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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女宦-第3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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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她也不该太过相信他了,还是应该再试他一试。
  甘露殿,慕容泓沐浴出来,长福正给他擦头发,褚翔求见。
  他将长福打发出去,召褚翔进来。
  褚翔进来行过礼,起身,从怀中拿出两封信递给慕容泓。
  慕容泓接过,看了看信封,一封是长安写给钟羡的,一封是钟羡写给长安的。
  他面无表情地拆开长安写的那封信,从头到尾看完了,再看钟羡写的。
  待他将两封信都看完后,褚翔自觉地将笔洗端到他面前。
  两封信连同信封在跳跃的火光中化作了水底的一抹灰烬。
  “陛下,连今天这两封在内,我们一共拦截了他们七封信件了,长此以往,只怕早晚会被发现。”褚翔道。
  “你在担心什么?”慕容泓眉眼不动,冷白的面颊如挂冰霜。
  “属下是担心,陛下这般拦截臣下的信件往来,说出去到底是有失身份。您若不希望他们过从甚密,直接告诫他们便是,又何必做这等……”褚翔说到后头,想起慕容泓如今的心性,到底是没敢将话说完整了。
  “这等什么?”慕容泓却不容他话说一半,清亮而锋利的目光一斜,投注在他脸上。
  褚翔下跪赔罪:“属下失言,不该妄自揣测圣意,请陛下恕罪。”
  慕容泓收回目光,看一眼笔洗,吩咐道:“处理了。”
  “是。”
  褚翔出去后,慕容泓拿过桌上一只白色的细颈瓷瓶,怔怔半晌,眼神中终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自我厌弃的痛苦来。
  褚翔端着笔洗刚出甘露殿的大门,恰好长安迎面过来,褚翔性格直率,刚做完坏事便遇见正主儿,难免就心虚了那么一刹。
  可巧长安心中有事,竟未注意到他那一刹神色不自然,只是好奇怎么是他去替陛下清洗笔洗。
  褚翔道:“我刚进去禀事,陛下让我顺道带出来的。”说着他招来一名小太监,当着长安的面让小太监去把笔洗中的污水倒了,重新换上干净的清水。
  长安不疑有它,别过褚翔来到甘露殿内殿,见慕容泓手里握着那只细颈瓷瓶发呆,笑问:“怎么?又想喝这秋梨膏了?咳嗽好些了吗?”
  慕容泓抬眸看她,目光温软,放下瓷瓶道:“好多了。这是朕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喝的秋梨膏,实是让人回味无穷。”
  “那是,你也不看是谁熬的。”长安得意道。
  慕容泓方开始咳嗽时,长安带了纪晴桐熬制的秋梨膏给他,结果他说川贝放多了,冲淡了秋梨的清甜味道。长安念着他给她绣帕子的好,就回去亲自熬煮了一锅秋梨膏,减少了配料中川贝的分量,如此他方喝得满意了。


第530章 路遇
  长安穿了新做出来的那件丁香紫的袍子,如她这个级别的太监那宫服都是量身定做的,本就剪裁缝制得十分合体,腰带一勒更是显得纤腰一束人如劲竹。
  慕容泓瞧着她被衣色衬得如雪似玉的脖颈子,道:“嗯,这颜色果然衬得皮肤白。”
  长安:“……”她这才想起两个月前织室来人给他选料子时,她貌似给他选了个紫色的料子。怪不得这次的秋服长乐宫的太监与别处的太监分开做了,这紫色的料子规定只能给五品以上的太监穿,长乐宫就她和张让两人五品以上,他还命人把张让的秋服给做小了,就是想让她一个人穿来着。
  想到这一点她有些哭笑不得,慕容泓这厮就是心思太重,他想让她穿,直接把料子赏她就是,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莫不是因为上次叫她换紫色衣裙她不肯,所以担心直接赏她会勾起她不美好的回忆?
  “观陛下都有心思打趣奴才的衣裳了,看来前朝的事有转机了?”长安问。
  慕容泓伸手。
  长安过去牵着他的手,被他拽着坐他腿上。
  “能有什么转机,无非各方博弈罢了。灾患四起民不聊生,难得他们还有心思上折子劝朕立后。”慕容泓搂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道。
  乍闻立后两个字,长安心里竟起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发现自己似乎没办法做到像是上次他大婚立后时那般无动于衷。但从理性上来分析,她又明白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寻常男人没了老婆,没人会逼你再娶,但皇帝不一样,旁的不说,若他没有皇后,何来嫡子?他主张的嫡长继承制不就成了一纸笑谈了么?
  “都是谁上书劝你立后?”她问。
  “还能有谁,无非是张郑那帮人罢了。丞相倒台后,朝中不少新替补上来的官员都是他们的人。新贵倒了,世家要开始冒头了。”慕容泓瞧着桌角的宫灯语气淡漠。
  “那陛下准备如何应对?”
  “且让他们争着去吧,端王身后的人,是不会轻易让世家的女儿嫁给朕为后的,因为若是那样,端王,就彻底没有机会了。”慕容泓尖尖的下颌在长安肩上轻蹭了蹭,道“朕自然还会再次立后,但是下一个皇后,只能是你。”
  长安:“……”
  她伸手摸了摸他下唇靠近嘴角处的痂,略带遗憾道:“不能亲了呢。”
  慕容泓一把抓住她的手,下巴离开她的肩,看着她问:“为何转移话题?不想嫁给朕?”
  长安:“……”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我是觉着,这个任务有些艰巨,陛下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我不想给你增加负担。”长安情真意切道。
  慕容泓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移开目光道:“朕既然这么说,自然有朕的考量。也许真的艰难,但世上所有的难,唯有这一种,是朕心甘情愿去面对的。”
  听他这么说,长安心中有些不忍,伸手触着他瘦削的脸庞道:“不管陛下想做什么,总得有个好身子才行,我最近得了张进补的膳食单子,明日让广膳房照着做给你吃好吗?”
  慕容泓猫似的歪着脸在她掌心蹭了蹭,柔顺道:“好。”
  次日晌午,慕容泓结束了与大臣的晨议,传膳天禄阁。
  他净过手来到桌边一看桌上的菜色,人就顿住了。
  桂圆鸽蛋杞子汤,凤菇炖豆腐,八宝时蔬,薏仁芦笋,灵芝黄芪炖猪肉,还有一味甜点五彩蜜珠果。
  因着今日给皇帝换菜色,广膳房的管事殷德亲自过来了,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慕容泓顿了一下之后,在桌边坐下,抬眸问:“这都是长安让你们做的?”
  殷德瞧着慕容泓好似不太高兴的模样,益发小心恭敬道:“是,原来奴才们不敢给您上荤菜,是安公公说,可以试着每天给您做一道,备不住您哪天就愿意吃了。”
  慕容泓沉默。
  殷德如坐针毡般杵在一旁,心中叫苦不迭,长安明明是说是奉陛下之命来令他们改换菜色,可如今看陛下这模样,莫非她竟是假传圣旨?
  良久,慕容泓方冷淡地开口道:“知道了,退下吧。”
  殷德如蒙大赦,行了礼赶紧退下。
  长福试过膳,拿着筷子站在桌旁等着给慕容泓布菜。
  “长福。”慕容泓忽然唤他。
  “奴才在。”
  “今日朕看到这一桌子菜,什么反应?”慕容泓看着那碟子五颜六色的五彩蜜珠果,问。
  长福被他问得有些发懵,有些结巴道:“陛下、陛下……好像有点不高兴。”
  “朕为何要不高兴?”
  “……奴才不知。”
  “既然不知,你为何确定朕不高兴?”慕容泓语气重了些。长福吓得赶紧跪下,道:“奴才失言,陛下……高兴?”
  “起来,布菜。”慕容泓拿起筷子。
  一桌御膳,慕容泓根本没吃几口,剩下的按例应该赏给后宫嫔妃,不过慕容泓从没这么做过,他都直接赏了身边当差的宫人。褚翔作为慕容泓的心腹,他分到的自然是所有人中最多的。
  “诶?这不是太尉府的菜色么?怎么倒出现在陛下桌上,陛下让做的?”褚翔端着饭碗问前来分菜的长福。先帝和太尉他们征战天下时,他们都还小,因着战事往往都同吃同住不分彼此。而钟夫人又是个喜欢琢磨吃食的,所以那时候往往是一群孩子在外头疯玩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就呼啦一声全跑钟家去吃饭,褚翔从小就跟慕容泓形影不离,是以对钟夫人的配菜习惯十分熟悉,就算细节上略有出入,也一眼就能看出是他家的风格。
  长福还沉浸在“陛下越来越不好伺候”的忧虑中,苦着脸道:“听说是安公公让广膳房为陛下换的菜色。”
  褚翔不说话了。
  他自知脑子不算太灵活,但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奶兄弟的性情还是很有几分了解的。陛下他就算真的与长安那个太监有那种感情,也绝不会单单因为嫉妒去截她和钟羡的信,这里头还有别的事呢。
  而长安却在这时候让广膳房换钟府的菜色给他吃,这算什么?示威?报复?难不成他发现陛下的截信之举了?不可能啊,底下那帮人应该不敢轻易将真相告诉他。
  褚翔默默地扒了一口饭,有些食不知味。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不确定,当初彤云用自己的性命救下长安,带来的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与紫薇大街相邻的素锦胡同里,丫鬟采风手里抱着两匹缎子,一边脚步匆匆地往前走一边频频回头看,口中道:“小姐,那几个人还跟在后头呢。”
  “别回头,马上就到半日斋了,我们走快些。”纪晴桐心中也很紧张,天气越来越冷了,她想给纪行龙做两身新衣裳,不好意思动长安库房里的衣料,就想着自己出来买两匹。怕下人回去多嘴,她在素锦胡同下了轿,借口要随便逛逛打发轿子回去,不曾想就买了两匹缎子的时间,竟被人给盯上了。
  看其中两人锦衣玉冠的像是富贵中人,她想起不堪往事,心中愈发慌张,口中安慰着采风,自己倒不顾形象地小跑起来。
  “嘿,跑起来了看见没?把爷们当坏人了,这不行啊,这必须得追上去解释清楚才好。”后头隐隐传来男人的调笑声。
  采风回头一看,惊叫:“小姐,他们真的追过来了。”
  “把缎子扔了,快跑!”纪晴桐道。
  “哦……”采风果然将两匹缎子一扔,跟着纪晴桐往胡同口跑,出去就是紫薇大街,街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的,这些人应当不敢胡来吧。
  “唉,前面的姑娘,别跑啊,你们的东西掉啦!”后头男人的声音越发靠近,大约是捡着了她们丢掉的缎子,拖长了调子在那儿叫。
  纪晴桐想起刘光裕,想起彭继善,一开始无不是这般围追堵截肆意调戏,她又是恶心又是害怕,浑身汗毛倒竖,眼前一片模糊,只知拼了命地要逃离这僻静逼仄的胡同。
  是她大意了,在长安身边过了近一年的安生日子就放松了警惕,以为在这盛京再不会遇到这种事。不曾想,财狼虎豹遍地都是择人而噬,哪怕是在这天子脚下,也是一样。
  “姑娘,都叫你别跑了,小心崴了脚,爷可是要心疼的。”后头的脚步声愈发靠近,几乎近在咫尺。
  纪晴桐脑中一片战栗的空白,本能地冲出胡同口,谁料正好与经过此处之人撞了个正着。
  她吓得惊叫,头上的帷帽都被撞掉了,苍白着一张小脸一边惊慌失措地后退一边双眼含泪地看向来人。
  “小姐,你没事吧?”采风气喘吁吁地上前扶住她。
  张君柏见状,微微蹙眉,问:“纪姑娘,你怎么了?”
  这时胡同里的男子也已追了出来,纪晴桐一见,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帷帽了,转身就往半日斋的方向跑。
  “诶,姑娘,你的缎子。”为首的那男子本来正打量张君柏,见纪晴桐跑了,脚步一动就要去追。
  张君柏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第531章 滕阅
  来人被张君柏拦住,很有几分不悦,斜挑着眉梢问:“阁下这是何意?”
  张君柏收了手,瞧了眼男子后头巷中缓缓步出的五六人,道:“无他,只是在下与那位姑娘刚好相识,见阁下大庭广众之下无故追撵,实在不能袖手旁观,是故想问阁下一句,如此行状,意欲何为?”
  “谁无故追撵了?这不是她们丢了两匹缎子,恰好我拾着了,要给她们送去么。”那男子颇有些胡搅蛮缠的劲头。
  张君柏闻言,负起双手神情微冷,道:“有劳阁下了,青锋。”
  青锋上前欲去那男子手里接缎子。
  男子面色不虞,刚欲说话,后头一名看上去三十过半的银冠男子道:“安轩,既然这位公子愿意代劳,还不致谢?”
  这名唤安轩的男子倒是听他的话,闻言将怀中两匹缎子往青锋手中一交,转身回到银冠男子身边。
  张君柏冲那银冠男子颔了颔首,也未多话,带着人径自往半日斋去了。
  待他们一行走远了,廖安轩才不忿道:“姐夫,瞧他那道貌岸然的样儿,何必让他。”
  陈若雩眯着眼看着张君柏渐行渐远的背影,道:“没看到他侍卫身上穿的衣裳?黑衣银纹,绣的是鹰。如不出所料,是梁王府的人。”
  “梁王?那夔州不是都发洪灾了吗?梁王府的人还有心思在这儿寻花问柳?”廖安轩瞪眼。
  “赈灾是朝廷的事,与梁王府有甚关系?别傻站着了,再去别处逛逛。”陈若雩不甚在意道。
  张君柏来到半日斋,纪晴桐在二楼,楼中伙计要上去禀报,张君柏阻道:“我是来还画的,你代为转交即可,就不必请纪姑娘亲自下来了。”
  楼中伙计讷讷地从他随行侍从手中接过画卷和缎子,再恭敬地送他们出门。
  不多时,画卷和缎子都送到了楼上纪晴桐的面前。
  采风拍打着缎子上沾染的灰尘,道:“小姐,我觉得这位张世子人还不错呢。”
  纪晴桐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看着桌上的画卷。
  她知道方才定是张君柏替她们拦住了后头那帮人,否则,看当时那帮人的势头,断没有不追过来的道理。帮了忙却不居功,甚至来了都不要求她下去见一面,算是不错了吧。
  只是,她吃够了他们这种人高马大威武健硕的世家子弟的苦,现如今就喜欢如长安那样文弱秀雅的男子,小小的强势,但从不会盛气凌人,行止有度又绝不至于迂腐,偶尔不正经起来开几句玩笑,也无伤大雅。
  她放下茶杯展开画卷,张君柏果然在画的右上角题了字。
  他的字写得不错,远观如山峦雄浑巍峨,近看笔画之间却又不失流水清风般的自然潇洒之态,若真有字如其人一说,两者兼具,算是极好的人了。
  此念一起,纪晴桐想起长安那蟹爪般的字,又暗自摇了摇头。
  她略带遗憾地看着这幅画,这幅画,她原本是画来送给长安的,如今让别的男人题了字在上面,却叫她如何去送?卖也不好卖,唯有束之高阁了。
  朝上众臣在不知疲倦地就赈灾和立后这两个议题撕扯了大半个月后,忽有异军突起。
  光禄大夫高烁上奏,言称此次洪灾暴露了朝廷税制存在重大问题,征税不利才致国库空虚,国库空虚才致左支右绌捉襟见肘。所以他提议不如趁此机会清丈土地改革税制,统一赋役役归于地计亩征收,除了秋粮之外,一概折成现银,官收官解。如此,或可一除弊端充盈国库。
  这道折子一上,仿佛狂风过境,短暂的静默过后,什么蛇虫鼠蚁都爬出来了,朝上朝下物议沸然。
  这一税改自然于朝廷有利,但它侵害了什么人的利益?它侵害了土地所有者的利益,而当今这天下,什么人拥有土地最多?地主,豪绅,勋贵世家。
  高烁是个孤臣,长安不能确定这道折子究竟是他自己想上的,还是受慕容泓指使上的。若是后者,那慕容泓此番动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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