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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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得这是小柏氏主动来告,况且她曾经还是跟柏氏姐妹有过那么一段龃龉的……便更觉这一刻难能可贵。
婉兮便亲自起身,从自己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银瓶子,搁在小柏氏手中。
“这是鹿血酒。我知道你们江南的汉人不喜欢血腥的,只是这鹿血酒解寒凉怕是最好的。这鹿血酒是我自己素日里用的,你尽管放心。经你的手转给怡嫔,她的病根儿也是寒症,用这个应当能得益。”
小柏氏忙起身:“小妾替姐姐,拜谢令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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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柏氏刚走不久,宫门外却瞧见了李玉。李玉一向是个痛快人,这会子却有些犹犹豫豫,仿佛没拿定主意是否该进来。
婉兮瞧见了,便赶紧叫给请进来。
李玉这样犹豫,便必定是皇上那边又有了为难的事。
☆、三卷143、求情(6更)
三卷143、求情(6更)
李玉入内请安,婉兮忙问:“我知道这会子正逢孝贤皇后治丧之时,前朝后宫的事情都多,皇上最是心郁难平之时。谙达伺候在皇上身边,与皇上朝夕不离,便也最易体察皇上喜怒。”
“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便都说‘伴君如伴虎’,谙达的为难我也都能明白。今儿谙达这么在我宫外踯躅,想来必定是遇见为难的事儿了。”
“我这永寿宫既与养心殿离着最近,皇上若有不欢喜的,我这边自然也最该第一个去问安。故此谙达不必为难,这便说与我听听吧。就算我未必能为皇上分忧,但是说不定能为谙达分忧,那也够了。”
李玉这便赶紧便又是双喜跪倒。
“其实这话奴才也是不该传给外人的,皇上知道了,必定治奴才的死罪……只是正如令主子所说,奴才也实在是不忍心看见皇上那般发雷霆之怒,故此才想着,这样的时候就算前朝后宫没人敢在皇上面前说话,可是总归令主子是特别之人。”
李玉说着指了指这窗外的海棠:“宫中海棠,从来都是解语之花。皇上将这种着海棠的永寿宫独独赐给令主子,便就是说令主子能解皇上心忧。故此奴才不求旁人,却是一定要来求令主子的。”
婉兮自是承情,点头微笑:“谙达快快请起。谙达有话肯信着我,我自然尽我所能就是。”
。
原来是皇帝又在因为孝贤皇后谥册文之事大发雷霆。
“谥册之文自由礼部负责。此时的礼部尚书为阿克敦。皇上认为礼部将国语(满语)里的‘皇妣’,译为汉文的‘先太后’,皇上认为大误。”
“可是这位尚书大人进养心殿递晚了册文,这便当做没事儿了,跪安就走。皇上发现那处不妥当,喊阿尚书回来,可是阿尚书却是个实诚心眼儿的,已经出宫去了……皇上这便大发雷霆,要把阿尚书交刑部治罪呢。”
婉兮心下轻轻画了个魂儿:“阿克敦?可是阿桂之父?”
李玉便也忙答:“正是!”
婉兮便笑了:“我记得阿桂是武将,这会子金川用兵,阿桂也在军中。”
李玉忙答:“正是。”
婉兮俏皮一笑,轻轻眨眼:“难得见谙达为哪一个臣子求情……这么说来,谙达与阿尚书,或者阿桂素有些交情?”
李玉忙又跪下了:“哎哟,令主子想多了,奴才是万万不敢呐!奴才之所以这回敢来麻烦令主子,实则是觉着阿尚书冤枉啊……更何况令主子您自己个儿还想到了阿桂将军去。令主子想啊,如今正是金川战事胶着之时,哪儿有儿子在外搏命,朝中却因为一个字眼儿就要人家父亲性命的呢?”
婉兮也是点头:“谙达说得对。尽管此时皇上前朝的事,总轮不到咱们置喙,可是这件事儿,我却一定会设法劝阻皇上。谙达放心,先容我想一会子,稍后我便去养心殿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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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告退,婉兮垂首细细沉思。
皇上果然要借着孝贤皇后治丧一事,对朝臣开刀了。
阿克敦亦是先帝留下的老臣,此时身在礼部尚书之位。而丧仪一应主要就是礼部承当的,果然皇上第一个便选准他了。
☆、三卷144、救命(7更)
三卷144、救命(7更)
婉兮何尝不明白,皇上既然已经发了“雷霆之怒”,既然选定了第一个就拿阿克敦开刀,那么这个时候到皇上面前去为阿克敦开脱,无异于自捋虎须。
稍微不小心,就可能逆了皇上的意去,便是多少恩宠都挡不住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当真有一天,九爷要不得不亲赴大金川去,便必定要为九爷保下几个人来。这个
这个阿桂身为武将,又在军中,更是年轻将领,应当能为九爷所用。
孝贤皇后崩逝了,此时九爷的处境如履薄冰,她不能不为九爷着想。
即便是,这将有可能是捋虎须、逆君心,可能将自己这么多年的恩宠都搭进去……她也愿意一试。
。
只是婉兮并未贸然在当晚便去求情,只是带着柳曹茶到养心殿,亲自为皇帝煮茶。
在茶房里,李玉凑上来低声道:“皇上已下旨免了阿克敦礼部尚书的官职,下了刑部大狱。叫刑部审他罪名……”
婉兮点点头,心中有数,并未急着应对。
又过了些日子,李玉再送来消息,说刑部先前拟定了个罪名,可是皇帝却不满意,说轻了,竟然因此要治罪整个刑部。后来刑部上下不得已,只得遵照最重的“大不敬”罪名,给定成了“斩监侯”。
已是“斩监侯”了,便是等着秋来勾决了,婉兮知道,如果这会子她如果再不拦着皇上,那阿克敦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
当晚婉兮亲自做好了几样小菜,便到养心殿求见。
皇帝见她进来,便故意板起了脸:“你还好意思来啊?”
婉兮含笑,盈盈一拜。
从三月底到这会子,差不多一个月了,她都没主动登过养心殿的门儿。只自己关起宫门来,专心种花种菜,不管外头那些乱事儿。
皇帝还拿着乔:“今儿这么来了,又要怎么说?凭什么往日都不来,今儿就非来了?”
婉兮也不等他说“免礼”,便自己起来,将食盒端到他炕几上去,一样一样摆好了。还亲自将筷子给墩齐了,送到他手里去。她自己就依着炕沿儿,挨着他坐着,亲自帮他夹菜。
人生气,却不至于跟饭食过不去。皇上这容易上火的春天,最爱吃这些新鲜的小农家菜,这会子连吃好几口,婉兮这才放心开口。
“哪儿是奴才不来呢?一来是孝贤皇后丧期,皇上不是也为孝贤皇后穿了丧服么……这会子奴才哪儿适合到养心殿来陪皇上呢?要不是皇上才十二日便释了服,并且下旨说‘今皇后之事,朕哀则哀矣,而饮食起居用人理事如常’,叫奴才知道皇上没有那么伤心了,这才敢来呀。”
皇帝“哼”了一声:“依爷看,你是心里没有爷!”
婉兮将身子软软倚靠到皇帝身上去:“奴才心里怎么会没有爷呢?遇见爷那会子,奴才还不满十四岁,就眼睛和心里都被爷给填满了。从那以后再难将这世上任何男子看进眼里去。奴才一个月后就进宫来,更是从此都只能看着、想着爷一个。亏爷还好意思说我心里没爷……爷坏了良心!”
☆、三卷145、柔解(8更)
三卷145、柔解(8更)
婉兮前头说得楚楚可怜,谁知道到了最后却爆出一声骂,皇帝一愣,随即反倒扬声大笑开。
伸手一把将婉兮抓进怀里来,便去咬她的嘴。
“好大的胆子!敢骂爷,嗯?!”
他咬,婉兮便躲。
婉兮躲,皇帝便撵。
两人在炕上绕着炕几翻滚了几个来回,皇帝终究还是将婉兮给堵到炕梢墙角里,给压住了。
皇帝的渴望,瞬间便开。
婉兮小声哀求着,“……皇上,你该为孝贤皇后,守……内个……玉。”
皇帝懊恼,“呸”了一声,早已顾不上旁的,径直拉开了婉兮的下裳……
这本不是寝卧的炕,而只是普通坐着的,故此上头没有被褥,只有大红的猩猩毡。
婉兮被压住,又羞又窘,那脸颊上的娇红,便被这大红的猩猩毡给映衬得更为娇俏艳丽。皇帝无法按捺,便硬是在此处,咬着婉兮的嘴,狠降了一回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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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一来也是想皇上,二来也是想叫皇上的火气消一消,故此也是极力地迎合。
皇帝本想这一回只是浅尝,吃罢了饭再拥入衾被……可是这小妮子这样顽强地扭着身子迎上来,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两人一直缠磨到气喘吁吁,再也没有旁的力气,皇帝这才翻身滚了下来。
来不及去拿被子,皇帝便用自己的大衣裳将两人先盖住,免得着凉。
男人么,这会子最是耳软心活,婉兮上去又亲了亲皇帝的耳朵,这才软声呢哝:“……听说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那动静,奴才在永寿宫都听见了。奴才从前都没听见皇上在养心殿里这么大嗓门儿过,都给吓坏了,故此可不敢过来。”
“皇上倒是怎么不快活了?这会子不如说给奴才听听。”
皇帝哼了声,抱紧她玲珑的肩头:“……这些日子来,爷做什么都不顺心!爷想办的事儿,总有人拦着!身为天子,爷这些日子来憋屈得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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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妙目轻转,便咬着手指,“吃吃”地轻笑。
皇帝挑眉:“你偷着捡什么笑,嗯?”
婉兮便柔柔道:“皇上净瞎说……爷是皇上,是天子,这天下什么都是爷的,谁敢给爷排头吃啊。照我看啊,‘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皇上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呢~”
“嘿你个小蹄子!”皇帝霍地坐起,直盯着她眼睛:“你还惹爷?”
婉兮咬着手指轻笑:“那爷说说,‘皇妣’译成‘先太后’有哪儿错了?便如‘如丧考妣’一句,父为‘考’,母为‘妣’……只是到后来,也只有坟圈子墓碑上才这么用了。”
“也就是说,‘考’为过身的父亲,‘妣’为逝去的母亲啊。‘皇妣’不是‘先太后’,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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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还振振有词!”皇帝面色一沉:“可是这会子皇太后还在世,阿克敦竟然敢说‘先太后’,这不是诅咒皇太后?你叫爷如何能姑息于他?!”
婉兮妙目轻转:“哦~~,原来皇上是为了对皇太后的不敬啊。本来听说是因为孝贤皇后的谥册文,还以为阿克敦是因为孝贤皇后而获罪呢,原来皇上是为了皇太后。”
☆、三卷146、消气(1更)
三卷146、消气(1更)
皇帝哼了一声:“是孝贤谥册文里这一句:‘荷皇考之慈命,作配朕躬。蒙皇妣之褒称,深嘉至性’。若此处将‘皇妣’译成‘先太后’,岂不是诅咒皇太后已然仙逝?”
婉兮垂首,静静一笑:“此虽是孝贤皇后的谥册文,可是此处‘大误’实则与孝贤皇后无关,只涉及皇太后罢了。故此皇上又何必背上一个为了孝贤皇后而大发雷霆的声名去?”
婉兮歪歪首,做了个鬼脸:“明明与孝贤皇后无干,皇上却非要在这个时候发天子之怒,孝贤皇后倒也罢了,终归已是长逝,可是却会连累到生人啊。此时朝中,孝贤皇后的兄弟里,唯九爷最受皇上器重。皇上若这会子发脾气,难免叫人联想到阿克敦与九爷之间的不睦去呀……”
皇帝轻哼一声:“什么不睦?”
婉兮便笑了:“皇上怎么忘了,阿克敦原本为协办大学士,可是不久就被皇上给免了。结果人家空出来的这个协办大学士的位子,皇上接下来就给了九爷……如果这会子皇上再因为这件事夺了阿克敦的官,甚至要了人家的命,难免会叫人以为皇上这都是为了九爷——这岂不是又为九爷在朝中树敌?”
婉兮垂下头去,幽幽道:“更何况,这会子阿克敦之子阿桂正在金川军中效力,若听说皇上为了九爷而要了他阿玛的命……一来军心难免动摇,二来皇上又要九爷阿桂两人将来如何相处?”
提到大金川、傅恒,皇帝长眉果然轻轻一皱。
婉兮知道最要紧的话,皇上已经听进去了,这便换成莞尔一笑。
“再说皇上的诏旨皆是先写成满文,再由翰林院对译成汉文;而翰林院进册文,又是先写成汉文,再经礼部对译成满文……语言之间不能完全相通处,亦在所难免。皇上又怎忘了,阿克敦是掌翰林院的满学士,并非汉学士,他自己对汉文的领会兴许都不够深,便是有些许错处,皇上也应多予体谅才是。”
“况且,四爷……人家阿克敦这样的译法当真没有错啊。皇上谕旨不是只给朝臣看,更是给天下百姓看。如今天下百姓都只在墓碑上才用‘考妣’之字,故此若皇上坚持用‘皇妣’一词,更是与‘皇考’对用,人家百姓自然就会以为皇上说的是哪位仙逝了的皇太后——更何况,朝中确实有两位皇太后,如今的圣母皇太后之外,不是还有嫡皇后孝敬宪皇后么……百姓哪儿分得清,故此给看混了也是有的。”
皇帝这会子实则气早已消了。
他虽是满人皇帝,然精通汉学,故此那会子只是乍然一看以为“大误”,回头一想已是明白并无大错。他恼的只是阿克敦竟然敢不等他看完册文,人家自己扭头就走了,这实在是身为臣子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大不敬之罪。
可是皇帝错了,又如何能承认是自己错了?他需要一个台阶下,需要有人来“提醒”他,实则那处“大误”并不是错。
只是满朝臣子,在这特殊的时期,人人小心性命,便谁敢来捋这虎须呢?
幸亏……今儿,她来了。
☆、三卷147、杀呗(2更)
三卷147、杀呗(2更)
虽说心下气已消了,可是皇帝终究是皇帝,这面上的矜持还得挂着。
只听他哼了一声道:“就算对译之事,未必当真大误。可是阿克敦终究是三朝老臣,尤其于皇考时得重用。这样的老臣仗着自己的资历,未免眼中不将爷这个年轻的皇帝放在眼里。故此才敢不等爷的旨意,自己先扭头就走!”
婉兮仔细听着,听罢便也抿嘴一乐。
皇帝那语气里,更多的是矜熬,是身为帝王的不舒服,却没有之前那么多的愤怒了。
“他当真是老了,老眼昏花不说,这耳朵怕是也不灵便了!竟然胆敢听不清皇上的呼唤,扭头就走,那当真是他自己想找死!”婉兮妙目流光,便一拍掌:“反正爷是天子,一言生杀,那奴才也收回之前的劝谏,爷索性要了他的脑袋,好好叫自己痛快一回!”
皇帝瞪着她,反倒给气乐了,忍不住伸脚踢她一记,险些将她从炕沿儿上给踹地下去。
“你少来!爷听懂了,你是说他年岁大了,老眼昏黄,耳朵也不灵,这才没听清爷的吩咐。爷若当真这么要了他脑袋,天下人怕也会如你一样认为!”
婉兮便笑了,自己又从炕沿儿处爬回来,将下巴颏抵在皇帝腿上:“爷最是圣明。奴才听说这个阿克敦虽然是在先帝时受到的重用,但是他被判死罪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先帝爷也叛过他死罪呢……反正他也是先帝想要杀的人,索性皇上就替先帝完成这个心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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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盯住婉兮,半晌无声。
最后无奈地一声轻叹,将她拉回来,又放在膝上。
“你个小蹄子!这话也就是你敢在爷眼前儿说!”
皇帝今年的大举动,便是向先帝留下的旧臣开刀。皇帝忍了整整十三年,忍过了一轮先帝在位总时长,已是仁至义尽,再无法忍耐。
只是婉兮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他:阿克敦虽是在雍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