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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圣殿骑士的血-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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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等着你呢。他名叫罗伯特?冯?莫茨。当你还是个婴儿时,他就把你拐走了,今天他想把你害死。他不会死心,还会再干的。”


一脸颇为无聊的神态(6)


  大卫颇为迷惘地端详着照片上这个金黄头发的、留着三天刮一次的小胡子的、年近半百的男人,他觉得,此人那穿透力很强的目光,即使是从照片上射出来,似乎也能直接刺进自己的脑袋里。这个男人他见过:他与B层上出现的那些战士同属一伙。此刻当他略为冷静之后,他又想起了一些情况。这个陌生男人他已经遇到过一次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有一次曾经匆匆地看见过他,并且还是在昆廷的办公室里!此外还有一件事……这与那把包金剑柄上镶嵌有兽爪十字符号的宝剑有些关系,而且还与他的眼睛———这冯?莫茨正是他梦里所见过的那个男人,正是那个想把婴儿杀死在圣坛上的骑士!
  “你想起来了吧,对不对?尽管你当时非常小。”女人声音柔和地问道,她又朝他靠近了一步。
  大卫用无助的目光看着她,又用手去抚摸肚子上剑伤所留下的痂壳。尽管自己当时非常小?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一切又该怎么去理解?这女人究竟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这个……他的思维竟然陷入了停顿。他也认识她!她就是被那个男人从手里抢走孩子的女人,她就是母亲,她撕肝裂肺的喊叫声从古老教堂的围墙里传出来,一直传到那个男人把他抱进去的那辆汽车里。他是谁?!
  “我究竟是谁?”大卫无声地喃喃自语。
  “你就是将两支血脉重新融汇起来的人呀,大卫。”美女的话他听了有些莫明其妙,“你的出世应当平息延续了几百年之久的争端。”
  难道你就是我的母亲?他拼命保持镇定的理智,默默地问道。而与此同时,他口里说出来的却是:“平息关于耶稣之墓的争端。”
  “你知道这个故事?”
  “知道……”大卫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也许……”
  “你是一个圣殿骑士和一个郇山隐修会成员的儿子,”穿丝绒衣服的美人说———这衣服犹如第二张皮一般裹住她高高隆起的胸部。她一边示意大卫把衣服穿上,一边迈动脚步向门口走去。“现在来吧。”
  大卫穿上自己的牛仔裤和T恤衫,匆匆跟着她走出房门。
  女人领着大卫在德文纳庄园这座宏大的楼房里左转右拐地走了很远,最后才经过一个狭窄而陡峭的楼梯下到地下室里,大卫很快就断定,这地下室之大,几乎不亚于他躺在里面休息的地上大楼。尽管这下面灯火通明,差不多和阳光普照的地上一样,可是却笼罩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当他跟着美人走过一个个较小的房间和狭小的走廊,最后见她默不作声地走到一幅足有两公尺高的画像———这画像固定在一个巨大的与其他房间相比灯光很微弱的拱顶上———前面时,他却感到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乍一看,大卫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块什么都没有的白板,靠两条颇有刚性的细链子吊在天花板下,几乎像是没有任何份量似的悬在空中微微飘荡着。随后他马上纠正自己:这并非白板一块,而是相互重叠在一起的两大块几乎看不见的没有任何纹路的玻璃板,其间夹着一张发黄的旧亚麻布。亚麻布上所绘的人物形象很不清楚,但无疑还是可以识别出来的。如果仔细观看,鼻子、一部浓密胡子的痕迹之间的狭小的嘴巴,以及两只显得特别大的眼睛都能辨认出来。大卫不由自主地吓了一大跳。一种至今尚未感受过的少有的不寒而栗之感穿透他的全身。
  “难道这是……”大卫自言自语,却无法将这个纯粹是修辞式的反问句说全了。他觉得,在这拱顶地下室高高的天花板下面,晃荡着的那个玻璃匣子里的东西,就是耶稣留在人间的遗物中的一件。在这空空如也的巨大空间的冰凉空气中,崇敬与敬畏悬浮在咫尺之间。顷刻间他惊讶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主的裹尸布,正是。”女人证实道———此时她已经跪在了玻璃夹板的前方,在自己的胸前划十字,根本没有转身看他。这下子寒冷的感觉变成了冰冻之感。大卫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和手臂上细小的寒毛骤然倒竖,眨眼间凝固不动了。
  “那你们……就是郇山隐修会?!”大卫说出这句推论式的话时是既无腔又无调的。女人缓缓点头作答。“你们在寻找圣杯?”他又补了一句。
  “完全正确。”
  “那圣杯又是什么东西?”
  美人沉默片刻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脸看大卫,可大卫用不着看她的脸,就能推想,她回答时是面带笑容的:“是不死性。”又过了片刻时间,她才继续说道:“为信仰之战而战,抓住永生之机遇———这就是你的使命。这是写在《圣经》里面的。”她站起来,一边又在胸前划十字,一边终于转过身来注视着他。“格拉尔具有将这个世界变成更加美好的地方的力量。”他从她的狍子似的栗色眼睛里,分明看见了一丝几近于痛苦的遗憾神色。“我们本来是一个强大的家族。圣殿骑士和我们。圣杯是我们共有的遗产,”她神情严肃地讲述着。在她的神情里,显然夹杂着谴责之意。“但是圣殿骑士们却想把它独占。他们还要把我们杀光。”
  然后笑意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向前跨了一步更靠近他,伸出手想要去摸他的脸。大卫又一次感受到一种无可比拟而又难以解释的感觉。不过这次却混合了一种顽强的期待,期待最终得到自己应该得到却被别人骗走了十八年之久的东西。
  “你是差不多一千年以来使两支血脉又合而为一的第一个孩子,”她极其温和地说道,“当圣殿骑士的首领罗伯特?冯?莫茨听说之后,他便杀死了你的父亲,并且从你母亲的手里把你抢走了。”
  她的话有些不对。她的眼睛流露出一种使他产生怀疑的表情,这一丝几乎不能察觉的闪亮,随即迅速地从她的目光里消失了,其消失速度之快,使得大卫不能肯定地断言,自己是否确实看见了这一丝闪亮。
  “可为什么他没有把我也杀死呢?”他小声问道。
  “因为他想要利用你呀。”她回答时居然顶住了大卫死死地盯住她的目光,她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作为抵押物。他知道,只要他把你掌握在手里,隐修会就不敢去寻找圣人之墓。他知道,我不会做任何可能危及我儿子生命的事情。”
  大卫呆呆地凝视着她,仿佛她的声音所道出的,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更早所感觉到的。他看清楚了,这回眼睛的闪亮,不是谎言之光,而只是泄露———经过了漫长岁月之后又可以见到自己的孩子的———一个母亲使劲克制住的欢悦心情的信号。她的眼睛里有泪水闪光。大卫也觉得自己泪水盈眶。


一万个理由号啕大哭(1)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美人小声说道,“有时候我是特别的绝望。我以为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大卫没有办法忍住眼泪。当那女人把他揽进怀里,轻轻用力把他紧贴在自己温暖而柔软的怀中之时,他已不再感到害羞了。人家蒙蔽欺骗他长达十八年之久,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他关在一个修道院里面。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最有可能是因为醒悟到了什么而热泪盈眶,他也有一万个理由号啕大哭———不是因为醒悟到自己过去不知不觉被人家当作一个傻瓜,就是醒悟到自己再也不会成为狂热宗教徒手里的傀儡了;也可能是因为醒悟到自己与昆廷亲密无间———而据他所知,此人与这个冯?莫茨及其兄弟同属一伙,或者起码是与圣殿骑士们有着共同的事业,并且一辈子都以慈父般的关爱待他———但昆廷却夺走了他本应得到的父爱;再不然就是惊恐不已地醒悟到,自己竟然是一个莫名其妙地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或者是感受到了无条件的母爱,这种爱他曾经如此陌生,此刻却以极大的威力把自己制服了。
  大卫在母亲的怀抱里号啕大哭,她把他紧紧地搂住,她的抚慰的手势是他自从受洗礼那天起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的,现在她才又有机会抚摸他的头发,抚摸他的背,使他感受到母爱———大卫不明白,自己过去怎么会如此令人难以置信地惦记着她呢。
  他们将威廉安葬在城堡的地下墓室里,为他的灵魂作了祷告。失去了朋友以及自己感到对朋友之死理该负责,使罗伯特心里一直怀着绵绵不绝的莫大痛苦,以至于在他们举行仪式与死者告别的过程中,他好不容易才保持住自我克制。除此之外,他还得忍受茨德里克时不时投来的饱含责备之意的目光。尽管如此,罗伯特并没有完全集中精力于悼念死者,而是一再的开小差,思念着落入鲁茨娅之手的大卫。
  罗伯特设想,鲁茨娅一定是怀着贪得无厌的心理,以最阴险可恶的方式,利用他的孩子不可避免地会遭受到的精神创伤,将他的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使他顺从于她那没有人性的狂妄自大的目的。一想到这些,罗伯特就难以忍受,其难以忍受的程度,比想到———当他们把装着威廉遗体的棺材盖子封死之后———再也见不到威廉了轻松不了多少。他需要帮助。
  可是为此他首先得坦白交待。
  冯?莫茨的骑士团成员———包括茨德里克?沙尼、蒙特戈莫里?布鲁斯、菲利浦?莫雷、维康特?蒙特维尔、雅可浦?德?洛约拉、帕琶尔?门纳歇、阿尔曼德?德?布雷斯及莱蒙德?冯?安汀———一个不少都来参加威廉的葬礼了。在最后的祷告结束之后,他请众人来到圣殿骑士城堡的所谓大会堂,在这个铺着地毯、挂着团旗、摆放着各种武器、竖着各色旌旗的豪华大厅中央的古色古香的长条桌子旁边落座。他在这里向众人报告十八年前在阿维尼翁所发生的事实,一边讲述一边绞尽脑汁寻找合适的字眼。当他讲完之后,在座的人个个凝视着他,有的极端愤怒,有的失望,有的感到震惊,有的则流露出这几种情绪纠结在一起的混合情绪———只有茨德里克和帕琶尔是例外,因为他们两个当时在场,算是知情人,所以此时他俩也感到负有共同责任,于是便低垂着脑袋,只顾烦躁不安地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镀锌酒杯。
  “我滥用了你们对我的信任。”罗伯特最后说道。他的话里所包含的羞愧和抱歉之意是真诚的。“请原谅我。”
  令人觉得很不愉快的沉默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冯?莫茨极其难堪地继续站在自己的椅子背后,忍受自己的部下所投来的理所当然十分愤怒的目光———其实他巴不得一转身就跑出大厅。
  末了,还是冯?安汀第一个发言。
  “你究竟清楚不清楚,这孩子是你的后代呢?”他愤怒得难以自制,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可他并不希望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用说,罗伯特是知道的———而正是这一点,更使他的这桩劣迹不可饶恕。“他可是下一个圣殿骑士大师啊!”冯?安汀破口大骂。“教规就是这么规定的!”
  “我们得听他的!”德?洛约拉加了一句,仿佛从骨子里把圣殿骑士大师看透了一般。可以肯定,他不怎么高兴。
  “他当时并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嘛。”茨德里克试图插手平息众怒。冯?莫茨却把手搁在朋友的肩上,眼睛里流露出悲哀的目光,要他不要和其他人唱对台戏。这完全是他一个人犯的错误,是他自己干了坏事。他不想使茨德里克受牵连而丢脸,完全应该由他一个人承担罪责。
  “我会弥补我的过失的。”罗伯特许诺道。与此同时,他努力不回避冯?安汀怒火熊熊的目光。当他随后继续往下说时,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流露出,希望很快就能真的让听众感受到的坚定信念和毫不动摇的钢铁意志———起码在一个短暂但可以决定一切的瞬间里。
  “我要杀死那个少年。但你们得帮助我。”
  大卫在鲁茨娅办公室里的一张沙发椅上坐下后,便越来越不耐烦地等待着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站起来就走。早在候机大楼里就给他留下性格阴沉印象的舍里夫,此时隔着一段距离毕恭毕敬地站在大卫母亲的现代化办公桌前,鲁茨娅则端坐在一张白色皮革包裹的大沙发椅上,听他报告大卫的履历。
  大卫听着在心里早就悄悄地称作屠夫的男人的讲述,心里清楚,这是在谈他自己。尽管如此,他对他们说的那些并不感兴趣。
  “大卫上学的费用是一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基金提供的,”舍里夫在讲述过程中流露出对大卫不屑一顾的神态,“是一种邮箱公司。可是我们的人坚信自己能够进一步追踪到它。”
  大卫把掩盖在T恤衫下面的木雕十字架掏出来。这十字架吊在念珠串上,是鲁茨娅在婴儿室里给他的。大卫有些失望地暗暗思忖着,虽然现在待在母亲的身边,却毫无在家里的感觉。先前在明亮的婴儿室里,鲁茨娅把房间指给他看,好像是要证明,她这么多年里始终在思念他,而他却大声责怪她。对此大卫并不感到抱歉。只是在鲁茨娅以某种方式触摸他时,他才有被母亲疼爱的感觉。一当这种感觉消失,脑子里便犹如有许多车轮在辘辘转动一般。他忽然想,当她的儿子又来到她的身边时,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笑容满面地袖手旁观,看着她的弟弟把自己的儿子刺倒。他当时是有可能因此而丧命的!也许他会变得与现在这个样子不同———在此期间,他终于明白了也认可了这一点。他的伤口愈合得更快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疤痕:被巨人阿雷斯的剑锋刺穿的肚皮上,此时连一点因攻击而致擦伤的痕迹都看不见,而每个可以正常死去的人都有可能因此丢掉性命。不过即使大卫是一个出于某种缘故不会正常死去的人,也远远不能说明他是一个不会死的人。因为只要圣殿骑士还在守卫着传说中的圣杯,不死性就不可能是凡人所能具有的特点,尽管大卫赋有种种独特之处,可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极其普通的人。
  这样,他对鲁茨娅的态度,对她任他遭受极端的痛苦,承受极度的恐惧折磨而冷若冰霜地旁观,感到极其失望,就太容易理解了。要不是他曾长大成人的那个修道院的美好世界现在被证明是可怕的,他在这几分钟里一定会产生返回那里的想法。他很怀念自己所熟悉的高墙之内的静谧而安全的氛围,怀念与施特拉的亲近,以及与昆廷的亲近。毫无疑问:大卫对修士也感到极端失望。他觉得在出身这件事上被人蒙骗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想回到修士的身边。不过,他想再见的并且置身于其庇护之下的是昨天的昆廷,而不是忽然大变了样的现在的昆廷。


一万个理由号啕大哭(2)


  不管怎么说,他在德文纳庄园里根本没有受到庇护的感觉。他想跑掉。他想看见施特拉,带着她一起走,到远离修道院的地方去,到远离自己的母亲和世上所有疯子的地方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他心里明白,这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不管新家乡在什么地方,他要在那儿找到家的感觉,找到安全感,也需要很长的时间。然而在这里,是永远不可能找到的。
  “只有莫茨和圣殿骑士们不再阻挠,并且我们掌握了指引我们找到圣人之墓的全部遗物,才能找到圣人之墓。”鲁茨娅断言道。听见母亲不假思索就说出这番话,大卫吓了一跳。鲁茨娅站起来朝大卫走了几步,可大卫却不明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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