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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清宫熹妃传-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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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儿目光一烁,小声道:“奴才家中虽然贫苦,但父母待奴才很好,有好吃好用的都留给奴才,有时父亲出去劳作回来,会给奴才带只竹蜻蜓或是草编的蚱蜢来,那时奴才最喜欢吃的是家里自己做出来的豆花,香滑可口,不过那是要用来卖钱的,只能偶尔吃上一回,不过奴才依旧很开心。到接下来家中实在撑不下去,无奈之下唯有将奴才卖了。也是奴才命好,可以遇到四爷您这么一个好主子,四爷对奴才的恩德,奴才未有一日忘记,纵死也要报四爷大恩。”整段话下来,他只字未提自己还有一个妹妹的事。
  “起来吧。”胤禛仰一仰头不无失望地道:“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尚知爱护子女,不使他们受委屈,叶氏身为福晋,享尽荣华,却对亲生骨肉全无怜惜之心,只将其做为争宠夺爱的筹码,她……不配为人。”
  狗儿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不过他小心地没有将这一切表露在脸上,只是试探地道:“四爷的意思是……”
  胤禛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抚额道:“先是以巫术咒梨落,现在又虐待亲儿,依着她犯下的罪,纵死一千一万次亦是轻的,可是我到底要顾忌到她是弘时的额娘,将来弘时长大了,若问起额娘,难道我告诉他是因为虐待他而被赐死的吗?这对弘时来说太过残忍。”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赐死

  被自己嫡亲额娘遗弃是什么滋味,他最清楚不过,虽然在长春gong日日可见,但德妃的心思从来不在他身上,哪怕病了烧了也只是遣太医来看,即使病的再重也是自己爬起来一个人将药喝完。他最难受的不是生病,不是喝极苦极苦的药,而是同样是额娘的儿子,可是额娘眼中却没有自己。
  自己受过的苦他不愿孩子再一次承受,弘时也许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可是他若知晓自己的亲额娘曾为争宠而虐待自己,只怕会成为他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伴随他一生。
  “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狗儿小心翼翼地道。
  “有话就说。”胤禛依旧闭了眼,不是不愿,而是他怕有人看到他眼中的热意。从九岁那年责打奶娘开始,他就发誓,绝对不再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他只能是冷面冷情的四阿哥。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凌若,想起蒹葭池那次的相遇……
  狗儿并不晓得胤禛这些心思,他小心地盘算了一下方才道:“奴才私以为,四爷何不让时阿哥彻底忘记叶氏这个额娘?!”见胤禛不说话他又道:“时阿哥现在不过半岁,并不记事,四爷既以将他将给嫡福晋,嫡福晋心善必会将时阿哥视若已出,既然如此,四爷何不就让时阿哥以为嫡福晋就是他的亲额娘,这于时阿哥来说,并无害处。”
  只要叶氏一日是弘时的额娘,四爷就会一日念及他们的母子情份,不忍将叶氏赐死,既如此,他就让叶氏彻底失去这个儿子。
  叶氏,你的末日到了!
  她毁阿意容貌之意,从未有一日忘记,隐忍不提,只为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胤禛微微睁了眼,望着顶梁上描金的图案久久未语,在极致寂静后,冷漠的声音四散垂落,“传我命令,庶人叶氏——赐死!”
  在一个正确的时候,由一个正确的人说出致命的话,一箭封喉!
  唯有真正忠于胤禛的人,才能得到胤禛的信任。这就是当日凌若未曾明言的真意!
  被关在无华阁的人皆是府中犯了错的福晋与格格,剥去一身荣华,从此为庶人,幽禁终身,从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从这里踏出去。
  这里没有如云的丫环,没有华衣珠翠,所有的,只是足以将人生生逼疯的绝望与凄冷,经常有人能听到里面传来颠狂的哭笑声。
  夕阳暮色下,狗儿领着两个小厮踏足无华阁,有无数细小的微尘与枯黄的落叶一道随着他们的脚步而扬起。彼时秋意深重,夕阳渐落,冷意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穿过院子,看到屋中有几个蓬首垢面的女子在里面或哭或笑,胡言乱语,她们都曾是享尽荣华的人,却因犯错而被关押在这里,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来之外,再无人搭理,那种与世隔绝的寂冷与绝望逼疯了她们,除了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她们已与死人无异。
  狗儿并未在这些女子当中发现叶氏的踪迹,他皱一皱眉,忍着屋中难闻的味道走了进去,于一处角落中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叶氏。看到狗儿,叶氏森然的眸光骤然亮起,爬起来一把抓住狗儿的手满怀期待地道:“是不是王爷让你来接我?!”不待狗儿回答,她又皱眉地道:“快走,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愿多呆!”她没注意到狗儿捧在手里的东西。
  狗儿低头看着那双枯瘦肮脏的手,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王爷有令,庶人叶氏残害其他福晋,虐待亲儿,着赐死!”
  这句话令叶氏一下子从天堂跌回地狱,在惊愕过后她下意识地否认狗儿的话,“不可能!我是弘时的亲额娘,王爷怎么会下令赐死,定是你这个死奴才胡说!我打死你——”扬手欲掴狗儿,却在半空中被人牢牢抓住,怎么也放不下来,正待破口大骂,忽地记起刚才狗儿最后那句话,虐待亲儿?这什么意思?
  待得知弘时满身皆是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时,叶氏狂乱地摇头,“不!我没有!弘时是我亲儿,我待他如珠如宝,连哭都舍不得哭一下,怎会虐待他,一定是有人存心陷害,我要见王爷!”她发了疯一样的往外跑,却被两个小厮给拦住,恨得她双目通红,不断叫着,“放开我!我要叫王爷,放开我!”
  “没用的。”狗儿走到她面前,冷冷道:“王爷不会想见你,念在你怀时阿哥十月的份上,王爷会赐你一副薄棺裹尸,你安心地去吧。”
  他走近,她如见鬼魅一样后退,盯着狗儿手里的东西不住摇头,不要!她不要死!不要死!
  逃!她一定要逃离这里,只要见到胤禛,他就会知道自己根本不曾伤害过弘时一根毫毛,从而放过自己。
  她逃,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逃得过三人,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抓了回来,看着被扭住胳膊使劲掐扎的叶氏,狗儿突然问,“你还记得阿意吗?”
  叶秀早已忘了那个被自己打的半死的小丫头,随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音刚落,她的下颔被狗儿用力抓住,一脸凶狠地道:“你将她打的半死,还拿茶水泼她,毁了她的容,你居然告诉我不记得?!”
  他的话令叶秀有了一点模糊的印像,“那又如何?!”
  “她是我妹妹!”狗儿大声吼着,面目是从未有过的狰狞可怕,一个字一个字的从森冷的牙缝间蹦出,“叶秀,你害了我妹妹一辈子,我要你拿这条命来偿还!”
  那个死丫头是狗儿的妹妹?叶秀一怔,旋即大笑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那两名小厮的束缚,用力挥开狗儿的手冷冷朝地上啐了一口道:“要我替那个贱丫头赔命?凭她也配!你这个贱奴才,定是想找我报复,所以趁我如今落魄便假传王爷的命令将我赐死。你好大的狗胆,我若死了王爷追究起来,你也休想活命!”

☆、第一百三十四章 算盘

  狗儿突然大笑起来,令叶氏原来笃定的心再次不安起来,厉喝道:“狗奴才你笑什么?”
  狗儿缓缓敛去笑意冷声道:“我笑叶福晋你枉自活了这么多年,竟然天真到这步田地,若无王爷的命令,我如何会来这里,赐死你的从来就是王爷,没有旁人。想要我的命……”他凑到叶氏近前轻轻吐出一句话,“你不配!”
  “我不信!我不信!”叶氏近乎崩溃的大叫,“我没有伤害弘时,我没有!”
  “是与不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的。”扔下这句话狗儿拿起托盘中的白瓷小瓶转过头对两名小厮道:“送叶福晋上路。”
  两人答应一声,不理会惊恐欲死的叶氏,径直抓住拼掰开她的嘴,叶氏无处可逃,甚至连闭嘴也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狗儿将那瓶毒药灌住自己的嘴里,直至自己被迫咽下去后,他们方才放开她。
  叶氏将手指伸进喉咙,想要将喝下去的毒药吐出来,然狗儿的一句话却让她浑身冰凉,“没用的,这是鹤顶红,只要一滴就足以致命!”
  她抓起地上的落叶用力朝狗儿掷过去,声嘶力竭地大叫:“你这个狗奴才,我要你不得好死!”
  狗儿恻目,拂去沾在身上的落叶,“叶福晋有时间还不如多欣赏一下这夕阳美景,过了今日,便再没有机会了。”说到此处,他忽地一笑,残忍无情,“时阿哥已经交给嫡福晋抚养,从今以后他只会知道有嫡福晋这个额娘,不会知道你叶福晋。”
  “我杀了你!”叶氏发狂地大叫,命没了,连儿子也没了,她努力了一辈子,到最后竟什么也没有,她不甘!不甘啊!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鹤顶红毒发,叶氏口吐白沫痛苦地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再也没有力气骂人,狗儿冷漠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直至叶秀在剧烈的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叶秀目光涣散地躺在地上,她在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群昏鸦扑棱着翅膀在如血的夕阳下飞落……
  妹妹,哥哥终于替你报仇了!
  狗儿轻嘘一口气,转身踏出了无华阁去向胤禛覆命,叶秀的尸体自然有人会收拾。胤禛得知叶秀的死讯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手示意他意思,要一个人静静。
  从书房出来,狗儿迟疑了一下往净思居走去,凌若正与温如言一道用晚膳,见他进来旁让人赐坐,旋即又对墨玉道:“快去将阿意叫来,就说她哥哥来看她了。”
  温如言抿一抿唇笑道:“咱们还没恭喜狗儿你得偿所愿呢。”胤禛下令赐死叶氏一事,府中已经人尽皆知,当初叶氏这样对待阿意,如今狗儿奉命赐死她,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谢谢温格格。”狗儿谢过后叫住正准备走的墨玉,迟疑着道:“不用去叫阿意,奴才今日来,是有些话想与福晋说。”他朝左右看了一眼,凌若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不碍事,说吧。”
  “其实奴才也不知这件事是否要紧,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狗儿理了理思路道:“奴才今儿个奉四爷之命去无华阁赐死叶氏,在临死前,叶氏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曾虐待过时阿哥,是有人陷害她,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到临头奴才认为叶氏没必要再撒谎,所以奴才怀疑时阿哥的事……另有蹊跷,福晋要多加小心。”小心什么,狗儿没有明言,他相信凌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因为阿意的关系,他与净思居无形当中连在了一起,不说一荣俱荣,却也差不多了,他自然不希望净思居出事,是以特意过来提醒她小心。
  待狗儿离开后,凌若放下手里的银勺子若有所思地道:“其实我对此也是一直心存疑虑,叶氏固然狠毒,可是当不至于对亲儿下此狠手,那日在含元居时,叶氏对弘时的紧张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不似作假。”
  “我知道你怀疑是那拉氏做的手脚,毕竟叶氏一死,得益最大的人她,可是弘时前阵子常常啼哭是事实,非得王爷去了才安静。如果不是叶氏残害孩子,那他何以会这样啼哭?”温如言徐徐说出心中的想法。
  “还记得那个冬梅吗?”凌若瞧着外头浓重的夜色沉沉说道。
  温如言眉心一动,凝声道:“你怀疑是她做的手脚?”不待凌若回答她又道:“且不说冬梅不是专门负责照料弘时的下人,就说弘时身上密布的淤伤,叶氏不可能毫无所觉。”
  凌若起身望着外头沉沉的夜色,这个季节万木凋零,院中的两颗樱花树的叶子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秋风中呜咽,“要让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哭且看不出伤痕,有很多办法,譬如……针!冬梅被抓起来的时候,我曾看到有一根银针从她袖中掉出。”
  在温如言愕然的目光中,她徐徐道:“冬梅是那拉氏布下的一颗棋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以她一个小小的丫环何来这等缜密的心思,而且还能寻到天花,这一点只怕王爷心中也有疑惑,只是后来出了叶氏以巫术谋害佟佳氏的事,令他没有心情再深究下去。”
  温如言仔细想了一下皱了细细的双眉道:“你的意思是早在数月之前那拉氏就已经开始布局?”
  “叶氏一心盯着世子之位,野心极大,那拉氏如何能容得下她,只怕从一开始打的就是置其于死地的算盘,至于瓜尔佳氏,顶多只是她计划中的一小步罢了。”她拔下发间的银簪子拨弄着烛台上略微有些发暗的烛火,在盈然盛起的烛光中继续着未完的话,“也是叶氏该死,竟然鬼迷心窍想以巫术镇魇佟佳氏,活该倒霉。叶氏被废,而弘时又意外熬过了天花保住小命并且养在她膝下,为免日后节外生枝,她是绝对不允许叶氏这个弘时的亲额娘活在世间。”
  “你的意思是,弘时身上的伤都是她掐出来的?”温如言的额发被冷汗濡湿了一片,紧紧贴在额头上。
  “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只怕她当日自荐去照料弘时,就是在为这一步打算,不论弘时是死是活,那身伤都足以置叶氏于死地。”
  在凌若的话音落下许久,温如言方才长长出了口气,“好一个环环相扣的计策,近乎完美,那拉氏的心机当真深不可测,我只是听你叙说就已经一身冷汗。她计划中唯一的纰漏就是让你救下了瓜尔佳氏。”言及此处她皱一皱眉道:“希望经此一事瓜尔佳氏会对你心存感激,不再处处心存算计。”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还恩

  凌若正待说话,忽地感到下腹一阵坠胀,连忙捧住小腹唤墨玉扶她坐下,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那种坠胀的感觉才渐渐消失。见她神色好受了一些温如言才忧心忡忡地问道:“徐太医的药还是没什么用吗?”
  凌若抚着隆起的小腹沉沉摇头道:“药性已经一重再重,可是依然不见效果,徐太医将净思居上上下下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更没有麝香的踪迹,他说有可能是这个孩子先天不足,初时不觉,待月份大了之后便开始逐渐显露出来,若控制不住的话,恐怕会早产。”
  温如言如何瞧不出凌若隐在眉宇间的忧心,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别太担心了,徐太医一定能保你们母子平安,当初叶氏那般情况都让他生生保到了九个月,你总不至于比她还严重吧。再说弘时早产一个月,现在不一样健健康康的,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嗯!”凌若点头,然那缕蕴藏在眉眼间的愁绪始终不曾化去……
  次日清晨,凌若正坐在铜镜前让墨玉替自己梳头,李卫忽地进来道:“主子,云福晋来了,说有事想见您。”
  墨玉一边将一枝青玉簪插在凌若盘好的发髻上一边不屑地道:“现在才想到过来不嫌太晚吗?主子救了她一条命,她可倒好,这半个月竟是连人影也不见,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不许胡说。”凌若睨了她一眼朝李卫道:“请她进来吧。”
  瓜尔佳氏穿了一身湖蓝绣碧藤萝图样的旗装,领口与袖口皆镶了上好的风毛,柔软光亮,在她手上提着一个竹篮子,篮中是一株株长着椭圆形大小不一叶子的青草,粗粗一看怕是有上百株。
  在凌若訝异的目光中瓜尔佳氏将篮子往桌上一放,略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还是经常感觉小腹坠涨吗?”见凌若点头,她指一指篮中的青草道:“这是我家乡专门用来治胎动不安的草药,叫子母草,效果极好。每次取十株,三碗水煎成一碗,连服七天,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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