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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女宦-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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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眼角余光发现内殿门口探进一只脑袋,先以“呲呲”声引起了侍立一旁的长福的注意,随后大约使了眼色,长福看他一眼,回身缩手缩脚地出去了。
  他只装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的模样。
  内殿门处窜进来一人,动作极快地蹲到了他对面的桌沿底下。不多时,那桌沿摇摇晃晃地伸出两根手指来,指尖上都套着画着人脸的指偶,一个头上画着太监的帽子,一个头上画着团龙金冠。
  慕容泓冷眼看着那两只指偶,看长安做什么妖?
  先是那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了,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忙弓着腰动作极快地迎上去。
  “陛下,您上朝回来了?累不累?渴不渴?奴才给您捶背,奴才给您倒茶好不好?”桌沿下的奴才发出阿谀奉承的声音,那太监帽子也在团龙金冠的身上殷勤太过地挨挨蹭蹭。
  动作与声音配得甚是生动,慕容泓瞬间便有些忍俊不禁,不想那奴才得意,强行忍住了笑意。
  “起开!”桌沿下的奴才粗着嗓音,团龙金冠身子一扭将太监帽子弹开,负气地走到一旁,背对太监帽子。
  太监帽子迟疑着凑到团龙金冠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为何生奴才的气呀?”
  “你这奴才不老实。”团龙金冠不回头。
  “奴才原本就不老实呀,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太监帽子厚着脸皮去碰了团龙金冠一下。
  团龙金冠再次将它弹开,负气道:“此一时彼一时。”
  太监帽子沉默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凑到团龙金冠身边,问:“陛下是为昨夜的事生奴才的气?”
  团龙金冠再次调转方向,背对太监帽子,不语。
  “陛下,您别生气,奴才说就是了。”太监帽子微微佝偻下身子。虽只是个指偶,倒也演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模样。
  慕容泓唇角笑意渐收,看着那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儿。
  “奴才昨夜,其实看到那个迷晕奴才的人了。”
  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身子动了动,但依旧未回身。
  “那人穿着一件帽檐很深的斗篷,奴才并未看见她的容貌,不过从嗓音与身形判断,好像是个女人。”太监帽子道。
  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转过身,冷哼道:“还来糊弄朕,若是个女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你弄到树上去?除非你自愿跟着她爬上去的!”
  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连连摇头道:“陛下,奴才没说谎,奴才醒来就在树上了,不知她是用什么办法把奴才弄上去的。她把奴才弄醒应当是想和奴才说话的,只不过您天纵英才机敏过人,想到让卫士们搜查树上,她这才丢下奴才独自去逃生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先前要瞒着朕?”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昂起头,仍是一副不信的语气。
  “那是因为……因为……”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支吾片刻,突然蜷成一团,用一种豁出去一般的语气道:“她也发现了奴才的秘密,就是那个让您也三缄其口,秘而不宣的。”
  话音落下,殿中顿时陷入沉默。
  长安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此番可真是豁出去了。她的心在胸腔里咚咚乱跳,好担心慕容泓此刻会问出一句“什么秘密?”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书桌那边的人却始终没有开口。
  长安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她有些无所适从地闭了会儿眼。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但既然他保持沉默,这出戏终究还得继续演下去。
  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慢慢舒展开身子,看着站在她面前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期期艾艾道:“陛下,奴才真的不是故意欺瞒您,只是被逼到这个地步,奴才为了活下去,实在是别无它法。您、您会原谅奴才吗?”
  问完这句,长安缩在桌沿下屏息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桌那边的人还是没有开口。
  她的心渐渐的又紧绷起来。
  身体上的不适在这一刻忽然被无限放大,她蹲着的腿好麻,她举着的手好酸,背上的里衣被汗浸湿了黏黏腻腻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好难受,然而……
  “朕原谅你。”他的声音终于在这令人难熬的沉寂中温柔响起,遥远如天边一行归雁,又亲近如春风掠过眉眼。
  长安回过神,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飞快地冲向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一下缠到了他的下半身,类似抱着大腿的模样,兴高采烈道:“陛下您真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奴才愿做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
  慕容泓看着那小小指偶居然也把长安那厮的谄媚之态演绎得十足十,终是忍不住眉眼粲然地笑了起来。
  长安却在此时突然从桌沿下探出头来,慕容泓想要绷住笑意已然来不及。不过也无妨,对面那额沁薄汗黑眸灿灿的奴才,笑得比他还开心呢。


第212章 秘密
  慕容泓坐在那儿翻来覆去地看长安做的那两只指偶。
  因是趁着上朝时间赶制出来的,做工委实算不得精致,画画水平更是不敢恭维,戴着团龙金冠的那个小人儿双眼只是两条线而已。
  “死奴才,竟敢把朕画得这么丑!”慕容泓不悦道。
  侍立一旁的长安忙道:“陛下,奴才已经尽力把您画得好看了,您看奴才那个更丑。”
  见话挑明了,慕容泓还能如以前一般对她,长安心中彻底安定下来,决定继续本色出演她的御前小太监。
  “你丑你还有理了?”慕容泓横她一眼,可惜眼角眉梢温润明艳,是以这一眼丝毫没起到震慑作用。
  “奴才没理,您有理,人美说什么都有理。”长安狗腿道。
  慕容泓见她没正形,正待瞪她,嘉言在内殿门口说有事汇报。
  “陛下,嘉容病好了,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发落她?”获准进殿后,嘉言恭敬地问道。
  慕容泓气定神闲地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道:“长安,依你之见,该如何发落她啊?”
  长安忙道:“嘉容这傻妞竟敢对陛下不利,本来就是赐死也不枉。但既然是赢烨愿意用十郡土地来换的人,就这么杀了未免可惜。御前奉茶是指定不能再做了,看她那娇娇弱弱的模样也做不得什么差事……”
  长安边说边观察着慕容泓的面色,见他表情虽未变,那唇却微微抿了起来,当即话锋一转:“不过她乃逆首之妻,且对您有过这般不敬举动,若让您白白养着她,也不妥当。依奴才看,不如就让她去打扫净房好了。”
  慕容泓侧眸瞟她一眼,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长安行过礼,与嘉言一同退出内殿。
  “嘉容的事你就别管了。”长安对嘉言道。
  嘉言假装吃味道:“满宫里谁人不知你安公公独独对嘉容青眼有加呀。如不是职责所在,我又哪敢置喙她的事?”
  长安一指勾起嘉言的下颌,笑着凑过去脸去低声道:“你若愿意甩了赵合,我也对你青眼有加如何?”
  嘉言双颊一红,刚欲开口,却又猛地推开她的手垂眸站到一旁。
  长安回头一看,原是郭晴林从殿外进来了。
  “郭公公。”她眉开眼笑地迎上去。
  郭晴林颔首,目光别有意味地在她脸上停了停,道:“你很快就得改口了。”
  “奴才一直等着这一天呢。”长安笑得毫不勉强。
  郭晴林微微眯眼,握着拂尘柄的手指紧了紧。就是这奴才这副暗藏挑衅的乖巧模样,简直让他控制不住心中想要把他抽得遍体鳞伤,抑或被他抽得遍体鳞伤的渴望。
  长安察觉到他的压抑,心中冷笑,面上依旧乖巧道:“郭公公,奴才有事,先出去了。”
  “去吧。”郭晴林深吸一口气,放松了因兴奋而微微紧绷的身体。
  长安跨出殿门,一眼就看到嘉容独自一人怯怯地站在殿外的海棠树下,眼巴巴地看着甘露殿门口。见她出现,她双眼一亮,似想迎上来,跨出一步却又硬生生地停住,咬了咬唇,有些无所适从地低下头去。
  对于当初在慕容泓茶里下毒一事,这姑娘不觉得对不起慕容泓,倒觉得对不起长安,理由是,下毒之时她光想着自己跟姐姐逃走,并没有顾及到长安。
  长安叹气,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我不是叫你装病吗,你这么快就说自己病好了做什么?”
  “可是这都一个月了,我长这么大,生病最严重的那次才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呀。”嘉容道。
  长安扶额。
  “只要陛下没召见你,谁管你在床上躺多久啊?你自己凑上来这不是找虐吗?”长安伸指戳点着她光洁的额头,真希望自己这样戳就能把这块榆木疙瘩给戳开窍了。
  “可是、可是我担心我一直躲着,会连累你代我受罪。”嘉容嫣红着双颊,小小声道。
  长安挑眉:哟!这小妞儿该不是对她有感觉了吧……
  “你别误会。”长安正想入非非,嘉容却又有些着急地补充道,明媚双眸偷觑她一眼,很快又侧过脸去,道:“我只是把你当恩人,当朋友,并非……并非喜欢你。”
  “我明白,你是赢烨的忠贞小娇妻嘛,又岂是我这等阉人配喜欢的。”长安故意戏弄她。
  嘉容猛然抬起脸来,看着长安又是羞又是急道:“你何苦这样自贬,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长安勉强一笑,垂下眸子,眉眼间抑着一丝黯然,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放心,陛下那里我已经帮你搞定了,你乖乖呆着不要犯错就成,其他的我都会帮你安排好的。”
  说完不闻嘉容吱声,长安一抬头,却见嘉容两眼含泪泫然欲泣地看着她,见她看来,嘴角一撇那眼泪就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她抽噎着道,“只是,在这世上,我辜负了谁也不能辜负赢烨。我真的不是因为你是太监才不喜欢你的,只是因为我们相遇晚了,呜……。”
  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绝色佳人,长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嘴巴。这下好了,有的哄了。
  太尉府与丞相府就隔一条街,下朝后,钟慕白便直接去了丞相府,一为撤兵,二为提人。
  谁知钟慕白要求赵枢把孟槐序交出来时,赵枢却提了个条件。他要求钟慕白把陶行时交出来作为交换。
  钟慕白道:“我已说过了,陶行时他不在太尉府,赵丞相莫非听不懂人话?”
  赵枢拂袖道:“那孟槐序也不在丞相府,钟太尉请回吧。”
  钟慕白怒道:“赵丞相若是想反悔,可别怪钟某先礼后兵。”
  赵枢倏然转身,道:“你敢?”
  两人正剑拔弩张,金福山急急赶来,对赵枢道:“老爷,方才京兆府来人报说,陶行时自己去京兆府投案了。”
  ……
  太尉府秋暝居,钟羡也刚得知这一消息,不由神情怔忪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陶行时这一入京兆府,只怕凶多吉少。
  关于那桩凶案,那晚陶行时并未细说。但他不说钟羡也能猜出来,八成是与那女子有关,如若不然,他与那学子何冤何仇,为何要去杀他呢?
  然则如此,那夜他口口声声拜托他的,还是那女子后半生的着落。
  他不能明白,这情之一字,到底有何魔力?竟能让陶行时那样的人不顾父母不顾前程,犯下那样的大错。
  双手交叠抵住额头,钟羡心中纠结地闭上眼。若是不做些什么,他恐怕真的又要再失去一位自幼相交的好友了。只是,有了父亲处置学子的事在前,陶行时这桩案子定然会成为满朝文武关注的焦点,又有谁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陶行时一命呢?
  长信宫西寓所。
  寇蓉从大清早一直忙到午后,趁慕容瑛午睡才终于得空回自己房里歇上一会儿。
  张昌宗人间蒸发一般还是没有找到,这偌大的长信宫,要说在哪个犄角旮旯藏个人,一时半会儿寻他不着也属正常。
  寇蓉心事重重地关上房门,转身去到藤椅上躺下,刚闭上眼,忽觉房里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她猛然睁开双眼,不及起身,一只手迅疾无比地从后头捂住了她的嘴。她仰起脸一看,双目圆睁,张昌宗!
  “别出声,否则我就把你拖下水!”张昌宗头发散乱衣裳半干,形容狼狈不堪,一边紧张地看着门外一边急促道,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寇蓉从震惊中慢慢冷静下来,伸手欲推开张昌宗的手。张昌宗抗拒了一下,见她不似要叫人的模样,也就慢慢放开了她。
  “你怎会在此?”寇蓉坐起身压低了声音道。
  “我知道太后有事必会唤你去处理,你这房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寇姑姑,你帮我这回,咱俩的事,我绝口不提。”张昌宗惊惶道。
  “如今整个长信宫所有人都在找你,你要我如何帮你?”寇蓉蹙着眉头道。
  “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如果不帮我,我就死定了。你看太后这样急着找我就应知道事情不小,你若不帮我,我就跟太后说你也是知情者之一。”张昌宗威胁寇蓉。
  寇蓉沉着脸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才过了一夜,便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张昌宗咽了口口水,再次不放心地看一眼门外,这才凑到寇蓉头侧耳语几句。
  寇蓉闻言,心中大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只道:“若你所言属实,太后找到你必会杀你。这宫中可有什么人是你能投奔的?”
  张昌宗下意识地就想说他想去长乐宫,一想如今长乐宫的首领太监是郭晴林,如果他去了长乐宫没能见到长安,反被郭晴林拿住,岂不是和被太后拿住一样?还是尽早逃出宫去比较稳妥。
  想到这点,他便摇头,道:“这宫里我没什么人可以投奔,只能尽快出宫。”
  寇蓉见他在此等情况下尚不愿透露他幕后主使是谁,心知自己恐怕也是问不出来了。不过眼下她也没心思去拷问他这个,她最担心的就是被人发现张昌宗藏在她房里,太后多疑,就算不给张昌宗开口说话的机会,她恐怕也会遭到太后的猜忌。
  为今之计,唯有不露痕迹的除掉张昌宗,方能摘清她自己。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寇蓉假做为难地在房中徘徊一阵,最后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张昌宗道:“你先藏在我榻下,等到今晚子时,我设法带你从广膳房的地道逃出宫去。”
  张昌宗点头,道:“有劳寇姑姑,此番若能大难不死,我必报你救命之恩。”
  寇蓉摆摆手,道:“也不是我愿意救你,我只怕摘不清我自己而已。你别说话了,去榻下藏起来,我还要出去布置人手找你。”
  “寇姑姑,我饿了,能否弄点吃的给我?”张昌宗见她欲走,急忙问道。
  寇蓉心中厌烦,头也不回道:“你等着吧。”
  张昌宗钻进榻下,心中暗想:只要此番能逃出去,把自己无意中窃得的这个秘密告诉皇帝,那绝对是大功一件。他也不贪心,给他个俸禄千石的官做,他便光宗耀祖心满意足了。
  是夜亥时,宫里众人鸡飞狗跳地寻了张昌宗一天,俱都疲累不堪,纵有那还在值夜巡逻的,也不过昏昏沉沉应付了事罢了。
  寇蓉瞧着西寓所众人都睡了,便回房带了张昌宗向长信宫西北角匆匆而去。
  张昌宗见越走越荒僻,忍不住问:“寇姑姑,这好像不是出宫的路。”
  寇蓉低斥道:“此时此刻,莫非你还想大摇大摆地从宫门出去不成?这西北角的院墙上有个狗洞,从那儿爬出去罢。”
  张昌宗停下脚步。
  寇蓉走了几步,回身看他,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便催促道:“你还不快走?等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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