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妇-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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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的宏穆关守将傅治,凭借一己之力,将聿国军队挡在宏穆关外,而他,还未等与聿国正规军队交手,已经被聿国的一帮水匪抢占了岸边的投石机,何等的耻辱!
雨势滂沱,段横抹了抹脸上的水渍,传出号令:“缩小包围圈,全歼水匪!”
桐河西岸被踩得一片泥泞,近万人的战圈逐渐缩小,启河帮水匪被夹在其中,已无突破包围的可能。
就在此时,水面上千万点箭矢如飞蝗过境,围在外圈的铁甲军士兵纷纷中箭,倒下一片!
铁甲军虽然有护甲在身,但因护甲的重量会影响士兵的行动和战斗速度,因此,所谓铁甲,只有上身的胸腹和后背部,其余部位仍旧是皮甲。因此,仍有中箭几率,只是中箭者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还有战斗能力,所以铁甲军令人忌惮。
水匪的援军已到!正确来说,他们是一直等到穆国的军队集结之后才迅速赶来,只为做最有效的杀伤攻击!
“战船!出击!”段横接到水匪来援的消息,立即下令。
投石车本是最好的防守手段,然而,第一拨水匪已然牵制住岸上的将士,并损坏了一部分投石车,现在能做的就是阻止水匪继续上岸,以免被聿国一鼓作气攻破防守。
透过雨幕,能看到水面上有几十条艨艟,而在艨艟后面,还有十几条庞大的黑影,是聿国真正的水军战船!
铁甲军的艨艟和斗舰即刻领命参加战斗,穿过密雨,又迎上敌人的一波波箭雨!
由于水上敌船的狙击,岸上的穆国士兵遭到巨大的伤害,阵型已乱被已水匪趁机冲开包围,向着军营腹地冲去。
不仅如此,还有水匪不停登岸,给穆军制造新的骚扰,穆军既要追捕深入腹地的敌人,又要阻拦上岸的水匪,加之雨势过大,影响视线,一时竟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段横在瞭望架上看到自己的军队混乱不堪,后悔平日里疏于训练已来不及,只得发出命令,再调转两千人来支援,且务必将冲向军营的那些水匪歼灭,以免他们藏进穆国,趁机作乱!
在距离战团最远的一条聿国战船上,余承山看着岸上混战的人群,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问向来身边的彭飞:“这些兄弟的手下功夫不弱,怎么会输给瀚船帮那些蛮人?”
“我叫人密查过那个叫穆瀚云的家伙,他手下之人野蛮凶悍,水里和陆地上的功夫都非常了得,很像是正规军队的训练方式,我怀疑他们不是什么无名的小部落,而是启部特意派出的水军,专门针对咱们启河帮来的。”
“这个父亲也曾怀疑过。”余承山沉吟道,“但沈弄璋和翰章商队极为狡猾,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在明面上接触过瀚船帮。”
“哎,姐夫,且不说他们,咱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若是国君仍不肯重新信任咱们,这些兄弟可真是白死了。”
余承山现在是聿国的太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他见大将军葛不休再次提出趁火打劫的计划,想到这可能是余家翻身的机会,因此主动请缨。
他本是都城禁卫将军,郑奇声也想看他余家最后的表现,自然应允。
“若是启河帮不主动出头,你以为国君就不会召集你们?”余承山面罩寒霜,斥道。
“我没这么说。”彭飞在余承山面前始终弱势,小声地嘀咕一句,“如果姐夫不代王亲征,我们也不用打得这么辛苦。”
他是在埋怨众人不敢在余承山面前偷奸耍滑,只能拼命没有退路,所以伤亡惨重。
“有我在,至少还能保住一部分人,若是葛不休带兵,国君仍会叫启河帮听命于葛不休,由他指挥,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余承山低声怒斥。
余承山暗暗叹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启河帮已不复当年勇。但他余家若要保住命脉,就必须要让国君知道他们的重要用处,否则等父亲和自己一死,余家就彻底倒了。
转头看一眼低头不语的彭飞,余承山再看看双方正在交战的战船,缓缓咬了咬牙,下令道:“叫孟广玉的人下水,上敌船!”
高大的楼船之下,孟广玉在艨艟上看到旗令,双眼冷光一闪,执行命令。
他知道这是启河帮最后的机会,若是再不立功,国君很可能会剥夺他们在水上的生存空间。
最后的二百个水性最佳的兄弟相继滑进冰冷的水中,两人一组拿着长长的钩拒靠近穆国的战船。
有大雨的掩护,激战的双方并没有看到水波里暗藏的危险!
倏地,穆国一条斗舰的船帮上多了一根钩拒。发现的士兵未等出声示警,一支短镖射中他的喉咙!
在他捂着喉咙痛苦挣扎之时,一个人影顺着钩拒爬上他们的船沿,一脚将他扫到船下。
水匪们陆陆续续得手,穆国战船失去与聿国战船对抗的能力,自己乱了起来。
有人拼命踩踏着甲板,提醒甲板下的桨手“回头,有敌袭!”
虽然没有接到命令,但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桨手们有自己的判断,竟真的开始转向,要返回岸边。
岸上瞭望架上的段横看得清楚,自己的战船遭到暗算,马上打出旗令:“小心水中水鬼!即刻停船,全力剿杀船上水匪。”
这一点穆国水军倒配合默契,发现旁边船上有水匪,连忙靠过去掩护,助他们清除船上的水匪。
正在乱战之际,聿国最大的那三条楼船之上,竟突然响起隆隆的战鼓之声,穿透滂沱的雨势,震得穆国每个士兵心头一颤!
这是聿国战船和岸上水匪全力进攻的号令,更是暗示他们已经控制了局势的信号。
聿国水匪和水军们斗志高昂,开始发起最后的进攻!
震慑心魂的鼓声中,爬上穆国战船的水匪越来越多,给聿国的水军制造了接舷战的机会。钩拒连上了两国战船,跃跃欲试的聿国水军快速上了穆国战船,抢船杀人。
而在岸上,受到了鼓舞的水匪们也是砍杀得越发卖力,竟将支援而来的铁甲军生生拦在远离河岸的地方,使他们无法互相支应。
眼看着胜利在望,余承山命令三条楼船向前突进,做最后的决胜攻击。
楼船靠近了穆国的斗舰,趁斗舰无法避开之际,船上的拍竿突然落下,砸到穆国斗舰之上。
摧枯拉朽般的声音吓到了穆国的士兵,尖叫嘶喊着纷纷跳入水中逃命,而水中,是正等待他们的启河帮水鬼。
拍竿被拉起时,聿国士兵突然发现,拍竿坠石下面竟出现一个人影,正抱紧拍竿被一起拉到自己的楼船上。
弓箭手即刻出击,却被那人挥动手中的长刀,舞出一片滴水不能进的刀幕,将箭矢全部打落。
眼看着拍竿归位,那人如同猴子一样,挥刀砍断成人手臂粗的绞绳,并借力弹跳到楼船最顶层三层的甲板上。
听着身后传来的聿国士兵惊讶的呼叫声,那水淋淋的人已经提刀冲向余承山和彭飞!
第127章 兄弟(上)
彭飞见状,一边对着船上的士兵大喊“保护将军”,一边跨步到余承山身前,抽出腰刀格挡偷袭者。
“锵”的一声,刀刃互斫,落在刀刃上的水滴纷纷弹落。
五十一岁的彭飞虽仍彪壮,但对手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壮年,到底有些吃亏,微微一退,被余承山的大手抵住后背,这才站稳。
“来者何人?”六十六岁的余承山却老当益壮,更为了打乱对方攻击的节奏,所以故意发问。
“奉段将军命,要尔等性命之人!”来人沉声答道,脚下不停,一步踏上,挥刀再次砍向彭飞。
段横身边竟有如此身手之人,令彭飞十分意外。
他们决想不到,眼前人乃是穆国执政太子穆砺璁。
有余承山在身后,彭飞无法后退,也不能后退,连忙也举刀再相迎。
余承山侧开一步,竟也拔刀砍向对方,两人对付一个。
再一交手的功夫,他们身后的侍卫已经冲了上来,将穆砺璁团团围住。
正多人围攻一人,忽然激动人心的鼓声停了,最上层的人清晰听到下层士兵大喊:“注意!注意!拍竿要倒了!都去右弦避让!”
彭飞这才想起来,偷袭者上船的时候砍断了绞绳。
瞥眼一看,拍竿果然已经倾斜过半,有重石坠着,下降之势越来越快,而在拍竿倒下的方向,已经没有可攻击的对象。
船体忽然向左弦方向一偏,正激斗的余承山等人立时脚步踉跄地滑向左侧。
穆砺璁似乎早有准备,身体反向倾斜一冲,抡刀便砍。正无法控制倾滑的侍卫和彭飞被他刀锋扫过,竟全部挂彩,其中两人被连环砍中左右侧脖颈,已然生存无望。
彭飞右上臂内侧没有护膊保护的位置,被刀刃划开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顿时鲜血长流。
彭飞到底是经历过刀头舔血的日子,受伤不仅刺激了他的好胜心,更是损了他在余承山侍卫面前的颜面,怎会甘心。立刻便努力稳住身形,想要反击。
“咔嚓”一声,拍竿彻底落空,巨大的坠落惯性力道将固定拍竿底部的船板挑碎,船身受到巨大力量的影响,继续向左/倾斜。
彭飞勉力还击的一刀被穆砺璁堪堪避过,落空了。
眼中刚闪过失落,眼前血花一溅,穆砺璁的右肩头忽然渗出大量鲜血!
那是在穆砺璁身后的余承山趁机砍出的一刀。他曾为都城禁卫将军,下手既快又准更恨,这一刀深可见骨!
为了行动方便,穆砺璁并没有穿沉重的铁甲,皮甲防不住锋利的刀刃,自身陷入危险的几率大增。
此时穆砺璁吃了刀势力道,更吃痛,身体微抖,暗忖: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和另外的士兵,果然有些勉强。
脚下踉跄一下,正好避开彭飞的再次攻击,身体随着船身的晃动再次调整重心和平衡,转身便向余承山砍去。
船身正在恢复平衡之中,左弦已缓缓升起。穆砺璁正攻击站在他右手的余承山,重心极稳,眼看着余承山即将不敌,这年过花甲的老将军竟然双手握刀,硬接了穆砺璁一刀。
身体虽然被震退,却抵消了向右弦倾倒的势头。
老狐狸!穆砺璁心中暗骂一句,欺身再上,誓要杀死这个眉毛胡子皆染白霜的将军!
虽然没有见过余承山,但穆砺璁已经从眼前这对手的外貌上判断出此精神矍铄的老人必是余承山。
听闻他余家在聿国开始失宠,启河帮又与他余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急于在郑奇声面前表忠心保地位,所以这一次偷袭穆国铁甲军的将军,一定是他!
杀了他,对于震慑聿国更有好处。
心中主意已定,穆砺璁攻势更加迅捷。
周围适应了船身翻转的侍卫们哪里还会让他得逞,马上调整阵型,再次将他围住!
余承山本身功夫就不低,再加上还有十几个侍卫帮手,穆砺璁再勇悍,也无法短时间内突破他们的包围专攻余承山。甚至,他自己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起来。
明知不可为却偏为之,是穆砺璁自二十岁起便一直存在心底的执念。这一次独自冲上聿国主将楼船,也是这股执念在支撑他。
穆国已经受到叛军和蛮族的大半包围,一旦桐河被聿国撕开,穆国东南西三面将全是敌人,向北是茫茫雪原,退无可退!
所以,他必须将聿国贪婪的脚步阻在这里,决不能让他们踏入穆国境内半个脚趾!
身体有些冷,冷汗岑岑而下,右肩动一动都钻心的疼。
他不能倒下,还有机会,必须坚持——穆砺璁不停暗暗地提醒自己。
反手劈到一个侍卫,余承山的刀锋又落在他左臂上。好在他这次躲避的快,只是划出一条血痕。
飞落错步到他身后,看准时机便砍了他后背一刀,濡湿的衣衫裂成两半,露出长长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雨势不知何时变小了,穆砺璁后背身血淋淋一片,兀自不露半点疲相和惧意,又寻到空门,给了余承山一刀。
这一刀劈在余承山胸前,虽然有铠甲防御,但穆砺璁手上力道极大,加之余承山的身体激战这么长时间已然疲惫,因此受到的冲击不小。突然眼前一阵发黑,竟摇摇欲倒。
一个侍卫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趁势便退出了战团。
只是刚退出战团,眼睛还在昏花,便看到旁边的楼船拍竿上有个黑影,紧接着便听到了那船上传来呼喝声:“放绞绳,不要拉上来!”
显然,在这边激战时,别处的战斗也正激烈进行着。穆国有人利用拍竿登上聿国楼船一次,便有第二次。
聿国士兵已经总结了经验,而且,摇绞绳辘轳的士兵反应十分迅速,立即松手,让半拉起的拍竿再次落下。旁边的弓箭手则不遗余力地射击,要将来人射杀在密不透风的箭雨之中!
那人反应也快,原本抱着拍竿,见拍竿放横,忽然翻身站立在拍竿之上,左手又拔出一把腰刀来,双手抡刀拨打箭雨,脚下更是不停,竟在瞬间便顺着拍竿跑到了楼船之上。
距离突然缩短,弓箭已无效力。那人脚底一沾甲板,身体迅速旋转起来,两柄腰刀宛如一个锋利的风车,将尝试靠近他的人全部割伤,而他已经快速旋到了另一侧的船舷旁,顺着惯性一刀劈在这边的拍竿绞绳上!
绞绳一断,引来聿国士兵又一阵惊叫!
同时,桐河西岸上传来穆国战鼓的铿锵声响!
隆隆的,惊天动地。
即便穆砺璁没有看到发生何事,但听到旁边楼船的鼓声戛然而止,而惊叫声随之而起,他便知道,是曲燃得手了。
这是段横发起进攻的信号,在他与曲燃顺利砍断敌船的拍竿后!
曲燃比他身手好,想来能牵制住那条楼船,给穆国船队争取机会。
还好自己没有暴露身份,否则如此狼狈,没有灭聿国的士气,反而灭了自己士兵的士气!
只分心的瞬间,后背又挨了一刀。
这一次穆砺璁没有抗住,身体不由自主向前一扑,差点撞上彭飞捅来的刀锋。
仓促间抬手用刀锋一撞彭飞的刀刃,脚下用力,勉强让自己的身体一旋,擦着彭飞的刀尖避开了这开膛破肚的一刀。
眼睛有些花,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但他还得坚持,坚持到自己的战船打翻聿国这三条战船为止。
二层突然传来吼声:“拦住他!不要让他上三层!”
叮叮咣咣的兵器互斫声,嘶喊声,哀嚎声,响成一片,越来越接近三层!
透过围在身周的人影,穆砺璁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窜上三层。
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从水里爬上来的。
与五年前那次猝然的见面和严肃的针锋相对不同,现在的他跳来跳去像猴子一样灵活,将追击他的聿国士兵甩在身后。
不止!
地面上,船板上,还有方才穆国士兵射过来的箭矢,他一路跑,一路用手拔出箭矢反掷聿国的追兵。
脚下也不闲着,踩着箭杆一辗,那箭矢便如装在地面的弩/弓上一样,贴着地面射出去,钉进追兵的脚腕或者小腿上。
由于贴着地面,几乎难以留意,所以防不胜防,闷哼声跟着他身后不停地响!
呵,果然本性难移。快二十九的人了,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顽劣!
穆砺璁咬了咬牙,腹诽。
所以他始终不喜欢他,不能接受他轻浮跳脱的为人处世的态度。
彭飞的刀落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