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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养匪-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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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手也颓然地落了下去。
  而后蒯蓝桥竟径自推动轮椅离开,再也不看房中的人一眼。
  ***
  秦念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的内伤已痊愈,行动能力也已恢复,她随时可以逃命,但她没有。
  她只是手握着弯刀,紧紧地盯着在地上挣扎的皇帝。
  “你没有杀死云罗衣?”她问。
  皇帝却反复地道:“我已给她报了仇了!”
  秦念想起很久以前,老当家临死之际,对她说的那句话——
  “他能害我,不是因为他忘恩负义,而是因为我心甘情愿。”
  而现在看着这个鸡皮鹤发而绝望无助的老头子,秦念只觉得荒谬。
  美人已逝,永在云端,而曾与她相爱的凡人却为她而挣扎了一世。
  秦念手中的弯刀弹出了鞘,刀尖迎着窗外的夕光泛出嫣红色,仿佛美人轻蔑的一笑,在皇帝的咽喉上优雅地挑了一下。
  颈上鲜血蓦然溅出,喷了满地,皇帝陡然抽搐两下,白发苍苍的脑袋一歪,终于彻底地咽了气。
  门外响起一连串沉重的铁靴声。
  帘帷掀开,睿王走了进来,看了一圈,最后盯住了地上已死的老人。
  刹那之间,他的眼中泛起许多种颜色,有厌恶、有怨恨,却也有怜悯、有惆怅。
  他走上前,抬起脚,精致刺绣的靴尖轻轻地碰了碰皇帝鲜血模糊的脑袋,皇帝的头便偏到了另一边去。
  而后睿王便笑了。
  这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倒是与片刻之前的他大哥如出一辙。
  他转过身,看着秦念,故作惊讶地张大嘴:“秦念,你——你弑君?”
  说的是可怕的话,但他的神色却仍然掩不住得意的笑。
  这句话声音很大,想必房外的人都能听见。
  秦念没有言语,只反手一刀,直接插进了睿王的心窝。
  睿王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嘴巴张到了最大——
  秦念将弯刀拔出来,看着他倒下去,正倒在皇帝的尸体旁边,冷笑道:“睿王殿下,劝你一句话,不要以为自己聪明,就不怕刀子了。”
  说完,她将弯刀在睿王的锦绣华服上擦了擦,收回鞘中,往外走去。
  明晃晃的夕阳一时耀亮了她的眼。信航一人僧袍飘飘,正立在堂庑前的台阶上,面对着几名宦官带领的明刀明枪、但却不知所措的禁卫队伍。
  秦念走上去,冷冷地道:“睿王弑君,已奉天诛杀。”
  信航垂眉:“阿弥陀佛——”
  夕阳一跃沉入了山川,光芒敛尽,唯余无穷黑夜。


第72章 如约(二)
  皇帝崩逝的钟声响彻皇城内外。
  谢随仿佛突然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醒来之际; 身边已全是扰扰攘攘四散奔逃的人群。而谢贵妃的尸体就始终孤伶伶地泡在水中; 没有人去理会。
  谢随呆呆地立了片刻,最后,还是走入那池中,半是拖半是抱地,将谢贵妃的尸体捞了出来,放在池岸上。
  她还在笑。
  谢随抬起手; 轻轻地拂上她的双眼,低声道:“姐姐,他死了,你赢了; 你高兴吗?”
  谢贵妃再也没有回答他。双目合上之后; 她那精致的妆容里,终于也显出了衰老的落寞。
  她好像在拒绝他,赶他走。
  身边的内官宫婢也已稀少; 冷风萧萧吹低岸边野花野草,将将要入夜了。
  谢随站起身; 往外走去。
  ***
  他按着记忆; 往西边急急赶去,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往那同一个方向赶去。
  九霞轩原本是那么冷清的地方; 为什么大家都往那儿赶?!
  “谢随!”突然间; 有人朝他伸手过来; 谢随手腕登时一翻将那人的手扣住,便闻那人叫痛道:“你做什么,谢随?”
  原来是蒯蓝桥。谢随倒是第一次看见他用起了双拐,行动起来速度不输常人,却是从西边走过来的。
  “你怎么离开了?”谢随压低声音问,“秦念呢?”
  蒯蓝桥翻了个白眼,“我不跑,难道等着人来抓我?”
  “什么意思?”谢随心头一凛,“秦念还在病床上,你就——”
  “病床?你是侮辱我的医术吗?”蒯蓝桥竟然笑了笑,将双拐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谢随的肩,“放心,如果秦念还在病床上,皇帝和睿王那一对冤家兄弟怎么会死?”
  “——睿王弑君!”
  “——睿王弑君,奉天诛之!”
  谢随和蒯蓝桥两人身侧,走过一列列禁军,竟都是往九霞轩去了。
  “你看清楚了。”蒯蓝桥的手钳紧了谢随的手臂,不容他往前一步,“现在讨逆的禁军已要将九霞轩包围,信航在里面,他德高望重、武功高强,一定可以保秦念无虞。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谢氏余孽。”
  谢氏余孽——
  谢随从没想过自己活到现在,还会被摊上这样的称号。
  “皇帝和谢家,装了一辈子,到最后关头,还是撕破了脸。”蒯蓝桥冷笑,“如今谢贵妃和谢陌都已死了,你若再冒出头,让旁人如何作想?”
  夜色阴沉,谢随看着蒯蓝桥的冷笑,心中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你与我姐姐……早就串通好了?”
  蒯蓝桥笑道:“你以为我那块入宫的腰牌,当真只是师父留下的老物?宫里的腰牌可是一年一换新的!”
  谢随想起自己偷进宫时,原以为谁也不会惊动,谁知却很快就引来了皇帝——或许连这一个环节,也是早就设计好的。
  谢随淡淡地道:“我只是想不到,你会同我姐姐合作。”
  “有同一个仇人,自然就能合作。”蒯蓝桥哈哈大笑,好像很不理解地对谢随摇了摇头,“谢随,你什么都好,就是把人都想得太简单了!”
  “是啊。”谢随也自笑了,“我总是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蒯蓝桥笑着,但他钳着谢随的手却绝不放松,“我听闻外边沈丞相已在主持局面,狗皇帝虽无子嗣,旁支宗室还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所以,谢随,”他冷冷地道,“我不容许你再回去,乱我的局。”
  “你的局,还是我姐姐的局?”谢随平静地问。
  “都一样。”蒯蓝桥满不在乎地道,“你如果不想害死秦念,就跟我一起出去,乖乖地等着。”
  谢随没有说话。
  蒯蓝桥靠近了些,夜色之下,他的眼睛深黑无底,却透出诚挚的光,“谢随,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的妻子。”
  谢随望向九霞轩的方向。
  只有很短的距离了,但那边早被包围,水泄不通,他实在也不知要怎样从外边偷进去。
  蒯蓝桥觑着他的表情,嘿嘿地笑了,“很寂寞是不是?她能杀了睿王,能耐大得很,可不需要你去救她。”
  谢随摇摇头,微微的笑容里倒真的有些寂寞的浮影,“好。我去宫外等她。”
  ***
  长安城,丞相府。
  国中甫遭丕变,府外与庭中已聚集了很多官员,都在等着沈丞相拿主意。
  而堂上的沈丞相,却一直在焦躁不安地踱步。
  “小姐还没信儿吗?”时而他会停下来,问左右,“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在做什么?!”
  左右诺诺,无以回答。而丞相夫人由侍女扶着站在一旁,巾帕掩面,已快要哭岔了气去。
  自从谢陌被杀,沈秋帘就没了消息。
  接着便听闻,皇帝并不给谢陌议谥,反而要坐实了他弑母大逆的罪名。
  而到今日,皇帝甚至直接赐死了谢贵妃——
  就在沈丞相惴惴不安以为自身难保之际,却又听见了皇城上空盘绕的丧钟声。
  皇帝自己,也死了。
  “相爷。”有小厮从外边小跑着进来,“大家都只等您一句话了!”
  丞相转过身,却只看见堂屋外沉沉无边的黑夜。
  “——不行!”丞相夫人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哭着道,“不行啊相爷!秋帘,秋帘还没消息啊!相爷,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丞相静了静,将女人的手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衣袖上掰开了。
  “好。先请大家进来。”他慢慢地道。
  ***
  最后到底立谁当皇帝——在秦念杀死睿王的那一刻,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的心中,只是在想着谢随。
  “念念。我若久不回来,你便自己想法子出宫,往北走,不要回头。”
  梦中的这句话,她反复揣摩了很多遍,她想这应该不是幻境中的虚言。
  她与信航在九霞轩中等了一夜,最后等来了沈丞相的一纸公文。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肉食者吧。”她只草草读了一遍那公文,便对信航一笑,“我得赶紧逃出去,谢随该等急了。”
  说着,她竟径自入了内室,片刻之后,换出来一身小太监的服饰。
  信航一愣:“秦姑娘……”
  秦念笑道:“你走不走?”
  信航顿了顿,摇摇头,“贫僧尚不能走。待局势稳定,贫僧还有许多事要做,此刻若逃了,便形同乱党,不惟贫僧,便少林寺,也永远无法翻身了。秦姑娘也是,你诛恶除逆,居功甚伟,何不留下来……”
  秦念却好像没有听见,将手一撑窗台便纵跃而出,回眸笑道:“那乱党就先走啦!”
  女子长发一飘,飞身而去。
  信航站在原地,怔了许久。
  有时候他觉得秦念像是谢随的反面,有时候,他又觉得秦念与谢随一模一样。
  ***
  凉夜如霜。
  但过了今夜,或许便会到春天了。
  秦念在宫城的屋顶上灵巧地一跳一跃,从南到北,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少林内功从体内抽出之后,虽然少了十年的修为,但身体却轻松了很多。她往北走,没有回头。
  这背后有多少繁华成荒凉,多少梦幻成坟场,多少数不清的恩怨功罪,但她却只记着谢随说的——
  不要回头。
  秦念摇摇立在北宫门巍峨的门阙顶上,长风飘飘拂过她脚底的铁马,叮铃铃地作响。
  北宫门外,有一个小小的面摊。
  一盏昏黄的油灯挂在手推车的顶上,照亮方圆不过十几尺的距离,一个老驼子在熟练地煮面捞面,他的身影被油灯投在四面荒凉的街道上。
  老驼子只有一位客人,却没有在吃面。
  他的面前只有一壶酒,两个缺了口的小酒杯。
  他倒好了酒,却没有喝,只是坐在这满是油渍的桌边,安静地等待。
  秦念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飞身便从门阙上跃了下来,欢天喜地地朝那人扑了过去。
  “谢随!”
  过了今夜,或许便会到春天了。


第73章 尾声
  新帝在沈丞相等文武老臣的辅佐之下顺利登基; 内廷虽一连死了三位贵人; 却终于没有酿成自相残杀的大灾祸。
  这一切; 也多亏了少林方丈信航当时正在宫中; 与沈丞相互通消息,主持大局; 事后又不受封赏; 默默地回到了少室山。
  少室山下,石牌楼上那一面御笔亲题的牌匾仍在; 背后是春意盎然的万水千山。
  证方和证圆两个小沙弥; 正一边扫地一边守着山门。
  “方、方丈师伯!”
  “方丈师伯!”
  两人见到信航,扫帚一丢便扑了上去; 几乎要哭出来。
  信航呵呵地笑着,两手揽着两个孩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 证方证圆两个却齐声大哭起来。
  “寺中还有多少人?都叫出来让师伯看看。”信航和蔼地道; “只要还有人在; 少林就不会亡; 哭什么呢?”
  第二年上; 新帝又给少林送来了一块御笔亲题的牌匾; 上书——
  “兴灭继绝”。
  信航见到这块牌匾; 神色却冷冷的。
  “朝廷上的老爷们; 太也瞧江湖人不起。”他说。
  “那也没办法; 只能先收着。”证方摸了摸光光的脑袋,一年之间,他突然长高了许多,把证圆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或许也正因此,他说话间,都带上了些大人似的神气,“少林为今之计,只能韬光养晦……”
  “我倒觉得,”证圆忽然硬插进话来,“不如趁此之机,办一场武林大会,让天下英雄都聚一聚……”
  “师父圆寂才一年,你就想着热闹?”证方反唇相讥。
  “想什么热闹,”证圆努了努嘴,“方丈师伯难道不想见见谢随么?要我说,一切因果劫缘,全都是因为当初我们错怪了谢随和秦念……”证圆好像全没看见证方频频投来的眼色,“现在朝廷的悬赏也撤了,江湖上,也应该还他一个清白……”
  证方只道方丈这回一定要生气了,谁知方丈却只是叹口气:“你说得对。这想必,也是你师父的夙愿。”
  老和尚的眼中竟也满是迷茫,“只是四海广大,人海茫茫,要找谢随、秦念夫妇,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
  第三年,三月初三,少林寺举办武林盛会,不惟中原豪杰,北疆南海,俱在邀请之列。
  北地神医蒯蓝桥,作为百草神君胡一袋唯一的衣钵传人、达摩堂故首座信默的至交好友,也来到了少室山下。
  证方、证圆在山下迎接他时,总忍不住要去瞧他身边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那大概就是蒯神医远近闻名的胡妻了——长长的发辫只草草地在头顶盘了两圈,露出白皙如月的颈子,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一边给蒯蓝桥推着轮椅,一边还不停地叽叽喳喳,直到蒯蓝桥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少说点儿?”
  莎曼转了转眼珠,道:“我是胡人,不讲礼貌的嘛!”
  证圆一个没忍住,先扑哧笑出了声,又遭证方一个白眼。
  蒯蓝桥抿了抿嘴,像是想反驳,却最终决定不跟她吵了。他转过头,对证方、证圆两人开口,却是径自换了话题:“两位小师父,我知道信航大师是想找谢随出来……但真对不住,谢随、秦念的消息,我这里也没有啊。”
  ***
  大漠,白骨山庄。
  干燥的沙风迎面拂过,春而将夏了,太阳一日比一日地猛烈。
  萧予之练功回来,便见到柳绵绵正坐在窗前啃果子。
  他左手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先咕嘟嘟喝了半缸水,才道:“想什么呢?”
  “想少林寺到底在闹什么鬼。”柳绵绵道,“好像是要还谢随、秦念一个清白,说他们没有杀过中原武林那么些子弟,可是这大会办了半个月,谢随、秦念却根本不来。”
  “你不是说洗手不干了吗?”萧予之却淡淡问她。
  “我是洗手不干啦。”柳绵绵斜了他一眼,“但是这个嘛,是女人的天性……”
  萧予之已经习惯了她这个“天性”,竟也顺着她的话头道:“所以呢,谢随、秦念为什么不来?”
  柳绵绵望向他。
  男人的右边衣袖空荡荡的,与腰带绑紧在一起。刚刚练完了功,满身是汗,胸膛敞开一半,汗珠便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柳绵绵笑了一笑,“换我我也不去。”
  萧予之微微眯了眼睛,“你方才是不是想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柳绵绵却笑得更欢了。
  萧予之径俯身下来吻住了她,没有再给她回嘴的机会。
  ***
  江南,延陵。
  清明时节。
  微雨不绝如线,江上弥漫着幽幽的水雾。江边的墓园里空气清寒,一方新立不久的墓碑之前,摆了一篮子瓜果,和一炉沉香。
  墓碑前站着一个女人。她似乎原本就很瘦,此刻撑着青色的竹伞,茕立雨中,便显得更瘦了。
  “云子,”她低声说,“你曾问我,我会不会为你撒下最后一抔土。我已做到了。”
  突兀的沉默之后,她忽然又接续了下去:“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记得的……”
  终于,久久不再有下一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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