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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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黎夏迈步进来,一脸悲伤说道:“郎君这是把孙大夫给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荆长宁歪着脑袋,有些可爱有些天真问道:“得罪了又怎样?”
黎夏摇头说道:“得罪了他那样有名望的官员,我担心郎君在丹国会受人刁难!”
荆长宁后退一步便走到座椅前,很是闲适地重新坐了回去,轻整衣衫,忽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说道:“我是那种会怕人刁难的人吗?”
想了想,见黎夏依旧是一脸担忧,荆长宁说道:“好啦好啦,你也不用担心,那孙老头虽说被我气走了,但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否则也不会当众宣出要像我拜师的言辞,更何况,这时候他若是再去诋毁我,岂不是自食其言,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是?”
荆长宁靠到桌案之上,单手托腮,条条是道地对着黎夏说道。
黎夏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见荆长宁一脸慵懒和不在乎,心中便也不那么担忧了,只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就算不想收徒,也不用把人得罪了,瞧着郎君分析的这个模样也不是个憨傻之人,怎就做了看似最不正确的选择呢?
可是他毕竟只是个侍从,虽说荆长宁不曾真的用侍从的规矩束缚他,可他还是知晓自己的本份的,郎君这样的话语已经算是在对他解释了,他不该再多问的。
在荆长宁长舒了一口气,条条有理地分析的时候,却忽然见一个人影从外向内堂之内走来。
黎夏只见荆长宁从座椅之上又是一个惊讶地跃起。
荆长宁伸出食指,朝着门口指去,一脸惊叹和无奈地说道:“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门外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荆长宁气走了的孙慎。
他的眉轻抖,唇角却是露出大大的笑意:“想不到小郎君是这样想老夫的,真不知老夫是该伤感还是欣慰。”他顿了顿,“我的确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我怎会真的生气呢,所以呀,我又来了!”
他上前一步,目光又是灼灼地望向荆长宁。
这次的言谈之中,他失了之前那种刻意的尊敬,完全已老夫自称,已是服了老。可是话语之中,更是将无赖体现了个透彻。
荆长宁叹声自语道:“老人耍起赖来,还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随后她抬起脸容,目光静静地落在孙慎脸上,没有不耐,亦失了那种无赖。她神色认真说道:“我不会收你为徒,你这次回来,还想要我做些什么?”
话语直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孙慎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小郎君不耍无赖了?”
荆长宁说道:“孙大人去而复返,想必也是同意了我不收大人为徒的说法,既是这般,想来大人是另有打算了?”
孙慎上前一步,说道:“既然郎君不愿收老夫为徒,老夫便以客人身份向郎君求画,想来这样的话,郎君应该没有理由推辞了吧?”
求画之事,应不该因为年老的缘由去拒绝了。孙慎心中叹息,虽说四十多岁的确算是年老,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
荆长宁似乎是想了想,然后冲着孙慎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给!”
孙慎一怔,文人墨客之流,他人若是真心求墨宝,总归会看在脸面之上,即便是心中推脱,多数也会选择做做样子。
他眉头微皱,说道:“郎君莫要自弃颜面!”
自弃颜面?
荆长宁下意识点了点头,她的确是给脸不要脸。
她笑嘻嘻地望向孙慎,说道:“我没说不画呀,只是,”她顿了顿,“我总不能白给不是?”
她冲着孙慎摊开手,白皙的五指张开。
“一张画一千两黄金!”她笑吟吟说道。
☆、第14章 恃才方傲物
一张画一千两黄金?
孙慎一怔。
虽说在石业的宴席之上,他的确说下过千两求一画的言辞,但那和此刻能一样吗?
那时是初见此种画法,心中欣喜难自禁,而且那画于石业很是重要,夺人所好,自当要许以重金以示尊重。
可是此时呢?
对于荆长宁而言,一幅画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这是文人之间相互的馈赠,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言辞?
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可是偏偏孙慎不知如何作答,他真的能够开口拒绝吗?
他若是拒绝,便是再没有登门的理由。而且他是真的想得到那样一幅墨画,为此他不惜自降身份向荆长宁拜师,更是拉下颜面,重新折回。
“大人你到底要不要?”荆长宁张开的五指在孙慎眼前晃了晃,一脸揶揄之色。
孙慎不由又是从心中泛出一种怒意,对上荆长宁含笑的眼眸,他忽然对面前的少年郎有一种失望。
本以为是一个脱俗高雅的画者,却未曾想是一个恃才傲物的泼赖人。
荆长宁带着浅淡笑颜静静望着孙慎。
她就是恃才傲物,她有才,何必低声下气,可以傲物,为何不傲?
她若是选择委曲求全,此刻也不会踏入这乱世之中!
孙慎脸上一阵红白交替,目光望向荆长宁确是流露出极致的失望。
“我答应你,千两黄金我随后便派人送到,希望郎君不要失言!”他失望说道。
荆长宁收回伸开的五指,头轻轻一扬。
“黎夏,备纸墨!”
虽然心中对荆长宁大感失望,但听得这样的话语,孙慎还是心中一喜,总归可以得到一幅墨宝了。
然后他下意识向后退去。
对于技艺精湛的画师而言,都会有自成一家的作画技艺,而他仅仅是以金求画,依照礼仪,他不能亲眼见荆长宁作画。否则荆长宁可以自此为由,责问他偷师,甚至是赶他出去也无可厚非。
这是世人对绘画与书法的一种尊崇。这也是为什么孙慎之前死皮赖脸也要拜师的缘由,有些技艺不能亲眼见证,很难明白其中精髓。
而因为荆长宁的拒绝,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从已经画好的画作之中寻求临摹。
想到这里,他出言道:“那老夫就先下去了。”
却见那少年郎轻轻拨弄着手指,抬眉温温望向他,语气依旧有那么一种无赖:“大人不要留下来亲眼看看在下怎么画吗?”
孙慎一怔。
旋而双手便轻轻颤动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不答应收他为徒的吗?
神思波动之间,孙慎后退的步子止住,向前行去。
黎夏备上纸墨,安静立在一侧,却见孙慎神思震动,心中甚是疑惑,他不生气了吗?
荆长宁伸手,将青衫的宽袖微微向后卷了卷,露出一小节白皙的手腕,然后她伸手将雪白的宣纸铺展开。
手腕带动墨色,平稳地在宣纸之上挥洒。
孙慎只见荆长宁手腕轻抬,不时在墨砚之中如拈花般点动。除了黑墨之外,还有一汪澄澈的清水。
是那水的缘故?
正是神思震动之际,孙慎忽听眼前的少年郎启唇轻语。
“这种画法是我儿时无意间研得,我且将它称作水墨,它是由墨汁和清水微调所画,细观花鸟山水之态,除了线条之外,画者多忽略光影之色,有时候用墨色浅淡去表示那光影的折射,会别有一番韵味与意境……”
荆长宁一边挥毫在宣纸之上轻染,一边低缓而谈,那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明朗。
笔墨勾勒婉转,当最后一笔停顿,荆长宁轻轻地朝着宣纸吹送了口气。
其上跃然一幅山水之色。
那是一道峡湾,两侧裸露些岩石,其间细碎零落些细草,峡湾之中是一汪水。水面倒影着两岸山崖的轮廓,而细碎落下的光影经过水面的折射,有一种忽明忽暗的朦胧之感。水色尽头,一只小舟飘摇,船头有一并不明朗的垂钓老翁。
竟是一幅聚娟秀与磅礴于一体的山水画。
孙慎不由有些痴痴然。
“给你了!”荆长宁抬手将画纸递到孙慎面前。
孙慎接过画纸,目光才重新落到荆长宁身上,少年郎的眼眸晶亮,有细碎清亮的汗珠从白皙脸容之上浮现,一时竟也有些出尘之意。
想及刚才少年不经意间吐露的带着指点之意的言辞,孙慎不由觉得心头泛出一种触动。他捧着画,便是对荆长宁一揖到底,说道:“学生受教了!”
却不想那少年郎又是一个跳脚,连连摆手:“真的不行啊!”她苦涩说道。
孙慎心头正是喜悦,不由朗声一笑,说道:“我知道不行,郎君嫌弃我老了嘛!”
荆长宁依旧摆手,一个不经意间手轻触到桌案之上墨意未干的毛笔,那毛笔一个轻弹,便有几滴墨意朝着荆长宁迎面而去。
荆长宁脚步迅速一移,让开了那几颗黑色的墨珠,却不曾料想让她身后的黎夏落了一脸。
荆长宁有些歉意地望了过去。
黎夏面容错愕,下意识抬手抹去,这一抹更是将那墨色摸开,整个人便成了大花脸。
荆长宁心中微有些愧疚,见此情形却仍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孙慎见那少年郎面色之上一瞬漾开的笑意,正如春风拂柳,清澈动人。
他也是禁不住喜笑颜开,随后认真行礼说道:“即便郎君不收老夫为徒,老夫自此之后亦当以师礼待之!”
荆长宁上扬的唇角一瞬间又是垮了下来,她苦涩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反正我不会收你为徒,只要你记得把买画的钱给我,其他的我也懒得管了!”
孙慎没有多听荆长宁言辞,得到画之后,当下便捧着墨画急急离开,观此作画过程,再得荆长宁指点之语,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细细想想这神奇的水墨画。
黎夏倒是面色发红,却仍是有些疑惑问道:“郎君既然不收他为徒,何以拐着弯教他?”
荆长宁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我一直都在说不收他为徒,但没有说不教他呀,他那么老,我只是怕他喊我师父罢了!”
黎夏望着一脸认真之色的荆长宁,心中一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郎君总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即便那理由极其不靠谱。
☆、第15章 好奇有相问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露为霜。
时光荏苒,秋意渐渐浓了起来,已是数日弹指而过,然而自那日之后,易禾却未曾见过荆长宁。
但是有关荆长宁的言辞却是一件一桩丝毫不漏地传到他的耳中,最先便是孙慎放出的拜师之辞,可是自那日孙慎离开对面荆府之后,那孙大夫竟向外宣称荆长宁于绘画之上才能颇甚,他要想正式拜师的话,自己的资质还差太多。
一时之间,众人对那荆姓郎君的画技又是一番推崇,而孙慎更是捧出一幅意境颇盛的山水画作。
可是最让人难以费解的是,那孙慎却说此画并非荆长宁相赠,而是他花千两黄金所求!更让人惊讶的是,那孙慎却对此没有丝毫不满,声称这千两黄金花的很是值得。
再加上石业站出说那副仙娥画,亦是他以千两所求,竟是闭口不谈寻美之事。
一时之间,无论得画两人如何言辞,外界对荆长宁是褒贬不一。
见过画的人赞叹那水墨画的确是与众不同,令人心折,但更多的人则说那荆长宁不过是个贪财的小人。
听得这样的言辞,易禾才明白荆长宁究竟想要做什么,荆先生是打算以画敛财,聚那万两黄金。
只是每每思及此处,在赞叹与钦佩之余,易禾心中不由泛出一种酸楚,对于文人墨客来说,名声何其重要?若不是为了敛聚钱财,凭借荆先生的画技,完全可以得众人交口称赞与敬佩。
荆先生这是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来换他的前程!
易禾心中感动之余,不由暗暗许诺,若是有朝一日荆先生有所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
荆府。
秋意浓了以后,池塘边上的柳叶皆是落了,整个柳树光秃秃地极其难看。
可是荆长宁还是喜欢在院落之中的躺椅之上安静地躺着。
想一些人,想一些事。
石业的说辞是她寻到郑环,郑环在石业耳边吹了枕边风的缘故。
无论是骂名也好,赞誉也罢,总归她现在是个名人了。
郑环借着她的一幅画,也是在丹国一举成名,石业更是因此对她宠爱到了极致。
郑环对于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交代当然不会推辞,而此说法对于石业而言更是将寻美那件荒唐事瞒了过去,石业经郑环一个点拨,也是满口答应,这样一来,石业也是借着荆长宁这场扬名,收获了颇多赞誉,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是非真多啊!”荆长宁歪在躺椅之上,长长叹息了一口气。
“郎君这是在愁苦些什么?”黎夏在一侧问道。
荆长宁将脸容从青衫之间抬起,有些苦涩地望着黎夏,瘪着嘴说道:“外面那些人骂我贪财,我不开心!”
这样的话语极其娇憨,黎夏一个愣怔,心想郎君这样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下一刻,他便见着荆长宁眼眸之中闪烁出狡黠之色。
“毕竟是我自己干的事,”她说道,“火候玩的也差不多了!”
自从孙慎得画离开之后,荆长宁便吩咐黎夏买了一个月的粮食用度。
然后果断把门关了个严实。
虽说还是会让黎夏告知外面的情形,但对于外面的人来说,被炒地沸沸扬扬的主人公却就这样在世间消失了。
世人怎能可能甘心?
千金虽说挺多,但丹国富庶,很多人家都是拿得出来的,多的是人想搭上荆长宁这场秋风,来场扬名。
当众人捧着银钱,想借荆长宁的画技扬名之时,却发现那少年郎闭门谢客了?
荆府大门之上落下重重的锁,这锁一落便是半月。
半个月的时间里,外面将对荆长宁的好奇炒到了极致。
黎夏望着瘪着嘴的荆长宁,有些伤感说道:“郎君若是听不得那些人的毁誉,我们就离开丹国,去往别国如何?”
荆长宁听得黎夏此言,倒是忽然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颜,说道:“哪有听不得,若不是我收了他人银两,他们也不会这般诋毁我,说到底,还不是我自己干的事。”
黎夏一怔,有些摸不清荆长宁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说是伤感,好像也不是,郎君明明带着笑颜,说是开心,现在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却连那青衣少年慵懒地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说道:“黎夏,开门!”
……
荆府尘封半个月的大门吱呀打开。
这个消息随着秋日里微寒的风传遍了整个红蔷城。
就像泄了口的洪水般,一发便不可收拾。
只是半日不到的功夫,荆府门口便聚集了百来号人,有人拿着拜帖,有人拿着银钱,皆是推搡着要往里去。
黎夏带着几个侍从,起初还能略作阻拦,可是人越来越多,终于冲开了荆府为数不多的几个侍从。
那些人彼此推搡着,便朝着荆府内涌去。
却见在并不宽阔的门前,有一长凳横立,一个身穿青衣的秀雅少年郎无比慵懒地坐在其上,闲适地翘着二郎腿,眼眸微微泛着亮色,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一条长凳拦在门前,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那少年的神色端地是无比散淡。
“你们来了呀。”她说道。
众人倒是停顿在了荆长宁面前,毕竟已经见到了想要见到的人。
“内里我就不请你们进去了。”荆长宁说道,“人太多有些乱,你们走了之后打扫起来也有些麻烦。”
本来在众人之中还有些拿着拜帖,神情恭敬的,听此一言皆是面露被羞辱的神色。
他们只知这少年画技甚好,却因贪财穿出了名声,却是第一次见着真人。
虽说容貌甚好,但竟是这般一个粗俗无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