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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良臣不可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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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此刻,面对这灾难性的结果,悦宁真是哭笑不得,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哪怕一个时辰之前,她都绝对要毅然决然地拒绝乐雅的“好主意”,乖乖地待在阁楼上吃饭看戏,绝不下楼一步。

  或者……可以下楼来偷看到这许初言与林婉秀的幽会?

  算了吧。

  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毫无用处,还不如想想眼下这场闹剧要怎么收场。

  悦宁一直在偷瞄裴子期的脸色,想根据裴子期的神情变化来推断出他对此事的看法。当然,主要是对她的看法,其次才是对许初言与林婉秀之事的看法。等等,悦宁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林婉秀喜欢的是许初言,裴子期是不是就可以归她所有了?!

  刚想到这么一茬,还没来得及窃喜,一旁的矮树丛后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什么?竟然还有人藏在暗处?

  悦宁感觉自己有些头痛,今晚这一出“好戏”,究竟还要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窸窸窣窣,不过几声,就有个纤细高挑的身影走了出来。

  “表哥,你不必怪许郎,要责怪,要生气,就冲婉秀来吧。”还好,自那矮树丛后走出来的,并非旁人,正是这一出戏的另一个主角林婉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悦宁刚想通了,林婉秀已从她的对手变成了帮手,这一刻,悦宁总觉得林婉秀气度超然,说出来的话也是掷地有声,十分镇得住如此混乱的局面。

  “林氏女婉秀见过殿下,见过各位大人。”

  在这么个情况下,林婉秀竟然还十分镇定,礼数周到。

  “不……不必多礼。”

  悦宁觉得,相比林婉秀,自己的涵养还是稍微欠缺了那么一点点。

  “婉秀还有些话要说,不知公主殿下可否容得小女将话说完?”林婉秀道,“正好有殿下与邵公子在此,也算是为小女做个见证。”

  有勇气!悦宁觉得自己简直欣赏林婉秀欣赏得不得了。

  “但说无妨!”

  林婉秀又俯首行了一礼,才又转向裴子期道:“其实有些话,婉秀早就想与表哥说了,只是一时寻不到机会。眼下虽非良机,但既已如此,不如就说个明白,表哥觉得可好?”

  始终一言不发的裴子期稍稍犹豫,最终却还是点了头。

  “就从我们定亲之事说起吧。”林婉秀见裴子期点了头,便道,“此事本是幼时父母之间的一个口头之约,可当作约定,也可算作玩笑话,毕竟,并未有过什么信物,只单凭一句话,实在难以成约。不过,家父过世得早,家母便一心想为我寻一佳婿,打听知道了表哥如今官至尚书,就动了念头,上京借口寻亲想为我谈成这一桩亲事。”

  这些,悦宁是都知道的。

  “婚姻之事,虽说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婉秀略顿了顿,才道,“然婉秀贪心不足,不愿也不甘……要一桩勉强的婚事。”

  “勉强?”

  悦宁实在好奇,不免要开口问一句。

  林婉秀苦笑道:“表哥愿意答应这桩婚事,不过是重诺,真将那口头之约当成了了不得的重担,而并非真心想娶我林婉秀为妻子,是不是?表哥你想一想,若没有那约定之言,你会否向我林家提亲,要求娶我林婉秀?”

  这个嘛……悦宁又去看裴子期的脸色。

  裴子期面沉如水,良久才道:“你若想好了,那婚约自然作不得数了。”

  “表哥愿意成全婉秀?”

  裴子期笑道:“说成全便对不起你方才那一番话了,你要向我讨要的,应当是祝福才是。”

  林婉秀也是一笑,这会心一笑,却一点儿也不似她在人前总扮演的那副名门千金那般客套虚假面孔,而是笑得冰雪消融,百花齐放,美得如春风拂面。

  “那么来日,还请表哥千万要来喝一杯喜酒。”林婉秀这一句话竟然说得十分坚定,尽管从眼前来看,她与许初言之间还隔着些许阻拦,说什么“喜酒”实在有些言之过早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么一句话,更能显露出她的决心。

  “自然。”裴子期答道。

  悦宁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早忘记了自己方才的那件糗事。谁知道林婉秀与裴子期说完了,立刻转过身来,“扑通”一声也跪在了悦宁的面前,许初言的身旁。

  “殿下。”林婉秀看起来要比跪在她身侧的许初言镇定多了,她说道,“许郎是为见小女才到这后园里来,无意中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能忘记今晚这一切,这样,对彼此也都好。但若殿下执意要找个人来出气,那就请责罚小女,饶过许郎,毕竟,若真要严惩他,对殿下的名声也不好。”

  “……”

  虚张声势的悦宁虽然显露了恼羞成怒的一面,可她毕竟也不是个傻子。

  林婉秀说得极其有理。

  遇到这么一件尴尬之事,其实最佳的应对办法就是将此事的影响消弭到最小,最好是到此为止,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可若是咽不下这口气,人家林婉秀也说了,责罚她,拿她出气就好了。

  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

  悦宁有点儿走神,居然还很认真地想了想:像林婉秀这么出众又聪慧的女子,怎么会看上那个看起来傻兮兮的许初言?悦宁这么一想,就有意无意地将眼神转到了许初言的身上,她上下打量一番,努力想从许初言的身上找出他能吸引到林婉秀的地方。

  哪知那许初言还真不负她所想,也不知是怎么理解了悦宁别有深意的眼神,真的发起傻来了。

  “求殿下千万不要责罚婉秀,此事与她无关!”许初言先是求了一句,不知怎的,又突然转向了站在身后的邵翊,“邵公子!你听我解释!其实我走过来根本什么也没看清楚,只猜到是有个女子在屋里便赶紧让开了,还是殿下转过身来,我……我想要解释两句才……才看到是殿下……”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悦宁蒙了,这许初言可别真是个傻子,好好的,跟那邵翊解释个什么?

  邵翊没说话,大概也是震惊于眼前这情况,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可许初言的话还未说完。

  “邵公子人中龙凤,见识、心胸都不同于常人,想来……也不会像寻常那些没见识的人那般注重这些……也……也不会介意此事……此事纯粹就是个误会!”

  他越是激动,越是说得莫名其妙。

  悦宁本被林婉秀所言打动,想要就此放了这许初言一马,然后大家各自忘却此事,各回各家也就是了。谁想这许初言竟然胡言乱语起来,还死扯着邵翊不放。此事与邵翊有什么干系?悦宁气得只差没有直接将那傻乎乎的许初言一脚踹飞了,眼不见为净!

  大概是悦宁眼神太凶狠,一旁的林婉秀似有所觉,偷偷拉了一下许初言的袖子。

  许初言却犹自不觉,还盯着邵翊看。

  与悦宁的尴尬窘迫不同的是,邵翊虽有些讶异,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只问:“此事与我何干?”

  此言一出,许初言便急了。

  “近来人人都传皇后属意于你做二公主的驸马,难道竟是假的?再者,为殿下择选驸马之事耽搁良久,到最近忽而不提了,必定是皇上皇后都有了人选……”

  许初言急,悦宁则更急。

  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敷衍着答应了自己母后与邵翊吃一顿饭,没想到宫内外竟然已经有消息传开了。难怪最近裴子期再也没提过那个什么三月为期的约定了,难道他也以为自己已决定了要嫁给邵翊?

  “既然许兄也说了是传言,那自然是信不得的。”邵翊似笑非笑,又道,“更何况,在下身为男子,岂有如许兄所言那般心胸可不在意此种‘误会’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万万没想到,如邵翊这般人物,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许兄日后可千万别再说什么传言了。”邵翊道,“在下一介布衣,可高攀不起公主殿下。”

  这话说得实在过分,虽言语婉转温和,但一字一句都对悦宁此番遭遇充满了嫌弃,原本还有些担忧与窘迫的悦宁,在听了邵翊这番话之后,反倒激起了她的气性来。今日造成此事的确是她的错,可她堂堂公主,何时被人这样轻视侮辱过?!悦宁气得口不择言,直指着那邵翊道:“也是本公主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再想一想,她这般遭辱,全是为了裴子期而做的傻事,便觉心头一酸,委屈得差点就要哭出来。

  “裴……裴子期!”

  对,全是为了他,而他竟然还曾斩钉截铁地与她说,这邵翊才是最适合她的驸马人选。她是傻,那他,可就是瞎了眼了,猪油蒙了心,竟然要将她强塞给这样的一个人。

  “裴兄也是男子,想来也能明白在下的心。”邵翊回头倒朝裴子期笑了笑,“裴兄,你说是也不是?换作是你,你可……”

  “殿下。”

  裴子期并未理会邵翊,倒是看向悦宁。

  时光荏苒,初见时那乌发杏眼的小姑娘,已长大成人,亭亭玉立,风姿动人。但在他的眼中,他的小公主从未变过,生气的时候凶悍得像亮出利爪的花猫,委屈伤心时亦都如眼前这般,皱着眉,红着眼,泪水包在眼中,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要汹涌而出。

  ……那时她急急冲到他府上来问他的问题,他终于想好了。

  ……

  “裴子期,你……愿不愿做我的驸马?”

  ……

  “殿下,在宫外时,微臣与殿下有过一个约定,三月为期,此时看来,不必三月,也已知结果,是微臣输了。”裴子期不疾不徐道,“微臣愿赌服输,听凭殿下处置。”

  悦宁又惊又疑。

  这话是不错,可裴子期偏在此时提出此事,这又是什么意思?

  任凭处置……

  难道要让她开口勉强他做自己的驸马?

  不!即便林婉秀与裴子期婚事不成,她可也不要一个勉强来的驸马!林婉秀不要勉强来的裴子期,她又怎会如此委曲求全?天下女子皆是如此,绝无一人心甘情愿被人轻视。她要的,是如同她在这许多的男子之中只对他有所希冀一般,要他也只有一心,不为其他,只为心之所愿,愿娶她做他的妻子,才要做她的驸马。

  却听得裴子期又道:“然微臣身负皇上重托,要为殿下择选驸马,此番微臣心中又另有了一个人选,不知殿下可要听微臣一言?”

  “是……”悦宁的声音稍稍有一点儿颤抖,“是谁?”

  “裴子期。”

  短短三字,他说得并不如何响亮,却令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唯有一人,正是方才还故作姿态的邵翊,轻笑一声,如清风朗月一般,忽而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才是真正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之夜!在下这多余之人,便先走一步了!”

  悦宁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到的那一句话。

  尽管,这话是以另一种她想象不到的方式说出来,但她也已激动非常,只差没能立即点头应下。

  这一晚上的变故实在太多。她先是被乐雅出的馊主意坑惨了,居然撞破了许初言与林婉秀之事,接着,居然在那傻兮兮的许初言的胡搅蛮缠掺和下,邵翊又趁机帮了她一把,让裴子期心甘情愿地说出那样的话来。

  到最后,悦宁算是明白了。

  邵翊并不是那种虚伪之人,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意,才故意说出那番话来,刺激裴子期,帮了她。

  悦宁心中感激邵翊,但更多的注意还是在她眼前的裴子期身上。她有些羞赧,又很兴奋,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伸出手去,想要立刻扑进裴子期的怀抱之中。

  “雅儿,你叫我来看一场好戏,就是这样?”

  突然有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自另一旁的树荫之后传来,接着,便有两人走了出来。一人是身怀有孕却急着要来看她计划结果的乐雅公主,一人却是悦宁的亲姑母,裴子期的伯母——长公主。

  “……”

  悦宁到了此时才想起,在乐雅的计划之中,是要将她们的姑母长公主引到此处,然后让她做主,这样,裴子期就算想不认账也是不行的。其实,悦宁之前便觉得这一步有些多余,裴子期会不认账?她可不信。原本这计策要那般设计裴子期,就令她觉得有些忐忑了,这一回还要扯上长公主……可乐雅说她太傻,男人有时候可比女人要狡猾,既然要做,就得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后来,悦宁就把这茬忘了。

  此时,她见到乐雅与长公主一起走出来,她们看样子是早来了,看了不知多久的好戏。

  “姑母说哪里话?”乐雅赔着笑,“我哪知道我这后园里有这么多戏?我纯粹是见宁儿过了这么许久还没回去,怕她有什么意外,这才让姑母陪我来的。”

  长公主却冷笑一声,也不反驳,眼神落在了裴子期身上。

  “孩儿见过伯母。”

  “我一直觉得你这孩子是很懂事的,却不想今日也这么荒唐!”长公主面色十分严厉,训斥了裴子期,又看了一眼傻愣在一旁的许初言,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顾自己的名声,也得想想几个姑娘家的声誉!还不赶紧趁没人发觉立刻出去!”

  “……是是是。”

  “孩儿知错,这便退下了。”

  长公主威严十足,许初言吓得不轻,裴子期也立即告罪,一起沿小路走了。

  “这位林姑娘也赶紧去席上吧,出来了这么久,楼上的风言风语还不知要如何说。”长公主对林婉秀的语气倒是显得温和了些许,但那也是因为这林婉秀的确不该她来管束。

  林婉秀行了一礼,也不多言,低着头便退下了。

  此刻只剩下姑侄三人。

  “你们倒也不必跟我演戏。”长公主的面色不太好看,说道,“你们这点儿花花肠子在我眼里,还真是不够看的。说吧,你们这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

  悦宁当然不敢承认,但也不想出卖自己的亲姐姐乐雅。

  “宁儿这傻丫头哪有这样的心思,当然是我想的!”乐雅一点儿都不怂,干干脆脆地就承认了,“姑母可别生气了,我哪里想得到……”

  “闹出这么个丑事出来,你还不知错?!”长公主呵斥一声,直接将乐雅想要辩解的话打断了,“你都是相夫教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体统!都怪你那驸马将你宠坏了!”

  “我也是为了我妹妹……”

  “你要是真为她好,就不会这么做了!”

  “……”

  两个小公主被一个大长公主训得抬不起头来,但这位大长公主训完了话,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宁儿,你这傻孩子。”这一回,长公主的口气总算好了些,“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意思,怎么不来与姑母说?婚姻还就得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父皇再宠你,也决不容许你这般胡作非为。若一个不小心闹开了去,你还是未嫁之身,你让旁人怎么想?”

  “宁儿……知错了。”

  “不过,我家那孩子的脾性我也知道,你多半也是没办法了,才……”

  “姑母,你这就实在偏心了。”乐雅忍不住要开口,“对我就是凶巴巴,对宁儿却这么和蔼可亲。”

  “没错。”长公主道,“你正该让人好好管管。等今日过了,我就去禀明皇上皇后,再交代大驸马一声,让你这几个月里头不必出门,也不用操心旁的事了。算是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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