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7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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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见忻妃说不出话来,更坐实了忻妃是故意砸她,她这便跳着脚大叫,“德格,给我再掌她的嘴!尽管下手,便是扇红了肿了,自有我担待着!”
德格也是连惊带恨,这便冷笑着又是左右开弓——只听噼啪声连串响起,忻妃惨叫着却也因为身子弱躲不开,这便结结实实都挨着了。
旋即,一溜儿鲜血,从她唇角流下。
德格这才停了手,回头看向那拉氏去。
那连串不停的巴掌声,终于叫那拉氏顺过了那口恶心去。她这便点点头,示意德格可以停手了。
忻妃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大哭着哀嚎,“你打我,你打我!便你是正宫皇后,你也不能给我滥用私刑去!”
那拉氏咯咯一声冷笑,“我打你了?你有证人么?这暖阁里,有谁看见我打你了?无凭无据,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黄,就是诚心再陷害中宫!”
忻妃一口气梗住,委屈又疼痛,泪珠儿滚滚滑下。
“皇后娘娘,你是故意的!可是我不信你总能只手遮天去——这后宫里,总还有公道自在人心!”
忻妃抬手指着自己嘴角,“我的脸颊,我这模样儿,即便无人旁证,这本身也是最好的证据!”
那拉氏傲然垂眸,“忻妃,依我瞧着,这分明是你自己扇的!你使苦肉计,只为了能叫皇上来再看你一眼;你也还是想用这法子将我撵走,也省得我在你眼前,不饶过你去!”
忻妃又怒又急,哭喊道,“我岂能将自己打成这样儿?这世上即便是有苦肉计,可是有谁能对自己狠下心来,动这样重的手去?”
那拉氏冷笑抬眸,“你就能啊。你的孩子都没了,你还敢装作继续养胎,一直抻到十月怀胎期满;你的孩子早就没了,你更忍下心来将你自己整治得坠下血肉来,只为遮掩你自己的谎言!”
那拉氏顿了顿,奚落地抬眸。
“我猜,你必定是对你自己动了粗去。说说吧,你究竟是自己撞了桌子角儿,还是自己又吃了一遍打胎的药啊?”
那拉氏说着忍不住地笑,“都是过来人,咱们都生过孩子,也都在这后宫里熬了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呀?你那点子招数,自以为聪明,实则从来就没有逃出过我的眼睛。”
此时的那拉氏如此得意、自负,叫忻妃看得都迭声冷笑起来。
“是么?那皇后娘娘去年起了那桃花癣、在皇陵地宫里又发的那回桃花癫,怎地没事先防范一回?”
忻妃的话结结实实扎在了那拉氏的痛处去,她跺脚怒喝,“你还有脸提?便是因为那件事儿,今儿这么打你便都是轻的,我便必定叫你生不如死去!”
倒是德格心下有些虚,慌忙向那拉氏递眼神儿,低声道,“……她面上已是够膀肿几天去了。若再狠了,眼底说不定都要出血。那到时候儿倒有些难办了。”
那拉氏深吸口气,冷笑道,“不急,总归来日方长。今儿不能再打了,那就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了,能再承受的住的时候儿,再加倍算账不迟!”
那拉氏说着转身向外,“走吧,咱们打也打累了,先回去歇着吧。等明儿个再过来瞧瞧,若她好了,明儿再痛快手去!”
忻妃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曾想,那拉氏迈出门外便寒声吩咐,“将舜英带回咱们宫去……忻妃此时身子虚弱,无力照顾公主,本宫身为皇后,又是舜英的皇额娘,理应亲自抚育八公主去。”
忻妃这才一惊,朝外哭喊,“不要啊……把我的舜英留下!”
那拉氏却似没听见,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锁了二门。从今日起,没有本宫的懿旨,外头人皆不准进二门。这后院里只留着忻妃和乐容、乐仪两个女子去,旁人全都撤到前院去!”
。
忻妃宫里这一场风波闹得,叫各宫都听见了动静去。
况且原那拉氏就想磕碜忻妃,这些动静也是半点儿不加掩饰。
婉兮自也听说了。
不知怎地,心下倒没有曾经一直盼望着的痛快去,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说到底,后宫争宠是人之常情,只是若总想着害人,仿佛觉着将所有得宠的人都给整死了、斗倒了,自己就能得宠了……实则这个说法儿,至少在此时皇上的后宫里,便从来都没成立过。
那些在后宫里扑腾得最热闹的人,到头来,下场反倒一个比一个惨。到最后,都落得个不明不白的死法去,徒令后世猜测罢了。
玉蕤走进来,轻声道,“塔娜已经被送回内务府,内务府正在打发。她进宫这些年,母家的父母也都不在了……若是兄嫂不想来见一面儿,便要直接送到乌鲁木齐去了。”
婉兮点点头,亲自爬上炕里,从炕衾的抽匣儿里掏出十两银子,用绸子裹了,递给玉蕤。
“给她吧。”
玉蕤却不肯接,“姐这又是作甚?这颗小珍珠可是在皇后身边儿办了不少的坏事儿去!想当年,姐也不是没着过她的道儿!”
婉兮点头,却又摇摇头,“她是受过皇后的指派,算计过我不少回。可是一来,她是听命行事;二来么,一直都有皇上护着,她倒没真的伤到过我去。”
“十两银子不算多,可我还不至于银子多到没地儿花用去。我将这十两银子给她,也不想沽名钓誉,我不过是在她心里的那盏天平上添一个砝码去,叫她自己掂量着哪儿轻哪儿重。”
婉兮抬眸静静看一眼玉蕤,“这十两银子,指不定哪天就听见响动了。”
玉蕤一想,便也点头,接过银子来小心放好,“我明儿就设法交给我阿玛,叫我阿玛亲自给她去。”
婉兮静静垂眸,“皇后身边这颗最大的‘东珠’,已经被摘下了。没有了东珠的皇后,还是皇后么?”
。
将要下钥的时辰,毛团儿忽然来了。
清淡的面上竭力堆着一团微笑,哄着婉兮道:“主子,这是皇上亲赐下的人参。皇上说这些日子不便过来,叫主子尽管安心,千万别胡思乱想。只用这光景好好儿将养着身子便好,别理会旁的动静去,且叫她们自己闹去吧,主子千万别掺和,更没的跟着闹心。”
婉兮忙叫玉蝉接过来,打开了盒子来看。
俗话说关外的老山参啊,“七两为参,八两为宝”,眼前这一棵足足有八两几钱去。且是有头有须、四肢俱全,倒已经隐约有个人形儿,那便更是宝中之宝了。
婉兮便含笑摇头,“这棒槌都是体虚之人吊着气用的,我又没病没灾,更没怀着孩子,皇上好端端给我这么一个宝贝作甚?”
毛团儿抿着嘴笑,也不说。
婉兮太了解这个家伙,便伸脚踹了他一脚,“在我面前儿还装相儿?快说!”
毛团儿这才笑嘻嘻地道,“回主子,是皇上今儿好模样儿地开恩,说是要赐给皇后一根人参去。皇上回到寝宫这便叫奴才翻腾柜子,找出几棵斤两合适的人参来。皇上却说,既然要赐给皇后,那便自然也不能落下主子去。皇上叫奴才去选,选明白了给皇上回话就好。”
婉兮听到这儿,其实就已经明白了,却故意抿着嘴不说破,只是笑罢了。
毛团儿自然挑明:“奴才自是将当中最好的这棵留给主子,倒将排到第三四位的才贴了皇后的黄签儿去。奴才端给皇上看,皇上没抬头,看也没看,直接就准了。”
婉兮这才忍不住笑出来,却是叫玉蝉,将自己柜子里的切了片儿的人参拿出一小包儿来,赏给毛团儿去。
毛团儿倒不敢接,“别介,唉,主子,奴才可不是为了这个!”
婉兮倒啐他一声儿,“我都说了,这人参合该是给体虚的人吃的。你瞧你,自打回来,这脸色便没好过。想来是在皇陵累着了……”婉兮故意没说因为玉叶而伤心了,“你且拿回去噙化了去,也省得叫我见天儿看着你这面如菜色的。”
玉蝉也帮着开解,“你就放心拿回去吧。这些其实都是主子柜子里扫出来的零碎儿,顶多就是个根须的碎渣儿,主子自己必定不能用,只等着扔了的。”
玉蝉这么说,自然不是实情,只是为了叫毛团儿安心便罢。
毛团儿也是承情,不再推辞,这便趴地下谢恩。
婉兮却忽然问,“这些天只见你陪着皇上进进出出,怎么倒不见高云从了?”
(有亲问李玉,大家忘了这位老人家的年岁啦。李玉是康熙爷中期的哈哈珠子太监,从康熙中期到乾隆二十九年,这都大约过去30+13+29=72年了。再加上他自己当初的年岁也得至少十岁去,所以老人家已经老啦~~)
☆、第2509章 七卷169 她说不想死
婉兮也没想到,她这样随口的一问,倒将毛团儿问住了一般。
毛团儿踌躇了好一会子,方咧着嘴笑,上前打诨:“奴才走了这几年,主子便忘了奴才去,这才觉着小高那孩子倒比奴才还更得力了去?那主子尽管示下,奴才是有哪儿做得不够好,比不上小高去的,奴才必定都按着小高的模样儿个改了。”
婉兮无奈地笑,忍不住啐他,“你胡说什么呢?便都是皇上御前的人,李谙达和你便永远是无人能替代的。便如胡士杰、魏珠、桂元等人,也俱都得用,可是我与他们的情分却终究只是主仆之限。”
“况且我之所以格外关注高云从一眼,也都是因为他原本是你举荐进宫来的。他刚进宫的时候儿啊,还是个哈哈珠子,又是你刚刚出宫去不久,瞧着他那小模样儿,便也叫我时常能想起你来。”
毛团儿心下自是感念,鼻尖微酸,急忙抽了抽鼻子。
婉兮见毛团儿伤感,知道是毛团儿怕是想起刚出宫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毛团儿的身边不但有玉叶,还有李玉啊。他自己便再不是个囫囵个儿的男人,可是上有父亲一样的师父,身边又有不计较他身残的玉叶,那便也是一家三口,相守着度日,又何尝不是一场人间天伦呢?
婉兮便赶忙岔开话题,不想叫毛团儿再伤感去,“……不过说来也是,那高云从本是你举荐进来的,既然你回宫来了,那他自然该挪窝儿,腾地方儿去。总归说到在皇上跟前此后,多少个高云从也比不上你当年去。”
毛团儿尴尬笑笑,不置可否,只是回道,“奴才当年之所以举荐高云从进宫来伺候,就是因为他有一项过人的本事去。他有过目不忘的能耐,皇上也说他简直是个活的记事本儿。”
婉兮早就领教过,便也颔首微笑,“可不。就凭他这项能耐,不管在哪儿都能凭这本事吃上一碗好饭去。都亏你的眼光好,能在守陵的太监里发现这样的人物,倒不叫他被埋没在那寂静的皇陵去。”
婉兮也轻叹口气,“这话我便也只是在你面前才肯说——皇上虽说春秋正盛,可是终究是年过半百去了,脑力自不如年轻的时候儿。多亏有高云从这么个活记事本儿在身边伺候,皇上便是随口说个什么,扭头给忘了,可是回头只要跟他问起来,便还都能一个字儿都不落地给想起来。”
婉兮抬眸,“最近几年,皇上越发离不开他去。故此我忽然好些天没看见他了,便才问问。”
毛团儿深知婉兮的性子,知道令主子今儿都开口了,那便必定是早已经观察些日子了。
瞒,是瞒不住的。
毛团儿便只好避重就轻道,“主子说的是。皇上也是最为知人善任之人,故此皇上是因材施用,将高云从给挪到一个更适合他的差事上去了。”
婉兮不由得抬眸。
“……回主子,皇上是将小高啊,给放到奏事处去了。那边儿主管外头朝臣给皇上奏事,他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正好派上用场去。”
婉兮含笑点点头,“也好。皇上的安排,总最得当。”
婉兮面上含笑,内心却莫名一跳。
虽说当到内奏事处去当差,因能接触大臣,且管着奏事的这个权力,对于太监来说也算好差事。只是,奏事处便是再好的差事,又如何比得上御前的上差去?
皇上怎地忽然将高云从给调走了?
难道说是因为毛团儿回来了,皇上便果然叫高云从挪动么?可是这样的猜想却有些不大对劲儿:御前此后的太监多了,便是毛团儿回来,也不至于就要将高云从给挪走啊。
一个太监从御前被挪到旁的地方儿去,向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太监犯了错。
且是大错。
婉兮却都一时猜想不出,高云从究竟是犯了什么样儿的大错儿去,才落到这一步去的。
婉兮有心跟毛团儿问,可是瞧出毛团儿面有难色来,这便也并未勉强毛团儿,放他回去,叫他代她给皇上谢恩便罢。
终究高云从是毛团儿举荐进来的人,既然犯错被撵,怕是毛团儿也要跟着吃挂烙儿,他不愿细说,也是情有可原。
。
四月来临,却是尹继善的好日子到了。
四月初二日,皇帝下旨,以尹继善为大学士,仍兼两江总督。
四月初九日,又明确尹继善可在议政处行走。
四月十一日,为尹继善的大学士议定殿阁和兼衔,特命尹继善为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大学士都有殿阁之名,从乾隆十三年起,基本定为“三殿三阁”的形式。一般从高至低的顺序是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体仁阁、东阁、协办。
此时九爷傅恒为保和殿大学士,尹继善既为文华殿大学士,便是说其地位已经仅次于傅恒,位列第二了。
尹继善一向为名臣,却只是限于江南地域。他在江南为官三十年,前朝后宫都已经习惯了将他的影响力只限于江南地界。可是谁想到,尹继善今年却一跃而为位列第二的文华殿大学士!
尹继善如此大喜事,可是他本人还在江南的两江总督任上,京中权贵想要道贺,便都只能拜到八阿哥永璇的门上来。
永璇所居的撷芳殿,一时间门庭若市。便是永璇和庆藻两个恪守皇子不与大臣私下结交的规矩,可是外头的拜帖和贺礼还是辗转着一架架往里抬。
这便与永琪那边儿苦心孤诣结交朝臣的情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永琪主动结交朝臣,用宫里和园子里的消息换得大臣们的支持,尚且不容易;而永璇这边儿,永璇本无意广交群臣,可是那些人却上赶着来攀附。
在永琪看来,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势,最大的缘故就是因为永璇得了尹继善这样一个得力的岳父去!这才叫如虎添翼,想不借势都不能了。
永琪再反观自己的岳父……一腔不满便从无一日宁息过。
说到底,皇子们能轮到什么样的岳父,全都得看皇阿玛指给谁家的女儿来给他们当福晋。皇上将尹继善的女儿指给了老八那个瘸子,却将早已失宠的鄂尔泰家的孙女儿指给了他……
这些,父皇自然心知肚明。父皇既然故意这样安排,那便兴许是说,从一开始,父皇在他和永璇之间,就是偏心永璇的。
也是,永璇的生母是淑嘉皇贵妃,在世时为贵妃;而他自己的生母呢,这么多年在妃位上,再没挪动。如今年过五十,敬事房里的绿头牌早就撤掉了,父皇这便连见都不再见她了。
永琪这一番又是上火不已,可是自己的所儿里英媛怀着孩子,不宜惊动,他又不愿与鄂凝说这事儿。思来想去,他还是来见了愉妃。
尹继善这般忽然之间扶摇直上,愉妃自是心下也是窝着火的。
“想来是尹继善几件事儿办得好,叫皇上忽然对他宠信了起来。第一件就是尹继善奏请皇上三度南巡;其二,就是奏请生丝出洋解禁之事……”
永琪也点头,“额娘说的对,儿子也是这样想。”
愉妃眯了眯眼,“只可惜这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