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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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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轻舟,我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给他做东西!”万梓安不等她说完,便是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轻舟一怔,见他发怒,便不再说话了。
  “再过不久就是年关了,祖母和母亲催促的紧,他已是答允,让人送咱们回京。”万梓安开了口,并未唤万重山叔父,而是一个“他”字,轻舟却仍是明白这一个“他”指的是谁。
  “叔父他。。。。不和咱们一块回京吗?”轻舟问道。
  “你管他做什么?”万梓安顿时向着她看去,“他是武将,镇守边关本就是他的职责,我们回去过年,干他何事?”
  轻舟见他言语间如此无礼,心中只觉不是滋味,她微微转过了身子,不愿再和万梓安说下去。
  “你且收拾收拾,过两日我们就动身。”万梓安早已不耐燕州的荒凉,每逢念起京师的繁华,都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回京才好。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燕州
  轻舟看着万梓安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那一双棉靴上,她无声的坐下,将那双棉靴拿起,接着缝制了起来,只盼着在自己回京前,能为万重山将这一双棉靴做好。
  翌日,燕州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随着这一场雪一道落进燕州的,则是辽国皇帝与北鹰国汉联手,率领大军一道向着燕州逼近的消息。
  燕州乃边疆重镇,多年来战事不断,先前每逢到了冬天,北方的辽人时常会来燕州作乱,扰的边境百姓民不聊生,即使轻舟在京师长大,也知晓辽国与北鹰国位于荒漠和草原,粮食奇缺,对富饶的中原向往已久。
  长德三年,辽国大将耶律铭曾统率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燕州守军不能抵挡,任由辽国铁骑一路烧杀掳掠,从北方向着中原逼近,朝中群臣束手无策,年轻的君王力排众议,大胆起用庶民出身的青年将军,命他统领六万精兵前往边境抗敌。
  那一战,足以令山河失色,那青年将军号令严明,身先士卒,统率大军深入敌境,以少胜多,不仅生擒辽国主将耶律铭,更是夺得了辽人上万匹优良战马,将辽人赶回草原时,正值春天,青年将军下令,命人火烧辽国草原,只饿死敌国无数牛羊马匹,令辽国一蹶不振,数年不敢来犯。
  捷报传回京师,皇上龙颜大悦,在京师破例御赐将军府,晋封其为镇远大将军,接管边疆,驻守燕州。
  那一年,万重山不过二十六岁,自他接管燕州以来,万家军军纪森严,共计打退胡人大大小小的进犯上百余次,每一次,万重山无不是亲自出战,每一仗,都是一马当先,与士兵同生共死,震慑周边诸国。
  而今,辽国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仗着士兵骑术精良,民风彪悍,此番与北鹰人联手,数十万大军向着燕州突袭压境,兵力尤胜长德三年,眼见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只让燕州城中人心惶惶,即使有万重山在,可想起胡人铁骑,却是无人不惧,敌我军力上的悬殊更是让人心中浮躁,消息传来未过多久,燕州城的一些家底殷实的人家已是悄悄收拾起了细软,打算去中原避难。
  万梓安听到数十万的胡人铁骑,脸色也是一变,不等行李收拾齐全,当下就要离开燕州。
  “燕州城里如今人心惶惶,我们是叔父的至亲,我们哪儿能走?”待万梓安来找自己时,轻舟望着面前的男子,虽心知自己说的话万梓安压根不会听,可仍是开口劝道。
  燕州的百姓皆知万梓安是万重山亲侄,若这个档口他们夫妻离开了燕州,燕州的老百姓不免更是惊慌,倘若民心一乱,这场仗还要怎样打?
  “你懂什么?辽人骑兵本就悍勇,再加上还有北鹰人襄助,整座燕州城也不过区区三万守军,你当他能抵挡得住?!”
  “朝廷会派援军来的。。。。。”
  “别做梦了,”万梓安冷笑,“想活命就赶紧跟我回京,再耽误下去,等这雪下大了,谁都别想走。”
  轻舟没有动弹。
  “你不走?”万梓安皱起眉头。
  轻舟眸光如水,她没有说话,只向着万梓安摇了摇头。
  万梓安眸心一冷,与身后的仆从吩咐道;“伺候少夫人上车!”
  闻言,顿时有仆从上前,欲将轻舟押上马车,轻舟竭力挣扎着,“我不走,你们放开我!”
  “陈轻舟,你留下来是想死不成?”万梓安见状,怒火越发汹涌,忍不住喝道。
  轻舟向着他看去,她的眼睛清亮,澄如秋水,一个字一个字的和万梓安开口:“叔父会守住燕州。”
  万梓安闻言,却是冷笑,“好,你想陪他一起死,我成全你。”
  万梓安撂下了这一句话,便是独自上了马车,他没有再去看轻舟一眼,念起身在前线的万重山,也并无任何挂念,只一声令下,命车队驶出了将军府。
  轻舟望着万梓安渐渐远去的马车,只觉一颗心慢慢凉了下来,大敌当前,万重山与将士们在前线苦苦抗敌,保家卫国,可是她的丈夫,却非但没有去助自己的叔父一臂之力,就连与她一道留在燕州也是不愿,他撇下了妻子,撇下了叔父,就那样离开了将军府,离开了燕州。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危急
  夜色已深。
  轻舟还没有歇息,屋子里生着暖炉,倒也让人察觉不到寒冷,轻舟穿着寝衣,坐在那里出神。
  听见身后的动静,轻舟回眸看去,就见连翘走了进来,刚进屋便是带进来一股寒气,连翘不敢上前,只怕将身上的寒气过给轻舟,她在暖炉前站了许久,直到身上暖和了,才敢朝着轻舟走去。
  “小姐,您怎么还没歇息?”连翘开口。
  “我睡不着。”
  连翘心知轻舟担心前线的战事,只安慰道;“小姐别担心,大将军身经百战,一定能将辽人和北鹰人全都赶走的。”
  “嗯。”轻舟应了一声,念起外间的天寒地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场仗要如何去打。
  “姑爷也是,大将军在前线拼死拼活的和敌人打仗,他可倒好,自个跑了。”连翘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万梓安再不好,也毕竟是轻舟的丈夫,连翘自知失言,顿时不敢说话了,隔了许久,才小声说了一句;“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你说的没错。”轻舟声音轻柔,只微微握了握连翘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主仆两有片刻的沉默,连翘刚要劝轻舟去歇息,就听院外倏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急促与清晰。
  主仆两相视一眼,都不知这样晚了,还能有谁过来?
  轻舟站起身子,不等连翘去开门,就听来人已是将门拍的山响,男子的声音透着焦急,从外间传了进来;“少夫人,副将唐明生求见。”
  轻舟晓得,唐明生素来是万重山的左右手,此时见他求见,便心知是出了事,她没有耽搁,自己匆匆上前将门打开,就见唐明生一脸焦灼的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一支侍从,刚看见她出来,便是齐齐行礼,“见过少夫人。”
  “唐将军快别多礼,”轻舟的心有些慌乱,只勉力镇定道;“将军深夜造访,不知是为了何事?”
  “少夫人,”唐明生站直身子,开门见山道;“将军出事了。”
  “叔父?”轻舟眸心一紧,颤声道;“叔父怎么了?”
  “将军左胸中箭,箭蔟极深,军医说。。。。”唐明生说到此处,稍微顿了顿,继而才咬牙道;“军医说,若是拔箭,将军极有可能顿时没了性命,可那箭若是不拔,军医无法下手医治,江老派属下前来,是想要少夫人一句话,将军身上的箭,您看究竟是拔,还是不拔?”
  唐明生话音刚落,轻舟的脸庞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唐将军,恕奴婢多嘴,大将军手下那么多幕僚,你何不去问他们,为何要来问我家小姐?你们不敢拿的主意,何必要推在我家小姐身上?大将军身份尊贵,他若有什么闪失,谁能担当得起?”连翘心急如焚,不等轻舟说话,便是与唐明生开口。
  唐明生闻言,只向着轻舟抱拳道;“少夫人恕罪,梓安少爷不在燕州,眼下,将军身边也只有您一个亲人。属下来找您,也是迫不得已。”
  “还请少夫人能尽快拿一个主意。”唐明生俯下身子。
  “唐将军,”轻舟的脸色仍是苍白的,她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字字道;“有劳您,能否送我去一趟军营?”
  “少夫人若能亲自前往,那就最好不过了,请。”唐明生说着,立时侧过了身子。
  “小姐?”连翘握住了轻舟的胳膊,轻舟与她微微点了点头,连翘没有再说什么,只连忙回屋取了件棉绒斗篷,为轻舟裹在了身上,
  唐明生护送这主仆两上了马车,一行人披星戴月,匆匆赶路。
  轻舟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连翘守在一旁也是不敢吭声,想起万重山的情形,心里只觉害怕。
  天色蒙蒙亮时,终于赶到了军营。
  江镇以守在主帐外,眉心蕴着忧色,只缓缓的踱着步子,待看见唐明生回来,江镇以面色一变,立时迎了上去,开口就道;“少夫人怎么说?”
  “江老先别着急,属下将少夫人一道带来了。”唐明生话音刚落,连翘已是下了马车,将轻舟扶了下来。
  “少夫人。”江镇以眼皮一跳,向着轻舟拱了拱手,轻舟赶了一夜的路,脸庞上透出熬夜的疲倦,可在这偌大的军营中,却仍是美的不可方物。
  “叔父怎么样了?”轻舟刚开口,便是问起了万重山的情形。
  江镇以皱了皱,眸底满是忧色,他向着主帐的方向伸出手,做出个“请”的手势,“少夫人请随我来。”
  轻舟与他一道进了主帐,就见帐子里守着几个军医,看见他们进来,立时俯身行礼。
  “叔父。。。。。”轻舟见万重山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塌上,他赤着上身,左胸处赫然竖着一支羽箭。
  轻舟的眼泪落了下来。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拔箭
  “少夫人,将军伤势凶险,您还是拿个主意,将军这伤,可是等不得了!”江镇以向着轻舟拱了拱手,声音中蕴着焦灼。
  轻舟压下了泪水,她向着那几个军医看去,逢上她的目光,不等她开口,便有人上前一步,将万重山的情形尽数告诉了轻舟,军医的话与唐明生所说的并无二致,只道箭蔟太深,若是此时拔箭,万重山极有可能会因失血太多丢了性命,可若不拔,军医无从医治,到时候也仍是难逃一死。
  轻舟脸白如纸,她看着塌上的万重山,在她心里,万重山一直是凛然如神的男人,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倒他,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让自己去决定他的生死。
  “少夫人。。。。”江镇以又是开口。
  轻舟深吸了口气,她压下喉间的颤抖,与那几位军医道;“有劳诸位,为叔父拔箭。”
  她的话音刚落,帐子里的人都是神情一震,连翘最先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姐!”
  “叔父的伤已经不等再等下去了,既然拔会死,不拔也会死,那不妨拔了,叔父还会有一线生机。”轻舟眼含热泪,向着江镇以与唐明生看去。
  “少夫人想清楚了?”江镇以眸光炯亮,向着轻舟道。
  “我想清楚了,”轻舟的声音已是慢慢平静,与万重山的部下们道;“我愿承担所有的后果。”
  “少夫人言重了。”江镇以连忙道,说完便是与军医吩咐;“快去准备,为将军拔箭。”
  “是,大人。”几个军医有条不紊,将小刀,白药,棉布,药酒,一一罗列整齐。
  “大人,东西已是备下,还请各位稍稍回避。”
  “好。”江镇以点了点头,与诸人一道站远了些,轻舟与连翘也是立在帐口,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军医围在万重山的塌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小心翼翼,凝神屏气的样子,为首的军医定了定神,终是伸出手,将箭蔟从万重山胸口拔了出来。
  瞬时,滚烫的鲜血自万重山的胸口喷涌而出,军医们手忙脚乱的在伤口上敷上白药,然而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鲜血冲走。
  轻舟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唯有大颗大颗的泪水,争先恐后的从那一双美丽的眼瞳中滚落下来。
  “小姐,您别怕,大将军会没事的。”连翘眼见轻舟如此,心里也是难过,她扶住轻舟的身子,在她耳边温声安慰。
  轻舟点了点头,很小声的呢喃;“是的,叔父会没事的。”
  她的话音刚落,眼睛则又是向着塌上看去,待看着万重山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躺在那里,她只觉心里难受极了,说不清是怎样的难受,竟是让她无法再看下去,只得移开目光,唯有泪水仍是一颗颗的落下,犹如一场雨。
  轻舟在主帐里守了一夜。
  万重山的血已是止住,可情形仍是十分凶险,许是因着血流太过的缘故,男人的嘴唇干裂的厉害,轻舟取来了棉花,在清水中沾湿,十分小心去为万重山润湿唇角。
  军中的人都知晓她是万重山的亲侄媳,大齐历来以孝为先,见轻舟在万重山身边照顾,唐明生等一干武将倒都没觉出什么,倒是江镇以过来时,见轻舟守在病榻前,她的侧颜肌肤如瓷,虽将长发盘起,可一举一动间,仍如未出阁的少女般清丽逼人。
  江镇以瞧着,眸心便是微动,万重山说起来虽是万梓安的叔父,可毕竟正值而立之年,而轻舟则是二八年华(十六岁),长得也是貌美娇柔,让这娇滴滴的侄媳妇在这守着,委实有些不妥。
  念及此,江镇以上前说了句;“少夫人一路辛苦了,这里有老朽和军医守着,还请少夫人先去歇息。”
  “江老先生,”轻舟也是开了口,她心知江镇以是万家军中的军师,之前在军营时,她曾听万重山唤过江镇以“先生”,而她作为晚辈,自然不能与万重山一道唤“先生”,便只能加了个“老”字。
  “少夫人请说。”江镇以作了个揖,言谈间也颇为恭敬。
  “您让轻舟留下吧。”轻舟迎上江镇以的眼睛,她的声音很轻,透着令人不忍的祈求;“叔父救过我的命,我想为叔父尽一些心意。”
  江镇以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他的眼眸一瞥,就见轻舟的婢女站在主子身后,而军医带着药童也是守在一旁,帐子里不论何时,也总不会只余万重山与轻舟二人,是以,江镇以点了点头,恭声道;“那就有劳少夫人。”


正文 第四十章 放心
  听江镇以这样说,轻舟便知道他是默许了自己留在主帐,她微微松了口气,仍是在万重山的病榻前守着,她身为女子,自然比军营中的那些大老爷们更要细心,她时刻留意着万重山的伤势,稍有变化,便会唤来军医,期间唐明生等人也来主帐探望过,见轻舟的确是十分用心的在照顾万重山,便皆是放下心来。
  唯有江镇以,看着轻舟的目光中,却是带着几许寻思。
  “小姐,吃点东西吧。”连翘一早端来了早饭,瞧着轻舟单薄纤细的身子,便是开口央求。
  轻舟毫无胃口,可还是强撑着喝下了一碗米粥,吃了小半个馒头,吃过早饭,她没有耽搁,只领着连翘又是向着主帐走去。
  刚走到主帐,就见邵军医背着药箱从帐子里走出来,看那样子,显是为万重山刚换过药,看见轻舟,邵军医顿时拱手行礼,轻舟的眼睛中透着担忧,只轻声问了句;“邵军医,叔父他今日怎么样?”
  邵军医面有难色,隔了片刻,才叹了口气,如实道:“将军的伤势还是没有起色。”
  轻舟的眸心一黯,昨夜里,见她实在打熬不住,连翘不得不求着她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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