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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执宫-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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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贇起身就走,不愿意再看岑慕凝那张脸。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在瑞明王府苟活至今。
  “姐姐,您和我去看看母亲可好?”岑慕媛略带请求的语气,让人不忍心拒绝。
  岑慕凝随着她来到她住的地方,那是她还是四姨夫人时住的院子。
  院子里满地的冥纸、铜钱,看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已经是春深了,可院子里的花木都凋零,像是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一样。漫天飘着的,都是纸钱焚烧过后残余灰烬,以及空气里特别呛人的烟熏味。
  “姐姐,请随我来。”岑慕媛在前头领路,脚步有些虚浮。
  “你没事吧?”岑慕凝看她走不稳不免担忧。
  “无碍的。”岑慕媛回过头时浅浅一笑:“姐姐,娘就在里面。”
  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的推开了门。
  岑慕凝一眼就看见供奉的神台下面,是畏畏缩缩,颤抖不止的隋妙。再仔细一看,神态上用三块木板分别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个是娘,另一个是郭氏,还有一个叫翠儿。
  “姐姐,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娘总嚷着见到了母亲,还说对不起母亲。”岑慕媛低着头,眼泪顺着消瘦的脸庞往下滑:“我知道,母亲的死,一定和我娘有关。我也知道姐姐这次回来,是要娘给个交代。可是……姐姐,娘已经这样了。就算她从前多么的虚情假意,就算她作恶连连,她现在已经失去了神智,只是个满心恐惧的可怜疯妇,您能不能念在我们多年姐妹的份上,就饶了娘吧。”
  岑慕凝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都痛了。
  “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她是你娘。可是她害死的那个人,是我的至亲。是我在这世上最最心爱的人。”岑慕凝哽咽的说:“要不是因为她阳奉阴违,背地里勾结郭氏,联手害死我母亲。我又怎么会落得野种的名声,还差点被自己的父亲勒死?难道就因为她疯了,我连给母亲讨回公道的心都割弃?”
  “不是的姐姐。”岑慕媛拉着她的手,动容的说:“娘总说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被瞎话的时候颠三倒四的说出很多话。她曾经毒杀了身边的婢子翠儿,就因为翠儿想要借她的攀上父亲。后来就是母亲和郭氏,也是她苦心安排才害了。包括她如何对你好,如何利用你,这些话都是出自她的嘴,这府中上下没有人不知道,父亲也都听的明明白白。所以姐姐今日来的目的,父亲再清楚不过了。他之所以还容许娘活着,只不过是不想相府接二连三的出这样的事情。姐姐,我知道娘对不起你,你要我怎么偿还都行,求您给她一条活路,让她这样苟延残喘的度过余生吧……”
  岑慕媛跪了下去,双手还紧紧的抓住岑慕凝的手:“我知道,娘待姐姐的好,是有目的的。可真情没有十分,一两分也总是有吧。姐姐就念在您生病的时候,她毕竟彻夜未眠的陪伴在您身边过,饶了她,好不好?”
  岑慕媛仰着头,泪水顺着她的眼尾往下滚。
  岑慕凝看着多有不忍,却仍然没有松口。“慕媛,你放心,她是她,你是你。我终究是还是顾念咱们的姐妹情分。”
  “姐姐,求你饶了娘吧。”岑慕媛哭成了泪人。
  看着她如此可怜的样子,就好像想起当初的自己。母亲走后,岑慕凝就是这样哭了整整三日。那种剜心的滋味,着实叫她刻骨铭心。
  “好不好,姐姐……”岑慕媛哽咽的问。
  “起来吧。”岑慕凝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微软:“我自己承受这样的剜心之痛,又怎么人心,让你也如此。既然父亲已经知道当初的真相,阖府上下也明白了我母亲的冤屈,她这样痴痴疯疯的活着,也罢了。”
  岑慕媛如释重负,哭着笑起来:“多谢姐姐厚恩。”
  她给岑慕凝重重的磕了个头,满心感激。“姐姐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娘再作恶。姐姐的大恩,妹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亲姐妹之间,无需这样的话。”岑慕凝扶着她起来,给她擦去了额头上的纸灰。“你身子弱,又经历那样的磋磨,好好养着才是真的。再过两三年,让父亲给你择一门好婚事。”
  “多谢姐姐关心。只是慕媛不想嫁。”岑慕媛哽咽的说:“娘做了那么多错事,罪恶滔天。身为女儿,宁愿此生常伴青灯,茹素赎罪。”
  “我已经说了,她是她,你是你。”岑慕凝有些惋惜的说:“相府,终究不是个好归宿。这里就像一个利欲熏心的牢笼,久久的活在这里,会错失许多原本应该有的美好。如若可以,你真的要及早离开才是。被让这双明亮的眼睛,只看见可悲的东西而蒙尘。慕媛,善良的人终会有善报。”
  岑慕媛点一点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袁龙这个时候过来,面带喜色的说:“大小姐,瑞明王殿下驾到,说是要接您回府。现下正和老爷在堂上饮茶。”
  “我陪慕媛更衣,这就过去。”岑慕凝心想,庄凘宸过来大抵是为了公事。
  袁龙点了头,却叫来两名婢女陪三小姐更衣。“大小姐可否进步一说话。”
  岑慕凝略微点头,跟着袁龙走出了厢房。
  “四姨夫人的事情,阖府上下都知晓了。”袁龙面色凝重:“都怪奴才不好,那贺然暗中为四姨夫人做事,奴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说到底也是奴才害了夫人。”
  “她们有心隐瞒,又怎么会轻易让你察觉。何况这些年,父亲的精力都用在朝政上,到底也没留心身边的女人。如今好了,真相大白,母亲也不必背负着冤屈度日。我会求父亲迎母亲回来安葬。”岑慕凝心里的石头算是暂且放下一些。若能继续查清楚当日的真相,她这辈子也就没白活。
  “殿下和相爷还在饮茶,大小姐不如先过去。”袁龙对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嗓音道:“三小姐毕竟是四姨夫人所出,纵然曾经再怎么厚密,如今她的母亲是您的仇人,而您的报复也让她再一次变成了不被重视的千金,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大小姐最好与她保持距离。夫人的事情,无论如何不可再重蹈覆辙了。”
  “龙叔说的是。”岑慕凝也不愿意这么想,却不得不这么想。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看清的东西了。
  “给殿下请安。”岑慕凝走进正堂的时候,庄凘宸正端着茶盏喝的有滋味。“父亲。”
  “嗯。”岑贇的表情虽然算不上亲厚,但确实比平日里温和许多。“你来的正好。瑞明王殿下特意来接你回府。为父已经让冰凌打点好了,你随着回去便是。”
  庄凘宸特意来接她回府?岑慕凝有些狐疑的扫了他一眼。“是。”
  他这么做……莫非是想要父亲重视她这个出嫁了的女儿?
  “对了。”庄凘宸搁下了茶盏,冲岑慕凝淡淡一笑:“本王让人在柳州寻来上好的紫檀,经过百年成材,这种木,入水则沉,入土难朽,且香如梓柏,色如古铜,经能工巧匠的手,雕刻制成最好的棺椁。还请丞相大人以此迎夫人迁回安葬,权当是了了内子的夙愿。不知可否?”
  岑慕凝有些诧异的看着庄凘宸,正好对上他明亮的眼眸,心中微微一紧。
  “殿下如此厚恩,妾身自当铭记于心。”
  庄凘宸见她行礼,便将手递给她。
  岑慕凝就着她的手起身,唇边的笑容如一朵绽放的花,温暖明媚。“殿下如此待我,真是妾身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这话的同时,她眼底的冷光锋利的划过岑贇的脸:“只是不知道父亲是否愿意?”
  “是啊。”庄凘宸少不得多说一句:“即便是天子也不该插手臣子的家事。本王今日来,是以贤婿的身份请求岳父大人网开一面。还请岳父掂量。”
  岑相格外尴尬,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心里再如何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让瑞明王殿下费心,当年的误会既然已经解除,老夫的确该如此。”
  “甚好。”庄凘宸捏了捏岑慕凝的手指。
  “多谢父亲。”岑慕凝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讥讽。果然她这个亲生的女儿说什么都是白搭,想要迎回母亲入岑氏祖坟安葬,还得凭借当权者手中的权势。
  其实到了今日,母亲未必稀罕能进祖坟。但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能保全她死后的名节。
  只是她看不懂,庄凘宸为何要帮她。还要在父亲面前,表现的如此恩爱。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她才不信,他会平白无故安这样的好心。


第六十八章 喜讯
  就着冰凌的手上了马车,岑慕凝刚坐稳。
  袁龙就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一脸焦急。
  “那老夫就不远送了,瑞明王得空,来府上用膳。”岑贇转过脸,看见袁龙的神色,便隐隐觉得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袁龙朝他与瑞明王行礼,才担忧的说:“新夫人……殁了。”
  “殁了?”岑贇不由得诧异,但守着瑞明王,终究是没敢多问。
  马车上,岑慕凝也听见了这句话。别的也罢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慕媛。“可怜了慕媛,和我一样没了母亲。”
  冰凌一脸的不忿:“小姐可怜她,谁来可怜小姐您呢。当初夫人被四姨夫人算计,才会失了相爷的信任。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多年过去,仍然不能入土为安。好在殿下还是心疼小姐的。如今误会都解释清楚,往后阖府上下谁也不能再胡吣。若给奴婢听见,非用烧红的烙铁,烫平他们的嘴。”
  一向看起来柔弱的冰凌,讲出这么狠的话,岑慕凝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恨极了的。
  “罢了,殁了就殁了吧。”岑慕凝闭上眼睛:“但愿父亲能对慕媛好一些。等过三年,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冰凌没再开口,只是轻轻拿卷子拭去指甲缝里的污迹。
  马车刚进瑞明王府的大门,就发现里面堵住了各色各样的物品。
  庄凘宸狐疑是怎么回事,让殷离去问。
  “启禀主子,是贞太妃惦记主子和王妃的身子,特意让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殷离如实的说:“属下已经吩咐他们记录在册后,分别送去各处。”
  “替本王准备一份厚礼,明日一早送去宫中。”庄凘宸有些敷衍的说。
  “是。”殷离随即点头,却道:“只是贞太妃让人送了好多首饰缎子给王妃,明早是不是请王妃入宫谢恩?”
  岑慕凝撩开了马车的帘子,语气温和的说:“太妃这样惦记妾身,妾身自当入宫谢恩。”
  她不愿意放弃每个能进宫的机会,只为能接近自己的敌人,早些复仇。哪怕凶险也无所谓。
  庄凘宸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许了。
  岑慕凝就着冰凌的手下了马车,恭敬的说:“不知道殿下晚膳想用些什么?妾身好去准备。”
  “随便吧。”庄凘宸并没有太多回应,自顾自穿过中院,返回了书房。
  欣悡欢喜的迎上来,恭敬的说:“恭迎王妃回府,奴婢已经准备好了沐足的药水。正好可以缓解王妃双足的伤痛。”
  “你倒是细心。”岑慕凝担忧青犁,少不得多问一句:“青犁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欣悡笑眯眯的说:“早起吃了一碗粥,看样子精神还不错。”
  “等下再沐足,我先去看看她。”岑慕凝对青犁有些愧疚,她不知道即便是青犁这样得庄凘宸的信任,他同样能下去狠手。
  书房里,殷离陪着庄凘宸一件一件的理清朝廷中的事情。
  这一说,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主子,岑相府方才传来消息,说明日择吉时迎夫人回来安葬。”殷离见主子清闲,便道这么一句。
  “岑相办事,如此的雷厉风行,倒是叫人安心。”庄凘宸微微勾唇。“也好,若他旨意一意孤行,下一次送的棺木,就是给他的。”
  “只是……”殷离略显担忧:“主子这么做,无疑是得罪了太后。听说当年太后便是很赞同岑相此举。说庵堂那里风水好,还能时常听佛音,洗涤罪孽。才将岑相夫人留在那里。”
  “此一时彼一时。”庄凘宸明眸转凛:“如今岑相想要继续效忠皇帝,也得看看皇帝是否还需要他的效忠。如若不然,剃头挑子一头热,不会长久。”
  “还是主子的计策好。”殷离不免得意:“既让王妃舒心,又顺道离间岑相与太后、皇帝的关系。只要岑相倒戈,朝中一大半的局势都要尽归您的掌心,加之这些年来,咱们暗中培植的势力。主子想要做到的事情,一定能成。”
  “自然。”庄凘宸也是这么觉得。这次这么做,只是为了拉拢岑相,和讨好她似乎没什么关系。
  内室之中,喷香的烤鸡腿上,撒了一把白芝麻。有些芝麻掉在火里,发出噼啪的声音,燃出了一股更浓郁的香气。
  青犁吸了鼻子,微微张开眼睛。
  “什么东西啊,这么香。”她猛地要坐起来,胸口撕裂一样的疼。
  岑慕凝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按住她另一侧的肩膀:“别乱动,都是给你做的,送到你嘴边可好?”
  “王妃,您回来了。”青犁微微一笑,皱紧的眉头松开了一些。“府上的事情可办的顺利吗?”
  “顺利。”岑慕凝惋惜的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慕媛。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一定饿了吧。”
  “嗯。”青犁委屈巴巴的点头:“奴婢想吃肉,可是欣悡她们就送了一碗粥过来。说我伤的不轻,吃肉容易起炎症。她们懂什么啊,不吃肉哪里有力气康复。还是王妃最知道奴婢的心思。”
  冰凌把烤好的鸡腿剃掉骨头,切成了小块,用银签子给她送到嘴边去。
  青犁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王妃,您的手艺简直是天下最好的手艺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岑慕凝看她吃的香,心里松乏不少。“都是我的错,害你受罪了。”
  “王妃别这么说。”青犁嘴里塞满东西,吐字都不怎么清楚。“奴婢反而觉得是主子看重王妃,才没有杀了奴婢。要不,奴婢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殷离就快步走进来:“给王妃请安。这是明早要请您带进宫去的礼品清单,主子说请王妃斟酌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若要添加或者删减,只管告诉属下。”
  岑慕凝接过清单细细看了一遍:“你办事稳妥,自然没有不合适的。”
  “那属下先告退了。”殷离恭敬的行礼,拿着礼单退下。
  青犁却担心的吃不下东西:“王妃,如今奴婢有伤在身,恐怕不便陪您入宫,更无法再宫外接应。您为何又要入宫?”
  “当日你我和冰凌在皇上、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失踪,如今平安无事,自然是要入宫解释一番的。”岑慕凝微微勾唇:“未免日后我们说的有分歧,只管以我被人挟持出城,而你们却被滞留在城这个说辞为准。切记。”
  “是,王妃。”青犁应了声,才继续慢慢的吃起来。
  岑慕凝心里也有些起伏,又要入宫了,不知道又将是怎样的局面。
  这一晚,庄凘宸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来她的厢房。只是听殷离说她送去的小菜很美味,基本上都吃光了。
  倒是第二日一早,庄凘宸特意让人送了一套赤金红宝的首饰过来。
  看款式似乎并非此时流行的,但无论是做工还是品质,都是一流的。岑慕凝受了他的恩惠,自然不好拒绝。就让冰凌给她装扮上了。
  “殿下真是好眼光,小姐您肤白貌美,有这套首饰点缀着,更凭添了几分华丽。”马车上,冰凌忍不住一直在看。“若是在阳光底下,就更显得耀眼了。”
  “好是好,但恐怕太隆重。”岑慕凝不免担忧,这样子入宫,想不惹眼也难。
  她果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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