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暗问-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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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缩起肩膀,偷偷瞧了林霏一眼,吐了吐舌头。
林霏被林夕的表情逗笑,回答道:“睡得挺好。”
林夕见师姐没有揭发自己,心头一甜,转而抱住了林霏的纤腰。
风渐渐大了,林霏顾虑到晏海穹的病体,怕他身子刚好又不慎中寒,于是建议回屋。
晏海穹颔首。
三人回到温暖如春的飞庐,于八仙桌两端落座。
林霏给晏海穹倒了杯热茶,体恤道:“师兄今日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晏海穹莞尔,“已无大碍,身轻体健。”
如此,林霏便放心了。
啜饮一口热茶后,晏海穹似是想起什么,问林霏:“此次前去江意盟,你是为了那窦姑娘,对吗?”
林霏知道晏海穹心思通透,也不打算隐瞒,点头承认。
林夕一直好奇林霏口中的窦宁儿,不禁发问:“窦宁儿今年多大了?生得甚么样啊?”
“年岁应该和你相当。她是大家闺秀,自然风姿绰约,到时见了你便晓得了。”林霏笑言。
林夕想起林霏与窦宁儿的孽缘,新奇不已,突然凑近林霏,拿眼在她五官中来回逡巡,还咂咂有声。
林霏伸出一指点在林夕额头,将她推开,哭笑不得:“鬼丫头,看甚么呢?”
林夕歪着脑袋,迷惑道:“你明明就是女子的模样,她怎么会倾心于你呢?”言讫,还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我真好奇她是怎么想的。”
林霏将林夕压在椅子上坐好,“不能怪她,是我当时没言明身份,害她误会。”
“夕儿,”林霏又殷殷嘱咐道:“到时见了她,你别提这一茬。知道吗?”
林夕转了转眼珠子,两眼一弯,嘿嘿一笑,“那你别再阻拦我吃酒,我就听你的。”
见小师妹这副鬼马精灵的得意模样,林霏又是好气又是心软,不由联想起窦宁儿的音容笑貌,还有她曾经为自己绣的荷包与衣衫,顿感惆怅自责。
晏海穹:“师妹,你将窦姑娘接出来以后,准备如何安排她的去处?”
林霏沉吟一晌,言:“我想带她回晏源。师兄,你觉得如何?”
“也只能这样。”晏海穹没有异议,“如今她无家可归,又被荆人追杀,带她回去确实乃不二之选。就怕窦姑娘不愿意。”
林霏担心的也是这个。
“她现在怕是恨透了我。”林霏咬了咬唇,“届时护送一事就靠师兄了。”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林夕高举着手插言:“我也可以护送窦宁儿。”
林霏摸了摸林夕脑袋,笑逐颜开:“对对对,夕儿是师姐的小棉袄。”
晏海穹噙笑地看着二人,一别眼,无意中瞧见了林霏系在腰上的半枚麟纹玉佩。
在他印象中,林霏并未有佩戴挂件的习惯。晏海穹不禁多看了几眼,便见那半枚蓝田玉圆润光洁,似乎还生出了和暖的烟气,可以想见此玉的价值不菲。
会是他给林霏的吗?倘若是,林霏将他所赠之物佩戴在身上,是不是说明……
晏海穹逼迫自己终止其他念头。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随意问了句:“还有多久能到江意盟?”
林霏尚未察觉他的异样,一五一十地回答:“应该还有七日的光景。”
话音一落,敲门声随即响起。
三人互视一眼,离门较近的林霏起身去开闩。
门一开,便闻苍老的声音有礼道了句“姑娘”。
门外的晏鬼朴子朝林霏三人作了一揖,然后转头看了一眼。
侍者们便抬着两张长窄案几入内,后面进门的婢女或是手捧蒲团或是手端碗碟。
林霏一愣,还有些摸不清情况,见自己杵在门口挡了侍者们的路,便往旁让了让。
庐内的晏海穹和林夕站起了身,亦让到了一旁。
案几被抬进,八仙桌被抬出,酒盏肴馔被端入,茶水点心被端出。
“这是……”林霏不由望向鬼朴子。
平日一天只食早膳和晚膳,可如今时至晌午,离后一餐还有好几个时辰,却突然端上饭菜,实属异常。
鬼朴子但笑不语,待婢女们将碗箸摆好,他只留了句“二位姑娘和晏道长请慢用”,便带着侍者和一众婢女快步离去。
林夕看了看面前两张案几,当先不客气地挑了张落座,又招呼林霏过来。
“林霏,你早上错过了饭点,兴许是谢坏坏良心发现,所以晌午加餐啦。”林夕又朝林霏招了招手,“快过来呀,傻站着干嘛。”
林霏这才慢慢走到林夕身边坐下。
她耳尖微动,与晏海穹不约而同地望向未合闭的庐门。片霎,果然就见谢桓推门而入。
谢桓乍一出现,晏海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腰间那半枚麒纹玉佩。
“晏道长,躺了这么多日,可还使得动腿脚?”谢桓朝晏海穹弯唇一笑。
“多谢盟主关心。贫道既然站着,那腿脚就还算利索。”晏海穹还礼,面上却毫无笑意。
风光霁月的二人卓卓立着,互相不真心地寒暄过后,剩下的便是无言对视。
谢桓今日墨发高束,一身素色锦服,端得是俊美无俦。他与林霏所着非但颜色相同,连款式也类似,二人倘若站在一起,说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或许谢桓如此作为的确是别有用心,但晏海穹身上的白色道袍却真是巧合。
谢桓不再多言,于另一张案几落座,晏海穹理好心绪,坐到他对面。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各吃各的吗?”林夕对谢桓密语传音道。
谢桓:“这不是各吃各的吗?你一桌,我一桌,分而食之。”
林霏无言以对,只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二人,还是林夕夹了箸鲟鳇鲊到她碗里,她才收回视线。
“这个好吃。”林夕未理会屋中多了个人,自顾自地扫荡面前美味,时不时邀林霏品品这尝尝那。
之前都是顶着一堆人的目光进餐,林夕不得趣,不敢伸长手去夹肉不敢坐姿随意,怕这怕那的,现在屋内只剩四人,而且还是分而食之,她再不讲究,将公筷弃到一旁,翘着脚丫随心所欲,自己放进嘴里却不合胃口的,便全部扔进林霏碗里。
相较于林霏这桌的有说有笑,谢桓与晏海穹那边便显得寡言沉闷许多。
静静吃了一阵,林夕端起手边的茶盏啜了口,却总感觉不解馋,好像少了些什么。她左右四顾,恍然大悟。
“那,那个谢桓。”
谢桓听见林夕的声音,便微微侧头睨了她一眼。
“还,还有御酒吗?”林夕有些不好意思,但抵不过对美酒的渴求,终是出言询问。
“你去疱庐看看。”谢桓答了一句,便不再睬她。
得到答案后,林夕坐不住了,趁着林霏不注意,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林霏对林夕这毛毛躁躁的脾性头疼不已,却不得不跟上去,生怕她闯祸。
师姐妹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后,晏海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箸——
“谢桓,你到底想如何?”
谢桓亦撂下筷箸,凉薄一笑,“此话该是本座问你罢。你将林霏支走,到底想如何?”
第67章 风满楼1
“谢桓; 你到底想如何?”
谢桓亦撂下筷箸,凉薄一笑,“此话该是本座问你罢。你将林霏支走; 到底想如何?”
晏海穹:“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 第一件就是让你远离她。”
无需明说,二人都对这个“她”心知肚明。
谢桓拿起手边的白帕拭了拭嘴; 冷淡道:“那要让你失望了,本座可不会迎合除了她以外任何人的心意。况且; 就凭你; ”谢桓抬起凤目; “根本做不到。”
晏海穹面容沉静如水,质问谢桓:“你是不是觉得,诱获到一颗不易被情爱侵扰的真心; 很有成就感?”
谢桓做出沉思的模样,继而弯唇一笑,“确实。”
听了谢桓的答案,晏海穹没有多余的惊讶表情; 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心术不正,根本配不上她。”
晏海穹鲜少对人说这么重的话语,此番言行; 显然是极不待见谢桓其人。
谢桓将手帕扔在一旁,唇角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凤目中毫不掩饰的冷蔑,“所以; 你觉得你配得上是吗?”
谢桓岁及弱冠便执掌偌大一个帮派,少年人初上位经历了几番动荡,早已达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铁腕统治。他根性已成,倘若不是因为顾及面前的狂徒乃林霏的师兄,单凭晏海穹这番话,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凌迟处死。
晏海穹攥起双拳,复又松开,克制道:“无论我配不配,我都不会让你染指她半分。”
谢桓嗤笑,“本座还以为你这个师兄有多好,原来不过就是个棒打鸳鸯的假道学。”
晏海穹瞳孔一缩,教那“鸳鸯”二字刺得两耳生疼,不禁想起林霏腰上的玉佩,原先还算平静的心情突地澜翻絮涌起来。
他暗自平复翻涌的心绪,缓了半晌,才复言:“伪君子也好,假道学也罢,仁者自仁。她乃璞玉浑金,而你只是个……巧言令色之徒,算得上是甚么鸳鸯。
她若和你在一起,意味着要放弃自由,毫无幸福可言。
你若说你真的爱她,我根本不信。我在你眼里,看到的只是占有,说穿了,你不过就是自私作祟,得到之后,你又能有多珍惜?”
愈说到后面,晏海穹的语气愈厉——
“只要她还叫我一日‘师兄’,我就不会眼睁睁地看她走上歧途。”
他这番话不可谓不重,但谢桓听罢,面上却不见恼色,反倒大方承认:“本座确实不是拯救苍生的大善人,我也不稀罕。”
“但是有甚么办法,”谢桓有恃无恐地展颜笑开,“她偏偏就是对本座动心了……”
谢桓话音一落,晏海穹猛地一掌拍向案几,案上摆放的碗碟便像骤然涌起的浪潮般,自掌风最近处,依序成排飞起往谢桓砸去。
谢桓冷嗤,道了句“自不量力”,伸出一指在桌下一提,整张案几被突然掀翻,将迭起的碗碟卷下,谢桓一拂袖,案几裹挟着碗碟朝晏海穹掷去。
晏海穹坐立不动,身子迅速后仰至贴地,那案几“嗖”地在他面前飞过,最后狠狠撞在晏海穹身后的博古架上,又带着博古架滑出一段距离,最后砸到墙上,支离破碎。
碗碟瓷器碎了一地,庐内一片狼藉,端坐于两头的谢桓与晏海穹却置若罔闻,只丝毫不让步地互相眈视着。
晏海穹依旧坐姿挺拔,唇角却滑落一道猩红的血迹,面色渐渐变得苍白难看。
他大病初愈,内伤亦未好全,刚刚一气之下,妄动了内力不说,还被谢桓暴起的内力挫伤,如今体内真气大乱。
谢桓眯了眯眼,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瓷瓶扔给晏海穹。
“大舅子,气急败坏可就有失风度了。你怎么看本座本座不在乎,但你别以为满口仁义道德就高人一等。
本座与林霏如何,轮不到外人置喙,她爱我也好,恨我也罢,这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本座叫你一声‘大舅子’,是给林霏面子,你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歪嘴的和尚可念不了真经。”
言讫,谢桓不待晏海穹答话,便站起身往外走,临到门前,他却突然敛步回首,“对了。怕你心里没数,我还是再提醒你一句——
她与我相处半年便动心了,可与你……
怕是这才叫,有缘无分。你说是不是?”
晏海穹心神大震,真气窜得愈发厉害,喉头便是一甜,他强咽下腥味,厉声道:“宵小!你能为她舍弃多少,又能让她如何幸福?以口腹蜜剑作噱头,她不可能与你在一起的!”
谢桓冷冰冰地看着晏海穹,“那你且好生看着,看本座是如何与她终成眷属的。”
…………
林夕知道师姐跟在自己身后,两条腿跑得飞快,却还是被林霏追上,一把扯住了衣领子。
见林霏扬起手,林夕吓得缩起脖子闭上眼,哀哀求饶。哪知林霏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好笑又好气地斥道:“你这鬼丫头,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
林夕嘟起嘴,“师姐,好师姐,我就是想喝口酒,你怎么越老越顽固了。”
林霏不禁啧了声,“林夕,你再这样,等找到师娘,我可就要打小报告了。”
林夕的神色微黯,不由哼了声,出言:“想打你就打罢,反正也找不到娘了。”
林霏松开手,将她的衣襟理好,改变了劝阻的方式:“如果是真的想喝,那等晚膳的时候,我带你去。吃饭吃到一半出走,多没礼数,我们先回去把饭吃完,好不好?”
“不要,”林夕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就是想现在喝嘛。”
听罢,林霏秀眉微蹙。林夕虽然性子有些顽劣,但绝不是说不通教不听的任性姑娘,若是平时,听到她说晚膳再吃酒,该是妥协了,说不定还会在心中暗自窃喜自己得了便宜,哪会像如今这般固执。
这酒怎么就成了非喝不可?
“夕儿,你是不是有甚么事瞒着我?”林霏将小师妹的脑袋正好,让她与自己对视。
这一对视,果然就让林霏看见了她眼中的底气不足。
林夕虽心虚,却还嘴硬道:“我就是要吃酒就是要吃酒。”
话毕,便要趁着林霏不防备而逃走。
林霏这回未阻拦她,而是转身往飞庐行去。林夕未听见林霏追过来的脚步声,疑惑地回首,便见林霏正在往回折返,她当下便跑回去将人拦住。
林霏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夕,等她解释。
“好罢好罢。”林夕叹了口气,苦闷道:“是阿昆让我把你带出来的。”
林霏其实已经猜到了是晏海穹有意支开自己,如今猜测被林夕证实了。
林夕:“他说有事要和谢坏坏谈,不想有人在场。”
言讫,林夕似是想到了什么,觑了林霏一眼,轻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现在回去,她就可以偷听到阿昆和谢坏坏说了什么了。
林霏见了她这副贼头贼脑的模样,便知道了她心里头打的那点小算盘。
“既然他们有话说,那我们就在外面走走罢。”林霏牵起林夕的小手,往飞庐相反的方向走。
晏海穹会让林夕将自己支开,说明他和谢桓谈的事与她有关。如果她没追着林夕出来,可能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谢桓与师兄独处,但现在出来了,反倒不忧心了。
也不知为何,她知道谢桓不待见师兄,却相信他不会伤害他。而师兄为人温厚良善,更不会对谢桓造成威胁。
师姐妹二人便手牵手,漫无目的地在廊芜间走着。
貘娘出现在二人前方的拐角处,身后还跟着一众侍从和婢女。
侍从和婢女们手里拿着筐篮和绒巾,一副要去做清理的装扮,林霏不免多看了几眼。
貘娘目不斜视地从林霏身边经过时,林霏依旧恭敬地福身行礼。
以为她还是会视而不见,哪知貘娘却停在了林霏面前,转头让身后一众人先过去,之后将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林霏——
“你且跟我来。”
林霏递给林夕一个眼神,让她在原地稍等,便跟着貘娘走去了廊芜尽头的拐角处。
林霏:“姑姑。”
貘娘静静看了林霏半晌,这才出言:“林姑娘冰雪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甚么罢。”
林霏抿了抿唇,无意识地抠着指盖,垂下眼睫,启声回复:“霏不知。”
貘娘也不揭穿林霏的谎话,只问道:“我且问你,我待你如何?”
林霏:“姑姑待我很好。”
貘娘:“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林霏默了默,轻轻摇头。
“那你为何不听我劝?”貘娘恨铁不成钢地泄了口气,“我没有子嗣,照望桓儿二十几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