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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4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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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叫毛团儿从小就是跟在皇上身边儿的哈哈珠子太监,是皇上亲手豢养成就的呢。他这个从圆明园调过去的,与皇上之间总比不上毛团儿那么亲近。如今掐着指头算算,他到皇上身边儿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是皇上对他便从来没有如同对毛团儿那样过。
  所以他这颗心,便从不曾因为毛团儿出宫而放下了。终究这世上,君心最难测,谁知道皇上哪天就又忽然将毛团儿调回来了呢?
  故此这一次五妞来找他,他虽然知道时机略有些莽撞,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被自己心底那个最深的恐惧给征服了。故此他殷殷地带着五妞去见了舒妃,而舒妃也看在他的颜面上帮了五妞。
  说到底,这件事儿他与舒妃都算不上帮五妞吧。
  他们都是在帮自己,为的都是自己心底的某个愿望罢了。
  。
  舒妃和五妞离去,畅春园里一片寂静。
  这样的盛夏七月,窗外廊檐下都格外挂了一层竹帘,将那毒日头都给挡在回廊外头。这殿内便是自然一段清爽。
  不仅如此,便如宫中执掌“样式房”多年的那个著名的家族“样式雷”,本事可不仅仅是这一点点。
  这座紫禁城,虽然是大清从明代皇家手里继承来的,可是却已经不全然是明朝的模样。“样式雷”一家几代,带领“样式房”的工匠们,早对宫殿按着满洲人的习俗做了改变。
  比如这殿内都搭了炕,通了地笼,砌了火墙,设了暖阁。
  再比如,窗外建廊,房檐外延。那一家子厉害到能算计到冬夏两季不同,太阳照下来的角度也不同,故此那廊檐的角度、窗户开合的方向,全都依着这个角度来重新设定。
  故此这些宫殿冬天能见着阳光漫过窗棂的,到了盛夏,那阳光却被妥妥地拦在了房檐之外,照不进来。故此不管外头日头多毒,这殿内也是荫凉着。
  皇太后年岁大了,不喜寒凉,殿内不叫用冰箱子。即便如此,殿内也是自有凉风来。
  皇太后却在这样舒坦的殿***心有些烦躁。
  这烦躁自然是从五妞那起的。
  五妞的话,她自然不会尽信。可是五妞说的那些话,却着实句句都叫她有些戳心窝子:五妞说,“令主子说了,她这一胎若能诞下皇子来,皇上说不定便要更改了立嫡之心,改为立宠了。”
  “令主子还说,就算皇后闹,却也不敢到皇上面前公然闹;皇太后就算会干涉,可是皇上也自然有法子从面儿上暂时哄过皇太后去。”
  五妞还说,“……总归令主子说了,便是皇上要立她的孩子晚几年又怕什么呢?总归皇太后如今都这么大年纪了,终究也不用再等几年去。”
  “令主子说,总归她的孩子年岁还小,等得起。”
  这些话,一来涉及储君大位、大清的国祚绵延;二来,更是涉及到皇太后自己的寿数去。皇太后到了这个年岁,最怕听刺耳的,就是这样两个话题。
  即便她并不待见五妞这个女子,一眼就瞧出她的话多有不实。可是五妞这几句话说得,却并非毫无理由。
  终究……那令妃是汉姓女子,且她这些年与令妃之间的关系始终颇为紧张。令妃若生了怨毒之心,自是有的。
  皇太后越想越气。
  “去皇后那,传我的话。就说我说的,五妞这个女子暂且留着,我自有主张。”

  ☆、第1976章 239、疼痛先来(六千毕)

  七月来了。
  婉兮已是开始开骨缝儿,每日里疼得坐立不安。
  终是她这头一胎年岁便大了,身子总归比不上那些十几二十岁就诞育孩子的母亲去。便是开骨缝儿,也比那些年轻的开得更困难些。
  况且便如那拉氏等,虽生育的年岁也晚,但是那拉氏是老满洲家族的女儿,便从小都是会骑马的,于下肢的运动也多。婉兮终是汉姓女,骨子里带着汉人对女子的教养去,便是不缠足,可是终究比不上那些老满洲家的格格们去。
  可是这样的疼,却又是任何人都帮不上的。无论是母亲杨氏,还是御医,甚或是皇上来了……都只能额角冒汗,攥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难受罢了,却着实是无法代替她一起疼。
  婉兮后来甚至都不敢坐下,镇日都要扶着椅子站着。只要一坐下,那下肢便如要被利斧劈开一样地疼。
  皇帝那日实在看不过去,又不敢当着婉兮的面儿发火,这便回到养心殿便将归云舢叫去问。
  归云舢也只能讷讷回道,“……头一胎是难为些。令主子这回疼完了,下回就不至于这么疼了。”
  皇帝直接恼得将御案上一个茶盅便朝归云舢脑袋砸过去。
  “朕问的是这一回!谁叫你答下一回了?!”
  皇宫是恼了,可是作为擅长弓马的天子,他手上十分有准头儿,故此那茶盅是到了归云舢面前一尺左右的地方便落地摔碎了。正好将茶渣子、茶水汤子、外加不少的碎瓷沫子,兜头盖脸都喷溅到归云舢身上去。
  归云舢自然明白,皇上这是当真心疼得狠了。
  “微臣该死……只是,皇上,容臣实言:这终究是一位母亲,为了孩子,该承担的疼,该遭的罪去。”
  “虽然这会子疼,可是这世上的母亲没有不经历过的,也没有熬不下来的。皇上若是着急,微臣是可以想法子用些药、或者用针灸帮帮令妃娘娘。”
  “可是是药三分毒,就不利于胎儿;便是针灸,若擅动经脉,也可能会对胎儿不利。故此微臣却要斗胆问皇上一声儿:令妃娘娘当真就这么怕这疼,就这么想用药物控制了疼痛去,担了伤了皇嗣的风险去么?”
  归云舢深吸口气,“微臣虽然进宫晚,可是也听家里长辈归和正说起过令妃娘娘。长辈说,这后宫里若说谁最有一颗坚韧之心的,那第一个必定是令妃娘娘。”
  “况且微臣想,令妃娘娘等待这个孩子,已是等了这样多年。便是这会子多一些痛楚,可是这都是喜悦的痛楚才对,微臣想令妃娘娘也一定不会害怕这疼。”
  皇帝眯眼听着,听到后面,长眉已是不由得微微舒展开。
  归云舢将话说完,磕头到地,不再多言。
  皇帝哼了一声,回头叫李玉,“朕桌上这仿汝窑的茶盅,做得倒好。这盛夏七月用来喝茶,宛若捧天青碧色在手,又有如莲叶清风,叫人心下都清爽。”
  李玉便笑了,“可不,最像令主子那‘天然图画’里‘竹深荷静’里头的荷叶了。想令主子用那些从前反倒要花银子请人伺弄的荷叶,如今给园子里不但省了这笔花销,反倒添了多少进项去啊。便是如今园子里的日常维护的开销,都不用从内务府另外再拨银子了……”
  皇帝不由得笑,抬手点指李玉,“你这个老东西……”
  皇帝却压住一句话没说:“……若是你走了,到时候朕身边儿还有谁能如你一般,将朕不便直接说出来的话,由你给说出来了去?”
  李玉恬然一笑,“老奴年岁大了,这颗脑袋时常记不清些要紧的事儿了。老奴隐约记着,这杯子原本是一套四只,连同一个茶壶……今儿竟碎了一个,便剩下三个杯子一个壶了。哎哟,落了单儿了。”
  皇帝忍不住低低一笑,抬眼狠狠瞪了李玉一眼。
  瞪归瞪,却还是薄薄的红唇微微一勾,“……左右这个茶盅碎了,也是这个小归惹的!剩下的茶盅落了单儿,朕也不稀罕要了,索性就赏给小归去吧!”
  李玉一拍巴掌,朝归云舢笑着施礼,“哎哟!小归御医啊,大喜,大喜啊!寺人给小归御医贺喜了。汝窑是五大名窑之首,皇上可是爱得紧。皇上吩咐内造办和御窑厂仿汝窑,可用了不少的心思。”
  “便说这一套吧,小归御医你瞧瞧那茶盅底下的款识——那可是‘大内出样,荐御窑厂烧制’的!大内出样——小归御医,您明白吧,这便是皇上亲自出的样儿!”
  “皇上啊平素最爱这茶盅,可是汝瓷历来金贵,易损坏。皇上怕每日使用给碰坏了,特为的叫内造办在茶盅口沿儿上箍了黄铜的边儿呐!”
  归云舢急忙认真看过,便向上连连叩头。
  皇帝哼了一声,“你不用谢恩,你便将这份儿心,好好用在伺候你令主子和小主子身上就是了!”
  归云舢更是叩头,“微臣定肝脑涂地……用微臣项上人头作保,必定叫令妃娘娘和皇嗣平安无恙。”
  。
  已是这会子,婉兮自己已是到了临盆前最后的日子,每日都是坐卧不安之时,便早早已经做好了立时叫五妞出宫的准备。她作为本主儿,该赏赐的银两、物品,她早已备好了,恨不能叫五妞痛快儿地出宫,她也好安下心来。
  可是五妞出宫的事儿,却忽然就这样搁浅下来了。
  玉叶和玉蕤都知道不对劲儿,只是这会子已经不敢再到婉兮面前说,便悄悄儿到杨氏面前说。
  杨氏眼中也浮起忧色,“……自然不是好事。只是这会子那个主事的人也不得不顾忌着令主子的身子,暂且隐忍不发。待得令主子诞育下皇嗣,那人再发难。”
  玉叶和玉蕤都吃了一惊,忙问,“依福晋看……这人是谁?”
  杨氏轻轻眯起眼来,“叫五妞出宫,原本是皇后的主张。在这后宫里,能更改皇后意旨的,除了皇上之外,只可能是皇后自己,或者是——皇太后。”
  “这可怎么办才好?”玉叶与玉蕤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发白。
  杨氏攥住两个女子的手,“不管怎样,这事儿都不宜在这会子在令主子面前提起,两位姑娘切切将这事儿暂且埋在心底去。这会子总归是叫令主子母子平安才最要紧。”
  “至于那个人会在令主子分娩之后再发难——那也终究是令主子母子平安之后的事儿。总归还有时日,她有时辰预备,咱们也还有时辰防御。”
  玉叶和玉蕤对视一眼,都用力点了头。
  。
  七月来了,令妃临盆的日子近了,本指望五妞能好好闹腾一回去。可是,五妞却不走了。这消息传到忻嫔耳朵里,叫忻嫔也是十分的意外。
  她有些心烦气躁,抱着六公主去给皇上请安,却也没在九洲清晏遇见皇上。御前的人都说,皇上忙,没在九洲清晏。
  一连多日竟然都如此。
  她心下便有些莫名的急,这便冲乐容和乐仪发了火。
  乐容和乐仪只能劝,“终究西北还在用兵,皇上何止是这几日才忙的?分明是从乾隆十九年,第一回平定达瓦齐的时候儿,就一直忙到这会子啊。”
  忻嫔却有些不信。
  忻嫔今儿便盯着乐容问,“……叫你们去问问皇上这些日子都忙什么呢,可打听出来了?”
  乐容和乐仪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忻嫔情知有异,这便一拍桌子,厉声道,“还不说?!”
  乐容和乐仪都一哆嗦,急忙双双跪下。
  乐容勉强应对,“……回主子,西北平准噶尔的事儿,果然是又出额外的事了。这回不但准噶尔的阿睦尔撒纳没平定呢,喀尔喀蒙古的郡王青衮杂布又反了。”
  蒙古按照地域,分为几大部。
  准噶尔属漠西蒙古,本朝称“厄鲁特蒙古”;喀尔喀蒙古则属于漠北蒙古。因喀尔喀蒙古与准噶尔在噶尔丹的时候曾有过灭族之仇,故此皇帝在西北征伐准噶尔,喀尔喀各部是朝廷倚重的重要力量。
  而如今阿睦尔撒纳之乱尚未平定,喀尔喀蒙古的首领又为乱,一时之间叫这一场平乱之战,横生变数,难度陡增。
  忻嫔眯了眯眼,“我没问你们前朝的事儿,我单问你们后宫的事!皇上这些日子不见人影儿,当真只忙活前朝去了?”
  乐仪不敢再隐瞒,只得深深垂首,低低回道,“……皇上,皇上他在各处拈香拜佛。”
  。
  忻嫔一怔。
  “你说什么?”
  ——这个七月,青衮杂布才反,皇上一颗心顾着前朝都顾不过来,他却腾出这么多工夫和心思来去拈香拜佛,他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乐容和乐仪都深深垂首,不敢说话。
  忻嫔用力吸气,好半晌,才缓缓说,“说给我听听,皇上都哪天,上哪儿拈香去了?”
  她自己说完这话,心内也是悲哀。
  这就是女人吧,女人总是难逃这样的小心眼儿,做不到不计较去。明明不愿意听见这样的事儿,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又做不到不打听去。
  就算明知道,打听完了的结果也只是叫自己更难受,却也还是想要打听得清清楚楚。
  也只能安慰自己说:便是心里难受,也得叫自己明明白白地难受。不能就那么被蒙在鼓里了!
  乐容和乐仪头已是垂到不能再垂。
  总是躲不过。
  乐仪声音已是低若蚊蚋,“……主子是想听七月的,还是前几个月的?”
  忻嫔又是一怔,“还不止是七月?”
  乐仪只能使劲点头,“其实六月间,皇上的日程里,便有许多拈香的安排。且那些安排不是常规祭祀,而是与后宫生育相关……”
  忻嫔用力咬住牙关,“说!”
  。
  乐仪深深垂首,紧张得屏住呼吸,一口气答:“六月初一,皇上早膳后,办事毕,往舍卫城、广育宫拜佛。”
  乐仪小心地看忻嫔一眼。
  “皇上其实从前几个月也都烧香拜佛的,不过从正月到四月间,并未去过广育宫;却从四月十八开始,借碧霞元君生辰,这便第一次正式到广育宫拜佛……”
  忻嫔一声冷笑,“四月间皇上不是才公开令妃遇喜么?!这世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巧的事儿!”
  乐仪垂下头,“原本看似是因为元君生辰,才偶然为之的事,皇上却从四月开始,五月、六月、七月都去了……”
  “五月初一去过一次;而了六月,就干脆初一、十五都去了……”
  忻嫔紧咬牙关,“明白了!四月是令妃遇喜之事公开;而到了六月,便是令妃临盆的日子近了,这便一个月变成了两次!”
  乐仪垂首,两肩簌簌,“……奴才也不明白这些,只是将打听来的消息,与主子照实回明。”
  忻嫔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绪,“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六月初三,皇上至斗坛磕头。”
  忻嫔闻言不由得一声冷笑,“斗坛?皇上连斗坛都去了?”
  圆明园里的斗坛,设在“日天琳宇”,俗称佛楼,本为仿照雍和宫后佛楼而建。而既然到此处磕头,便难免联想到雍和宫在雍正帝…乾隆帝这一脉传承中的特殊含义去。
  而斗坛本身,又为道家,皇帝不仅拜佛,也同样拜了道家神祗。
  乐仪不敢应声,只能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皇帝接下来的拈香祭拜的行程一一道来:
  “六月十五,又是到佛楼、广育宫拜佛。”
  “七月初一,依旧于佛城、广育宫拜佛……”
  忻嫔闭上眼睛,“够了!”
  。
  她可以不管什么舍卫城拜佛、斗坛磕头,可是她却不能不在意广育宫拜佛之事。因为广育宫这宫名便明明白白说明了它的祈愿功用。况且广育宫里供奉的,是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就是那位著名的泰山女神,道教认为她主司生育。便连当年孝贤皇后在永琮夭折之后,拼了命也要跟着皇帝一起去泰山封禅,不顾皇帝劝阻也不肯留宫,她给出的理由就是“梦见了碧霞元君的召唤”。
  只是碧霞元君终究是道家神祗,满洲皇室则原本信仰多神的萨满教,萨满教里已经有各种主生育的娘娘;后大清更是信奉佛家,故此皇室对这位道家女神的祭祀原本是与泰山祭祀相关联,倒并不单独为了保佑生育而去单独祭祀碧霞元君。
  可是皇帝这一回却连续初一十五都去广育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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