒!”

    穆南枝眼睁睁地看着那果核打中鹿知山的鼻尖,然后又掉在了小几上,转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鹿知山:“”

    穆南枝:“”

    “表表表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啐那小世子的!”穆南枝的目光在小几上的果核和鹿知山通红的鼻尖上流转,小心翼翼道,“表哥,你鼻子真不结实我刚才的劲儿也不大啊”

    鹿知山:“”

    “表表表哥!”下一秒,穆南枝被蓦地流出鼻血的鹿知山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手脚都僵硬了。

    鹿知山一脸无奈:“去给我拿块帕子。”

    “哦哦哦哦,”穆南枝忙得跳下了软塌,也来不及穿鞋,忙得就坐到鹿知山的面前,取下自己的帕子捂在鹿知山的鼻子上,急的眼睛都红了,“表表表表哥,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不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了,我以后再也不吃枇杷了。”

    鹿知山叹息着:“你别使这么大劲儿,捂得我都喘不过来气了。”

    “哦哦,”穆南枝忙得松了松劲儿,小心翼翼地给鹿知山擦着鼻血,手上传来鹿知山温热的鼻息,她觉得握着手帕的那只手,有些发烫,就连脸也跟着烧了起来,她不由自主低下了头,小声道,“表哥,你看我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吃个枇杷都能打中你的鼻子,我可真是”

    “真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鹿知山捏了捏她的脸,含笑道,“我听说你如今弹弓打得极好。”

    “那是自然,我弹弓使得比弓箭还好,要不是皇室贵子看不上弹弓,我早就带弹弓上猎场了,”穆南枝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指了指外头院子里的柿子树,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鹿知山,“表哥你信不信我能用弹弓打中那树上的柿子!”

    清风拂面,少女的长发拂过鹿知山的脸,鹿知山忽然伸手捏住了穆南枝圆翘翘的鼻子,随后又忙得放开了手。

    穆南枝被吓了一跳,忙得转过脸,别别扭扭道:“表哥你忒爱记仇了,我不小心打到了你的鼻子,你就捏我鼻子,真是睚眦必报。”

    鹿知山笑了笑没说话,默认了自己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他从穆南枝的手里接过了帕子,自己摁在了鼻子上。

    刚才是怎么?

    看到那圆翘翘的鼻尖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他就跟撞了邪似的,就想伸手去捏一捏小孩儿那圆翘翘的小鼻子。

    穆南枝将手帕给了鹿知山,却没有要坐回去的意思,仍旧和鹿知山挤在软塌的这一侧,她端起小几上的那盘子蜜瓜,夹了一块送到鹿知山的嘴前,笑嘻嘻道:“表哥,你既是受伤了,那我今儿就扮作侍女勉强伺候伺候你。”

    “再要一个大枣。”鹿知山泰然接受,咽下了蜜瓜又十分大爷做派地支使着穆南枝。

    “是,我给表哥挑个大的,”穆南枝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在盘子里挑了个最大的红枣塞进鹿知山的嘴里,一边笑眼弯弯,“表哥,是不是我挑的枣子特别甜?”

    鹿知山鼓动着个腮帮子不住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穆南枝大言不惭,也塞了个大枣进自己嘴里,一边问鹿知山,“表哥,你不是说一会儿带我在别院里转转的吗?”

    鹿知山放下了带血的帕子,沉着脸看着穆南枝,没说话。

    穆南枝福至心灵,忙得跳下了软塌穿上了绣鞋,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还叫嚷着:“表哥,我这就去给你打水洗脸,你等着啊!”

    鹿知山透过窗子,看着少女提着嫣红襦裙的下摆,穿花拂柳地跑走了。

    这丫头,偏殿里就有清水,她往前院跑做什么?

    鹿知山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小几上的那几颗枇杷果核,目光柔和,鹿知山心想,回去就让杜衡去苏州置个庄子,专门种枇杷。

    洗了脸之后,鹿知山带着穆南枝去了后花园,鹿知山特意从房中取了个竹篮提在手里,西槐别院的面积很大,后花园的面积比前院后院加起来的面积还要大出一倍来,后花园只在前头种了一小片的玉蕊檀心梅,其他的地方都种了不少果树,人人都道大皇子是武人心性,不懂弄花莳草,也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穆南枝跑在鹿知山的前面,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使不过来了,这后花园里,枣树、柿子树、杏子树、石榴树、山楂树、梨树,简直是目不暇接,并且这些树都是海碗粗细的大树,现在树上正挂满了果子,看得出来这些子果树平日里被照顾得很好,果实累累不说,果子还都个个又大又圆。

    “表哥,我们刚才吃的果子都是从这里摘的?”穆南枝很激动,欢喜得上蹿下跳似个小猴子一般,蹦跳着摘下了一颗山楂,用帕子擦了擦就塞进嘴里,“真好吃啊。”

    “囡囡很喜欢这里?”鹿知山抬手从石榴树上摘了几颗杏子丢进了竹篮里,一边又给摘了一大把的山楂也放进去。

    “喜欢啊,比别人府上那起子娇贵的花花草草有趣多了,表哥你知道吗?我每每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宫里头那起子名贵的花花草草,小时候有一次我去景仁宫,正巧看到了一个小婢女碰掉了一朵玉堂春,竟被皇后娘娘下令给当场杖毙了,我从那之后每次入宫都是绕着那起子花花草草走,而且我真的特别怕皇后娘娘,”穆南枝蹙眉道,一边跟着鹿知山走到浓密的葡萄架下,一边嘟嘟囔囔道,“好在她现在不召我入宫了。”

第61章 突变() 
鹿知山把篮子交给穆南枝,含笑道:“你亲自挑几串。”

    “我要这串!这串!还有这串!”穆南枝忙不迭指了几串紫红的葡萄。

    鹿知山剪下几串葡萄放进了篮子里,然后又低头问贪嘴的小孩儿:“你是爱吃葡萄的,再多挑几串吧,回到府里用冰镇着,能放三四日呢。”

    “那还要这串,这串,”穆南枝也不跟他客气,当即又选中了几串红紫的葡萄,笑嘻嘻地撒娇道,“表哥你对我真好。”

    “那表哥所幸再对囡囡好一点,”鹿知山也笑了,带着穆南枝穿过了葡萄架,迎面是十几棵大石榴树,如今树上都结满了许多红彤彤的石榴,又好看又讨喜,鹿知山仔仔细细地挑了六个碗口大的红石榴,放进竹篮里,“听说囡囡也喜欢吃石榴。”

    穆南枝简直兴奋得嗷嗷叫,在石榴树间来回窜着,又摘了四个抱进怀里,欢欢喜喜地道:“我要多带几个回去给吉祥,我爱吃石榴却最没耐心剥石榴籽,每次都是吉祥给我剥,不带几个给她总觉得怪难为情的。”

    鹿知山看着怀抱石榴、言笑晏晏的少女,整颗心都柔软得不像话,他伸手折下一朵正怒放的石榴花簪入少女鬓角。

    少女的脸顿时比鬓角的石榴花更红。

    嘉盛二十一年十一月初

    宁郡王府

    “将军,大事不好!”杜衡急匆匆地入了书房,来不及行礼疾步走到书桌前,脸色都变了,“北狄大汗在七日前驾崩,北狄三王子已经在六日前继承大位。”

    鹿知山蓦地站了起来,沉声道:“端慧和硕公主和小王子呢?”

    杜衡的脸色更难看了:“回将军的话,谢伦一得到了消息,就即刻带了小队人马潜入了北狄皇城,只是皇城已经被三王子的人严加把守,谢伦又不能暴露身份,所以行动受限,也是费了好些功夫才从皇宫的禁苑里救出了小王子,连夜就将小王子带至库伦藏了起来,但是端慧和硕公主却”

    鹿知山忙追问:“公主怎么样了?”

    杜衡面色难看,顿了顿,才沉声道:“按照北狄皇室祖制,新任大汗即位,会娶膝下无出的庶母入帐,按说端慧和硕公主是不必受此屈辱的,但是谢伦探得消息,那北狄三皇子一早就垂涎端慧和硕公主的美色,即位之后又用小王子的性命要挟端慧和硕公主,端慧和硕公主只得只得就范,如今那新大汗已经封了端慧和硕公主为大帐右夫人了。”

    “啪啪!”

    鹿知山蓦地一把将桌上的茶具碗盏笔墨纸砚都猛地扫到了地上。

    “将军,您”杜衡本想宽慰鹿知山几句,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他心里也是愤懑不已,当下也不再开口,只是蹲下去,默默地收拾一地的狼藉。

    “吩咐赵靖廷,务必好生保护小王子,断不能对外透漏出小王子的任何消息,”沉寂半晌,鹿知山才沉声道,“即刻把北狄的消息捅出去,先看朝廷怎么处置,是否能和北狄商谈,将端慧和硕公主迎回大荔。”

    “是,属下明白,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杜衡点头道,打量着鹿知山凝重的脸色,有些犹豫道,“只怕,安乐郡主的处境会不妙。”

    杜衡所言不错,北狄一日变天,穆南枝从堂堂嫡公主又变回了庶出公主,只是现在的身份要比从前尴尬难堪得多,兄夺母志,这个消息一旦传到最看重纲常礼法的大荔,穆南枝怕是从此在京师再抬不起头了,被人品头论足事小,婚嫁将受极大影响事大,她如今虽是千尊万贵的从一品安乐郡主,怕是也没人愿意娶她回去,一旦大荔和北狄商谈不妥,两国关系一旦紧张,她这个身份尴尬的安乐郡主更是会有性命之危。

    鹿知山目光深沉,半晌才吐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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