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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清宫熹妃传-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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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晋如此关怀备至,实在令妾身受宠若惊。”凌若不卑不亢地欠一欠身,对她的刻意蹊落恍若未闻,“这马妾身会好好让人照顾,至于府外……”她顿一顿含了几许笑意道:“再小的马总有长大的时候,不可能永远甘心待于马厩之中。”
  她的笑令年氏感觉无比碍眼,冷然道:“不甘心?笑话,一个畜生也会知道什么是不甘心吗?再者说了,妹妹好歹也是一个大活人,难道还制不了一个畜生,它不听话打断它的腿就是了,没了这几只贱蹄子看它如何再去外面撒野闹腾!”
  这番话已是极为难听,明里说马,实则指的是谁,众人心里一清二楚,连初九也闻到了弥漫在空中的浓重火药味,头低低垂着不敢抬起,唯恐被无辜波及。
  凌若捺下心里的怒意,淡淡道:“多谢福晋教诲,妾身记下了。”
  年氏眼波一转,毫不客气地道:“可要真记住才好,别嘴里说说心里却存了别的心思,到时候只会害了自己。”
  扔下这句暗含警告的话语,年氏在绿意的搀扶下缓步离去,待她走得不见人影后,狗儿方才长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直起身对神色漠然的凌若道:“凌福晋,您还是重新选一匹马吧。”
  “不必了。”凌若拒绝了他的好意,手轻轻抚过那匹通体赤色的小马,那马儿睁着一双如婴儿般通透的大眼,亲呢地拿大头蹭凌若的手掌,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撒娇。
  “就它吧,好好养着,过个几年便是一匹出色的良驹,这段时间,若需要骑马就让初九在马房里随意给我挑一匹就是了。”初九提及这匹小马尚未取名,略一沉思道:“既然一身赤色,就叫它赤练吧。”
  见她赐了名,初九连忙道:“凌福晋尽管放心,奴才一定好生照料赤练,不让它出一点事。”
  从马房出来已是日正当中,凌若停下脚步眯眼看向头顶似火的骄阳,明明热得浑身冒汗,眸底却依然一片冰寒,一个个尽皆容不下她,但那又如何,这本就是一条举目皆敌的路。
  数日后,康熙四十八年的五月初五,年氏再度产下一子,取名福沛,排行第三。曾经失去过一子的年氏对这个孩子越发珍视,早在临盆之前已命绿意他们去民间讨来百家布,亲手做成小衣给福沛穿上,盼着这个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养大。
  也就在这一月,京城开始出现太子与皇上嫔妃私通的传言,等朝廷有所觉时,这个传言已是人尽皆知,无从查起;只知这个传言似乎非起于一处,而是几处相叠,使得流传范围极为广泛。
  此时,太子已经被释了禁足,康熙念在孝诚仁皇后的份上,再加上太子在禁足中数度呈信痛诉悔意,终是原谅了他。为保皇家颜面,当时在场的几个宫女太监被秘密处死,其余人等亦被康熙下了禁口令,言称若敢在外泄露半句,格杀勿论。
  然就是在这样的禁令前,事依旧被传了出来,虽然是在民间流传,难辩真假,但这已经足够了,朝中百官对此事猜测纷纷,尤其是在通过各种渠道得知郑贵人确被废黜至辛者库之后,再联想到那段时间康熙突如其来的罢朝,此事的可信度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第两百章 风雨

  举朝上下皆为此哗然,若此事当真,太子便是大大的失德,试问一个失德之人如何配为一国储君?!
  在这种情况下,有官员开始就此事上折,初初还是零星几道折子,到后面开始一道接一道。对于这些言辞或尖锐或隐晦的折子,康熙统统留中不发,令人难揣圣意。
  这日,凌若正在书房中服侍胤禛用晚膳,胤禛一个人时吃得极是简单且口味偏于清淡,两素一荤,分别是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和炒珍珠鸡。
  在用到一半的时候,胤祥走了进来,脸上没有惯常的嘻笑之色,显得极为凝重,与凌若也只是颔一颔首算做见礼。他晓得胤禛不喜欢在用膳的时候说事,所以一直等到胤禛将碗里最后几粒米饭扒完后才道:“四哥,今儿个一早太子召我进宫了,你猜是为了什么事?”
  胤禛接过茶水漱一漱口后道:“能让你专程跑来与我说,必是非同小可的事。”略一沉吟后他看向凌若似笑非笑地道:“若儿你且猜猜看,看与我想的是否一样。”
  凌若将漱盂放到地上,抿唇一笑道:“明明是十三爷考四爷,怎得最后却考到妾身身上。”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仔细思忖了一番,烛光暖暖,照见她姣好的侧脸,犹若夏季盛开在池中的莲花。
  胤禛并不催促,只是含笑看着凌若,自凌若病愈后,他就特别喜欢什么都不做,只这样静悦地看着她,时光亦仿佛停止在这一刻。
  许是那一次发疯,让他以为自己将永远失去这个女子吧。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格外珍贵。
  “我说小嫂子,你到底想出来没有?”胤祥可没胤禛那样的心情,见凌若久不开口不禁出声催促,他还有一肚子话憋着没说呢。
  见胤祥神色急切,凌若没有卖关子,试探地道:“是否……与外面在传的事有关?”
  话虽隐晦,但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心思多多之辈,岂有听不明白之理。只是胤祥没料到她一猜就是个准,不由得愣了一下,倒是胤禛毫无意外之色,端茶抿了一口道:“看样子是猜准了,那你倒是说说,具体是个什么事儿?”
  胤祥闻言赶紧敛了心思,也不避讳凌若,沉声言道:“太子让我去杀一个人,只要此人一死,他就立刻封我一个郡王!”
  胤祥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如尖针一般直直扎入胤禛脑海中,猛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豁然起身一字一句咬牙道:“郑春华!他要你杀的人是郑春华!”
  郑春华就是那位与太子私通的贵人,事发之后已被贬去辛者库为奴。
  “是。”胤祥点点头道:“那件事在外头传得纷纷扬扬,虽然皇阿玛将所有折子都留中了,但太子怕有人咬着不放,最终查到郑春华身上,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只要郑春华死了,那么一切自然死无对症。他晓得辛者库的管事文英以前是侍候我额娘的,与福爷一样一直尊我为主子,只要是我吩咐的事他一定会答应,所以指派我去办这件事。”
  书房花瓶中供着几枝凌若来时采摘的黄玉兰,清新宜人的香气浮动于这片空间,令胤禛渐渐冷静下来,手指抚过溅在小几上的茶水冷笑道:“文英就是再敬你,还能越过他这位太子爷去?只要他开口,区区一个辛者库管事敢说一个不字?他分明是要将你推入火坑。封你一个郡王?哼,我看催你命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出宫便来寻四哥商议了。”胤祥眼里冷光一闪,“原本将他与郑春华的事传扬出去,还颇感不安,如今却是一些也没了。”
  听到这句话,凌若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之色,却不曾多问,只是静静地听着。
  “太子……看来已经按捺不住了。”胤禛手指在花梨木小几上“笃笃”敲了数下,闭目凉声说了一句,“这与战场杀敌不同,郑春华与你无怨无仇,冒然杀她于阴德有损。何况……她活着对咱们才有利。”
  既然决定了要帝路争雄,那么身为太子的胤礽就是那块最大的挡路石,说不得要设法搬开才行。
  “这我都知道,但是不答应的话,我们与太子可是彻底破脸了,只怕他往后会四处给咱们使绊下套子。”胤祥不无忧心地道,这才是他进退不得的关键所在。
  若是光他一人自然可以不在乎,大不了去做一个闲散贝勒,从此落个逍遥自在;可四哥不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做什么事都得思虑周全了才行,在这条帝路之上容不得一点点失误。
  见胤禛不语,胤祥咬一咬牙握拳道:“若实在不行,我就做一回恶人,左右不过是一条命罢了,这辈子又不是没杀过人。只是这样一来,咱们之前的事可就都白做了!”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怕只怕太子让你除郑春华另有用意。”说到这里,胤禛慢慢睁开眼,眸光幽深如潭,令人瞧不清楚。
  “另有用意?”胤祥皱眉,不解其意。
  “眼下所有人的眼都盯在太子与郑春华身上,若郑春华一死,必然会掀起千层巨浪,莫以为后宫就与世隔绝,这朝堂与后宫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密不可分。”说到这里,胤禛的眸光越发深沉,“你想想,如果要追查郑春华的死因,会查到谁的身上?”
  胤祥悚然一惊,突然明白了胤禛这么问的意思;而这是他根本没想到的,太过惊人,然他不得不承认确有这种可能。在急剧收缩的瞳孔中有声音从近乎麻木的双唇中迸出,“是我,一切祸水都将引到我身上!”
  “不错!”胤禛眸中精光一闪,凝声道:“太子与郑春华私通的事固然在外头传得纷纷扬扬,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一旦你杀了郑春华,那么太子正好理所当然将所有事推到你身上,说根本是你与郑春华私通,所以才命人杀了她!十三弟,我问你,若真到这一刻,你该又如何替自己开脱?”

☆、第两百零一章 两全

  胤祥已是一身冷汗,心神不宁地抓起半凉的茶盏大口大口喝着,连茶叶梗子喝进去了都不知道,待得将一盅茶喝个精光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亮脱口道:“皇阿玛!整件事他最清楚!”
  “皇阿玛……”胤禛长身而起,神色复杂地道:“我最捉摸不透的就是皇阿玛的心思,他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要说碍于众论要追究太子之错又何以将奏折悉数留中,要说保太子,又一直不曾就此事说过半句。”
  “四哥!”胤祥听出不对劲来,搓手走了几圈,忧心忡忡地道:“皇阿玛会不会是还在调查将此事泄露出去的人,万一查到咱们头上来可就不妙了,毕竟当初晓得这件事的就咱们两个阿哥。”
  胤禛摇摇头道:“此事我做的极为小心,断不会有人查到,何况那些人早被我遣出京城。”说到此处,他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个,郑重地对胤祥道:“总之,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郑春华这个人都绝对不能杀!
  胤祥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良久,他又涩涩道:“四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太子将祸水引到我身上,你说皇阿玛会替我辩清吗?”
  这句话听得胤禛一阵心酸,胤祥生母去世的早,而且当年似乎还有过什么事,使得胤祥并不受康熙重视,若非自己护持,在那个吃人的后宫怕是连活命都难。
  莫看胤祥性子瞧起来爽朗无忌,其实心里一直有结难解,因为生母早逝所以他特意着紧康熙的态度。记得胤祥五岁那年,在长春gong学拉弓,五岁人儿的力气不过刚刚能把弓弦拉开一点而已;恰好康熙过来,说他姿势不对,臂力也不够,;从那天以后,胤祥便天天在无人处苦练,一个五岁的小人练到手指磨出血泡来,这份毅力实让人难以想像,连胤禛自己都愧而不知。而胤祥这样用功的目的唯有一个,就是练好拉弓射箭的本领去给皇阿玛看,自小到大,皇阿玛的一句夸奖都能让他高兴上好半天。
  然在诸多皇子中,胤祥所拥有的无疑最少。如果在胤礽与胤祥之中保一人的话,不用问也知道康熙保得那个会是谁。
  胤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拍拍胤祥的肩膀避言道:“不要再想这些无谓的事了。”
  他没有明说,但胤祥已经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了,只是心有不甘罢了,黝黑的眼眸中有泪意沉浮,哀伤无限。
  这一刻,谁都没有出声,直至胤祥抬袖在脸上抹了一把,将那抹泪意从眼眶中拂去后,重重拍了下脸振一振精神道:“行了,不说这个,还是继续说那郑春华的事吧。四哥你想好了没,到底要怎么做,我听你的就是。”
  胤禛抚着宽广的额头闭目喃喃道:“既不能让郑氏死,也不能现在与太子撕破脸,得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才行。”
  鱼与熊掌要如何才能兼得呢?胤禛一下子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正自为难时,凌若忽地忆起一事,忙道:“妾身曾听闻过一种药,人服下后可在十二个时辰内无心跳呼吸,犹如尸体一般。”
  此话一出,胤禛与胤祥尽皆来了精神,忙问其是从何人处听得,凌若自是从容远处听得,不过这话却不便明说,只推说是无意中在一本医书中看到的,具体方子什么的并不清楚。
  胤祥拍一拍大腿,兴奋地道:“若是真有这法子就好了,我大可以让郑春华服下,装成假死然后将她偷偷运出宫来,这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胤禛却没有他这么兴奋,“医书而已,有些医书上还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你也信吗?即便真有这法子也不见得留传至今。”
  胤祥刚要说话,忽地看到站在胤禛身边的凌若冲他比了一个太医的口型,顿时一个激灵,扬眉道:“四哥,我记得那位徐太医医术不错,与你也有几分交情,不若找他问问,也许会有眉目也说不定。”
  徐太医?这话倒是令胤禛眼前一亮,在片刻的犹豫后,他道:“既如此,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只是个中缘由万万不可告诉徐太医,此事关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四哥你就放心吧,明儿个一早我就入宫。”胤祥答应一声,在又说了些事后离去,至于凌若则一直陪到两更天方才离去。
  在回到净思居后,凌若将李卫叫到跟前,“得空出去时,告诉毛氏兄弟,让他们不必再传那个流言了。”
  “皇上可是决心要处置太子了?”太子与郑贵人私通**宫闱的事就是凌若让李卫通过毛氏兄弟传扬出去的;然通过毛氏兄弟反馈,似乎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在市井中散播这个流言,还令他们当时奇怪了好一阵子。
  “不是。”凌若把玩着系在泥金象牙团扇下的杏色流苏,笑意一点一滴缓缓漫出精致无双的脸庞,“当初之所以让毛氏兄弟去散播此事,无非是怕四爷顾念兄弟之谊,手下留情,眼下看来,却是我多余了,四爷远比我想像的更果决;帝路之上,四爷必将大放光彩,咱们只管等着瞧就是了。”
  翌日,胤祥从宫里回来,带回了好消息,徐太医说确有这么一种药,他也晓得制药的法子,只是这功效却远没有药书上写的那么好,仅能维持三时辰,过了这个时间,身体本来的机能就会开始慢慢恢复,无法再瞒天过海。
  三个时辰……若是抓紧一些倒也够了,胤禛虽觉得有些冒险,倒也值得一试,人生就是一场大大小小的赌博,在结局出来前谁都不晓得自己是赢是输,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将风险降到最低。
  当胤祥再一次出现在太医院时,容远将一包刚刚制好的药交给胤祥,他也曾问过胤祥要这药何用,胤祥只回了一句救人,至于救得谁却只字未提,而容远也没有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譬如他;譬如胤祥;没必要凡事都去追根纠底。
  在胤祥离去后,容远正待收回目光,却看到了一抹清丽的身影,四目刚一相对,他便移了开去,装作没瞧见一般,回身走到药臼前继续捣着臼中的天麻。
  【作者题外话】:关于更新时间还有数量的问题,汗,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第二百零二章 不如意

  靖雪没有走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许久,眉眼染上一丝温柔的笑意。还记得第一次相见时,他就是这样专心致志地在捣药,仿佛远离了喧嚣尘世,纯粹的只剩下干净到极点的温暖,令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住。
  那一眼的相见,突然却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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