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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问鼎宫阙-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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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个月里也不过用那东西为他助兴两回而已,他是九五之尊,身体又素来在精心调养,这点东西根本不打紧。
  只是这话“不胫而走”了,就让人眼馋。
  那些小嫔妃啊……寂寞得久了,不知有多想得个法子将他拴住,不知有多想一尝那方面的乐子。
  诚然她们也大多都是大家闺秀,轻易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可正因如此,如今听说高高在上的舒贵妃娘娘都这样做了,才更容易蠢蠢欲动。
  她只消授意六尚局抬一抬手,让她们有办法弄到类似的东西就可以了。
  这还多谢他昔年肯授她以权,让她与贤妃一起撤换了六尚局的大半人马。
  至于其中有多少人胆大妄为地将东西偷偷用给了他、又有多少是他自己扛不住诱惑与软言相劝自愿用下的,她就不清楚了,她也不想探究。
  但想来,他还是克制的。他到底一直还算个明君,不会让自己突然沉溺于此。
  不过不打紧,这样的事都是慢慢来的,底线总会一点一点放低,最终将一切意志消弭于无形。
  然后,她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至于眼下他是否会为此感到些许后悔和懊恼,也都不妨事。
  因为她告诉宁沅这事不会伤到她,也确不是在诓宁沅。
  这和昔日覃西王闹起的事端不同。覃西王列出罪名指摘她妖妃祸国,他或许会为保清名当真赐她一死。
  但眼下,他若为这个怪罪她,清名却反倒会保不住。
  ——他因此问罪于她,不就相当于告诉满朝文武,他确是在她的怂恿下用了那些东西,确是纵欲过度么?
  他不可能承认的,换做是她也不会承认。
  所以龙体欠安的事,他就当是寻常的体弱风寒自己撑着吧。
  以他素来做惯的自欺欺人,指不准心里也还在劝自己说这病与那些东西没有关系,只是寻常风寒呢。
  夏云姒想得自顾自笑了声,见妆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宣政殿的早朝应该时辰也差不多了吧,本宫去紫宸殿瞧瞧皇上。”
  要论伴驾这事,到底还是她最合他的意。
  她只觉心情很好,没乘步辇,悠哉哉地往紫宸殿踱去。如此心不在焉地走着自然慢了些,走了约莫两刻才到。
  近来都是她伴驾的时日最多——准确些说,近几年都是她伴驾的时日最多。
  其余的嫔妃若无正事,大多不会白日来了,他大多时候也没心思见。
  这天她却罕见地一到门口便让御前宫人挡下了,且还并非因为殿中有朝臣议事。
  那宦官的笑容有些发僵,压音禀说:“舒贵妃娘娘,不巧……燕妃娘娘刚带着皇次子殿下过来侍疾,皇上传进去了,现下怕是不方便见您。”
  “不打紧。”夏云姒莞尔,却打量着他的神色。
  越看越觉得十之八九别有隐情,便又道:“这两日都没见着皇上,不知皇上的病情如何——公公借一步说话?”


第150章 拌嘴
  那宦官自然会意; 随着她走远了几步,躬身禀道:“皇上并无大碍; 原也只是风寒; 太医精心诊治着,已好了大半了,娘娘不必担忧。”
  随着这句话,莺时与小禄子已领着宫人们退远了些。那宦官言毕看了看两侧,压音继续说:“燕妃娘娘会过来,还是为着外头那些个风言风语。”
  夏云姒轻笑一声:“说什么了?”
  那宦官说:“入了殿就是一味地哭,说娘娘您不顾圣体康健。下奴瞧皇上听着也不耐,只是燕妃娘娘是带着皇次子殿下来的,皇上顾念皇次子,总不好直接将她斥走。”
  夏云姒淡声:“她两三个月也未必见得着皇上一回,轮的着她来指摘本宫?”
  “是。”那宦官赔了笑,抬眼迅速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又道; “下奴多句嘴——下奴觉着; 燕妃娘娘这是……‘着急了’。”
  是啊; 她自然着急了。
  她原算是个能忍的; 知道皇次子不受皇帝喜欢,便一直按兵不动。反正皇子们都还年幼; 皇帝也还年轻。
  谁知这么等着等着; 太子倒就立下了。她再不急; 大约便也没了着急的机会。
  夏云姒没说什么; 脱了只玉镯递到这宦官手里。
  她手里的东西都是宫里头最好的,这宦官直连眼睛都一亮,千恩万谢的作揖。
  这样的事,她不知不觉地已做了七年。
  一开始只是如常人一样赏些散碎银两,在御前宫人眼里算不得什么,收下便也没什么顾忌。
  后来,这银两就慢慢添了分量——今天多半钱、明天再厚两分。不知不觉又变成了银票,有时一张下去便顶寻常宫人一个月的俸禄。
  胃口就是这样慢慢养起来的,等他们惊觉之时,早已是“吃人的嘴软”。
  同时,旁人再赏的那些散碎银两在他们眼里也就入不得眼了。横竖一算,她钱是花了不少,却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这一点,她着实得感谢家里。
  饶是她与家里再怎么不亲,也得承认多亏家中富庶,她才在钱财之事上从不吃亏。
  否则这样的小计旁的嫔妃也能想到,怎的却就没人做得起来呢?
  安静地折回殿门口,夏云姒略作思量,还是提步就要进门。
  那宦官一怔,忙伸手拦她:“娘娘?”他忐忑不解,“您就这么……进去?”
  “不妨事。”夏云姒含着淡笑静看殿门,“你不必为本宫忧心,本宫也不会牵连到你。”
  那宦官就不好再说什么,躬身退开,由着她进了殿去。
  夏云姒只消抬眸一睃,便见守在寝殿外的宫人们也都死死低着头,见她进来更有意避着目光,可见里头对她是真没什么好话。
  夏云姒只做未觉,信步上前,正听到里面压着愠意的男声:“舒贵妃无罪,你不要偏听偏信。”
  又闻燕妃的哭腔:“臣妾知道皇上宠爱舒贵妃,可眼下已流言如沸,皇上难不成还要包庇舒……”
  吱呀一声,殿门推开,淡泊女声随之而来:“‘流言如沸’?燕妃竟觉得皇上需为流言杀人?”
  坐在床边垂泪的燕妃蓦地回头,那片刻里,她屏息看着夏云姒,夏云姒微笑着,也看她。
  她终是先一步心虚了,气势弱下来,离座深福:“贵妃娘娘万安。”
  皇次子也随之长揖:“舒母妃万安。”
  夏云姒自也要向皇帝见礼,病榻上的人撑坐起来,含起笑意:“你来了?坐。”
  她遂起身,边走过去边打量宁汜:“倒有日子没见到宁汜了。”
  宁汜抬眸看她,恭敬之下隐有不忿。
  过了年关,他也有十二岁了。比之底下年幼的弟弟们,他自是懂了更多事情。若再有个争强好胜的母妃日日在他耳边煽风点火,他指不准就要觉得那太子之位是大哥抢了他的。
  夏云姒笑容和善地打量着他:“听闻你的一干兄弟都常去东宫玩,独不见你去。这事舒母妃得劝你一句——昔年之事早已过去,那时你们都小,不懂事也不足为奇。你兄长不会与你计较不敬嫡母的事,你更不要反为了这个与他生隙。”
  话未说完,余光中就见燕妃紧咬了牙关。
  燕妃自然明白,她这话实是说给皇帝听的。
  夏云姒睇她一眼,恍惚这才记起方才还有事没说完:“哦……‘流言如沸’。”
  她定定地看看燕妃:“那流言本宫自己也听着了,不曾在意,满后宫也都无人在意,燕妃倒上了心了。”
  燕妃脸上仍挂着泪,眼底却透出一股凶狠:“事关圣上清誉,臣妾自然上心。”
  “这世上背后捅刀子的法子有千般万般,唯有打着这为旁人好的旗号捅出来的刀最教人恶心。”夏云姒面色倏然狠厉,盯着燕妃,口吻倒缓和下来,“——今日是有人传本宫的流言,你为了皇上的清誉便可劝皇上要本宫的命。那来日若散一波太子的流言出去,是不是也还可故技重施将太子的命也夺去?”
  燕妃骤然窒息,怔怔地瞪着她:“臣妾纵有思虑不周之处,贵妃娘娘也不需这般颠倒是非。”
  夏云姒复又笑起来:“你的‘思虑不周之处’是冲着本宫的性命来的,倒还嫌本宫颠倒是非?”
  视线上下一划,她睃着燕妃,眼底添了三分玩味:“倒是燕妃姐姐你……本宫倒是今日才知你有这般颠倒是非的本事。”
  燕妃锁起眉头:“娘娘这是什么话!”
  “蛊惑皇上降罪于本宫,还敢说是为了皇上的清誉?”夏云姒轻嗤一声,“你这实是要皇上向天下人承认自己当真受了后宫蛊惑,用了那些不该用的东西。”
  “皇上如是听了你的,一世英名都要毁尽了。”
  “动这样的心思——燕妃,你究竟是为了谁?”
  燕妃如何担得起这样的罪名,蓦然跪地,却是下意识里揽去了身后挡着:“皇上,臣妾绝无那样的意思……”
  “行了。”皇帝面上只余不耐,摇摇头,“你先回去,朕有话同贵妃说。”
  燕妃自有不甘心,可自知这般硬碰硬决计碰不过夏云姒,再不甘心也只得忍了。
  夏云姒冷淡地看着她退出去,面色仍不好看。忽而一只手握过来,在她手上捏了捏,她看过去,见他笑说:“好了,别生气。”
  她轻哼一声。
  “燕妃也着实不是心思那样深沉的人。”他哄她道,她美眸微翻:“那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你也没错。”他失笑摇头,“不说这个了。”
  她却委委屈屈地倚过去,将他胳膊抱住:“也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给皇上喝那鹿血酒。”
  “又不曾多用。”他轻吻她的额头,“和那酒无关。只是寻常生病罢了,你不必挂心,更不必理会那些流言。”
  她仍是委屈着,他听到隐隐的抽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又听她道:“还是臣妾不好……臣妾一时只当有趣,却忘了皇上比臣妾年长近十岁,已不是能受得住这些东西的年纪……”
  正说着,她如料感觉他身形一滞。
  唇畔勾起禁不住的笑意,可他看不着,她的声音也还是在抽噎。
  贺玄时心头倏然被一股恼火包裹,却又无处宣泄。
  近来的病症,太医说只是风寒,但他看出了太医的欲言又止。
  他便也不止一次地想过,是否是因为那些事情?
  他又一次次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因为他过了年关才三十四岁,他告诉自己他还没老,风寒便也只是寻常风寒。
  可现下,她也这样说。
  这是什么意思?是他什么时候显出了不支,让她觉得他不成了么?
  他忽而莫名觉得挫败,长吸口气,语气克制不住地有些冷:“没有那样的事,你不要多想。”
  缩在怀里的她滞了滞,蓦地肩头一颤,猛地直起身。
  她脸颊上还挂着泪痕,泪痕下掩着失措:“……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有那么一瞬,他想把那股无名火发出来,发到她头上。
  可看着她顺颊而下的泪珠,他又说不出一句重话。
  他最终也只是抬手,把她脸上的泪珠擦了:“朕也没别的意思。”他笑笑,“只是想让你放心罢了。”
  她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般模样在他们的相处间已不多见。让他只觉得自己错了,不受控制地去哄她。
  夏云姒享受着他的每一句温言哄劝,让他好生费了一番工夫,才终于破泣为笑。
  氛围可算轻松下来,她环顾四周,眼睛一亮:“臣妾陪皇上下盘棋?”转而又噎声,自顾自摇头,“不好,皇上需好生养着精力。臣妾寻本书来读给皇上听吧!”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情真意切,可正因为这份情真意切,他反被“精力”两个字刺中。
  于是在她欲起身去寻书时,他拉住了她的手:“读什么书?朕也想下盘棋。”
  说罢就示意宫人去端了棋盘来,与她各自执子,对坐拼杀。
  她的棋技,其实原也是极好的。在宫中的这些年可做的事又不多,她平日读多是读些史书政书,读得累了想换一换,便也会看些棋谱,棋艺愈发精进。
  只不过平日与他对弈斗不过玩乐,她也就不多上心。
  今日这一场她却格外费了些神,拿捏着步调,张弛有度,虽做不到势如破竹,也能让他明显觉出不似平常那般赢得轻松,或多或少总有些吃力。
  这个时候觉得吃力,会让他更加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精力不支了。
  但一个而立之年、又素来有雄才大略的男人,不会轻易服输于此。
  那便会一步步走进深渊。


第151章 万花
  不知不觉翻过年关; 天气渐渐暖起来。
  皇帝的风寒并不严重,早已病愈,平日看着与从前便也没有什么不同。
  夏云姒却最是清楚; 在那翻云覆雨之时; 他不如从前了。
  她倒没想到会这么快; 暗道那些东西可真是伤身。
  而他; 自不会明着表露什么,更不会轻易服输,只在那些时候更为卖力。
  她仍自享受着他的“好处”。在暑热渐浓时; 犹是阖宫都出去避暑; 路上两天一夜的颠簸下来人人都不免疲惫。
  是以往年抵达行宫的这一天; 她都是要好好歇一歇的。这回她却格外有了“兴致”; 自打天黑便缠着他,百般柔情地伴在他身边; 直磨得他不得不应和她的热情。
  这一晚他便真是显出了吃力; 她不曾多说什么,仿佛很满足于这份欢愉。
  可他自己终究是知道的。于是在昏昏入睡时,她隐约听到些动静,侧耳静听,是他吩咐樊应德端一盏酒来。
  她含着淡笑裹进被子,翻了个身朝向墙壁。
  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他迟早都会主动去用那些东西。
  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她都在为这一天努力; 绞尽脑汁地边与他愉悦相伴、边时不常地在他心上微刺那么一下。
  他不知不觉中变得对这样的事愈发在意; 愈发不肯承认自己身体不济; 自也愈发不肯安下心来好好养身,只想证明自己尚还可以。
  终于,他按捺不住了。
  他现下在想什么呢?
  浅淡的酒味伴着他饮酒的轻响传来。
  她猜他在想“只这一次而已,绝不多用”,又或“凡事皆是有度即可,不可过量”。
  总之作为一个明君,接受这样的事必不那么简单。他需得一边说服自己,一边也劝告自己,不让自己沉溺于此。
  但不妨事。在人填不满的欲望里,世间万物皆可化作罂粟,先让人尝到一点甜头,再教人不知不觉地着迷、鬼使神差地侵蚀心智,最终再无还击之力。
  否则又哪有那么多人会着这些“好东西”的道。
  她想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多好啊。只消他这样一次次地用下去,身子的亏空就会愈发分明。到时候……后宫的嫔妃们觉出异样,就算平日再敬他怕他,无形之中大约也会显出几分淡淡的嫌弃,亦或是怜悯?
  如是怜悯,那就最好了。他是九五之尊,如何受得了旁人的“怜悯”。
  他必会十分懊恼,甚至恐惧,但万般不快皆无处宣泄。
  到时对她而言唯一不够痛快的事,大概就是不能亲口问他一句:这滋味,不好受吧?
  被身边亲近之人厌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姐姐临终之时心里有多苦,你该知道了。
  前所未有的快意将她席卷,她好像在这一刻才真正尝到复仇的痛快。
  贵妃、昭妃、德妃,都实在算不得什么。
  唯有这个男人——这个伤姐姐最深、却又偏能以深情示人多年的男人,她要亲手将他送入阿鼻地狱,才算将此事彻底了结。
  而他初尝那份苦楚的日子,来得也是够快。
  天再度冷下去的时候,各宫又都生了炭火,也又到了最易生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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