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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事生非_麻辣-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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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一声轻笑,夹杂着狡黠与嘲讽轻飘飘地落下,那声音鬼祟,带着不怀好意的调侃,又仿佛刚刚得到嘉奖的猎人,将他一拥而来的猎物以示众人。唐阮玉忽然不寒而栗。
  “嗡……嗡……”唐阮玉一个激灵,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导盲棍。他的眼皮本能地抖动,鸡皮疙瘩在纤细单薄的手臂上成片凸起。
  “手机……”他愣是反应了许久才慌里慌张地去翻口袋,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乱按,无意中打开了扩音。
  “……你怎么不在家?”洛珩川的声音由扩音发出变得更加低沉。
  “珩川!”
  原本撞过他肩的人已经走至唐阮玉的身后,他们相隔十步以内,那人却突然顿住了脚。他慢慢地转过头,紧盯着唐阮玉的背影咧嘴一笑。笑容可怖,唇齿间甚至弥漫着血腥。


第六章 
  门锁因钥匙入孔而响。门板厚,声音被隔绝在外,其实很难听真切。可唐阮玉几乎是反射性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甚至迫不及待地伸手将门拉开,他多用了几秒钟才抓到把手。
  “……”洛珩川还没能抽回钥匙,就迎面对上了唐阮玉。
  两人离得略近,至少唐阮玉此时此刻稍稍抬手的话,可以摸到洛珩川的腰。但他不敢。
  “还没睡啊。”洛珩川转头将门锁上,他不经意地后退动作瞬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唐阮玉的嗅觉本来已经捕捉到了洛珩川的气息——一腔冷冽、缄默、裹着冷风几簇扑面而来。
  “你嗓子怎么哑了。”洛珩川才张口说了廖廖四字,唐阮玉何其敏感,他无神的眼睛微动,嘴一张,口齿还泛起了瓢。
  洛珩川一愣,下意识地捏起左拳掩住了嘴,他嘴皮滚烫,像被火钳子烙过印,牙齿一咬,更是火辣辣的。
  “咳咳……”洛珩川喉底嘶哑,扁桃体红肿严重,他硬是扛了一天。
  “珩川!”唐阮玉心急如焚,头脑发懵,一把抓住了洛珩川的手腕,结果五指刚一触及,就被那惊人的温度吓得不轻。
  “你发烧了?!”
  “没有。”洛珩川又咳了几声,那声音听着撕心裂肺,他拧着眉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没有。”
  唐阮玉听着都痛了心,抓着洛珩川的手愈发地紧。唐阮玉瘦弱,照理是拽不动洛珩川的,可今日洛珩川也实在是累到了极限,视线一片昏花,瞳孔几乎无法聚焦。他其实都快看不见天花板的灯光投在地板上的光影,他眼里什么都是黑的,阴沉沉地黑,像发霉的沼泽,只管一脚踏入。
  “……”唐阮玉将洛珩川拽进了卧室,他走得仓促,火急火燎中险些撞着桌角。唐阮玉的手在白墙上游走迅速,直至摸着了门边他才缓了些心跳。
  洛珩川半躺在床上,脑袋枕着柔软的枕头,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疼得散了架。他不得动弹,似乎连伸展手脚都没了力气。洛珩川有好几天没沾过枕头了,此时一阖眼就能睡着。
  唐阮玉蹲在他身边,急匆匆地翻找着低柜抽屉。他的手抖得厉害,声音叮叮咚咚,响得很。
  “啊,在这儿!”唐阮玉惊呼一声,手紧抓着温度计,连哪头是哪头都来不及辨认,就笨手笨脚地递给洛珩川。
  “珩川,快量个体温!”
  “珩川?”
  洛珩川睡着了。他的呼吸声稳定又深熟。唐阮玉屏息,眼角不知怎么地格外酸涩,他悄悄地将体温计放下,转身撑着低柜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落步都收紧了气息,生怕打扰。
  唐阮玉独自一人呆在这间屋子的时候居多,故而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熟悉屋子里的一切。大到电视机摆放的折射角,小到厨房陶瓷碗的摆放朝向,他都一清二楚。
  并非是他记性好。他从前一直是个记性很差的人,只是突然看不见了,他恐慌至极。那比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被丢入水里还可怕。因为那或许还能被救,而他已经被判了死刑,彻底无药可救了。
  他还没有适应失明的日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适应。他想看见,可是洛珩川当不了他的眼睛。
  “……”唐阮玉一吓,猛地缩回了手,接着又哆哆嗦嗦地把水壶放回桌上。每次都要等虎口被烫着了水才晓得杯子溢出了水。
  看不见,自然就没了丈量的标尺。
  唐阮玉用指腹将水渍粗略抹掉,接着又握住杯子往洛珩川的房间赶。
  “珩川,珩川。”唐阮玉轻声地喊,他的声音像土耳其的棉花堡,一团簇拥,堆积起来再踩下去,仍然柔软细腻。
  洛珩川睡得沉,丝毫没有反应。唐阮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下一秒就吓得绷直了背。
  “珩川!醒醒!”唐阮玉全然失了控,这种心焦的感觉交织着黑夜的笼罩快要逼疯了他,他实在是没了办法,把手落到洛珩川的肩上。
  “……”洛珩川仍然紧阖着眼,眉心却仍未被抚平,显得心事重重。他被唐阮玉抓着肩,被迫半坐起。洛珩川头脑昏沉,神志混沌,他一闭眼还能看见一滩血,血迹足有半谭之深,他想掀开眼皮,可生理上却做不到。
  “珩川,把药吃了再睡好不好?”唐阮玉单手扶住洛珩川的肩,轻声好气地哄着他。洛珩川的后肩抵着唐阮玉的胸口,他褪去了外套,只剩一件单薄的长袖衫。他有些冷,本能地蜷起身向着温暖靠近。
  “……”唐阮玉毋需低头,他只需轻点下颚,就能蹭到洛珩川的侧面。再些许下移些,蹭过的就会是他的嘴唇。
  唐阮玉明显地感觉到耳朵里嗡了一声,像是气流弹在耳蜗里炸开了,弹片残余未消,后坐力都能吞命。
  洛珩川动了动身体,侧脸在唐阮玉的颈窝里轻蹭之,那一动顺连而下的滚烫将唐阮玉烧死。
  他们从未如此亲昵地相拥过。就算是再追溯,追溯到六七岁的时候,也没有过。
  他同洛珩川认识了近二十二年。二十二年,十二生肖两个轮回都快走完了;二十二年,一个新生儿都被拉扯到了大学毕业的年纪;二十二年,他才在今天这样的机会下,抱到他想抱的人。
  他们两家是邻居,也是世交。因为自家父亲是靠做玉器生意而发家,故而他名中含玉。有一天,他听见有人在按门铃,恰巧就在家门口。唐阮玉就多停了两步。
  隔壁那扇桃木色的防盗门静止不动,门口的人又催促了几声,那扇门才慢慢吞吞地有了动静。
  防盗门先是被推掩开一条缝,接着是一记轻声。
  “什么事?”
  那个声音听来尚小,又带有一点奶气。唐阮玉循声望去,却没看见脸。
  “你爸爸妈妈呢?”问的人是物业经理,唐阮玉认得,常常在小区里碰见,也会喊一声叔叔好。然而桃木门里的小孩儿似乎不认得,迟疑了很久都没应声。
  “这张表格,等你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再交给他们。”白纸被递进桃木门里,过了好半晌才伸出一只手来。他用两纸捏住了白纸的一角,另一只手搭着门,他推动迅速,迫不及待地在下逐客令。
  桃木门半掩之瞬,唐阮玉同门里的小孩撞上了视线。
  “你叫什么名字?”唐阮玉发现对门的人竟和他差不多大,顿时万分惊喜,他瞪大着眼睛,一张白嫩的小脸突然氤氲红红。
  “你叫什么名字。”唐阮玉又问了一遍,桃木门到底还是遮掩住了些视线,唐阮玉觉着没看真切。
  “……”小孩掀开眼皮,曙目投向前方。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唐阮玉那张讨喜的脸孔相比之下,他的身上笼罩着超乎年龄的色彩,唐阮玉也还懵懂,分不太清。
  “…洛珩川。”小孩眼底突有一川,但随着说话声微化渐融。
  语罢,那扇桃木门就缓缓地合了起来,一合就是二十多年,时至今日也没再对他敞开过。
  “…”怀里的人忽而挪了位置。唐阮玉的手渐渐滑至洛珩川的左肩,他收拢掌心,力道渐渐加大,洛珩川感觉自己被拥,竟发出轻弱的呢喃声,他微微转头,嘴唇埋在唐阮玉的肩颈,就像是吻了他。
  唐阮玉的胸膛里仿佛**进了一只手,那手有十指,每一根手指都戴着尖锐利器,对准他的心脏就是撕裂。唐阮玉搂紧了怀里的人,他拼了全力地拥,呼吸因此喘重,他快断气了,他就快死了。
  因爱人而死,因一腔莫名其妙却搅了他十几年的爱意而死。他屈服了。
  “……唔……”洛珩川在做梦,梦里有一抹黑影在追着他跑,自己回过头却挨了一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腹部。他没能逃过一劫。
  “……”洛珩川猛地掀开眼睛,眼底血丝如挣出牢笼的野兽,鲜血淋漓。
  他突地坐起身,一阵眩晕直袭而来,他不得不抓紧床单,手指把被单抓皱了,恍神之中,他的拇指触碰到了某人的手背。
  洛珩川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喉咙的血腥甚浓,混着血沫子,他要咽下去的时候,表情都变得痛苦起来。他的身体像被施了咒,被不知名的字字凿钉在了原地。他来之坎坎,视线在黑夜中难以辨别。
  “……别丢下我。”声音闷在被单上,听来便更模糊。洛珩川被梦惊醒了几分神,背脊骨都挺得笔直,他僵硬机械地循声看去,眉骨莫名地抽痛,脉搏超速跳动,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口。
  唐阮玉蜷着身体贴在床沿边,腿脚都伸缩地不自然。洛珩川甚至怀疑,他会不会一个翻身就掉下去了。被子全盖在了洛珩川身上,唐阮玉合衣,什么都没盖。他难免因受冻而抖,单薄的后背由削瘦的皮肉所组成,洛珩川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分量。
  “……”棉被被拉高过唐阮玉的颈下,覆住他的身体,将风寒驱赶。
  洛珩川在他身侧躺下,顺势闭上了眼睛。没力气折腾了,就这么睡吧。


第七章 
  洛珩川是被手机铃声震醒的。醒脑的声音波长且不知疲倦,屏幕闪烁不定。
  洛珩川先是将手从被子里伸出,五指在低柜上摸索一番,手指勾了一番,才勉力抓住。
  “哥,到哪儿了?快开会了,头儿找你呢。”电话里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语气急促,带点紧张。
  洛珩川咻然睁眼,眼底血丝黏成江,眼皮一掀一动都痛。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他动了动腿,大腿根立刻痉挛,突如其来的刺痛如数袭来,劈头盖脸地一阵刺,洛珩川不忍呻吟。
  “哥,你怎么了?”
  “……”洛珩川颈侧的青筋因猛然绷紧的动作而突显,脉搏跳动异常,迫使他不得不用掌心按了按侧颈。
  “我十五分钟内就到,替我拖会时间。”
  “欧了,先挂了啊。”电话那头一阵盲音,催促着洛珩川起身。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待到眼底红江沉没,稍稍褪了些色,他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怎么起来了?”双脚刚着地,人还晕晕沉沉,唐阮玉正巧捧着一碗粥走进来,他迎面感受到洛珩川的气息,不禁拔高了声音。
  洛珩川掀开眼皮,目光如钩牵向唐阮玉。他捧着粥的手如履薄冰,粥还冒着热气,洛珩川注意到唐阮玉端着碗的姿势有些轻晃,猜测是烫了手。
  “局里来电话了。”洛珩川走上去,伸手把碗轻轻地接了过去。瓷碗较小,触碰在所难免。洛珩川的掌心包裹住唐阮玉的手指,亲昵地碾过他的手指骨节,才让唐阮玉松了手。
  “哦……可是……”唐阮玉的眼神一如既往黯淡,像是被十字架钉住的傀儡肉身,他想动,亦动不了。显眼深刻的疤痕除了增添可怕度,一无是处。
  洛珩川已经套上了外套,他顺势摸了摸下巴上一夜冒出的胡渣,有些扎手,他抬眸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无形的紧迫感又如高压空气,一阵阵紧逼而来。
  “我走了,下午我让阿姨早点来给你做饭。”洛珩川掠过唐阮玉,肩膀与之擦过。
  唐阮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将方才有些烫红的手指藏在衣袖内,手指不安分地动动,眼皮也随之抽搐几分。
  “珩川,我要去趟学校。”洛珩川本蹲着身,手指熟练地系着马丁靴上的鞋带,他的动作忽而一顿,微微侧身问:“今天上课?”
  唐阮玉点了下头,嘴唇还是翕动地张开了。
  “今天周二了。”
  每周二是唐阮玉固定去美院上课的日子。洛珩川头一回忘了个精光。
  洛珩川的身体仍旧难受着,起蹲加深了头脑发昏的程度。他拉紧了鞋带,才站了起来。
  “那我送你。”洛珩川已经开了门,一只脚踏了出去,冷风又忙不迭地见缝插针,洛珩川吃了风,躬身咳了几下。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唐阮玉折过身,一手伸向餐桌。他的手像鱼,摇着尾巴在海里快速又茫然地窜逃,好不容易找准了目标,他像是抓紧了稻草,才敢呼出一口气。
  “我……刚才用炖锅自动煮了一些排骨汤,味道可能不那么好。多少凑合喝一顿吧……还有药,我也放在里头了。吃了东西再吃吧。”唐阮玉提着棉织品的布包,左手托着底,向着洛珩川。他的手从袖子里探了出来,一眼就跳入洛珩川的眼睛里。
  “……珩川!”唐阮玉惊呼一声,左手就被洛珩川拉了去。
  洛珩川近乎蛮力地一把撩起了他的袖口,唐阮玉挣扎,却被洛珩川紧抓着不肯放。
  “洛珩川!”唐阮玉忽然失了控,他满脸涨红,眼角的疤都因激动而抖。洛珩川根本不顾,直到他亲眼见到从掌下延续到手腕的烫伤。伤口不仅红肿,水泡都起了鼓,有小有大,来来回回还有好几个。
  洛珩川本被逼退的红潮又倒退回来。
  “放开!”唐阮玉咬着牙使出浑身的劲才抽回了手。他的手猛然垂落,砸在身上,他却不觉得疼。
  洛珩川睨着眼看他,目光又不自觉地敛紧,继而变得犀利。唐阮玉虽然看不见,但他因足够了解洛珩川,对于他身上一切细微的变化都有异常的敏感度。他忽而屏息的胸口、手上动作的迟疑,都是唐阮玉判断的依据。
  “珩川!我……”洛珩川又是一把将他扯到身边,他气得头脑发涨,后背一时之间被冷汗浸透,他的手甚至开始不听使唤,连摔门的动作都不够利索。
  唐阮玉被迫被他拽着走,明明昨夜还发着高烧,脸色都还没彻底缓过来,怎么就有那么那么大的力气。
  洛珩川走得飞快,唐阮玉跟得踉跄。他那只完好的手被洛珩川拧得死紧,他一时半刻都脱不出手。
  “嘭!”地一声巨响,洛珩川一言不发,将唐阮玉塞上了副驾驶座,顺势又打开了后备箱,将一包小冰袋草草地甩在他身上。
  “敷好!”洛珩川连眉目间都冷如冰霜,不再覆有丁点温气。他几乎是吼穿了喉咙,血腥味顺势弥漫而上,胃里如绞如浪狂掀,他头脑一片空白,抓着方向盘的十指几乎要变形。他瞪着前面空荡的马路,咬牙切齿地将刹车踩到了底。
  唐阮玉没有心理准备,人像离弦的箭,咻然被射出。洛珩川用余光捕捉到,下意识地就降了速。脚掌轻抬起的瞬时,他也同时伸手护住了唐阮玉的额头。
  “把安全带系好。”洛珩川的语气收敛了很多,他的理智也在慢慢找回。他也并没有将手覆到唐阮玉的皮肤上,而是虚虚地贴着,唐阮玉抬颚的瞬间能碰到一二。唐阮玉心里涨得满,不知怎么地,鼻腔酸得厉害。他抬手,竟然精准地抓住。
  洛珩川忧心如焚,一心放在路况上。他的心掰成了两半在用,这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手抽走。他的反应、直觉、预判能力都因抱恙而下降,所以等他发现身后那辆车的时候,对方至少已经跟着他开了两圈。
  “……”前方一个路口闪着黄灯,一边的分流车道即将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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