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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圣殿骑士的血-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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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卫认识了鲁茨娅和罗伯特之后,他在心里问自己,近来自己有时候种种心绪如沸水般翻滚,其缘故也许并不在于自己的遗传基因,而只是一种暂时性的性成熟迟缓现象。反正他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如此。要是当时好好地控制自己,并且预见到自己在盛怒之下可能会把弗兰克的下巴击碎,那这一切都绝不会发生———或者起码会在以后,也就是在他真正成年并且得到了真正的毕业证书之后才会发生。
  直到冯?莫茨突然出现在大卫面前,他才发现,他已经趁着外面停车场上的朦胧夜色下了车,走进了这个此时只有一名女招待而没有其他任何人的灯光暗淡的空荡荡的快餐店。他的父亲站在离他几步远处。看起来,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睛仿佛已经盯着儿子看了很久;其实每当他以为大卫尚未发现自己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凝视着大卫的。
  “你可以借些钱给我吗?”大卫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又透露出一股孩子气的犟劲儿———其实他早就打算放弃这犟劲儿以及其他一些不好的脾气了。他的父亲毕竟没有害他。相反,他将大卫变成多米尼克的计划,本意也是好的,从客观上看,是他所能采取的最明智的办法。尽管如此,大卫还是有受骗上当和被拒之门外的感觉。如果他已不是他本人了,那么冯?莫茨也不再是他的父亲了。“我喝了咖啡没钱买单。”
  圣殿骑士朝桌上的证件点点头———证件旁边的余温尚存的淡薄如水的咖啡上面,漂浮着几点油珠。“他们这里也可以划卡。”
  大卫做了个鬼脸。“我不是……”他眯缝着眼睛,脸上呈现出谦和的笑容,就着微弱的光线,把这个怪物的姓氏又看了一遍,“多米尼克?希尔洛”,他皱了一下鼻子。
  他的父亲叹了口气,拉开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究竟还有多少个名字?”大卫问道。他的心里当然期待着冯?莫茨只有惟一一个名字。只要父亲做了回答,他就可以向父亲解释,自己正处于确认自己身份的危机之中,而这个危机是他带给他的,而且要按照“……你设想一下,假如你……”的格式引入正题,不料圣殿骑士大师却只是耸耸肩头。
  “我从未数过。”冯?莫茨平静地回答道。
  大卫不知所措地抿紧双唇,用饱含厌恶之意的目光将他的新证件扫了一眼。他曾经想要过一种新的生活。但是不能以多米尼克?希尔洛这个名字,况且他还是一位半个美国血统的爱国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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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片刻之后他小声说道。当他又注视着冯?莫茨时,从他说话的声音中听得出来,恳求式的弦外之音里,执拗之意颇为清晰。“而现在,当我知晓了实情之后,却又要我冒充另一个人!?”
  “这只不过是在书面上嘛,大卫。”他的父亲十分理解地露出笑脸,犹如一个母亲告诉自己的幺儿,只不过是出水痘———很讨厌,很不舒服,但是很快就过去了。“这根本不会改变你的真实身份嘛。”
  但这水痘却不会如此迅速地过去的。
  “我不想一辈子都东躲西藏的。”大卫十分失望而气愤地喊道。
  “你没有别的办法。”冯?莫茨悲哀地摇摇头。
  “我有,”大卫回答,这次他的声音里又饱含着固执和任性,“我有办法。”
  他有一个主意。其实这个主意是他刚才固执地断言已经找到了一个办法时才想到的。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一个办法,即使这个办法是如此的荒唐也无所谓。什么办法都不比冒充多米尼克?希尔洛更荒唐……
  “你要保护圣杯,”他解释道,他的父亲流露出疑问的神色打量着他,“而鲁茨娅却想得到它。为此你们甚至于不惜相互残杀。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斗。”
  “你可不能……”当圣殿骑士料到自己的儿子所想到的是什么主意时,大吃一惊地脱口说道,但是大卫已经被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迷住了,于是便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把坟墓捣毁了,那就没有理由再杀人了。”他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
  冯?莫茨连连摇头。他流露出一种决心与受到伤害的荣誉感交织在一起的神态。“我是圣殿骑士大师,我将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圣人之墓!”他怒不可遏地说道。
  那一声没有喊出来的“你给我闭嘴!”恰似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大卫的脸上———不过父亲的这种反应虽然是可以料到的,却绝不能使他产生动摇,而只能给他带来刺激,使他激情如火的付诸行动的欲望升温。他将自己的父亲推到了自我控制的极限———一个孩子是根本不可能想出这个办法的。确信自己应该被人当作成年人而得到尊重并且受到认真的对待,对于他的自我而言,这种确信就会造就出真正的奇迹来。况且他的一闪之念说不定真是从古至今圣殿骑士所能想出来的最佳办法。其实迄今为止,他的祖先中,没有一个人曾经想到过这样的主意———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大卫一下子觉得,要表现出平静自信,表现出几乎还陌生的成熟和成年模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了,于是他挺身靠在椅子背上,小口呷着咖啡,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父亲的眼睛。
  “我们去把鲁茨娅那里的裹尸布搞回来,”大卫以不容违逆的口气说道,“我知道怎样把它搞到手。”
  使大卫觉得如此青春焕发的逆反心理,看来是源于遗传,因为他的父亲以其固执已见的宗教执著精神,还需要很长时间坚持寻找反对的理由———就他的耳朵听起来,大卫所提的建议,起初肯定是像异端邪说一般荒谬绝伦。然而大卫却是泰然自若地,同时也是坚定不移地坚持自己的观点,罗伯特?冯?莫茨则是不知不觉地就让步了。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他把自己的心完全交给了自己所承担的使命,但他并不愚蠢,而是一个异常富有智慧的人。让圣杯从世上消失,这一定是他们所能采取的最聪明的办法。毕竟圣殿骑士大师所发的誓是确保耶稣之墓不要落入凡人之手,而不是要保护它,使它免于被捣毁。倘若有人爱钻牛角尖的话,起码是可以这样解释的。
  要是那个所谓的酒杯都没有了———他的父亲毕竟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的,即使他对此会作出不同的解释———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为了这玩意儿相互进行野蛮而血腥的严重的厮杀,再也用不着从暗处跳出来将对方的脑袋从肩膀上砍掉了。主要是今后再也不会有人为了争夺大卫而相互斗法,也不会强迫他抛弃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而逃亡了———对大卫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夜,圣殿骑士大师又另外安排了一辆毫不引人注目的汽车,将它停在一条无人居住的小街的几株节疤累累的老栗树下面,借其重重叠叠的枝叶将这辆送货车掩盖起来。接着他又立即离开,到别处办事去了。由于没有人问他要去办什么事情,他当然也就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干什么。
  不过大卫此时也并不需要他的帮助。这个计划完全是他独自一人构思出来的。这应该就是摆脱了隐修会的影响的圣殿骑士之子的使命,而完成这项使命,应该采取与敌对双方所梦寐以求的———或者所担心的———完全不一样的方式,并且毫无妥协可言。在他的意图里,不包含相互妥协,而是要停止一切争端,即使这样处理会给他的母亲带来沉重的打击也得这么办。她必须在妥协中求生,完全像他的父亲似的———对于他的父亲而言,要将自己的宗教狂热抑制在不高于人类理智水平的高度上,毕竟也不是轻而易举的。大卫作为一个后裔,是好多个世纪以来第一个将圣殿骑士团和郇山隐修会重新统一起来的人,他将结束双方的争斗。当他在心里这样谋划时,他的感觉颇为良好。
  第一步是要进入德文纳庄园。他的母亲本来对他是深信不疑的,百分之百地相信他必然回去,所以他必须在母亲失去最后一点点希望之前,就把裹尸布搞到手———并且为保险起见,让人将裹尸布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藏起来。这是代表权力的像征物之一———倘若将这些像征物收集齐全了,他就能找到主的陵墓———如果相信神话传说是真实的故事,则这些像征物就是差不多一千年以来给人们造成了许多痛苦,使人们流了许多血的圣人遗物。冯?莫茨已经拥有了宝剑。他们将以传统的方式,也就是说,以完全普通的入室偷盗方式,从鲁茨娅的庄园中把裹尸布盗走。而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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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会成功的。大卫决定集中思想考虑自己计划中最容易完成的第一个部分。他们首先需要的是掌握在隐修会手里的惟一一件圣人遗物。
  大卫把自己的高筒皮靴系好,接着帮助施特拉按正确方法穿上冯?莫茨为她搞来的黑色连裤装。他俩从送货车的货厢里跳下来,大卫帮助她穿上防弹背心,这个背心与他自己所穿的黑色连裤装的上半部分的功能是相同的。大卫从两个夜视仪中取了一个递给施特拉,旁边有一大堆装备和武器散乱地扔在货厢里,其中大部分都是装在帆布旅行包里带来的。他又把施特拉所穿的防弹服装的所有挂钩和拉链都检查了一遍,看是否都绑扎牢靠了。然后他伸手从送货车的货厢取出一把剑,将插剑的吊带挂在腰部。
  施特拉双手抱在胸前,观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流露出不怎么高兴的表情。
  “那我的武器呢?”见大卫已经准备好,打算去开驾驶座旁边的车门,她便不无责备之意地问道。
  他停住不动,略微思考了一下,最后像变魔术一般从送货车里拿出一个没有装东西的黑色军用背包,一声不吭地交到她的手里。十分糟糕的是,没有能够说服她放弃跟随他行动的决定。如果说大卫有的时候喜欢固执己见,那他的执拗脾气,若与施特拉相比较,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差远了———一旦施特拉那漂亮的小脑袋瓜作出了什么决定,九匹马来拉她也是不肯回头的。不过只要她能随他一道行动,她就该心满意足了。他岂能把棱角锋利的东西交给她———不能让她使用这类可以充作自卫武器的玩意儿去抵挡他人的攻击。那只会使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甚至伤害自己。
  施特拉以一种故意装出来的无比敬畏的目光打量自己双手抱着的背包。
  “太棒了。一个大背包。”她这串感叹之语,仿佛每个音节都浸透了讥讽之意。
  大卫的脸上似乎是很勉强地流露出平淡的笑容。他喜欢她的幽默。
  “一旦我们搞到那块布,你就把它塞进背包里,随即开跑。”他终于解释了一句。
  “那要是有人追我呢?”
  大卫耸起肩头。“那你就跑快些呗!”———这就是他的建议。
  施特拉叹息一声,同时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又取了一把剑出来,捆扎在自己的背上,她这一连串动作,每一个都等于是一句无声的抗议。
  “同属一支队伍,得有同样的武器。”她宣布。
  大卫转过脸去把深色送货车的后翻门关上,便转身离她而去。真是不可思议。他得以成功地促使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放弃了一种扎根在其心中已达数百年之久的宗教信念———或者说起码是使他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宽容来。而对施特拉,他却只能是咬掉牙齿干瞪眼,无计可施。
  倘若要设法劝说她放弃她的念头,那难度可以说绝不亚于禁止一只处于交配季节的青蛙高声鸣叫。为了提高这种涉及青蛙的对策获得成功的几率,大卫只需要采取少许措施便能无所顾忌地达到某种效果,譬如将这种爱唱高调而致使人的神经濒于崩溃的动物关进一只玻璃箱子里去,或者干脆将它按进泥淖中闷死算了。相反对施特拉,他可不想使她遭受痛苦。这其实就是阻止他那么做———为了保护她而将她捆起来,给她嘴巴里塞一团布,将她扔在汽车货厢里,直至再也不存在什么圣杯,她也不再有任何危险之时才把她放出来———的全部理由。故而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屈从于她的意志,尽力而为地照看着她,同时祈求上帝保佑她平安无事。
  圣殿骑士大师事先所谋划的事情,他都一一办妥了。正当大卫想登上司机座位时,他及时发现,父亲在施特拉和他忙于做最后的准备之时已经回来,且已在方向盘后面就坐,所以他刚好来得及站住而不向座位上跳,不至于一不小心腾跃而起,落到父亲的怀里。
  “我们都准备好了,”他没有跳上车,而是向父亲报告———似乎他跑到司机那一侧门边去,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我们出发吧?”
  在冯?莫茨打量大卫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最后一点点希望———希望大卫会改变自己的观点———的火花尚未熄灭。不过最后,冯?莫茨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车吧,”他一边叹息着一边发动汽车,“有可能是你对,对于所有的人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要不是……”他耸起肩头,咧嘴流露出一种悲哀的笑容,“可惜再也没有人设法从反面劝谏我了。”
  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冯?莫茨就是按照这个理论将送货车停在德文纳庄园后面的道路上,并且把施特拉手里的夜视镜拿过来。大卫也用他的夜视镜通过右侧车窗观看那宽阔的花园后面沉浸在漆黑夜色之中的庄园。
  不利的情况是,阿雷斯将他的保时捷车直接停放在后门前面,而不是在车库里,好在从门框右侧向外的那一段雪白的外墙却没有被挡住,这就足以保证大卫的计划获得成功所必需的能见度。加之大卫发现,他住在鲁茨娅客房里的那段时间,夜里的巡逻小队至少有十名武装人员,而此时却缩减为只有三四名成员了,于是大卫的乐观情绪进一步高涨。看来他的母亲,此刻———由于他再也不在她的身边,并且圣殿骑士团实际上已被一个不剩地消灭光了———感觉到十分安全。说不定是太安全了吧。
  大卫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犯同样的错误。他从阿雷斯和那个阿拉伯屠夫的身上,学到了从埋伏处跳出来发动突然袭击的策略,然而,与他家族的母系先辈同属一类的人,都晓得采取阴谋诡计、奸诈邪恶和设陷害人之类的伎俩,即使他们身处非洲大草原的腹地,在圆月当空的夜晚,让一个百岁巫医给自己按摩双脚时,也会算计着采取以攻为守的策略保卫自身的安全。他所押的牌肯定是不错的。可这丝毫不能改变鲁茨娅的天鹅绒长裙袖子里,隐藏着一大堆配备有重型武器并且训练有素的走卒的事实,这些家伙在监控室里的监视器前面待腻了的时候,就会走出来在她的庄园中四处巡逻。


新密码(1)


  暂且还需要静待时机。虽然雇佣兵的数量减少了,意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后门不再那么害怕被发现了,然而这同时也意味着,来到换班小屋的人更少。但是雇佣兵之中起码会有一个人必须将最新的密码输入门旁号码锁的键盘中,这样大卫他们就能得知新密码,然而在开头的十五分钟时间里,大卫和施特拉轮流用夜视镜进行观察,却没有见到有人输入新密码。
  配备冲锋枪的黑衣巡逻哨兵们绕着圈巡逻时都带着他们四条腿的同事。利用这段等待时机的空儿,大卫一遍又一遍将反复出现的后花园无人看守的那几秒钟牢记在心里。那是七秒钟,有时是九秒钟,因为其中有一个人比其余三个走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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