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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天赐一品-第4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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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是荆轲,一去不复返,我要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卫瑶卿收了匕首,幽幽道,“如此莽撞凭运气杀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
  裴宗之凉凉的吐出了三个字:“太傻了。”
  三个字惹来女孩子一阵大笑,她软软的如没骨头一般趴在他的背上,道:“我们还好,只是想想罢了,又不是真傻,有人却是真的傻!”
  真的傻?
  “你说陈硕啊!”裴宗之点了点头,“也不知他图什么。”
  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清楚陈硕什么人的,偏他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觉得自己在旁人面前是“清高”的,究竟不知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
  “我没有想到陛下还当真让他去了。”卫瑶卿手摸到他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颗蜜饯,塞进口中道,“病急乱投医么?陛下不说,我便只当不知道这回事。不过真想行刺的话,不如多带些人,行刺智牙师来得好。也许就走了大运,智牙师被天上掉下的石头砸死了或者被水呛死了什么的。”
  “比起匈奴人,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裴宗之显然对匈奴的事情不感兴趣,他道,“你会放心张解留在济南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济南是张氏祖宅这般简单吧!那个章宁也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我想是不是济南府还留了一些别的什么秘密让你安心将张解留在济南?”
  去过济南的不止他还有王栩、崔璟等人,但向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却只有裴宗之一个,所以说果真天光大师慧眼如炬,他不懂七情六欲却又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敏锐。
  卫瑶卿在他耳边轻轻的应了一声。
  ……
  ……
  “单于,大楚的使节到了!”而此时被他们提及的陈硕一行人此时已到了边境,倒不是陈硕不想拖,是有那三十个死士在,怎么拖都徒劳无功,除非他不想活了,可惜他惜命的很。
  “哦?”智牙师坐在帐内闻言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而后摩挲着下巴道:“大楚这位女皇帝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时候派时节前来,是真以为我们要同和战书上写的那样礼仪相交了?”
  手下自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智牙师也不在意,又问:“他们有说来是做什么的么?”
  手下道:“据说是听闻老单于死了,您新任单于来送贺礼的。”
  “贺礼?”智牙师“哈哈”大笑了起来,待到笑够了,才挥了挥手,道,“那把他们带进来吧!我便看看这贺礼是什么。”
  陈硕并两个跟随他左右的官兵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上首的智牙师。他一副汉人衣袍的打扮,又因五官类似汉人,远远瞧着当真同一个汉人没什么两样。若非此时匈奴的营帐还有物件摆设在提醒着他们,他们都要以为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匈奴单于,只是个斯文的书生罢了。
  没想到回了匈奴,这单于还是这副打扮,当年被扣留在长安为质的时候,就听闻这位单于很是“仰慕”汉人文化,衣食住行无一不喜,如今所见,看来传闻非虚。
  陈硕心底里松了口气:这位单于母亲是汉人,又如此仰慕汉人文化,没准还当真会与大楚交好也说不定。如此一来就用不着打仗了,议和便是了。果然来这里是来对了,要去了陈善那里,俗话说“莫欺少年穷”,以自己当年“欺了少年穷”的举动,陈善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智牙师坐在座位上向陈硕一行人看来,虽并未起身,脸上却笑容满面,语气亲和:“哎呀,昔日在长安城时就听说长安城的文人口中的文渊阁十儒,陈硕先生就是其中非常有名的一位,我早有想拜访的心思,奈何错过了机会,没想到还能在这里与陈硕先生见面。真是件大喜事!快!来人给陈硕先生备席。”
  如此温和有礼……陈硕只觉心头压了一路的石头瞬间落了地,松了口气,此时再看自己这一趟行程,也觉得并非死路一条了。
  匈奴的侍女忙在下首备上了席塌,陈硕将礼单交给智牙师的心腹,在一旁的席踏上坐了下来。
  智牙师对着长长的礼单时不时的点头,发出一两声赞和:“金陵的丝绸……摸起来平滑柔软,还有江南的米粮,我也喜欢,你们汉人的白米饭我最是喜欢了……”
  陈硕低首,眼神中露出几分不屑:所以说这些匈奴人就是没什么见识,就这点东西也叫好?果然啊,这等贫瘠之地出来的,就是个当地的“皇帝”也不过如此。
  长长的礼单,都是些中原常见之物,若说贵重,陈硕没有哪一件觉得贵重的,就连名家字画、工艺、物件都没有,偏偏这个匈奴单于爱不释手,心底鄙夷更甚。
  “不愧是礼仪之邦!”智牙师看完后,放下长长的礼单,感慨道,“对了,听说前几日你们的卫天师成了大天师。想我当年在长安时,与卫天师甚是投缘,对你们阴阳司那些玄妙之术也向往许久了,可惜不是这个材料,卫天师怎么教,我都不懂。如今,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能请卫天师……不,大天师来我这里,替我看个风水、指点一番什么的。”
  陈硕愣了一愣,这个消息他们还不知道,几天前正在赶路,这单于的消息倒算是灵通。不过陈硕也不是会随意应允对方好处的人,见智牙师双眼亮晶晶的,一副向往的样子,思忖了片刻,不由道:“其实陈某此番也是为了我大楚与匈奴的和战书而来,此和战书乃是先前那位单于所签,不知您可否……”
  还不等他说完,智牙师便十分“上道”的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连连点头道:“放心!若能请来大天师,这和战书自然没什么问题。”
  有这一句话,陈硕当下便高兴道:“单于放心,陈某这就修书一封回于陛下请卫天师,不,大天师来走一趟!”
  智牙师大笑了几声,又寒暄了片刻,便叫人将他带下去了。
  跟随在陈硕身边的官兵待出了帐门,眼见周围无人了,连忙拦住陈硕,问:“陈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杀什么李利?有和战书还用杀李利么?”陈硕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你们这群武人脑子里就知道打打杀杀,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用?要记住!我大楚可是礼仪之邦!”
  两个官兵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个正要辩解,却被另一个及时拉住了,低声道:“这陈大人的话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来时有人同我说过此人尽会诡辩,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且先让他做来,若是做不了,我们再出手。”
  那官兵道:“陈大人若是再以礼仪之邦之词阻止我们怎么办?”
  “他是文人,礼仪之邦让他去吧,我们是武人,不必理会。”官兵道,“他要阻止,便砍了他,省的满嘴歪理说又说不过他!”
  那封急书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出现在了女帝的面前。
  女帝当即就撕毁了陈硕的那道急书,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回去告诉陈硕,请大天师去匈奴?想都不要想!”
  这一举动,女帝并未刻意隐瞒,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不少官员得知了这个消息。
  “所以说啊,咱们陛下是狠却不是邪也不是恶。若是让老夫看来,必然就答应了,若是将咱们这位‘大天师’弄去匈奴,老夫倒是想看看她会折腾出什么来!”王老太爷闻言哈哈大笑,“陈硕……陈硕是疯了?还真以为签了和战书就高枕无忧了?简直是痴人说梦!若当真如此,匈奴为何在纠集人马?”
  王家的眼线可不仅止于大楚,匈奴纠集人马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不会遗漏。
  ……
  王老太爷看的明白,陈硕却一点看不明白。得到陛下拒绝的消息,他脸色发青,胸中郁结:不过是请大天师走一趟便能签下和战书,陛下一点面子都不给就拒绝了他。感情那个大天师是人,他就不是人了?


第993章 刺青
  卫瑶卿还不知道因为这个原因自己被陈硕记恨了,当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小路走的多,翻山越岭不少,一路颠簸,人虽是坚持住了,可马车没坚持住,散架了。此时,他们人已在临江城附近了。临江城依附临江河而建,养活了几乎一城的百姓,一眼望去,浩瀚烟渺,裴宗之打起了水里鱼虾的主意,卫瑶卿也被这一路颠簸弄的人也疲倦,便听从了他的想法,走了水路。
  他们两个人,她还要好一些,没有那么出挑,可有裴宗之在,他又未作任何遮掩,这种华发俊颜的模样走到哪里都是惹眼的存在,船老大见他们两个人装束富贵相貌出挑,看着出身就不一般,也不废话,当下便指了码头上最大的巨阙号。
  船老大看着他们身边零零散散七八个大包袱,真以箱计算,也有两三箱东西了,一看便不是轻装简行的主。原本以为他们还会挑几个船工帮忙搭把手的,哪知道那个男人一只手勾起好几个包袱也就罢了,那个看起来年纪尚小,也许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也是动手一捞,轻轻松松的如手里头拎了几包棉花一般踏上了船。
  踩在踏板上的时候,那踏板肉眼可见的压弯了弧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有不信邪的船工上前打了个招呼问要不要帮忙。
  那两人也好意思,当即一人一个包袱递了过来,上手的瞬间,船工脸都绿了。
  船工咬着牙累的气喘吁吁的将包袱送到了他二人的房间,便走了出来,对上朝他望来的船工们,抬起还在发抖的手,道:“绝对是练家子!”
  等了一个上午,午时,巨阙号鸣号准时出发。当船驶入临江河的那一刹那,卫瑶卿觉得一瞬间仿佛眼睛都被碧绿的湖水浸染成了绿色,她站在甲板上,兴高采烈的看着河面上的景象。
  渔船上船家女坐在船头歌唱,汉子负责撒网打渔,一网下去,倒没有什么半网皆是鱼的盛景,只零零散散的挂了两三条小鱼,不过人却高兴,因常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这一笑,更显一口白牙熠熠生辉。
  除却以水为生的船家女,还有富贵人家、乐坊的画舫,虽然比不得秦淮河畔尽是画舫的情景,却也有这么几条穿梭其间,装扮精致的丫头与伶俐的小厮在其上走动,时不时的发出一两道笑声。
  她看的津津有味,裴宗之却拿了张大网走到她身边,兴致勃勃的邀请她:“去打渔么?”
  这位裴大先生皮囊倒是一副高手风范的样子,只是这“高手”打渔的水准叫人不敢恭维,最后还是她网到两条不大的小鱼,扔给船上的伙房炖鱼汤了。
  大抵是因为亲手打上来的关系,更为鲜美,一锅鱼汤很快见了底,裴宗之吃的意犹未尽,吃饱喝足之后,感慨道:“若是能做个渔民也很有意思。”
  “鱼是我打上来的。”卫瑶卿看着他摇了摇头,唏嘘道,“裴大先生,打渔不适合你!”
  “你会就好了。”裴宗之对此并不以为意。
  卫瑶卿手伸到他面前的蜜饯碟中挑了一个塞进嘴里,道:“你虽说有吃软饭的本钱,却也不要说得如此直白,下次委婉一些。”
  裴宗之点头,一个“好”字才脱口而出,便听到船头的方向轰的一声巨响。
  卫瑶卿眨了眨眼,她没有被吓到,对面的那个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吃的正欢快,想来也没有被吓到。
  “去看看吧!”她起身站了起来。
  纵使是临江河码头最大的巨阙号也不过是一条内河船,又不出海,再大也不过如此。从船舱到船头也不过百步的距离,才一踏出船舱门,就能听到船头处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女子的尖叫声。
  他们到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先前那一声轰响是船杆头一面写了巨阙两个字的大旗落下的声音,地上趴着一个人,大旗的旗杆直直的插在他的背上,鲜血缓缓晕开,向周围蔓延。
  巨阙号是要从临江河入江的船,江面上不必内河还算平静,为防风浪,大旗的旗杆是铜铁所铸,这么直直的落下,纵然有旗面挡风削去一部分力道,可这余下的力道却也足以贯穿一个人的身体。五脏六腑破损,这个人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旗绑了那么久却突然掉下来了?船正在疾行,若是客人随意乱走倒霉倒也罢了,偏是原本应该在舱内掌舵的船工出现在了这里……”卫瑶卿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旗杆插了个对穿的“倒霉蛋”身上穿的是船工的衣裳,“还有这旗子,这风向,真真是不知道怎么落才能这般直直的落下来,处处是破绽。”
  裴宗之看向她:“你要管这件事?”
  卫瑶卿眼神在趴在地上的男人身上顿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管了。这世上每一日都有生老病死,我也不是每件事都能管的,伸冤这种事不适合我,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听过吧!再说你我的事情……将来又有几个人能救我们?”
  她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事情,这个人已经死了。
  才开出来不到半日,还未入江便死人了,船老大脸色十分难看,行船者最忌讳这些,这一行显然有些不吉利,他想了想,当下一挥手,下令道:“折回去!”
  什么?折回去?这下有人不乐意了。
  不乐意的多是坐了这船的客人。
  “这怎么行?我这批货正急着等交货,你一来一回的功夫,可知我要损失多少?”说话的是个大腹便便的商人,他扳着手里的手指算着,“你可知晓晚一天到货,这船舱的保管费、我店里的损失……”
  “唰!”寒光一闪而过,插在那客商身旁的匕首微微晃着。
  客商当即吓的“噗通”一声跌坐在了甲板上,同他一起的几个商人将他搀扶起来,神情惶惶的看向船老大。
  船老大脱了外裳,露出肌理分明的臂膀,他握了握拳头道:“这个时节不管死的是船工还是你们这些船客,还能等一个行程来回不成?”
  现在可是夏天啊!众人脸色变得微妙了起来,早腐烂发臭还会引来蛆虫什么的吧!几个船工拿着一条床单走了过来,他们脸上露出些许悲戚之色,对船老大道:“且先盖上吧!”
  不久前还一起说笑来着,一转眼人便死了,如今曝尸在这里,哪个忍心看?
  船老大点了点头,看向那几个商人,见他们一脸惶惶不安的样子,那船老大叹了口气,任谁看到有个人以这样的姿态死去,都会觉得害怕吧,他想了想,撤去声音中的凌厉,道:“这旗也立了许久了,一直不曾有人爬上去检查过,许是个意外……”
  “不……”有人颤颤出声了。
  船老大眉头一拧,目光扫过那些客人,见不少脸上惊惧更甚,不由皱眉怒道:“胡说什么?难道还是有人要暗害他不成?”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到时候要请官府来一趟罢了,只是这下也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巨阙号停一日便是一日的损失啊!若真是有人要杀他的船工,他实在想不通是谁要爬那么高,还要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将人杀了的,拿刀一抹脖子或者拿绳子一勒不是更省事?
  “是河神!是河神杀人!”那几个拿着床单的船工撕开死掉的那个船工的后背的衣裳,甲板上顷刻间响起了一阵尖叫骚动声。
  那个死去的船工**的后背上出现了一片刺青——一个笑容阴森古怪似佛非佛似道非道的婆子向众人看来。
  “麻烦了。”卫瑶卿神情凝重了起来,若真是什么冤假错案,她还可以给出理由不管,反正有当地官府出手,可涉及“河神”这种阴阳鬼神,这就注定了她不能说走就走了。
  裴宗之抬头看向码头的方向点了点头,道:“嗯,我还看到麻烦了。”
  卫瑶卿抬头,顺着他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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