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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柳残阳枭霸-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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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抖索了一下,翠花面色发青:“尤大爷,你别说了……我把孟季平欺负我的那桩丑事讲
出来便是。”
  苏小结巴提着一把铜壶,手夹着几只粗瓷碗,从那边绕了过来,碗摆在桌上,他一面将
铜壶中滚热的茶水倒下,边抱歉的笑着:“对对不住……对对不住,没没啥好好好东西待
客,大大寒天,先来来上一碗热热茶,暖暖心吧……”
  燕铁衣笑道:“有劳你了,苏兄弟。”
  双手在那件油乌乌的棉袄上使劲擦着,苏小结巴腼腆的道:“不不客气,不不客气……
我我和小小全哥是好好好兄弟,小小玉姑娘的事,我我也心里难难受,别别的帮帮不上小小
全哥的忙,跑跑腿,打打……打杂什什么的,还还能勉勉强凑合……”
  喝了口烫是够烫,却味道不佳的茶水,燕铁衣道:“我们先把这碗茶喝了,暖过身子,
就好到孟季平那里豁开来卯上啦!”
  熊道元昂然道:“这一遭,要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的,燕铁衣也一样是这般心思,他已成竹在胸,要把这桩公案抖明坐实,令有冤的伸
冤,有罪的服罪,当然他也预料到,在达成目的之前,中间是免不了会有阻碍及波折的。
  ***
  在孟季平那座布置得豪华又带有三分俗气的大厅之内,燕铁衣以一种尔雅雍容的微笑面
对着在仓惶惊怒中拥入厅来的那些人——章宝亭、孟季平、赵发魁、廖刚、耿清、胡长顺,
还有拄着拐杖的“飞鹞子”彭彤;待他们闻报之后,冲进厅里如临大敌般包围住燕铁衣,
“黄袍铁宰”穆邦才和包着双耳的“刀匠”田一英、由人搀扶着的“大天星”祝尚正、“钓
命竿子”莫恒几个缓步走来,“笑天叟”李凌风和他的女儿女婿也随在这些人后面,形态
上,仍然是那副不起劲的味道。
  燕铁衣背负双手,颔首招呼:“各位早哪,我就知道只要找来这里,便一定可以很快的
见到你们每一位,孟季平的宅第宽大舒适,地位适中,正合宜你们聚集磋商,决定行动,这
要比分散开来方便得多,也安全的多。”
  穆邦冷峭的道:“你说得对,在将你歼杀之前,我们聚住一处,调动进退更为灵便,但
如今看来,显然是我们过虑了,你已主动解决了我们的问题,自行送上门来。”
  燕铁衣笑道:“寒天冻地,我不忍各位劳师动众的冒着风雪往‘黑蟒山’去找我,所
以,我就先来这里与各位朝面了……”
  双目如冰,穆邦阴沉的道:“燕铁衣,我不知你有多少长处,但至少,你的胆量是足够
了,你竟敢单独来此,孤身履险——虽然就算你不来,我们也会到‘黑蟒山’挖出你来,可
是你毕竟抢在我们前面再一次展露了你的狂妄!”
  扬扬眉,燕铁衣道:“你们动作不够快,穆邦,若我没有你说的这么‘狂妄’,早就逃
之夭夭了,却不一定仍会窝在‘黑蟒山’等你们来叙旧呢。”
  冷森的一笑,穆邦道:“别人或者会逃,但你不会,因为你是燕铁衣,你也是一个固执
己见并且硬要证明其正确的人。”
  燕铁衣忽然神色凝重的道:“不错,我来这里的目的正是要向各位证明我见解的正
确!”
  怒喝一声,孟季平厉烈的道:“姓燕的,你休想妖言惑众,混淆黑白,再一次强词争
辩,没有人会相信你,而你为非作歹,逞恶施暴之后的累累血债,今天便正要你一并清
偿!”
  燕铁衣安详的道:“你是作贼心虚么?否则犯不着这么急切的想灭我的口呀!”
  孟季平形容微变,愤怒的道:“满口胡说,一派诨言,我孟某人坐正立稳,仰不愧天,
俯不怍地,心胸之内光明坦荡,你这含血喷人的龌龊技俩,岂能蒙惑于智者?”
  笑笑,燕铁衣道:“那么,你愿意留一点时间给我,以证明你‘仰不愧天’‘俯不怍
地’的‘光明坦荡心胸’么?”
  孟季平大吼:“姓燕的,你不要梦想再施什么阴毒狡计!”
  “刀匠”田一英也怨毒的道:“这大厅之内,就是你断命之所,燕铁衣,今番你不会再
有侥幸!”
  被人搀扶着的“钓命竿子”莫恒也嘶哑的喊叫:“和这个目中无人又心狠手辣的狂夫还
有什么好说的?宰了干净!”
  “大天星”祝尚正亦恶狠狠的狼嚎般吼叫:“只他便是这一切罪恶血腥的祸首,为天下
苍生的福祉,为千万庶民的安宁,今日纵然血溅三步,头拋五尺,也断不能不除此獠!”
  嘴里“啧”“啧”几声,燕铁衣十分有趣的笑道:“你们何苦这么慷慨激昂,更抬出大
帽子来压迫别人为各位卖命出气?其实说穿了,你们只是在我手上栽了觔斗挨了刀,这般怂
恿他人去做牺牲,就大大有失光明磊落的气度了!”
  祝尚正气得面孔通红,全身发抖:“燕铁衣,你这利牙利齿的混帐,真正刻毒尖酸之
至——。”
  燕铁衣冷冷一哼:“祝尚正,你挂羊头卖狗肉,假侠义之名叛经离道,更不是个善
类!”
  黄袍微拂,穆邦凛然道:“徒争口舌之利,不是断仇解怨的根本之道,燕铁衣,你既然
独闯此地,想必有所准备,多说无益,我们手底下见生死!”
  燕铁衣夷然不惧的道:“穆邦,你有心同我分个长短,见个高下,甚至做存亡之争,我
也一定会奉陪到底,只是,我却希望你能珍惜你的声誉,保全你公正清白的人格,不要受人
利用!”
  穆邦脸色一沉,冷厉的道:“什么意思?”
  燕铁衣语声铿锵的道:“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穆邦,你受邀来此淌这湾混水,想是
由于你和祝尚正的关系?”
  穆邦森酷的道:“不错,尚正业已过世的堂姐,曾是我的妻子!”
  燕铁衣缓缓的道:“祝尚正请你出马助拳,总该有一个名目给你?”
  穆邦大声道:“非常充分的理由——请我前来阻止并制裁一个横行霸道的绿林凶枭,来
歼除那个强揽是非,包庇奸杀罪犯的狂徒?”
  浮起那样一抹金童也似纯真的微笑在脸上,燕铁衣道:“但是,如果事情并不是像祝尚
正所说的呢?譬喻,我实际乃为了主持公义,维护真理,而非横行霸道,目的只为了伸冤直
屈,求得真凶,决不是强揽是非,包庇偏颇——在这种情形之下,你岂不是师出无名之外,
更背上一口胡涂不明,愚昧鲁莽的黑锅?穆邦,你在白道中成名不易,气节凛然,是个极有
威望的人物,我劝你先分黑白,再见高低,否则,怕你受了那个奸杀真凶的蒙蔽利用,留下
千秋臭名尚不自觉!”
  穆邦定定的,两眼如刃般盯视着燕铁衣,他似要看穿对方的灵魄,看透对方的五脏六
腑——他的形色阴沉得可怕,也萧煞得可怕,但是,他的左右“太阳穴”却在急速鼓跳,额
头上也浮起了隐隐的青色筋络。
  祝尚正有些怯惧,却硬着头皮叫嚷:“姐夫,你不要听姓燕的胡言乱语,挑拨离间,那
犯下奸杀重罪的人,早就明摆明显的是邓长,是姓燕的手下,他存心在偏袒。”
  “云里苍龙”章宝亭也应合着道:“事实俱在,铁证如山,如何能容他狡辩推托?”
  悲喊一声,孟季平惨呼着:“我那可怜的表妹,遭到如此不幸之后,犹竟有人不能将她
放过,横加阻拦,表妹啊,你尸骨未寒,冤魂不远,怎不显灵诅咒那妄图使你血恨不湔的恶
徒?”
  穆邦倏然暴喝:“通通给我闭嘴——”
  狠厉的望着燕铁衣,他又道:“燕铁衣,依你说,真凶是谁?”
  燕铁衣古井不波的道:“不要听号叫,不要看做作,穆邦,真相是不会被表面上的某些
虚伪掩饰所歪曲或抹煞的,徐小玉的事,你不觉得太明显了?邓长如若果真奸杀了她,岂会
把自己横摆在现场做招供?而且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凭的只是这一干人的片面之词整便一
口咬定坐实,他们能诬陷,至少,我也该有反驳伸辩的权力!”
  穆邦挥手阻止了孟季平正待再起的吼叫,他生硬的道:“你认为——真凶是谁?”
  燕铁衣淡淡一笑,悠闲的道:“我说出来,你是否同意给我证实的机会,而不容某些人
阻挠搅乱?”
  用力点头,穆邦重重的道:“可以,我用我的声誉向你担保!”
  燕铁衣的右臂如剑伸直,食指稳固不移的指着孟季平:“就是他,孟季平,这呼冤喊屈
的人,这虚假做作,表面上正人君子,暗地里阴狠邪恶,贪淫好色,无所不用其极的‘铁中
玉’!”
  剎那时,大厅里一片僵寂,一片窒静,空气都凝冻了。
  突然间,响起孟季平那裂帛似的狂叫:“冤死我了,黑天的冤枉啊,燕铁衣,你这含血
喷人,歪曲事实的恶贼!”



          




柳残阳《枭霸》
第六十九章 雪冤屈 果因不爽

  燕铁衣徐缓的道:“我是么?抑是你?孟季平,你的表妹尸骨未寒,冤魂不远,对的,
她会显灵的,显灵诅咒那惨害了她,又妄图使她血恨不湔的人!”
  孟季平的一张俊脸扯歪扯斜了,他凸瞪着两只眼珠,灵着森森白齿,面如死灰,颤抖的
指着燕铁衣:“谎言……古今未有的谎言……你竟敢如此冤裁我……诬赖我……燕铁衣,你
将遭到报应,受到惩罚……你必要为你的昧心之论遭受天谴……”
  这时,祝尚正忙叫:“简直是胡闹,是荒谬,姐夫,你不能……”
  穆邦冷森的道:“闭上你的口!”
  “白财官”赵发魁也嚷嚷道:“这真叫笑话,孟老弟会是真凶?说给谁听谁也不会
信……”
  连连点头,章宝亭道:“可不是,这才乃匪夷所思,无中生有的奇观!”
  穆邦阴沉的道:“是你们说话还是由我来说?”
  一干人面面相觑,又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起哄了;穆邦向着燕铁衣,表情凝重又萧索
的道:“燕铁衣,你这样指控孟季平,可也有凭据,有反证?”
  燕铁衣断然道:“有!”
  穆邦严酷的道:“拿出来!”
  燕铁衣道:“不要忘记你的保证!”
  穆邦凶悍的道:“有若五岳不移!”
  燕铁衣响亮的道:“好——”
  他随即回头,朝大厅门外,积雪遍地的院落中大吼:“熊道元,带他们进来!”
  就在众人胆颤心惊的窒迫注视下,院子右边一座玲珑堆栈的假山之后,几条人影立时出
现,并迅速向大厅行近。
  围在院中的,尚有数十名举刀擎枪的壮汉,及十多个凶恶的“纹额”,他们一阵骚动,
尚未及有所阻拦,穆邦已厉叱出声:“放他们通过!”
  于是,门外围堵厅门的那些人只好勉强让开一条路,容对方进入——那一共是六个人,
熊道元、全兆忠、尤九如、翠花、邓长、以及欧少彬!
  穆邦冷冷的道:“这是些什么人?”
  等他们在燕铁衣身边站定了,燕铁衣才平静的道:“证人,穆邦,都是证人。”
  斗蓬罩头的翠花,回到她旧日主子的大厅之内,面对的却是这么一个杀气腾腾又压力万
钧的场合,不由吓得她全身发抖,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尤九如却老而弥辣,他可真是豁了出去,直挺挺的立着,扬起一张干黄的老脸,颇有几
分慷慨赴难的凛然味道,欧少彬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扶着身子虚软的邓长,一双眼只往
自己脚尖看。
  全兆忠的面孔苍白,嘴唇紧闭,也在微微颤抖着,但一双手却握成了拳——像是在他身
体之内,正有一股什么力量,在酝酿,在澎湃。
  向燕铁衣一躬腰,熊道元洪声道:“魁首,可以开始了吧?”
  燕铁衣踏前一步,朗声道:“各位,我首先要说明的一样事实是,我的手下邓长身为我
‘青龙社’刑堂司事首领,追随我十有余年,因此,我对他的为人品格都有深度的了解;他
个性素来内向,平日沉默寡言,生活严肃,毫不苟且又工作审慎,更自来没有女色上的嗜
好,他能饮酒,但从不及乱,永不会喝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穆邦峭锐的道:“这只是你的说法,不能成为有力反证!”
  燕铁衣安详的道:“自然,但我总该叙明我所知道的一个事实——同样的另一个事实
是,孟季平却有醉后行淫,且不择手段的习惯!”
  尖叫一声,孟季平怪吼:“你胡说……”
  冷笑着,燕铁衣道:“翠花,该你向他们各位讲述一桩你亲身体验过的惨痛侮辱了。”
  孟季平形容狰狞如鬼,他宛似吃人般狠盯着翠花,鼻孔急速嗡合,牙齿挫磨有声强烈的
透露出那等的胁迫恫吓声势来……
  于是,翠花害怕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瑟缩,筛糠般抖个不停,吓得脸色泛青,连目光
都不敢向孟季平那边稍移。
  燕铁衣低沉的,充满稳实意韵的道:“不用怕,翠花,我向你保证过的我必承担,小玉
姑娘的遗体就在隔墙,想想她遭受的悲惨,想想你经历的折磨,这是你唯一求得控诉及平直
的机会!”
  翠花哆嗦着,嘴唇发紫:“可是……可是……孟……大爷……他………”
  燕铁衣轻轻的道:“现在若不能揭发孟季平的罪恶使他伏诛,今后他会饶得过你?何况
有我在此,他动不了你一根汗毛,放心大胆的照实说吧!”
  咬咬牙,翠花掀掉了篕头的斗蓬,也不知是从那来的勇气,她急促的抖着嗓子喊:“孟
大爷是我的主人,以前是,但在一年前就不是了,他撵我走,因为他糟蹋了我,在他有一次
喝多了酒之后奸污了我,他每在酒后都会冲动到失去常性……他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把我赶
走,并且恐吓我不得泄露此事,要不他会杀掉我……”
  孟季平握拳透掌,狂暴的吼叫:“满口放屁的贱人,你竟敢诬陷你的旧主,该死的胡涂
奴才,你得了多少好处,如此听令他们指使利用?”
  翠花脸孔扭歪,口沬四溅:“我没有受人指使,我说的全是真话,若有一句谎言,甘受
天打雷劈,孟大爷,你前后污辱了我三次,一次在后院的花棚下,两次在我房里,都是在你
喝了酒以后……我还记得你的下腹有块黑疤,指头大小的黑疤。”
  孟季平怪叫:“胡说,简直一派胡说——”
  燕铁衣拉回翠花,微笑道:“好了,我们且先不必查验孟季平的右下腹是否有块黑疤,
现在,尤老丈,轮到你上台向列位明镜高悬的朋友们作证了。”
  用力咳了一声,迎着对面一双双炯亮又带着威胁性的眼睛,尤九如算卯上了:“我叫尤
九如,是山里的一个猎户,小玉姑娘的母亲徐老嫂子因为在市集上买过我几次野味,大家就
混熟了,徐老嫂子怜我孤苦老弱,晚来无依,常叫我到家里吃点喝点,我与徐老嫂子同小玉
姑娘相处得就和一家人相似,去年冬至下,我提了几样野味送到徐家,承老嫂子的情,留我
吃饭,因多喝了两杯,耽误了辰光,天暗了,老嫂子不放心我一个人摸黑走山路回去,才好
意叫我在后头柴房里过一夜,就在我刚刚迷糊着快入睡的当口,却听到柴房外响起惊叫拉扯
的声音,我心里奇怪,赶忙喝问着推门查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答腔,却都目光不瞬的看着他——尤其孟季平那一双眼,几乎似毒蛇的舌信
闪动!尤九如将心一横,大声道:“我看见的是孟季平这畜生,他喷着满嘴酒气,两眼通
红,就和发了狂的野狗一样搂扯着小玉姑娘往柴房里拖,是我一声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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