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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天赐一品-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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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瑶卿奇道:“陈硕的女儿?陈硕不是教导女儿知书达礼不碰这些野蛮事物的么?陈硕的女儿打的很好么?”
  如果说徐长山是文渊阁十儒中思想开拓的新进派的话,陈硕就是保守顽固派,倒不是说不让女子读书,而是更注重女子三从四德的教导,打马球这种“有伤风化”的玩意儿是不允的。可事与愿违,偏偏教导出了个“红杏出墙”的女儿,在京城权贵圈子中丢尽了脸面。这是想通了?让女儿出来了?
  “那个陈家小姐喜欢组局,却十次也不见一两次下场,而且那马球打的……”裴宗之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实在太差了。”
  张解忍不住低头轻笑。事实证明情商这种东西真的跟年龄没有关系,不过裴先生的身份,大抵也不会在意得罪不得罪一个陈家小姐。
  卫瑶卿不动声色的继续问裴宗之:“她经常来回园打马球么?”
  裴宗之摇头,道:“也没有多久,唔,就这些天开始的。”
  张解虽然人小,却已经会意了,说道:“就是从黄少将军那里传来捷报开始的。”总听说陈硕的大女儿不争气之后,陈硕想让自家小女儿也嫁给黄少将军,不过被黄少将军以“逆贼未除无以为家”拒绝了,但陈硕显然并不死心。
  这话回的还真是一语中的,卫瑶卿默然了片刻,看向裴宗之:“这陈家小姐生的何等模样?”
  裴宗之想了想道:“按照黄石先生的说法,就是肤白、五官秀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卫瑶卿眉毛一竖问他:“你很闲么?来回园打球的人那么多,你总盯着陈家小姐做什么?”
  张解咳了一声,裴宗之看向他,以为他嗓子不舒服,递了一杯水给张解,口中回着卫瑶卿的话:“她喜欢来回园献艺,每回打完马球,总有琴声、笛声还有诗句从那边传来,听的人怪吵的。”
  张解喝了一口水,默然:“为什么总来回园弹琴吹笛,去小芙蓉园不是更好么?这个天芙蓉花开,更适合弹琴吹笛起舞吧!”
  张解确实聪明,有些事情却还不能理解。卫瑶卿听罢,默默地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芙蓉园除却宴会之外,素日里都是些赏景的女孩子,哪里有回园这里的权贵多且男女不禁?
  “好了,这陈家小姐与我等无关,”卫瑶卿敲了敲那些摊开的记事本道,“这些蒋忠泽的手札记事本,你们觉得如何?”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头想着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完全无关,至少大姐卫瑶宛的心思她已经看出几分了,黄少将军出兵那一日,卫瑶宛在城中夹在人群中相送,那眼神可骗不了人。她年少看中裴宗之时也是如此,不过她自己清楚当年只是因为裴宗之的皮相,而且她本人又不是将这点年少慕艾之情看的很重的人,自然轻易便走了出来。更遑论,现在这个人也是自己的了,所以她几乎没有纠结过这些。卫瑶宛却与她不同,她自然无法以己度人。卫瑶宛有才气,她是认同的,但卫瑶宛与陈家那两位“才女”小姐却又不同,看似和气温婉,实在内心刚硬,从大伯犯事她决绝退婚这件事上就看的出来。
  这等男女之情是她不愿插手也不想插手的,若让她来考虑旁人的情感,大概会同族中那些理智的长辈一般来分析一番,再得出这个人适合不适合嫁的结果,但感情一事,往往就是不能用理智来分析的。她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这个道理。知道自古情这一字最伤人,她虽家族经历坎坷,但情这一字上却从未受到过什么伤害,以前是心动的太过浅显,如今却仿佛跳过了那种情字难解的阶段,尘埃落定一般。
  心里想着卫瑶宛的事情,卫瑶卿一时有些走神,直到辫子被人轻轻拉了拉,玩她小辫子的不是年纪小的张解而是一脸无辜捏在手里的裴宗之。
  看!就裴宗之这样的,除了她谁还受得了?卫瑶卿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你走神了。”裴宗之说着却没有放开她的辫子,似是觉得有趣,拿捏在手里,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记事本,道:“你有没有发觉蒋忠泽每一段记忆都是从午时开始记录的。”这当然不可能是蒋忠泽睡懒觉睡到午时才起。
  卫瑶卿愕然了一刻,恍然大悟。在得出蒋忠泽有失忆症,每隔一段日子都要发病一次之后,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众人都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从哪一日的早上开始的。这是人的习惯问题,每一日的早晨代表新的开始。就连她也是下意识的如此以为的。
  卫瑶卿想起看到的那些记录,终于察觉出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蒋忠泽似乎并不是这样,他的记忆是从某一日的午时重新开始,又到某一日结束的。
  “其实可以推算出来的。”张解掐着手指,翻着最新的记事本道,“蒋大人是每隔十五日发一次病,我发现有个很有趣的事情,李修缘死的那一天正好是蒋大人的发病日。”
  对上裴宗之与卫瑶卿望来的目光,张解神情赧然:“我算学学的很好。”
  那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一些已经解开了,譬如说如何杀的人,刘凡亲口承认是他动的手,对于这种高手,借用通阴阳的幻境要让李修缘无声无息的死了并不是一件难事。
  现在李修缘的死已经不是什么麻烦事了,麻烦的是蒋忠泽,而且这件事发生的那一天还撞上了蒋忠泽发病的那一日,时间还恰巧是午时前后,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其中到底换过几回。
  或许最开始就不是蒋忠泽,可能狄方行去闹时遇到的就是真的蒋忠泽,将真的那个带走了;也有可能自始至终都是假的,带到宫里的也是假的,伺机换过一回,这件事中间可变的时间地点太多了。
  毕竟她都能易容成不怎么像的枣糕出宫更不要提一对极其相似的孪生兄弟了。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诱导哄骗蒋忠泽,卫瑶卿更属意是杨老大夫提过的几年前有一日蒋忠泽去找过他问自己的病。蒋忠泽发病那么多年,不曾找过杨老大夫想来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记事办法,会提醒自己告诉自己。毕竟这种病太少见,谁会想到这个?去找杨老大夫应该也是确认蒋忠泽的病吧!或许自那一日起就是蒋忠泽噩梦的开始。但这一切终究只是猜测,虽然可能性极大,可到底没有听人亲口承认来的好。
  卫瑶卿只觉此事越想越深,越想越绕不出来,忍不住感慨:“这简直就似是骡马市那些变脸的杂耍艺人一般,变来变去,哪个知道变了几回?”


第971章 车马
  没有人知道变了几回,就怕连蒋忠泽自己都不知道。
  一阵沉默之后,张解低头看向记事的那些手札,看了片刻后,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感慨:“蒋大人真是一手好俊的字!”
  大抵字如其人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字迹遒劲内秀,落笔笔风刚硬,想来没少在其上下功夫。
  卫瑶卿闻言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张解,却没有说什么。
  三人时不时的翻翻这些蒋忠泽的记事本,偶尔说一两句话,不知不觉就临近傍晚了,卫瑶卿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外头传入了一阵琴声。
  下一刻,便看到裴宗之早有准备的从袖中取出两团棉花塞入耳中,接着低头自顾自继续做自己的事。
  卫瑶卿与张解对视了一眼,道:“其实弹的还不错。”
  张解点了点头,道:“是不错,只是我们在看书呢,此时响起有些不合时宜。”
  两人正说话间,方才还悠扬悦耳的琴声忽地戛然而止,发出了一道刺人耳膜的争鸣声。
  卫瑶卿与张解同时捂住了耳朵,待到争鸣声过后,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便听到回园方向传来的嘈杂喧哗声,间或还有一两声女子发出的惊呼尖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么?”张解起身看向另外两个人。
  “有人打马球坠马了。”即便捂着耳朵,慌乱的嘈杂声还是涌入了耳中,卫瑶卿很快便分辨出个大概的内容,说道,“已经去找大夫了。”
  京城年年都有打马球坠马出事的,摔胳膊断腿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摔死摔瘫的,偏偏还是有不少人乐此不疲,沉迷于这项危险刺激的活动。京城风靡过的活动不知几许,偏偏这一项,自盛兴开始就未消散过热度,自始至终都有不少拥沓。
  裴宗之扯出耳朵里的棉花,叹了口气:“一会儿要来官兵了。”
  他怎么知道?卫瑶卿和张解看着他。
  裴宗之收了棉花藏入袖袋之中,道:“每回有人坠马都会惊动官府,何太平、谢殊还有狄方形这几个人轮换着来,总会为坠马之事起争执。”
  毕竟玩打马球的多是权贵之后,这些人平日里磕了碰了都是不得了的事,偏偏好玩打马球,待到受了伤出了事,又不肯罢休了。她暗自摇了摇头,却听一旁的张解问她:“卫姐姐,你喜欢打马球么?”
  卫瑶卿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
  张解松了口气,道:“这个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话音才落,便听裴宗之开口说了一句:“她不喜欢玩是因为打马球对她来说没意思,不够刺激。”
  张解:“……”
  卫瑶卿瞪了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只是才走到天师道口就碰上了一路匆忙经过的官兵。
  卫瑶卿退到一旁,准备待他们过去之后再走,熟料,轿子却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狄方行掀开轿帘,神情激动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卫天师,真是巧了,我本就要去寻你的,现在碰上正好,一起吧!”
  谁想跟你一起?卫瑶卿皱眉看了看将暗的天色道:“我还不曾吃饭。”
  “那一会儿一起。”狄方行说着走下轿子,带着她往回园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解释道,“卫天师,我有要事要同你说,这种事我熟得很,很快的,你随我来吧!”
  她一点都不想过去!卫瑶卿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跟在狄方行的身边走入回园。
  色彩斑斓的罗裙华袍看的人有些眼花,卫瑶卿跟在狄方行的身后悠悠的走着,像是随从但穿着却并非随从的模样。
  随着一声“狄大人到了”,马球场边围观的人群让了开来,露出里头一匹倒地的马匹与躺在地上闭目昏死过去的华服少年。
  被火急火燎拉来的老大夫正弯腰查验着那个少年的伤势,旁边几个守在那个华服少年身边穿着劲装的少年们神情苍白惶惶,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狄方行看的头疼,又来了:这回园几乎月月都要出一两回事!早知打马球危险又没那个本事偏偏还喜欢玩,玩出事情来了吧!
  瞟了眼那口吐白沫的马匹,狄方行道:“马被人下毒,因此落马受伤是也不是?”
  匆匆一句话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
  倒不怪他脾气大,他们忙的头晕脑胀,这些玩乐的偏在这时候挤过来找麻烦,能让人高兴的了么?
  几个少年神情惶惶的点着头,随即死死的盯着那老大夫,问:“谦之怎么样了?”
  “没救了,埋了吧!”
  哎哟,我去!卫瑶卿在一旁听的差点没呛出来,看向那胡子茬啦的老大夫,这脾气和这说话找打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孙公的样子。但他终究不是孙公,没有那个地位,这话一出便是一阵哗然,那几个神情惶惶的少年先是一愣,随即上来撩起拳头就要打。
  那老大夫仿佛也没少被打过,当下就熟练地抱起脑袋蹲了下来。
  狄方行在场,当然不会看着他们打起来,是以一声咳嗽,官差就上来拉开了两拨人。
  慌乱之中,那老大夫还是挨了几拳,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直喊“疼”。
  真是跟闹剧一样,卫瑶卿看的乐不可吱。
  “你快救谦之,不然砸了你那铺子!”少年们气道。
  老大夫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救不了,手都被你们打折了!”
  “你这庸医不救人,你那葆元堂就别想在长安城里开下去了!”谦之落马之后人事不知,他们不敢耽搁,便慌忙从最近的医馆中抓来一个据说擅长治跌打损伤的老大夫,哪知道这大夫一开口就是“埋了”,能叫人听的高兴才怪!
  “老夫是治跌打损伤的,他都这样了,你看像跌打损伤吗?”那老大夫抱着手臂站了起来,气道,“要不是你们说是跌打损伤,我以为又是哪个不懂事的倒霉蛋摔下来断了胳膊少了腿什么的,才不跟你们过来呢!你们这是强人所难啊!”
  “你治不治?”少年们上来就挥手要打,那老大夫吓的往狄方行那边窜,口中叫道,“老夫只是个治跌打损伤的普通大夫,他都这样了,进气少出气多了,不想准备后事就去找阴阳司的符医!不是听说阴阳司有个天师当年还未入钦天监时就曾在回园救过一个快死了的人么?可见这个……起死回生啊,还是要靠符医!”
  卫瑶卿本能的皱起了眉头,狄方行回头看了眼她脸上的神情便暂且没有戳破她的身份,只是下一刻,便听人群中有个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么?可真是巧呢!当年那位救过人的卫天师就在这里呢!”人群中一位粉纱襦裙的少女朝着她摇摇一拜,“见过卫天师,请卫天师救谦之一命!小女必有重谢!”
  周围议论声起,身上立时多了不少视线,狄方行见状,低声对她道:“这是陈硕先生家的小姐。”
  还真是“有缘”!卫瑶卿瞟了一眼陈家小姐,见确实如裴宗之所说生的肤白貌美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眼下美人正脸上带笑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开口问话。
  不过,卫瑶卿却没有与她相交的意思,只是神情淡淡的看向那位眼珠乱转的老大夫,那老大夫大抵本想推脱给符医,然后想借机溜走,只可惜没想到的是她就在这里,此时对上她的目光,笑的干巴巴的眼珠乱转不敢同她对视。
  卫瑶卿走了过去。
  那老大夫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的出声道:“卫……卫天师,小民……啊!”
  “你这手没折。”在老大夫的惨叫声中,卫瑶卿抓住他的手道,“想要不担事的溜走,演戏也要演全套,现在我帮你折了。”
  当然不是真的折,只是脱臼了而已,又在老大夫一声的惨叫声中,卫瑶卿治好了他的脱臼。
  议论声渐渐平息,方才若说看向她的目光是好奇、惊讶的话,现在便带了几分恐慌了,毕竟一言不合“折人手”的天师怎么看都不像好相与的。
  “怎么不见你们拿孙公杨公作筏子,偏拿本天师做筏子,是觉得本天师好欺负么?”卫瑶卿瞟了一眼那位失了笑容脸色尴尬的陈家小姐。
  突然点出她的身份,不过是为了出风头罢了!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言“恳求她救谦之”,感情不救就是她的错,她见死不救,救了就是她心善出言恳求么?她的便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占的。
  “不要拿本天师做什么顺水人情,你的面子在我这里不值钱!”卫瑶卿说着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个叫谦之的少年道,“我在阴阳司所长并非符医,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他的情况比当年那个好得多,不需要什么符医,去街上找个靠谱的大夫就成。若是能请来太医更好了!”
  “至于你,本事不行,也敢胡乱接活胡说八道?”卫瑶卿冷哼了一声,看着那个探头探脑有几分眼熟的老大夫,对狄方行道,“把他关起来吧!就关你那儿。”
  狄方行自然不会介意牢里多关个一两个犯人,闻言当下便挥了挥手,准备让人将那老大夫带下去。
  那老大夫犟着脖子骂骂咧咧的不肯走:“我又不曾治病,又未治死人,凭什么关我?”
  “凭什么?”卫瑶卿一哂,她自被点破身份之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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