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生非_麻辣-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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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川,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往心……”
“老麦,小玉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老麦一怔,擦着玻璃杯的手都滞顿了几秒。半晌,他开口道:“什么?”洛珩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他赶紧摆了摆手,顺势从高脚椅上站了起来。
“不早了,我先走了。”洛珩川伸手将空椅上的外套拿了起来,刚搭上手臂,老麦从后面叫住了他。
“他没和我说过什么。每回见,都说你怎么对他好。”外套的某一只袖子垂了下来,它在半空晃晃荡荡,无声无息。
玻璃杯擦干了,被轻置在桌上。
“珩川,正常人突然变成瞎子多变都得疯。他没疯,不是他有多坚强,多勇敢,而是这个后果换来了一个他觉得值得的结局。”
“他从小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胆子比谁都小,你知道的。”老麦已经将头顶上的一盏灯关了,室内比刚才更暗了。视线受阻,周身被黑墨般地浪潮涌,洛珩川费了很大劲才探出头,可窒息还是难消,四肢也像被海草植被绑住,不得动弹。
回家的路漫长,街边空荡,唯有冷风相携,刺进洛珩川的骨头。电梯显示屏上闪着暗红色的数字,数字翻跳的频率似乎比往日慢了些。
洛珩川进了门,他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同时那玉坠又跳了出来。玉本偏冷,夜晚触及就更冷了。老麦的话如同一把刀猝不及防地刺破他微薄的外衣中。
他知道老麦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爱过人,他知道爱人是什么样子。洛珩川将那块玉反握在手,冰冷的感觉和当年在警校受过的高压水枪训练不相上下。黑绳在指缝里窸窣,像在帮着他平复失衡的天平。
洛珩川趿着鞋慢慢走到唐阮玉的房间。洛珩川把手覆上门把手,骨节在黑暗中突立都不自知。
“……”出乎洛珩川意外的是——床头亮着一盏灯。灯光不是醒目地本白,是有些橙黄的调。而唐阮玉朝左侧睡,背着灯光,橙光全投在墙上,分散至卧室门口。
洛珩川走近,光源追着他。唐阮玉一动不动,只有微耸的肩显现他睡着了。这不是洛珩川第一次见到房间内亮着灯,偶尔几回他瞥见过。他匆匆一眼,总没多想过,以为是唐阮玉忘了。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洛珩川轻轻地在床边坐下,床即刻陷了下去。唐阮玉太瘦了,厚被子太过宽大,将他包不见了。洛珩川转头去看唐阮玉,却看不见他的表情。洛珩川痴滞般地呆坐许久,头脑空白,没有一点余音。
“……”他又撑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附身关灯的刹那,一个念头突然在脑中一闪而过。
这盏灯是为他而留的。
第二十三章
唐阮玉刚瞎那阵,洛珩川陪他睡过两个礼拜。这套房是三居室的,洛珩川本意将大一点的那一间腾给唐阮玉睡,但唐阮玉拒绝了,说自己睡小的就行,洛珩川也没坚持。但他心思缜密,敏感地察觉到突如其来的重创可能给人造成的应激创伤,所以那会,他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几乎每晚都留在家,不再出外勤。
那一阵,唐阮玉变成了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人。白天黑夜,除了阳光光感的变化外,他没有实感。睡眠也变得很差,夜夜噩梦袭来,总是吓出一身汗来。反复多次后,尽管身心饱受折磨,他也没向洛珩川张口。
洛珩川是自己发觉的。他睡得晚,有时候什么也不干,就站在唐阮玉的房门口抽烟。隔着一扇门,时常听见他梦中惊醒的叫喊。
“珩川,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就是爱做梦罢了。”唐阮玉很是紧张,穿着睡衣为难至极的模样,整个人像紧绷的木桩,贴着床沿一动不敢动。
洛珩川将一床被子抱到他身边,身上残留沐浴后的清爽,他倾身,一只手臂越过唐阮玉将床头柜上的灯打开。洛珩川的肩不经意地擦过唐阮玉的,唐阮玉连下抽搐,屏住了呼吸一口不敢呼,他甚至觉得呼吸都能出卖自己。
“我陪着你,晚上你要有事,叫我也比较方便。”洛珩川顺势附身替唐阮玉掖被子,指腹触过唐阮玉的颈脖,引得唐阮玉的指甲都快拉破被套。
洛珩川因职业关系——长时间都要保持精神高度紧张,不得松懈。故而为了不让自己深眠,他都习惯在床头亮一盏灯,以保持浅眠状态。
这盏灯在陪唐阮玉这儿亮过两周,随后时间推移洛珩川又忙得不可开交。回家都变得随机,而最重要的是即使回家,他也几乎很少再进唐阮玉的房间。
而这盏灯今夜又亮了。
“……”洛珩川的手僵在半空,开关握在手里,他竟不知该怎么办。
“……”唐阮玉忽然动了动,洛珩川十分紧张,开关脱了手,轻跌在床头柜上。
唐阮玉倏忽睁眼,眼下的红疤不安分地蠕动,他猛地撑起身体坐起,眩晕猛袭,他颤了声音。
“谁?!”
“小玉!是我!别怕。”洛珩川反射性地扣住唐阮玉的肩,本盖在身上的厚被子一并滑落,洛珩川赶紧将被子捞起,将唐阮玉包裹住。唐阮玉嗅到洛珩川身上冷冽的气息,他张着嘴,呼吸急促,满身满脸的汗。
“……”洛珩川如芒在背,唐阮玉惊吓过度,全身没了力气,忽而一下倚在洛珩川的肩。他的脸靠在洛珩川冰冷的外套上,浑身血液急速下降,脑子一刹缺氧,根本连人都直不起来。
难受让他一时忘了他不该这么倚着洛珩川。
“……”洛珩川微微转头便能碰到唐阮玉,他如鲠在喉,喉咙一顿一吞间都举棋不定。
“是我吓着你了。”洛珩川举起手,手指进退之间,还是轻轻地搭上了唐阮玉的背。
“珩川?!”唐阮玉急喘的症状渐消,他快速地眨眼,神智也恢复过来。
唐阮玉着急坐直,他自知逾界,立刻白了脸。
“……珩川……”洛珩川非但没有松掉力气,反而拥紧了唐阮玉,搂住那过于单薄的肩头。他惊吓怀里的人竟已瘦弱到这般地步,似乎他再用些力气,连骨头都会被捏碎。
“安心睡,我陪你。”唐阮玉直至被洛珩川护着躺下,脑子里仍旧嗡嗡一片,反应不过来。
“晚安,小玉。”洛珩川握住唐阮玉的手,将其放进被中,而唐阮玉明显感觉床凹陷下去,身侧冷风被阻,有人在替他挡着。
床头的灯忽然灭了,因为他该深眠了。
唐阮玉反倒一夜难眠,早早地就醒了。他翻了一个身,手下意识地向身边探去,正巧与洛珩川的手背相贴。
“……”两个人都像触了电,一刹抽开。
“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小玉。”洛珩川的声音还算自然,他转头问唐阮玉。
唐阮玉哪里受得了他离得自己那么近,被子边缘都快被他捏成了麻花。
“我都行……”那声音小声又怯懦,不凑近了听都听不清楚。洛珩川应了声,然后翻身下床。
“你再睡会,好了我喊你。”
不一会,厨房内就响起窸窣的声音。洛珩川拉开冰箱门,从里翻出一些蛋、菜来。他将砧板在热水下冲洗一番,而直到持刀切菜,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如此生疏。
记忆中这把陶瓷刀足够锋利,切起肉来毫不费力。怎么刀锋比想象中钝了不少,手腕要更费力才能把肉一切二。
肉丝粘连在刀刃上,洛珩川一时愣神。
“嗡……嗡……嗡……”手机忽然不安分地在床头柜上叫嚣起来。唐阮玉一吓,但很快抓紧了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珩川,电话。”
洛珩川即刻在干布上擦了把手,然后从唐阮玉手里接过手机。
“喂?”
“哥,是我。”电话里是周语朝的声音。
“柏冉的信号来源已经被技术部的同事捕捉。只要他有所动作,立刻就会被锁定。”
洛珩川抬眸瞥了眼唐阮玉,眼底又浮现痛心切骨。
“还有……介于廖文婷的特殊身份,不能让殡仪馆拉走,要秘密火化。大概一小时之后就烧,哥……”
洛珩川垂眸,他盯着地板足足看了一分钟,末了,才缓缓张开道:“我知道了,我就不来了。”他的声音死水微澜,比往日更加少言。他面无表情地按掉手机,然后转身又折回厨房内。
唐阮玉听见厨房的拉门被阖上,五分钟后,天然气窜出火来,热油炸锅,炒菜的声音一下传出。
洛珩川持着锅铲翻动着锅里的菜,眼前的油烟机发出轰隆声。肉丝进锅,火开得大了些,热油不慎溅到了洛珩川的虎口,他却浑然不觉疼。
“啪嗒。”洛珩川感觉锅里的菜被莫名放大,且形状模糊不清。他惊恐,赶紧抬手抹了把脸,视线又变得清明。洛珩川才敢喘口气。
这顿饭,比想象中更费时。
唐阮玉扶着椅把手坐了下来,他闻到炒蛋的香气和米粥的味道。
“小心烫。”洛珩川将碗递给唐阮玉,声音明显比刚才更沙哑。
“啪!”是瓷勺撞到碗边的声音,引得洛珩川不得不抬头。唐阮玉的伤口伤在右手,故而他改用左手吃饭,可他不是左撇子,仍有困难。
洛珩川将筷子放下了。
“珩川!我自己……”唐阮玉慌张极了,企图去抓洛珩川的手,却被他避开。
洛珩川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将汤勺送到唐阮玉的嘴边。唐阮玉稍稍张嘴,就吃下一口。粥有些烫,洛珩川每喂一口就会记得吹一吹,唐阮玉只得由着他。
米粒晶莹白透,颗颗饱满,才能照清楚洛珩川已经通红发肿的眼睛。
“我替你换一下药。”一碗粥下去,洛珩川又站起身去找药箱,而这一刹,被唐阮玉按住了手。
“珩川。”他似乎难以启齿,嘴唇被米粥浸湿了,却还是发抖。
“如果太难受就哭出来吧。”
唐阮玉终于把这句话吐了出来。他爱这个男人足足快十多年,即使他瞎了,看不见了,他也能从他骤然变化的气场、沙哑低语的寥寥几字中知道他的现状。
洛珩川牙关紧绷,手一下子冷下来。
“我能明白……能理解。”唐阮玉紧了紧洛珩川的手腕,触到过于失常的体温,唐阮玉拧紧了眉。
洛珩川自认足够坚强。他从小是个不被允许哭的小孩。他爸妈离婚的时候,他没哭;他爸死的时候,他也没哭;长到现在快三十岁的年纪,他有记忆的也不过是唐阮玉被医生判了“死刑”的时候。
他觉得没有什么能够再让他伤心欲绝。更没有脸面将所谓痛苦让最委屈的人来担。
“小玉,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至于眼角膜我会想办法……但凡有可能的,我都会试试。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唐阮玉本两手空空,突然被包裹住。他摸到了洛珩川积着茧的虎口,他有一瞬间的痴傻。
“你不必将你的一辈子赔给我。未来……你还要结婚生子。”唐阮玉眼未动,嘴角倒跟着上扬,他字字说得小声,即使颤动,但说的坚定。
“你不要是你的事,我给是我的事。”洛珩川轻轻一带,唐阮玉就被带入他的怀里。
唐阮玉痴心妄想了成千上万次的胸膛。
“对不起,小玉,总是让你担惊受怕。”洛珩川拥住唐阮玉的肩,左手并未搭在他的腰上,这个拥抱没有**的味道。
唐阮玉贴着洛珩川的侧脸,闻到熟悉的味道。
他又自作聪明了一回。
“最近我应该都不会回局里。等过两天带你去新南路逛逛,那儿有个很大的文具店,东西挺全的,应该能买到很多颜料。”洛珩川的嘴里咬着一截白纱布,听起来含糊不清。
“……”唐阮玉听到洛珩川的不对劲,又急急忙忙站了起来,结果刚一站起,就撞到洛珩川的后背。洛珩川正裸着上身在换药,唐阮玉往前一撞,嘴唇不小心便碰到了他的肩,嘴皮堪堪擦过,触感叫唐阮玉的心跳都快停顿。
“小心!”洛珩川赶紧拉了他一把,唐阮玉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又忘了该怎么说话。
洛珩川没看出唐阮玉的窘迫,很快放了手。
“珩川,你的伤……”
“没事。皮肉伤而已,很快就好。”洛珩川回头向唐阮玉走近一步,唐阮玉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紧张地连手都捏紧了。
“小玉,能麻烦你帮我把多余的纱布打个结吗?我够不着手。”
“啊?好。”洛珩川在唐阮玉的面前坐了下来,唐阮玉体寒,五指偏凉,触到洛珩川裸露的皮肤上,让他反射性一动。
他们之间正发生着微妙无声的变化,无人说破,但好像又都知晓。
第二十四章
洛珩川到底还是年轻,身体底子和免疫系统都好。皮肉伤虽然严重,但自愈速度仍然比预想中更快。早晨,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仔细看后肩胛骨上的伤,眉头终于平铺了些。
“珩川,要不还是再过一个星期……”
“等等。”洛珩川叫住了唐阮玉,唐阮玉不明所以,但一动不敢动。洛珩川从衣架中抽出一条羊毛围巾,他捏住一头绕了一圈才轻轻地围到唐阮玉的脖子上。
“……”唐阮玉紧张地缩了缩脖子,连带速眨动而粘连。
“外头冷。”洛珩川轻声说,他的动作带着刻意地轻柔,手指有些笨拙,将多余的部分挽一个结。
唐阮玉感觉到洛珩川的手指移到了他衣服上,他甚至替自己系好了一颗遗漏的纽扣。唐阮玉愣神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们开着车去了新南路。洛珩川应承过的。
今天是周末,新南路上的人还挺多。一条街上尤其小孩子多,来来回回地窜,唐阮玉拄着盲杖,走得缓慢。洛珩川搭着他的手臂,将他搀到身边。
“啊呀!”唐阮玉忽然惊呼一声,盲杖一歪,重心偏颇,险些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女人赶紧上前将小孩拉走,她诚恳道歉,眼神流露真挚,倒叫洛珩川不能发作。
“珩川?”唐阮玉的手掌骤然一空,盲杖被洛珩川接了过去。
“抓紧我,这儿人多。”洛珩川反手握住唐阮玉的掌心。
“……”唐阮玉语塞,手指像着了火的无头苍蝇,悬在半空,生怕指头一弯就搭上了洛珩川的手背。洛珩川有一双握枪的手,长期持枪积累的厚茧同唐阮玉柔软的掌心,形成格格不入的对比。
这种触感过于陌生,又要怎么抵挡。
先是两指轻落,触及到真实的皮肉下后,他又扭头去“看”洛珩川,就像是小偷,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揣着东西到胸口,忍不住回过头观察是否打草惊蛇。
没有唏嘘,没有谩骂,他终于安下了心,将五如履薄冰般地搭到洛珩川的虎口。
洛珩川反射性地瞥了唐阮玉一眼,什么也没说。他垂眸,步子放慢后动了动手,将唐阮玉牢牢牵住。
“珩川,帮我看看有没有‘朱红’和‘春日青’?”唐阮玉摇了摇洛珩川的手,指腹在他的虎口轻轻柔柔地蹭过。
“好,我找找。”洛珩川下意识要松开手,可唐阮玉紧抓着他,一刻一分都放不掉。这种不安如此直白地被端到眼前,无须剖析都一眼望穿,洛珩川心里咯噔一下。
“有了,还要什么吗?”洛珩川攥着唐阮玉的手蹲下,在一番翻找下终于找见了颜料。唐阮玉摇了摇头,拉着洛珩川的手重新站起来。
“嗡。”洛珩川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震动,他费了些劲儿抽出来,屏幕上闪跳的人名迫使他手一抖。
电话赶在洛珩川接听前挂断了。短信无缝衔接而至。洛珩川一字一句闪掠过,脸色正如筋疲力竭的沙鸥,只能扑扑翅膀罢了。
“珩川?”唐阮玉叫了几声,洛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