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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锦衣山河-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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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到这里看了眼外头,见没什么人,就朝郗浮薇倾身过去,低声道,“我说,你别这么傻!咱们女孩子的青春统共才几年?你还真想在邹府辛辛苦苦的做个几年十几年,攒够了嫁妆再出去找夫婿吗?难得欧阳先生年轻有为,又曾对你援手,你也不知道送点针线什么的过去表一表谢意!人家要是没什么想法,你就是堂堂正正的谢他,谁能说什么话?人家要是有想法……你嫁过去现成就是举人娘子!要是将来他再金榜题名,那就是进士夫人了!这样的造化,错过了你就后悔去吧!”

    “姐姐,怎么忽然说到这个了?”郗浮薇有点诧异,心说你自己的金龟婿都还没到手呢,怎么又是姚灼素又是我的,对别人的事情也这么上心了?

    傅绰仙白她一眼,有点气哼哼的:“你跟姚妹妹,没有一个省心的!”

    说着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郗浮薇倒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正要提醒她邹一昂还没走呢,谁知道刚刚出门的傅绰仙就“啊”了一声,一脸惊恐的看着角落里。

    还以为怎么了,抓起旁边的拂尘跑出去一看……郗浮薇嘴角不禁抽了抽:就见邹一昂板着个脸,双手抱胸,背靠着柱子,也不知道在外面偷听多久了?

    “举人娘子?”他冷冰冰的看了会傅绰仙,直看的傅绰仙手足无措,眼泪都落下来了,才转对郗浮薇笑了笑,笑容有些陌生,带着些许讽刺,道,“欧阳先生还年轻得很,将来金榜题名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要不要提前恭喜你啊?进士夫人?嗯?”

    “一些玩笑话而已。”郗浮薇跟他对望,神情平静无波,不在意的说道,“邹公子今天怎么跑后面来了?”

    “你说呢?”邹一昂站直身体,放下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嗤笑了一声,才道,“方才喊你没喊住,怕回去了被先生责罚,所以就追过来想把信给你。谁知道正好听到你们打算去找先生告状顺带兜搭他?”

    傅绰仙脸色苍白,强撑着说道:“我随口说说的,邹公子……”

    “不过要是先生知道你们这话的话。”邹一昂没理会她,径自打断,自顾自的说道,“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笺来,那信笺颜色素白,画了一枝盛开的桃花,画画的人颇有功底,一股子鲜春三月的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这会儿邹一昂走到跟前,离的比较近,还能闻到一点熏香的味道,应该是名贵的沉水香。

    花枝下,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墨汁淋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郗浮薇深吸了口气,看向邹一昂。

    邹一昂脸色阴沉:“看我做什么?这是欧阳先生要给你的!”

    “欧阳先生让你干这样的事情,你还真答应?”郗浮薇没接,仍旧看着他,“这是私相授受吧?”

    “先生说我帮他传了这封信,他就不告诉我爹娘我偷我祖母药引的事儿。”邹一昂冷笑了一声,“不然谁耐烦管你们这对野鸳鸯!”

    郗浮薇忍住抽他的冲动:“邹公子说话放尊重点!”

    “……反正就跟你身边这位傅先生说的那样。”大概是想到之前郗浮薇果断跳湖救他的事情,邹一昂抿了抿嘴,有点心虚的撇开头,说道,“欧阳先生尚未婚娶,人年轻,已经是举人,前途远大,你嫁给他是个好归宿。”

    但说着说着,大概是被欧阳渊水胁迫了,心里不爽快,到底又不阴不阳起来,“相比做了举人娘子,日后还能成为进士夫人的好处,这会儿被议论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反正只要你堂堂皇皇的嫁过去了,以后讲起来也会说这真是一段佳话不是吗?”

    郗浮薇盯着他看了片刻,把信一拿,却没打开看,而是指着邹一昂的鼻子:“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单独问你!”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坑爹的典范

    邹一昂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认清你的身份,你只不过是女学的一个女先生,有资格对我这邹家公子指手画脚么?”

    “你过去不过去?”郗浮薇闻言笑了一下,眼神平静,握拂尘的手却紧了紧。

    邹一昂跟她对峙片刻,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傅绰仙都想说自己离开让他们在这儿说话就好的时候,他却忽然转开视线,让步了:“看在你当初一心一意想救我的份上……就给你这次面子!”

    郗浮薇斜睨他一眼,心说算你识趣,不然我就扯着你衣领拖你走!

    两人到了僻静处,邹一昂立刻双手抱胸,面无表情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扫了眼她还拿在手里的信,嗤笑道,“是不是想问欧阳先生对你是否认真?这个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毕竟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这枝桃花他画了好久,中间还嫌朱砂是去年的,颜色不够鲜艳,打发书童出门另外买了新的。”

    “所以对你怎么也该有几分心思吧!”

    “否则何必这样折腾?”

    郗浮薇也是面无表情,等他说完了,才道:“欧阳先生教你多久了?他这样……玩世不恭,夫人跟老爷还有老夫人都没意见吗?竟不怕你功课就这么荒废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邹一昂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就轻佻起来,道,“难道你看不上欧阳先生?却看上了我?只是担心我念书不用心,将来考不上举人进士什么的,没法子让你跟做进士夫人那样的风光?”

    “你再这么阴阳怪气下去,我可是要以为你其实爱慕我,所以被欧阳先生打发过来给我送这个……”郗浮薇晃了晃手里的信,淡淡说道,“心里不舒服,这才故意对我恶声恶气。”

    邹一昂闻言,顿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没跳起来:“爱慕你?!你以为你是谁?!”

    “我也没是谁,只不过跟傅姐姐一样,都是你家女学的女先生而已。”郗浮薇淡淡一句,却让他脸色顿变:“你知……”

    想想不对赶紧住了声,做贼似的左右顾盼了一番,才恼怒的说,“你胡说八道个什么……你是不是想挑事儿?!”

    郗浮薇也不跟他争,不在意的说道:“你觉得是胡说八道,那就是胡说八道好了。”

    “……”这下子邹一昂倒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沉默片刻,他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郗浮薇将信塞回他手里,“日后想来女学,你就直接来,反正这邹府整个都是你家的,你又是邹府唯一的男嗣,这种小事,我们这些人即使有点抱怨,谁还能赶你走?别再拿我当幌子好么?就当我挟恩图报,看在我大冷天的为了你直接跳湖的份上!”

    邹一昂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拿着信,好一会儿才嘟囔了句:“你不肯收的话,我回去没法跟先生交代的!”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郗浮薇冷淡道,“谁叫你当初要答应他的?”

    “……他是没成亲的举人,年纪也不比你大多少,而且容貌不差。”邹一昂没什么底气的问,“你真不后悔?”

    郗浮薇二话不说就转身走了,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让邹一昂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骂了几句,才悻悻然离开。

    “沈妹妹?”郗浮薇这边回到后堂,傅绰仙正心神不宁的喝着茶,见她进来,慌忙扔下茶碗迎上去,低声问,“你跟邹公子……”

    “敲打了一番,让他以后别开这种玩笑。”郗浮薇道,“傅姐姐不必担心,他这么做也等于叫咱们抓了把柄,毕竟夫人素来公道,怎么可能容忍他这样戏弄咱们?”

    见傅绰仙神色诧异,就说,“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姐姐才拿欧阳先生跟我开玩笑,他就送了欧阳先生的信来?那信是他自己弄的,里头根本白纸一张,就是想寻咱们的开心呢!也真是胆子大,给他讲圣贤书的先生也敢这么作弄!要是叫欧阳先生知道了,怕不要打他板子。”

    “到底是邹家唯一的男嗣,只怕欧阳先生也不好管教太严厉了,否则怎么会总是朝咱们这边跑?”傅绰仙闻言,将信将疑,不过还是顺着说,“刚才也是我不好,说话之前都没出去看看,差点害了你!”

    郗浮薇道:“本来咱们自己人开点玩笑,说话的时候有些出格也是常事。还是邹公子的行径不够君子,好好一个大家公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听壁脚!”

    两人于是数落了一回邹一昂,就把这事情揭过了。

    等过了会儿,傅绰仙去前面给邹琼若她们教授琴技的时候,邹一昂已经离开,多少让她松口气。

    ……晚上,郗浮薇从睡梦中被窗棂外的动静惊醒。

    她屏息凝神的听了会儿,是有人拿小石子一下下的扔在她窗户上。

    在邹府,这么做的人,不问可知是谁!

    郗浮薇深吸口气,按捺住暴躁的心情,决定不予理会,继续睡!

    但扔石子的人却很有毅力,一点儿都没有气馁的意思。

    要命的是,这石子要是扔的有节奏,适应一会儿也就能忽略了。可它偏偏没什么规律,这会儿一下,过会儿一下,随心所欲的令人发指!

    郗浮薇在帐子里翻来覆去半晌都没能睡着,思来想去,只能起身穿戴,摸着黑草草梳了个双螺髻,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楼下因为外面的长廊上挂了一排的气死风灯,所以厅堂上有些透光进来。

    她趁着这点儿光线,找到白天拿过的那把拂尘,故意拣了个跟扔石子相反方向的窗户,悄没声息的翻了出去。

    绕个圈子到了扔石子的人藏身的地方,近距离一打量,顿时被气笑了:合着这石子还是邹一昂亲自扔的!

    再一看四周,这小子甚至是一个人溜过来的!

    郗浮薇磨了磨牙,露出一个无声的狞笑,毫不犹豫的走过去,一记手刀切在了邹一昂后颈!

    末了跟拖麻袋似的把他拖走。

    半晌后,花园僻静处的山洞内,邹一昂呻吟一声,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到居高临下的郗浮薇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反应了一下,迅速爬了起来,怒道:“你干嘛打晕我?!”

    “你干嘛大半夜不睡觉跑芬芷楼打扰我?”郗浮薇毫不客气的质问回去,“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都十二岁的人了,大半夜的潜入都是女眷的芬芷楼,你自己不要名声,我们芬芷楼上上下下还要名节呢!就你做的这个事情,打晕你拖到这儿算什么?我就该压着你去见夫人,让夫人给你好好上规矩!”

    邹一昂语塞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一个人悄悄过去的,特意连小厮都没带,又没人知道!而且芬芷楼其他人也没被惊动,你不说出去,不就行了?”

    “你说的可真轻松!”郗浮薇冷笑,“你当你家聘的护院都是瞎子还是废物?这大半夜的,连你这邹府唯一公子去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们家还会继续拿银子养着他们?你当你们家是冤大头吗!?”

    “那你呢?”邹一昂不服,反驳道,“你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还不是把我从芬芷楼带花园来了吗?也没见他们跳出来找你麻烦!”

    话音才落,就见郗浮薇踢了踢地上一块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头,当着他的面,狠狠一脚踩碎!

    “……”邹一昂咽了咽口水,有点哆嗦的看着她,“你……你……”

    “你”了两次,到底没敢把真心话说出来,强行转移话题,“你反正都出来了,不如陪我喝几杯?”

    郗浮薇看着他,微笑:“你再说一遍?!”

    “我可不是让你陪酒的意思!”邹一昂看着那块可怜石头的残骸,急忙解释,“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又没其他人能说,想找你倾诉下!”

    然而郗浮薇对给邹家公子做知心人毫无兴趣,想也不想的拒绝:“你心里难受,我心里又不难受!大晚上的,我只想赶紧回去睡觉!谁要听你倾诉?你是在没人能说,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去说不就成了?!”

    “……”邹一昂一听,差点委屈的哭出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无情无义的?”

    郗浮薇懒得跟他吵,欣然点头:“我就无情无义!”

    邹一昂:“……”

    他冷静了下,决定换种方式,“我给你十两银子!”

    见郗浮薇转身就走,一点儿都不留恋,心想这人到底是做过大小姐的,哪怕落魄了,眼界在那里,十两银子确实看不上眼。

    于是加价,“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这是他近半年的月钱,要不是有庄老夫人这个毫无底线宠溺孙子的祖母在,他压根就攒不到这样一笔钱。

    哪怕郗浮薇之前是大小姐,也该动心了吧?

    谁知道抬头却见她已经走的快不见了!

    “我知道我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可以让你族兄也做准备,从中分杯羹!”邹一昂情急之下喊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没准你跟你族兄成亲的银子都有了呢?这你还不动心?!”

    岂止动心?

    郗浮薇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是飞奔回来的,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要做什么?!”

正文 第五十章 夜谈

    “要做什么事情?”邹一昂见她回来,知道这法子有效,顿时就高傲起来了,把头一扬,说道,“那就看你接下来的……”

    话没说完见郗浮薇果断转身,赶紧转口,“哎哎哎,这还用说吗?现在但凡上门来找我爹的,说来说去,除了朝廷要迁都、要开运河,还有其他事儿吗?”

    郗浮薇权当没听见,继续头也不回的走着,邹一昂只能追上去,边追边说,“干什么?你不相信我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虽然我爹跟他们说话的时候都不要我在场,可我还不会偷听吗?”

    “你是很会偷听!”郗浮薇这才接话,斜睨他一眼,说道,“不然我们在女学里说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冷笑了一声,“我就是想不明白你干嘛要把偷听到的消息来告诉我?”

    邹一昂说道:“还不是你不肯要银子?”

    “你也十二了。”郗浮薇站住脚,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道,“不是一点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而且咱们两个也不算很投缘,这么紧要的事情,你是怎么想到来跟我一个女学的先生说的?”

    “这事情要紧吗?”邹一昂说道,“这有什么要紧的?现在运河沿岸,尤其是会通河这一段,谁家不在商议啊?我们邹家祖上就是靠着运河发达的,之前运河壅塞,据说家里当时的老祖宗还痛哭流涕过,想着跟上下游的人家商议下,能不能筹些款项疏浚下,不能把家族的根给弄没了。但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实在没有足够的人手跟钱粮,只能看着好好的运河就这么荒废。如今朝廷愿意开河,谁能不上心?”

    郗浮薇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问:“是夫人让你过来的?”

    “……你什么意思?”邹一昂缩了缩脑袋,有点色厉内荏的低喝,“你方才不是听说我要跟你讲我爹最近要做的事情,立刻就跑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又疑神疑鬼的不想听了?那我也懒得半夜在这里吹风……我走了!”

    他昂首挺胸走了段路,见郗浮薇丝毫没有喊住他的意思,又悻悻然走了回来,说道,“所以在我妹妹们的女先生里我最讨厌你了!”

    “你确实最讨厌我,可惜啊,人家傅姐姐一直都以为,你最讨厌的是她。”郗浮薇嗤笑了一声,低头看他一眼,说道,“以至于现在看到你跟老鼠看到猫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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