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5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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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轻叹一声,“玉蕤,去找些落胎之后补养的药材来,叫人立即送到热河去。戏要做足,咱们得帮衬着。”
玉蕤这便去预备,婉兮再往下看。
颖嫔还写到,热河已是收到了六公主夭折的消息了。
颖嫔说,皇上那边诸事繁忙,尚且还瞧不出什么来,不过皇后那拉氏却是“受了重击”的模样儿,叫婉兮心下有数儿,也好提前做些防备。
婉兮看到这儿愣了愣,心底无数个推测滑过。
自然,颖嫔也说到了小七。颖嫔说,皇上是亲自带着小七的,婉嫔就住在紧挨着皇上寝宫的偏殿里。有皇上亲自护着小七,还有拉旺和福康安,外加一头小狮子似的蒙古獒的陪伴和护卫,小七不孤单,也一切无恙。
☆、第2293章 308、有他(4更毕)
九月十六日,皇帝奉皇太后圣驾,从避暑山庄回銮。
随着銮驾距离京师越来越近,消息的传递也越来越快。
九月二十日那天,圣驾驻跸两间房行宫。皇帝在此地下旨,以和婉公主的额驸——和硕额驸德勒克署理镶黄旗满洲副都统一职。
这位额驸自舒妃的十阿哥夭折一事之后,皇帝“莫名”褫夺了他巴林郡王的爵位,将郡王爵赏给了他弟弟之后,终于又重回了皇帝的视野。
这便与一个月前,皇帝赏给和敬公主的三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为镶蓝旗满洲都统一样,两位额驸虽然都丢了世袭的王爵后,皇帝还是看在额驸的身份上,都赏给了旗下的职务去。
消息传进宫来,婉兮心下也是唏嘘,“皇上失去六公主,心下也是疼了……皇上便更加心疼还在世的公主们。和敬和和婉公主为长,皇上这便首先赏赐了这两位额驸去。”
玉蕤也是轻轻一叹,“这二年和婉公主也是为了当年的事儿,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说来也是因果报应,叫十阿哥的事儿也算有个交待吧。”
“若不是和婉公主的身子不好了,皇上怕是也不会再提起这位被褫夺了世袭王爵的额驸德勒克去。”
玉蕤淡淡一笑,“不过说来倒是有趣儿,堂堂固伦额驸,如今也是亲王的三额驸,只被指为镶蓝旗满洲的都统;倒是和婉公主的额驸,成了镶黄旗满洲的副都统……镶蓝旗跟镶黄旗,又怎么比呢?”
婉兮淡淡耸了耸肩,“我只关心,这事儿若是叫舒妃知道了,她心下又是怎样一番滋味了……”
。
待得皇帝抵达密云时,西北又传来好消息——阿克苏已经归顺朝廷。
“阿克苏?”婉兮问玉蕤,“我记得,是说鄂对伯克的妻子,那位有勇有谋的回部女子热依木,是从库车逃到阿克苏去了吧?这样巧?”
玉蕤便也含笑点头,“是,听说大小和卓兄弟从库车逃出,本是逃窜到阿克苏去的。结果阿克苏拒不开城,不叫他们进去,阿克苏这边也是摆明了立场,绝不与大小和卓兄弟同流合污去!”
“奴才也是有与主子相同的猜想去——或许就是那位热依木提前一步逃到了阿克苏,说服了阿克苏的伯克,这才叫阿克苏坚定地拒开城门吧?”
婉兮拍了拍手,“若此说来,鄂对一家的功劳又添一笔。我真希望他们能多立功劳,到时候皇上必定叫他们到热河觐见……或许我就有机会亲眼见一见这位传奇的女子热依木了!”
玉蕤抬眸望了婉兮一眼,似有所言。
婉兮便点点头,“你说就是。”
玉蕤垂首,可是神色之间还是有些难掩的惆怅,“后宫里,一向不乏优先挑选功臣之女进宫的先例。奴才阿玛传说,这回皇上行围木兰,召见诸多厄鲁特、喀尔喀蒙古王公。他们当中有不少是带着妻女一同到热河的……”
“明年便是八旗女子挑选之年,奴才想,明年便又要有几位厄鲁特、喀尔喀的格格们要进宫了。”
婉兮笑笑,“这也一向都是定例。”
婉兮如此淡然,玉蕤自己的眼睛却湿了,“照着这个定理,待得回部平定,皇上也必定选回部功臣之女入宫的……到时候主子还怕见不到热依木那样的女子去么?”
玉蕤说到后来,语声已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
。
婉兮抬头望住玉蕤,放下手里的活计,轻声呼唤,“玉蕤……”
玉蕤一怔,这才意识到失态。她身子一颤,忙跪倒在地,“奴才该死!”
婉兮轻叹一声,伸手去拉她,“傻丫头,心下又难受了,是么?”
玉蕤已是遭遇婉兮说下,待得婉兮这一胎平安落地,她就要自请出宫去的。如今皇上要回来了,她出宫的日子便也近在眼前。
婉兮静静凝视着玉蕤,“……其实心下还是舍不得,是不是?”
婉兮没有明说玉蕤是舍不得谁,这反倒叫婉兮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只能伏倒在地,已是泣不成声。
“奴才……该死……”
婉兮这一会子也没有更好的话来安慰玉蕤,便只是蹲下来,拥住玉蕤,两人依靠在一起。
唯愿这样儿静静的相伴,能叫彼此的心下,都好受些儿吧。
。
九月二十三,圣驾终于回到京中。
皇帝送皇太后回畅春园后,先到安佑宫行礼,之后便回到了圆明园来。
纯贵妃早早知会了六宫,众人一起到九州清晏殿前迎候皇帝和皇后。
婉兮这会子身子已经没有了大碍,这便也紧跟在纯贵妃身后,一起行礼跪迎。
车驾辘辘而过,婉兮没抬头,也能感受到那拉氏看向她的目光,隐有微凉。
。
皇帝当晚驾临“天然图画”,去看九公主。
皇帝秋狝起銮那天,九公主刚刚下生,此时归来,九公主已经两个多月了。由一个满脸红红褶皱的新生儿,变成了如此脸滑肉软的小婴孩儿,皇帝便稀罕得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婉兮却垂首静静坐在一边儿,心下有些沉重。
皇帝稀罕了九公主一会子,这便叫高云从拿过几个荷包来,递给婉兮,“……都是坝上草原的野花香草,晒干了叫针线上的给做成了香囊,给‘狗鼻子’的小家伙儿闻着香吧。便是没跟阿玛去塞罕坝啊,也能闻见那坝上草原的味儿啦!”
婉兮不由得挑眉,心下便也柔软了下来。
这些事儿,当真还有谁比得上皇上这般心细如发的?
皇帝这才将九公主交给了嬷嬷去,便瞟着婉兮,“……想小七了,还有拉旺了?或者还是惦记着多常在了?不忙,明儿挨着个儿的,自然都能瞧见。”
“这会子,你再悬心旁的,也得专心只对着爷一个。抬起头来只看着爷,不准分神。”
婉兮都被逗乐了,只得抬起头来,与皇帝四目相投。
婉兮心下有一根紧绷了太久的弦,这便悄然断了,她整颗心终于敢落回了肚子底下。
婉兮软软依偎过来,钻进皇帝的怀里。
万事,有他。
☆、第2294章 309、新账旧账(1更)
从八月二十六,六公主舜华出事,到这一日已是一个月,婉兮终于躺在皇帝怀中,睡了个好觉。
这会子她生完九公主才两个月,还不能与皇帝亲热,可是这样枕着他的肩,安心而眠的方式,也已是最熨帖到心底的亲密了。
婉兮何尝不知道,皇上便是回来了,可是这京师朝中也还有更多的事儿等着皇上圣心决断,她不是要将这所有的事儿都撂给皇上就完了。
她要的是这根主心骨。
有了这根主心骨,其他的事儿,便是不经皇上的手,她自己也都能办。
。
次日一早,六宫齐整,早早都去“天地一家春”正殿,给皇后那拉氏请安。
便连正经历丧女之痛的忻嫔、在木兰围场坠马受伤的多常在,也都来了。
婉兮先上前看望多常在。
说起坠马一事,多常在自己倒是淡淡一笑,“令妃囊囊叫人送到木兰去的补养药材,我都收到了。多谢囊囊体恤。”
婉兮握了握她的手,“刚回宫,怎不好好养着?”
多常抬眸迎上婉兮的眼,眸子里微光涟漪。
“……已经一个月了,便是再怎么伤,也该是能下地的时候儿了。况且我是马背上长大的蒙古格格,便是摔着了,也该比旁人好得更快才是。”
婉兮在多常在掌心里悄悄划了划,示意心下都明白。这便也含笑点头,“便是伤势没有大碍了,多常在回来也好歹凡事小心,能将养着便多养一养才好。”
多常在福身谢过。
婉兮这才深吸一口气,走向西间的通铺大炕去。
日常请安,皇后并不升座,只在通铺大炕上见一众嫔妃。
那大炕贯通左右,上头铺着明黄绣暗团花的坐褥,同色靠背。大炕靠墙里,立着一列黄花梨木的多宝柜,上头摆放着各样儿宝石花盆景和瓷器。
炕下一左一右放着一对烧珐琅的熏炉,熏炉两旁是硬木高挑花篮形的直杆宫灯。
圆明园里的陈设虽说不像宫里那么严肃,可是这中宫的威仪却是半点都不缺。
婉兮走到距离那熏炉还有三步远的地儿,便蹲礼请安。
此处不同宫里,其余嫔妃不是左右两列在椅子上落座,而是都在外间坐着。皇后单坐在通铺大炕上,她与婉兮同处的此间,与外间还隔着一层落地花罩。那落地花罩内里垂下帘子来,与外头便隔成了两间。
那拉氏正低头喝茶,听见婉兮请安,这便不疾不徐将口里的茶咽了,才缓缓抬头朝婉兮瞟过来。
“去年,令妃诞下皇子,七天后,我的永璟就薨逝了。我那会子也是陪着皇上在木兰,没能在宫里陪在永璟的身边儿……”
“怎想到,不过一年,旧事再度重演。令妃刚诞下九公主一个月,我膝下抚养的六公主便夭折了!这一次同样是我不在京里,还是在木兰!”
“令妃啊,你说这世上的事儿,怎么就总是怎么巧呢?若说去年那一回,我还愿意相信只是个巧合的话,那你说轮到今年又出这事儿,我这心下,还能不能继续当成巧合去了?”
☆、第2295章 310、你会害了我(2更)
婉兮静静听着,没急着为自己辩白。
这会子她心下的一重担忧已经被证实——六公主不是那拉氏所出,那拉氏便是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为了六公主与她撕破脸去。
可是六公主的事儿,终究还是叫那拉氏回想起了永璟去年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薨逝时间去——那拉氏的伤心和怀疑,终究还都是去年永璟薨逝的延续。
便是去年那拉氏不好发作出来,可是这样的巧合再度重演,那拉氏便会认定了永璟的薨逝,也的确与她有关了去。
那拉氏恨恨道,“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你当初为何要到我面前儿来提议,叫我将舜华接回身边儿来抚养——我原以为你当真是为了舜华这孩子着想,是为了我着想,可是现在才明白,你就是计算着这一步呢!”
“你恨忻嫔,故意你借着我的手,将舜华从忻嫔身边夺走,你想要伤忻嫔的心!此外,你也算计好了,如此这般再叫我这个中宫丢一次脸,是不是?”
“令妃啊,你真是心思缜密,我说你怎么五月间大着肚子,还要亲手给着后宫上下送避暑香珠呢。位下有现成的听差苏拉,你不叫他们花银子去置办,甚至不用内造办处的工匠,你非要亲手一颗一颗去搓那珠子——我原本以为这是你的心意,却原来是你自己在算计着什么样的珠子才能害人!”
婉兮还是没说话。
她耐下心绪,静静地只想先将那拉氏的话听完,找到那拉氏心结所在方为正经。
那拉氏见婉兮还不说话,不由得也是停顿,眯眼打量着婉兮。
半晌才恨恨道,“……这几年间,你连着生了三个孩子,我却死了三个!虽说舜华不是我本生的,可是她也抚养在我宫里,便也是记在我的名下的。”
“你三年连生三胎,这宫里宫外个个儿都夸你福气好;可是我这个中宫呢,却是连着死了三个——这又要人说是我这宫里的风水不好,还是我这中宫皇后的福气竟然都比不上一个妃妾了去!”
“又或者说……你是想让人家说,我接连夭折三个孩子,是上天惩罚我,是说我这中共失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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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这才惊得站起身来,忙道,“妾身岂敢!”
那拉氏冷笑一声,“你不敢?你再不敢,这事儿也都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了!我便有中宫之尊,可若在朝臣后宫眼里变成如此福薄、失德之人,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我,你又让我的永璂如何自处,啊?!”
“便是你的永璐没有资格承继大统,可是你若因此而危及我的中宫威仪去,你同样会害了我的永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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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终于听懂了,那拉氏这番怒火不是单独为六公主舜华而发,她是害怕此事连累到她的中宫之名,连累到她的永璂去。
也是,这会子永琪已是羽翼渐丰,在朝野上下声名鹊起;便是愉妃不受宠,可是愉妃至少没背着什么非议和流言去。这般比起来,那拉氏母子便相形见绌了去。
婉兮指尖轻捻腕上香珠,抬眸望住那拉氏,“主子娘娘说得对,此事自然是人为,并非巧合。”
☆、第2296章 311、不服(3更)
婉兮静静瞟着那拉氏,“别说主子娘娘也一体认定不是巧合;便是主子娘娘以为是巧合,那妾身也不服!”
“既然众口一词,都将疑点放在妾身那亲手制的避暑香珠上,那依妾身看来,那就是有人存心的算计妾身,也拉妾身下水!便是为了这个,妾身也要跪求主子娘娘,万万不可按住不查了,一定要一查到底,揪出背后那个人来!”
那拉氏没想到被婉兮反将了一军,不由得眯眼盯住婉兮,一时倒是说不出话来。
婉兮缓了口气,“妾身是七月十四诞下九公主,妾身那身子在五月份已是最辛苦的时候儿。妾身便是在那会子还在坚持亲手去搓那珠子,就是为了给皇太后、皇后、以及后宫姐妹、皇嗣们送上一份儿心意去。”
“尤其是给孩子们的,因五月是‘毒月’,孩子们唯有在五月里用了适当的避暑药,才能去除五毒,健康长大——都是当额娘的,妾身是用足了一颗心,在配料、手制时凡事都亲力亲为,就是要确保给孩子们用的必定万无一失去。”
“故此妾身便更加不甘心,怎么自己一片心意给孩子们做出来的香珠,反倒成了害人的物件儿去!妾身非要将这实情查清楚了,便是不为自己的清白,也要为了还这避暑香珠一个清白去!”
“这避暑香珠,是祖先们千万年来总结积累下来的香药方子,本是治病救人,本是未病防疫的,便是妾身也绝不准叫这祖先们的一片苦心,成了那些人算计人的法子去!”
婉兮这般义正辞严,一番话字字掷地有声,倒叫那拉氏不由得有些恍惚。
她眯眼紧紧盯着婉兮,眨都不眨,仿佛想看清婉兮这片神色背后,究竟有没有掩藏着的一丝虚假。
“令妃,照你所说,舜华的夭折,当真与你的香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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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与婉兮在内间说话,虽然外间的嫔妃不敢细听她们对话的内容,可是她们的语调还是有些高了,叫外头人都听出来这里边儿的火星儿来。
旁人顾着礼仪,尚且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可是忻嫔却坐不住了。
这一刻,也唯有她敢将耳朵贴在落地花罩上去细听。当她听得那拉氏仿佛又要被婉兮说动,她便再也坐不住,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冲进帘子去,噗通跪倒。
“主子娘娘千万不要再被令妃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妾身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当日主子娘娘将舜华接回宫去抚养,竟然是令妃使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