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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络新妇之理(上)-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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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嘛……天花板——不是可以从天花板出入吗?乱步【注】(江户川乱步(一八九四~一九六五)著名推理小说家,奠定了日本推理小说的基础)还是谁的小说里不是有这种情节吗?”
  “别把现实和小说混为一谈。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了,但是行不通。或者说,没有意义。那个密室啊,是可以从外侧进入的。”
  “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门上了锁进不去,那么就改由天花板侵入——这可以理解吧?”
  “可以理解。”
  “但是那个房间就算上了锁,也可以从外界轻易地进入。那又何必从天花板潜进去?又不是忍者或是蜘蛛……”
  ——就说我是蜘蛛的使者吧。
  木场突然沉默了。即使如此,青木还是说:“这样啊,原来如此”,恍然大悟。
  “的确很奇怪。而且假设大入道就是凶手的话,那就更奇怪了。他本来人就在里面,没理由非从天花盘逃走不可。对了,这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命案延后被发现……”
  “都跟你说房间可以从外面被打开,就算那么做,也一点屁用没有。即使费功夫上锁,顶多只能拖延个几秒钟啊。”
  “对哟,而且大入道是很寻常地从玄关走出去外面的呢。时间是……三点左右,恰好是犯罪事件。”
  “如果相信那个老公说的话,就是这样。那么大入道就算有时间杀人,也没时间动什么手脚,而且那家伙还折返了一次。”
  他回来做什么?
  “折回来这件事确实很离奇呢。而且他回来之后,马上又出去了。他应该有什么不得不回来的理由才对。对了,例如说他犯案后逃走,但是在途中发现自己忘了眼镜,所以回到现场,却又找不到,所以离开了——有没有可能是这样?”
  “为什么会找不到?”
  “因为眼镜掉在窗户外面啊。”
  “笨蛋。那么你的意思是大入道离开房间后,尸体爬起来拿着眼睛往窗外扔吗?”木场冷冷地说。青木说道“对喔”,沉默了。
  木场更加冷淡地说:“死者的老公——前岛有没有可能是凶手?”
  “不可能吧。他的供词听起来虽然漫无要点,但如果他要说谎,应该会撒更聪明一点的谎吧。什么巨汉折回来一次、老太婆折回来一次,根本没必要信口胡诌这样的话啊。”
  关于这一点,应该就像青木说的,多田麻纪没有理由制造出密室,前岛贞辅也同样没有理由做出毫无合理性的伪证。没有那个笨蛋面对这种局面,还会费心动些无利于自保的无用手脚,撒些无益的谎言吧。
  “而且,那个男的只是执念很深,却很胆小,不敢杀人的。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你那是成见吧?”木场说。结果青木吹嘘说:“这可是前任特工队员的锐眼哦。”青木原本应该不是个反应那么快的人,看样子他也多少有点长进了哪——木场唐突地感慨起来。
  “而且如果前岛是杀人犯,他在命案后所采取的行动,比大入道更离奇多了——不,简直是离谱。他可不是重返现场那种程度,而是一直待在现场附近,警察赶到,撤离之后,他还继续留在那里。简直就像在求人逮捕他一样,事实上我就把它给逮捕了。但是从那个痨病鬼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来看,拘留他的时候,他一定对命案一无所知,那不是装的。”
  “可是……前岛有动机啊。”
  “这很难说吧。从他的话听来,他虽然醋劲很强,相反地也非常精打细算。他不会做出杀人风险这么高的事吧。而且他会恨老婆恨到要杀掉他的地步吗?我觉得她对他老婆根本没那么执着的恨意啊。”
  “这样吗?……是啊。”
  木场心想这么一来,青葫芦就没什么杀人动机了,自己果然还是不了解男女之间的细微感情。
  走入死胡同了。
  眼前烹煮着不知究竟什么东西。
  一片蒙蒙雾气遮蔽了视野。
  木场一口喝干杯中的酒。
  “总而言之……每件事都是可以忽视的小事,但总有哪里不对劲。我啊,就是忍不住会去在意那种小事啊,可恶。”
  根本是牢骚了。“前辈看起来像个无赖,神经却很纤细呢。”青木笑道。
  “可是很奇怪不是吗?什么密室啊、凶器啊,如果不理会这些小事,只相信目击证人说的话,那么凶手就是川岛,不,大入道。但是客人杀害娼妓,这岂不是很没道理吗?不管是要勒索还是买春,大入道都没有理由杀人啊。”
  “平野也一样没有啊……”
  青木止住笑,恢复一本正经。
  “……平野根本没有理由杀害房东女儿。当然,我也不认为被害人有什么理由非遭到平野杀害不可。至于酒店老板娘和女教师,与平野都不相识。别提动机了,凶手根本是个陌生的雕金师傅。不管任何人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杀人的理由和道理。要说奇怪的话,打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这一连串的溃眼事件,全都不合道理。”
  青木说道这里,也仰头喝干了酒,说:“关于这一点,我有我的想法。”
  “有想法的话,干吗不在会议中发表或报告?一点都不像你。”木场粗鲁地问。
  青木有些害臊地说:“因为这是私见嘛。”接着他略微踌躇,断断续续地说:“事件之所以看起来奇怪,是因为执着于平野凶手说。尤其是这次的命案,如果把平野放进来,反倒让人迷糊了。前辈不这么认为吗?”
  木场从青木的态度感觉到一种气概,异于他平素身为部下时的态度,质问道:“什么意思?”青木再次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后,恢复一本正经,像是要挑战看不见的什么人似地对着蒸汽说:“现在想想,断定平野是凶手的依据,实在非常薄弱。像一点一点的既成事实累积起来,总觉得非常草率随便……”
  牧场把玩着空掉的玻璃杯,看着他的侧脸。青木接着说:“……第一个被害人矢野妙子,生前与平野确实有着不算浅的关系。而且他是在平野家被杀害,凶器也是平野的持有物。现场遗留的指纹也只采到一种,据信是平野的,而且还有目击者。”
  “平常的话,这样就可以定罪了吧。”
  “才没那回事呢,这些都不过是所谓的状况证据。而且说有目击者,也没有人亲眼目击到杀人现场,没有人看见平野刺穿被害人眼睛的那一幕。平野精神耗弱,以及杀人的手法特殊,这些都只是补充材料。平野以外的人在平野家使用平野的凿子杀害妙子——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没错啦。”
  “这宗妙子命案成了事情的开端,而且是一连串事件中和平野有直接关联的事件。如果说这成了个陷阱……”
  “什么叫陷阱?”
  “误导后续事件的陷阱。”
  “你是说有人嫁祸吗?”
  “是的。千叶的两宗命案就是因为认定平野是凶手,才会变成突发性的犯罪。因为平野和川野弓荣以及山本纯子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但是不能否认,判断平野就是凶手的根据其实极为薄弱。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认为平野这个人精神异常,才会顺理成章地把没有关联的命案当成连续杀人事件。”
  “可是啊,凶器相同,也有目击证人啊。”
  凶器谁都能用。目击者也和最早的案子一样,只是看到疑似平野的可疑男子在现场附近茫茫地徘徊,这也算不上决定性的证据。
  “指纹呢?”
  “问题就在这里。验出的指纹,全都根据平野家采到的指纹来核对。但是那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平野的指纹啊。我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性。”
  “嗯,有这个可能。”
  “就是啊。换言之,一连串的命案看起来会像是毫无道理的随机杀人,全都因为把平野放在中心来看。但是如果把其他人——别的因子放到中心,或许就有可能出现不同的解释了。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从不同的角度切入,重新放入别的道理推敲审视的话,这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件也会成为合乎道理的事件——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这三名——不,加上这次事件的被害人,是四名——这四名女子或许是因为某种我们想都没想到的理由联系在一起的。”
  “这若不是突发性的犯罪,那么平野就是真凶所准备的替死鬼喽?那么真凶……”
  “对……”
  青木说到这里,有些欲言又止,然后说了一句“虽然对前辈不好意思”,接着这么说道:“……假设——只是假设而已——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都是大入道干的话……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连千叶那个案子也是吗?”
  “是啊。不仅如此,连最初的事件也是。平野身上完全找不到杀人的理由,但是大入道身上或许找得到。当然,我们并没有那个大入道的情报,所以还无法断定。虽然无法断定……”
  青木说到这里,吁了一口气,接下去说:“……如果那家伙是真凶的话,这次的凶器会与之前相同,也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了。采取的指纹尚未核对完毕,但是我想应该又会得到一样的结果——符合据信是平野的指纹。”
  “你的意思是那其实不是平野的指纹吗?可是青木,那家伙堂而皇之地让那一家的老太婆看见了哪。”
  “这也在计算当中吧。那个时候,他只是被害人的客人。平野犯案时,从来不会侵犯女人所以他才故意和被害人发生关系也说不定。问题反倒是意料之外的目击者——前岛。所以……”
  “所以怎样?他完全没有要弥补的样子啊。”
  “所以……对了,因为被看见,所以他又折回来了不是吗?那家伙折回来,故意把眼睛扔到窗外。”
  “为什么?这有什么意义?”
  “这样推测如何?这是一种事后伪装,为了让人以为现场还有另一个人——真凶。因为大入道如果是凶手,就不可能自己丢掉眼镜。而尸体就像前辈说的,也不会丢掉眼镜。丢在窗外的那副眼镜暗示了第三者的存在。如果有第三者,警方就会根据凶器和指纹来推断那是平野,那么这个案子就会被断定为平野这个精神异常者所干下的随机杀人命案。那家伙打的一定是这种如意算盘。”
  “那……密室呢?”
  “密室的意义依然不明呢。前辈,我想这应该也是那一类的诡计吧。事实上,若是没有前岛这个怪人出现,这次的案子也会被当成平野干的吧。”
  “唔……是啊,今后这么断定的几率也相当高哪。溃眼杀人案的凶手就是平野——这种底下的共识已经在署里散播开来了。”
  “不过事实上,也有不少人对此存疑,前辈和我都是如此。我们之所以会起疑,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大入道的登场。所以大入道才会为了预防万一,耍一些小手段。不对吗?”
  木场无话可说。老实说,他思绪混乱了。平野干下的异常连续杀人事件里突然跑进了一个大入道——这么想才会出现矛盾。如果把全部事件都想成是大入道干的,不是比较说的通吗?对吧?
  “这……”
  这很难说吧。对于平野凶手说,木场也隐约保持着疑问。但是要把大入道——川岛摆到平野现在的位置,也就是事件的中心,木场无论怎样就是会有所抗拒。为何会这样想,木场自己也不清楚。反倒是事件并不连贯这样的看法吸引了他。他深深感觉到,就算川岛与事件有关,也仅止于这次事件。
  “……不对。我在去年夏天和川岛见过一次面,如果事情就像你说的,那么那个时候川岛已经是杀人犯了。这不可能。”
  青木和蔼可亲地笑着说:“就说大入道还不一定是川岛先生嘛。可是前辈,你会执着于川岛先生这个人,是有什么理由吗?”
  “也没有啊。”
  “有什么理由非要包庇川岛先生不可吗……”
  “才没有咧。我没欠那家伙任何人情,也没那个情义。”
  “那就是所谓的友情喽?”
  “哈!别说那种惹人发笑的话,真够幼稚的。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就是会去在意那种小事。川岛的事也一样,只是这样而已。”
  “前辈,你和川岛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对于川岛,木场其实所知不多。
  木场回想起来。
  木场记得,他和川岛是在淀桥一带的大众酒馆认识的。那个时候,木场才二十出头。那么就是将近十五年前的事了。
  “酒馆里有个男人正在大吵大闹,于是我和樐窘蛄礁鋈肆种谱∷
  樐窘蚴悄境〉亩蓖姘椋歉龃邮滤郊艺焯降墓秩耍胂涓暮蜕猩比耸录灿泄叵担衷谒坪跻舱诮谅揖降乃巡椤
  “那家伙抱着店里的巨大招财猫四处挥舞,上上下下闹得翻天覆地,没有人阻止得了。结果我和樐窘蚰歉霰康懊闱恐谱×怂歉鋈司褪谴ǖ骸!
  “他为什么要大吵大闹?”
  “不知道。可能是好玩吧,当时年轻气盛嘛。”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三个人臭味相投,一起闹了起来,真的是很蠢。樐窘蛱咂魄奖冢揭哺侠戳耍还颐侨龆继又藏擦恕R蛭飧鲈捣郑颐钦角熬R黄鸷染疲蛳嘣既セń帧?墒恰前。也磺宄纳砑冶尘埃惶倒诹方5馈U胶蠹娲问缚墒!
  真的……
  重新这么回想,木场对川岛这个人陌生得教人吃惊。不是所知不多,根本是一无所知。但是过去他从未感觉这有什么奇怪,说穿了交朋友就是这么回事。没道理说不清楚彼此的人生就没办法当朋友,而且就算自以为熟悉对方,但人们对朋友常常是意外地陌生,
  “川岛先生家住哪里呢?”青木问道,木场回答说:“是你也很熟悉的池袋。”
  “池袋啊……”
  “怎么?池袋怎么了?”
  “前岛抄下来的电话号码,好像是风岛池袋那一带的号码呢。”
  “是吗。”
  事到如今,他也不感到吃惊了。
  现在,木场几乎已经确信大入道就是川岛了。不管青木说什么,当墨镜与军服登场的时候,他就已经这么认定了。至少在出现否定性证据之前,在木场心中,大入道就是川岛其人。他只是不知道川岛与杀人事件有什么关联。川岛是凶手吗?共犯吗?被害人吗?有可能就像青木说的,他也是除了这件案子以外的凶手吗?如果川岛是凶手的话……青木默不作声,所以木场兀自沉思起来。
  杀人的理由是什么?逃走后再一次折返的理由是什么?上锁之后逃脱的理由是什么?
  原地打转。
  结果木场发现尽管自己没有确实的想法和坚定的意志,却一点都不肯改变自己的见解。青木的意见只是拂过木场的表面,就消失到别处去了。不过,青木说用其他意想不到的道理来重新审视案件,就会浮现出不同的解释,他觉得这个想法颇有道理。但木场认为青木摆进去的道理似乎不对。——什么样的道理才说得通?
  理由。道理。理论。原理。理。
  那种东西,想了也是白想。
  结果木场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老是这样。用脚走,用手摸,用眼睛看,用鼻子闻,用身体去理解。除了靠这些方法以外,木场无法顺利地捕捉事理,无法感知世界,不觉得自己活着。
  他看到青木已经趴在桌上,似乎喝得酩酊大醉了。木场叫了几声,却只得到口齿不清的应答。木场总算笑了。
  ——一点都没变哪。
  青木一旦睡着,没有一个小时是醒不来的吧。他虽然各方面都进步了很多,但喝酒的方式还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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