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凰为后-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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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些贵夫人手中都没有实权,她们在大宋的影响力却不比你外祖父差……”
同样的话就连司徒篌都不是第一次听了。
他拽了拽阮棉棉的胳膊:“娘,您别忘了司徒箜和我爹一样,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阮棉棉翻了翻眼皮:“然后呢?”
“我……”
“然后你就开始各种嫌弃你娘!”
说罢她顺手又想拍儿子几下。
司徒篌哪里肯依,往后一闪阮棉棉就拍了个空。
母子二人你追我赶,竟在偏厅里打闹起来。
凤凰儿抚额。
寻遍整个大宋,大约也寻不出棉棉姐和阿篌这样的母子了。
她走到偏厅门口,唤了一名小丫鬟过来:“你去厨房告诉刘妈妈,把夫人和我的早饭送过来。”
一面又吩咐守在外面的春桃:“今日休沐,父亲不用去上早朝也不用去御史台,你去瞧瞧他在做什么,顺便替他送一份早饭。”
“是。”春桃应了一声,和那小丫鬟一起去了厨房。
用过早饭,司徒篌缠着阮棉棉要听她弹箜篌。
阮棉棉推脱不过,只好带着一双儿女来到了她的音乐室。
刚一进门,司徒篌便被那一架雁柱箜篌吸引住了。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独特的箜篌。
他在琴凳上坐下,伸手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
他六岁之前是在成国公府三房长大的。
那时司徒曜没有入仕,夫妻二人每日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乐音上。
耳濡目染之下,他对各种乐器都不陌生。
然而,也只是不陌生罢了。
乐音最重天赋,司徒篌习武天赋异禀,其他方面却都只是一般。
以阮棉棉从前的天赋,都时常被司徒曜各种碾压,更不用提司徒篌那个普通人的水准。
所以直到六岁离开成国公府,他的基础依旧为零。
之后的七年,他一多半的精力都用在了习武上,身边甚至连懂乐器都人都没有半个。
此时不过是凭借着儿时的记忆摆出了一个弹箜篌的架势。
雁柱箜篌那空灵飘逸的声音,愣是被他搞得像是在弹棉花。
不等凤凰儿和阮棉棉捂耳朵,司徒篌自己气呼呼地收了手。
“娘,这是什么破玩意儿,还不如那些个胡人在马上弹的胡箜篌好听。”
阮棉棉的鼻子都气歪了。
她忍不住又在儿子的脑门儿上重重敲了几下:“你个臭小子,居然敢瞧不起老娘的雁柱箜篌!”
眼见得母子二人又要闹将起来,凤凰儿无奈道:“娘,您不如弹一曲给阿篌听听,省得臭小子没有见识瞎说。”
此话甚合阮棉棉的心意,她将儿子拉开,自己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孰料刚试了三四个音,就听见史可奈在外回话:“夫人,悦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彩雀求见。”
阮棉棉收了手看着身侧的女儿:“彩雀是悦儿的丫鬟,就是要找也只该找你,她寻我做什么?”
凤凰儿摇摇头,心里却有些不好的感觉。
彩雀是悦儿最信得过的大丫鬟,地位与她身边的春桃,左未曦身边的芸香相当。
需要她们亲自跑一趟的事情,绝不是小事。
阮棉棉提高声音道:“阿奈,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史可奈就把彩雀带了进来。
“夫人……”
彩雀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甚至都没有看凤凰儿和司徒篌一眼。
阮棉棉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伸手扶了彩雀一把:“平日里看你也是个沉稳大气的,怎的今日竟这般慌乱,有话站起来慢慢说。”
彩雀却不肯站起来。
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夫人,您快去救救袁公子吧。”
不等阮棉棉发话,一旁的凤凰儿再也忍不住了:“袁公子是长孙殿下的师兄,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你来替他求救?”
彩雀像是这时才发现凤凰儿也在场,她重重抹了一把眼泪,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昨儿小郡主多喝了几口桂花酿,虽然没有真的喝醉,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
一路上非拉着袁公子给她讲故事。
袁公子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给她讲。
谁知咱们的马车刚一驶进公主府所在的巷子,迎面就和驸马爷的马车遇见了。
小郡主正听到高兴处,抱着……抱着袁公子就……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奴婢发誓,真的是啃了一口,就像是啃猪蹄子一样啃了一口,绝非旁人以为的亲了一口。
可那车帘子好死不死地恰好被风吹开了,这一幕正好被驸马爷撞了个正着。
小郡主是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唯一的女儿,平日里比眼珠子更爱惜,他立刻就跟疯了一样让人把袁公子锁了拖回府里。
又让人把小郡主也给锁在屋子里不让见人。
就连长公主殿下都被他怪罪上了,说她引狼入室,把女儿交给一个混账。
夫妻二人足足争吵了近两个时辰。
奴婢今日一早趁人不备从角门处溜了出来,本想去寻皇长孙,无奈身份卑微入不得宫,只能来求夫人了。”
阮棉棉和凤凰儿面面相觑。
悦儿那小丫头喜欢袁谟不假,但她年纪还小,亲吻男子的事情大约是做不出来的。
昨晚大概是真把袁谟当大猪蹄子给啃了。
第二百零三章 慕驸马
凤凰儿和慕悦儿是好姐妹,阮棉棉和广元长公主也已经成了朋友。
但她们对慕驸马那个人的了解非常有限。
只知道他的父亲乃是户部尚书,他是慕家的二爷。
二十年前因为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入了广元长公主的眼,从而成为了驸马爷。
据说他曾经是个花心大萝卜,新婚时因为身边的通房竟敢同长公主置气。
不过,如今人到中年,尤其是回京之后倒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劣迹,像是个好丈夫的样子。
能肯定的是,他对待慕悦儿这个唯一的女儿,的确是非常疼爱的。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年过四旬的男子,膝下只得慕悦儿这一点骨血,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不疼爱?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亲眼看见宝贝女儿抱着一个男子亲吻,受到的刺激可想而知。
这一点只需参考司徒三爷就知道了。
皇长孙那还是圣上赐下的婚事,他都绞尽脑汁想要毁掉婚约,那段日子对赵重熙更是没有半分好脸色。
凤凰儿不免有些着急。
所谓的文人一旦发起火来,折磨人的手段那才真叫做层出不穷。
人都是自私的,广元长公主自然也不会例外。
对待女儿的教习,她或许还能有几分尊重。
可要是这位教习让宝贝女儿动了心,而且还在人前做出那样出格的行为,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夫妻二人一起动手,袁谟能受得了么?
阮棉棉的想法和凤凰儿也差不多。
总之这次假牛鼻子老道真的是遇到麻烦了。
凤凰儿忙道:“娘,我这就派人把消息送去给阿福,你简单收拾一下,咱们去一趟长公主府。”
彩雀正想表示感谢,凤凰儿伸手制止了她:“你既是偷溜出来的,还是赶紧偷溜回去,否则事后有人寻你麻烦不好解释。”
彩雀心下微微一暖。
平日里看司徒六姑娘,并不是那种待人十分热络的性子,没想到她连自己这样身份卑微的丫鬟的安危都放在心上。
她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安排好一切,母女二人登上了去往长公主府的马车。
凤凰儿和阮棉棉并没有杞人忧天,袁谟这次真的是遇到大麻烦了。
昨晚被抓回公主府,慕驸马连半个解释都机会都不给,直接让人把他关进了柴房捆在柱子上。
没过多久,广元长公主和慕驸马一起过来了。
袁谟担任慕悦儿的教习已经好几个月,对长公主府的情况远非凤凰儿她们可比。
在府中似这般夫妻二人一起出现,他还真是没见过几回。
今日他们不仅一起出现,面色还都这么难看,可想而知……
然而,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的袁谟,在受责罚之前却看了一场大戏。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恩爱夫妻。
世间极尽恶毒的话从两人嘴里无比流畅地骂出来,却没有半句是直接针对他袁谟的。
身份尊贵的夫妻俩,简直是把这间破柴房当作了一个戏台子,二人粉墨登场演了一出大戏。
而他袁谟便是唯一的观众,被迫听他们把自己这一生的不满唱尽。
袁谟虽然一直以道士自居,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他出身寒门,却一直生活在简单而轻松的环境里。
高门大户里的各种腌臜破事他虽然听过不少,但从未亲身经历。
今日真的面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袁谟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心疼。
那样活泼可爱玉雪聪明的小女娃,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她究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明明什么都知晓,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很显然,纸包不住火,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悦儿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知晓父母亲是怎么一回事儿?
终于,夫妻二人的争执以慕驸马挨了一巴掌告一段落。
慕驸马恼羞成怒,反手抽了袁谟一个耳光。
广元长公主冷笑不已:“你也就这点出息,有本事往本公主脸上打啊?”
慕驸马愈发愤怒,抬起巴掌又朝袁谟挥去。
袁谟快被气死了。
活了十七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打他的脸。
而且打了一次还不算,居然还想来第二次?
要不是他被麻绳捆着,一定要这厮好看!
他尽力把头一偏,堪堪躲过了慕驸马的第二巴掌。
慕驸马只是一个从未习过武的文人,手上也没个轻重。
第一巴掌用了他大约七成力,第二巴掌则是用了十成。
一掌打空之后,他的手掌没收住力,重重砸在了柱子上。
他抱着手直呼痛,眼泪都险些掉下来。
袁谟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真是找不出词语来形容这个废物。
广元长公主也用鄙夷的眼光看了慕驸马一眼,接着便把视线转移到了袁谟那张非常普通的脸上。
袁谟从来不是胆小鬼。
他的确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要娶一位身份如慕悦儿这般尊贵的女孩子为妻。
但自从对慕悦儿许下了三年之约,他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刁难的准备。
包括如何应对大宋朝的长公主殿下。
他目光如水般清澈,坦然地接受广元长公主的逼视。
良久后,长公主道:“袁谟,本公主请你入府是做教习的。
虽然悦儿并未正式拜你为师,但你们的师徒名分早已经定下。
为人师者却做出如此不合时宜不晓分寸不知廉耻的事,你说本公主该当如何罚你?”
不等袁谟应答,慕驸马又插嘴道:“凭他也配做悦儿的老师?长公主之前究竟是被人灌了多少迷魂汤,居然放心把悦儿交给这样的人?!”
“你闭嘴!”袁谟和长公主异口同声喝道。
慕驸马被骂得一愣。
他立刻醒过神来,指着袁谟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骂爷?”
袁谟冷笑道:“自然不比驸马爷。”
“够了,都闭嘴!”广元长公主瞪了慕驸马一眼。
显然她两次“闭嘴”说的都是同一个人。
慕驸马狠狠回瞪了长公主一眼,抱着他疼痛不已的手掌轻轻吹了两下。
长公主再次看向袁谟:“袁公子,方才的话想好怎么回答了么?”
第二百零四章 袁郡马
因为手脚皆不能动,袁谟只能用舌尖顶了顶有些疼痛的脸颊。
半晌后才再次开口道:“当初在下亦不愿做小郡主的教习,是长公主下了聘书硬逼着在下入府的。”
长公主一挑眉:“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接了聘书你就是悦儿的老师。
虽然你的教学内容本公主并不认同,但效果却出乎预料地好。
悦儿自小执拗,对琴棋书画从来都不感兴趣。
为此本公主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思,可惜不管是谁做教习,悦儿都不愿意学,甚至连字都不愿意好好写。
可自从你入府做了教习,悦儿就变得懂事很多。
书也肯念了,字也比从前好了很多。
比起这些,更让本公主欣慰的是她竟愿意和人交往,不再像从前那样……
总之,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袁谟有些想笑。
长公主殿下说的这些是真心话么?
他不知道慕悦儿从前在江南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但他很清楚,从初次见面到如今,慕悦儿分明一直就是那个样子,哪里改变了?
而且除了排卦,他真没觉得自己教会了慕悦儿什么。
她的字体依旧是圆胖体,念书照样是念三句丢两句,下棋永远只会耍赖,弹琴每次都能把她自己弹睡着。
闲暇时就爱琢磨好吃的。
只要有一盘甜点心,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就会眯成两条缝,越发像个年画里可爱的大脑袋娃娃。
想到这里袁谟的呼吸一顿。
什么时候自己对慕悦儿的了解竟已经如此细致了。
莫非这便是情根深种?
可她分明还是个小孩子……
广元长公主见他眼神有些迷离,冷声道:“袁公子对本公主的话有异议?”
袁谟敛住心神,淡笑道:“在下是个非常简单的人,殿下有话不妨直言,没必要说这些客套话。”
长公主道:“本公主说的是真心话,既然公子不爱听,那……”
柴房外传来了一阵喧闹,打断了长公主的话。
好半天没说话的慕驸马厉声喝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么!”
门外很快有人回话:“回驸马爷,是……是小郡主来了……”
慕驸马怒不可遏,走过去一把将柴房门拉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刚骂了一句,他就骂不出来了。
因为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娘,雪白的小手里捏着一根簪子抵在同样雪白的小脖子上。
“父亲,你们把袁谟怎么了?”平日里甜美软糯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凌冽。
对于唯一的女儿,慕驸马自是十分疼爱的。
此时见她白嫩的脖子上竟多了一抹红,慕驸马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悦儿快把那玩意儿扔了!”
慕悦儿却根本不接他的话,提高声音道:“娘,我可以进来么?”
柴房里的两个人情绪都有些不对。
他们都知道慕悦儿的小脾气一上来,从来不会去管什么后果。
广元长公主给袁谟使了个眼色:“待会儿你别在悦儿面前瞎说!”
袁谟略挣扎了一下,低下头冲捆在身上的麻绳努了努嘴:“殿下是不是先给我松个绑?万一被悦儿……”
长公主冷哼一声,一把扯开了绳结。
袁谟拾起麻绳扔到了柴房角落。
只听外面慕悦儿的声音更加急切了。
袁谟道:“殿下,您应该感到欣慰。”
“我的宝贝女儿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臭小子逼迫我至此,我还欣慰?”
“至少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依旧是尊重您的,并没有硬闯。”
长公主心里略微舒坦了些:“果然是靠耍嘴皮子混饭吃的假道士!”
说罢她扬声道:“悦儿进来吧。”
一道圆滚滚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柴房中。
慕悦儿一看袁谟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和娘说话。
除了发髻和衣衫略有些凌乱,浑身上下并无不妥。
她的小手一松,簪子咣当一声滑落在地上。
“大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