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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7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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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兮登时红了双颊,“这么说,爷还是纵着他去,还是下旨要给他做冰鞋去不成?”
  皇帝却耸肩,“这会子现下旨叫造办处去置办,哪儿来得及啊?那小子啊,急得都火上房了,恨不能立时就能穿上。”
  小孩儿心性,想要什么,自是恨不得前脚刚说下,后脚就拿到手里了。
  婉兮瞧着皇上的模样,这是话里有话。
  婉兮心下忍不住狐疑,这便小心猜,“……爷该不会是,晚过来的这么会子光景,都耗在给圆子淘弄冰鞋上了吧?
  婉兮心说,三岁的孩子穿的冰鞋,便是宫里,怕从前也没做过。那皇上还能到哪儿淘弄去?
  皇帝有些得意,筷子头夹了块肥鸭放进口中,不急不忙地咀嚼。
  满意地咽下,才促狭地冲婉兮眨了眨眼,“总归……爷这个当阿玛的,自是不能叫孩儿失望而归。”
  婉兮张了张嘴,不由得惊呼一声儿,“该不会是爷晚来了这么长的光景,竟是亲手为他制作冰鞋呢吧?”
  皇帝终于满意而笑,“嗯。”
  。
  婉兮一颗心登时如锡锅子里的饴糖一般,登时柔软得不成个儿了去。
  “爷也太惯着他去……再说这么眼巴前儿的,爷又到哪儿去给他预备材料去?”
  满人生发于关外的巴山黑水,冬日绵长,故此走冰乃是“国俗”,历史悠久,男女老少多会。
  甚或这走冰的传统技艺,还曾经在战场上为大清立过奇功。清太祖皇帝努尔哈赤麾下那支以滑冰闻名的“费古烈部队”就曾在墨尔根城遭到蒙古的巴尔虎特部落围攻时,完成过“天降神兵”的经典战役。
  满人的冰鞋,多是木制,最初是在木鞋下向前马的胫骨;后来渐渐将冰刀换成了铁质;冰鞋下头有镶嵌单根铁冰刀的,也有镶嵌双排铁冰刀的。
  冰刀登冰是否能站得稳、滑得好,都看这冰刀的铁是否为好铁,开刃的功夫是否老道。故此制作冰鞋的话,就算木鞋好办,可是用来做冰刀的好铁,却不是随手就有的。
  小十五终究还小,那给他做冰鞋所用的冰刀,还得比大人的都短;再加上皇上是必定会去找好铁的,那这么短的好铁,怕是得叫造办处去打去,哪儿能说有就有呢?
  皇帝听婉兮说到“褃节儿”上了,这便故作悲痛状,“唉……白瞎了爷最喜欢的四柄好刀啊!”
  婉兮一怔,急忙回眸去望衣架子上。
  皇帝进来褪掉大衣裳,便也顺手将腰带接下来搭在上头了。
  满人男子的腰带不只是系着衣裳的,那腰带上都还要挂着全套的活计,譬如火镰、腰刀、剔骨刀等,都是满人从前狩猎生活的写照。
  其中跟筷子一样要紧的剔骨小刀,是满人男子的餐具,若遇分食肉类的时候儿那小刀是绝不能缺少的。
  婉兮掂量着,尺寸能跟个三岁孩子的小鞋子匹配的刀,也就是这种剔骨小刀了。
  果然,婉兮一眼瞧去,皇上腰带上那原本挂剔骨小刀的钩儿上,空了~~
  婉兮登时红了脸,“那小刀都是爷用惯了的,几乎每日都是离不了的……”
  皇帝咧了咧嘴,“再离不了,这回也得离了;且还得离好一阵子呢——爷原本有替换用的,可是这一下子给圆子就用了四把去。”
  婉兮张大了嘴。
  “原来爷是给小十五做了双刀去?”
  双刀就是鞋底下头有两排冰刀,这样儿能叫初学者刚上冰的时候儿,能更容易站稳当去。
  这样左右双刀,那就得一共用去了四把小刀去了。
  皇帝轻哼一声儿,“那小子他自己倒是不满意呢,他是想叫我给他做单刀的;可是他有那胆子,我还没他胆儿大呢……那个臭小子,就是个傻大胆儿。”
  婉兮便也笑了起来,“爷还说胆子不大?要是奴才,都不敢给他预备冰鞋去呢,哪儿像爷似的,还当真这么纵着他去。”
  皇帝含笑点头,拍了拍婉兮的手,“还说你不敢?你若不敢,是谁带他上了冰去?又是谁给他亲手做了那棉欤B去?”
  婉兮莞尔垂首,便也不再自辩。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圆子是皇子,自当从小就学国俗。他终究才三岁,还不到学弓马骑射的时候儿;不过冰嬉也是国俗,他既然喜欢,那便从这个开始学起,也是个好主意。”
  话说到此处,婉兮终于释然而笑。眼角眉梢,便也不再那么刻意藏着去,丝丝缕缕露出慧黠之光来。
  皇帝看得直“哼”,“……这下儿可放心了?”
  婉兮赶忙摇头,“爷说啥?奴才可听不懂了。”
  皇帝轻踹她一脚去,“还嘴硬?你们是本生母子,圆子便是这会子由庆妃抚养着,可是这母子连心,又如何是庆妃能代替得了的?”
  婉兮便垂下头去,含笑点头。
  “终究奴才是汉姓人,陆姐姐也是江南汉女的出身,奴才便也担心小十五于国俗、清语都有生疏,这便想着他满了三生日了,是该学起来了。”
  “可是正如爷方才说的,叫他这会子若是学弓马骑射,都还嫌甚早;奴才便想着,那便先学玩儿的吧。这玩儿里也有学问,更本身就是国俗,倒更适合孩子们去。”
  皇帝也敛了笑,伸手过来握住婉兮的手,“令狐九,你有心了。”
  婉兮展颜而笑,“哪里是奴才有心?奴才的心意啊,都是爷替奴才圆满的。奴才便是想叫小十五学走冰,可是奴才也不会亲手做冰刀不是?”
  。
  两人终是冰释“前嫌”,含笑相对,用完了这顿放松的酒膳去。
  玉蕤亲自带着玉蝉她们伺候着二人,撤下膳桌去,皇帝趁势吩咐,“你们两个这几天也都预备预备,过两天咱们就一起回宫去。”
  婉兮含笑点头,“可不是该回去了么,这都十月二十了,皇上将筹备皇太后圣寿庆贺的事儿交给奴才,奴才可急着要回宫去呢。”
  玉蕤含笑应了,带人下去,婉兮趁着这会子轻松,便歪头道,“……皇上刚回园子来,这就不几日又要回宫去了。那这回,是不是该好歹带着福常在、永常在两位新妹妹一起回去了?”
  皇帝五官狰狞起来,“又说!”
  婉兮笑倒在皇帝怀中,轻声道,“奴才啊是想说,爷赐封永常在,这个名号用得好。”
  皇帝轻哼一声儿,“依着你说,好在哪儿了?”
  婉兮噘嘴,“皇子和近支宗室这一辈的取名儿,除了皇上亲自定的玉字偏旁之外,另外那个字也不也是‘永’?所谓江山永继,这个能用在国祚绵延上的字儿,可不尽都是好的?”
  婉兮说着故意歪头瞟了皇帝一眼,“皇上将用给子侄的字,都给了永常在为名号,可见皇上对永常在的眷顾之心……”
  皇帝又笑又恼,“照你这么说,爷便该如对子侄一般对她慈爱才是?!”
  婉兮大笑,连忙摆手,“不不不,奴才可不敢这么说。永常在既赐封,那便是爷的后宫,爷自然不能视之如子侄呀……“
  皇帝又啐一声儿,在婉兮腰上掐了一把去,“那你倒是说,这个永字还剩下什么好儿了去?”
  婉兮正色下来,搂住皇帝的胳膊道,“永,水长也。便如‘源远流长’,叫人不由饮水思源,那皇上的源头,便是皇太后她老人家;再如‘山高水长’,便会念及慈恩如山高,如水长……”
  “故此在奴才看来,这永常在的名号啊,倒是与福常在如出一辙,都是寄托了皇上对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孝心与祝愿去。”
  婉兮静静抬眸,望住皇帝,“十一月将是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寿辰,皇上在十月里接连赐封两位皇太后位下的学规矩女子,这自是讨皇太后老人家的欢喜去呢。这是皇上的孝心,孝心里头又怎会掺杂旁的去?奴才心下都明白。”
  皇帝轻叹一声儿,揽过婉兮的肩来,圈在自己的怀里。
  “你看得明白就好,爷却不遗憾旁人看不明白;甚或,爷反倒就想叫她们看不明白去——她们啊,看得越是云里雾里,那才更好。”
  婉兮倒是莞尔,“瞧爷说的,不就是赐封这么两个新人么,哪儿至于就云里雾里了?爷的后宫里啊,可个个儿都是人精,比奴才聪明的比比皆是。故此奴才能看明白的,她们自然也都能看明白去。”
  皇帝长眉轻扬,“要做赌么?”
  婉兮轻俏扬眸,“以何做注?”
  皇帝长眸一黯,身子便已欺过来,“……若是你输,便再给爷添一个孩子吧?”
  。
  十月二十四日,皇帝带婉兮回宫。
  皇帝临行前也与那拉氏及一众后宫知会,说此次回宫,是为皇太后圣寿庆贺礼做预备。
  因这还只是前期的预备,还不到圣寿的正日子,故此还不能正式奉皇太后的圣驾一同回宫。既然皇太后此时还继续驻跸在畅春园里,皇帝便也嘱咐那拉氏率领后宫继续留在圆明园里,也好方便就近伺候皇太后。
  此次能随皇帝回宫的,除了婉兮、玉蕤之外,便也只有抚养小十五的语琴。
  。
  一路从圆明园回宫,皇帝亲自骑马,婉兮与语琴、玉蕤乐得挤在一辆马车里亲亲热热坐在一处。
  婉兮回想了一下儿之前的情形,不由得道,“你们可留意,方才皇后神色之间,仿佛有些不高兴似的?”
  语琴轻哼一声儿,“也不奇怪。皇上此番将忻妃和她的胎交给皇后去,却将皇太后圣寿庆贺礼的诸事都交给了你,由此这便此次带咱们回宫,却叫她继续留在园子里照应皇太后和忻妃,她心下自然不痛快。”
  婉兮却轻轻摇头,“她若是因为这个,我倒也不奇怪。可是我瞧着她的不高兴里,却分明还是有些哑忍的意味在。”
  语琴也回想了一会子,便也点头,“对呀。若只是她不高兴皇上将厚此薄彼,那凭她的性子,早该当场发作开来,又何必有那点子哑忍去?”
  趁着途中歇息的当儿,玉蕤叫人去问了她阿玛德保。待得重新上路,玉蕤已是有了些心得去。
  “我阿玛说,皇上就在今早上忽然下了道旨意,说礼部所进会试录登科录本内,俱有‘恭进皇太后及皇后各一本’等语。皇上说宫闱肃穆,一切政事皆不与闻,叫从此这类奏本内,均不准再进呈皇太后、皇后各一本了。”
  婉兮也不由得挑眉,与语琴对了个眼神儿去。
  满蒙女子的地位一向颇高,便是婚后,主母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视。故此本朝才会有孝庄文皇后那样的圣母皇太后。因了这个缘故,前朝诸多奏本,都要各自进呈给皇太后、皇后一本,以示尊崇。
  皇上既然在这会子忽然下旨停止这个旧例,便也是限制了皇太后、皇后两宫对前朝的影响力去。
  皇太后她老人家此时都七十多岁了,有没有这个影响力,其实已经无关紧要;可是这对于皇后来说,却是要紧的。
  那拉氏若为永璂谋求储位,她必定需要前朝的助力,那么皇后对于前朝事务的影响力就是她不可或缺的。
  “那也怪不得她今日神色那般了。”婉兮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
  回到宫中,婉兮这便立即动手,与内务府、宫殿监一同忙碌起皇太后圣寿之事。
  诸事繁杂,除却一应仪轨之外,还要格外将慈宁宫、寿康宫,以及祝寿看戏所用的寿安宫都打扫整饬一新。
  婉兮忙得脚打后脑勺,忙过了好几日去,方歇下来喘口气儿,这才猛然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皇上和圆子了。
  他们父子俩这是忙活什么去了?
  玉蕤见婉兮问,这便笑道,“姐可想起那一大一小两个大活人了!姐既然想起来了,那便跟着我去个地儿吧~~”
  。
  “你个丫头,就差没蒙上我眼睛了!这么鬼鬼祟祟,竟是预备着什么呢?”
  婉兮被玉蕤给塞进暖轿里,将轿帘和窗帘都给落得严严实实的,不叫婉兮看见外头的路。玉蕤堂堂的贵人主子,竟宁肯自己不坐轿了,就跟在婉兮的暖轿旁走着,就是为了确保婉兮不能偷看。
  一行人走了不短的工夫,玉蕤这才满意地一拍手,“到啦!”
  轿子落定,玉蕤亲自打开帘子,婉兮向外一看,心下便是微微一颤。
  是北海,是北海的——冰上啊。
  当年,皇上就在这里,带她第一回乘坐了那如梦如幻一般的冰船去……那梦里的甜美,她直到此时还没尽醒过来呢。
  还没等婉兮从当年的记忆里醒过来,眼睛已是自动锁定了远处冰面上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婉兮一时有些惊诧,有些没回过神来,这便紧着揉了揉眼。
  玉蕤早已经欢叫起来,“十五阿哥,咱们十五阿哥滑起来啦!”
  没错,没错,那叫婉兮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画面,就是小十五已经在冰上出溜出溜地滑起来了!
  虽说还小,虽说前后左右好几个太监、侍卫的保护着,可是小十五却的的确确是自己一乍巴、一乍巴(蹒跚)地滑起来了!
  婉兮两手攥在一处,仿佛再度回到两年前,她狠狠心松开了手,终于等来了小十五第一次独立走路的时候儿……小十五这是第二次学会走路,而这一次是在冰上走路了呀!
  呼出的热气儿,蒙在眼上,都成了水雾去。婉兮欢喜得不知怎么好,这便抬眸只寻找皇帝的影子。
  他就在不远处,就在小十五身旁。也正在满面含笑地,望一眼小十五,又远远地望一眼她来呢。
  原来几天没见,他们一大一小两个爷们儿,这是躲起来学走冰来了!
  。
  也发现了额娘来,小十五既激动,又想表现,反倒因为年纪小,这便脚底下拌蒜,就在婉兮眼前儿摔了个大的腚墩儿。
  那般硬碰硬地摔倒在冰面上,小十五磕得险些哭了。
  婉兮忍住心疼,淡淡地别开头去,低声嘱咐玉蕤她们,也不准看向小十五去。
  小十五发现竟然没人看她,更没人来扶他,他委屈归委屈,可还是不得不自己从冰上圆滚滚地,自己骨碌着爬起来了。

  ☆、第2489章 七卷149 三岁看老

  皇帝来晚了一步,待得皇帝奔过来时,小十五已经自己爬起来了。
  场面有些微妙:小十五明明摔得恼了,又有些疼,这便委屈得想哭;可是婉兮那边厢却跟没看着似的,故意扭着身儿不去瞧他。小十五这便想哭还没得着合适的机会,既想喊一声“额涅”,又不好意思喊。
  小孩儿的心性,受了委屈之后,总归得娘亲看见了,奔过来抱住,嘘寒问暖的时候儿,那才能“哇”地一声哭出来,才能得着娘亲最大的心疼、最及时的抚慰去,不是?
  可惜他额涅压根儿没看见,他摔也白摔了,这会子要是直接咧嘴哭出来,那额娘反倒不高兴了,可怎么好?
  皇帝瞧明白了眼前的情势,这便也没着急过去,反倒放缓了脚步,往旁边出溜滑了二三尺去,正好错开了小十五眼角余光的方向去,然后这才蹑手蹑脚往小十五那边靠。
  屈戌等几个太监早就着急得不行,皇帝瞧见了,这便也跟婉兮给玉蕤她们使眼色一样儿,皇帝也朝屈戌他们一班人眨眨眼,摇摇头。
  既然皇上和贵妃两位主子都这样儿,那一班外人便也只能忍住。
  小十五自己站了好一会子,见额娘还是没有动静儿,他身上的疼已是慢慢儿缓过来了,这会子就剩下心上的委屈了。
  三岁大的圆子这便有些恼羞成怒了,一时不知如何发泄才好,这便使劲儿跺脚。
  他脚上穿着冰鞋呢,这一跺脚,那冰刀在冰面上都跺出冰碴儿来。细碎的冰碴儿如雪沫子一般,随着风一起,便扬起在了半空里。他个儿又矮,这便都顺势就吹进他眼睛里去了。
  冰碴儿入眼,又冰又扎,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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