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沉-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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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夷光拉着小毛头身上的手一放,而后又回身走到那晕倒的妇人身边。
施夷光蹲下身子,目光扫过妇人的身上,而后拿起她的手,转头看向捂住胯的小毛头:“喂,看过来。”
小毛头听到声音,抬起扭曲的脸,看向施夷光。
施夷光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瞧了瞧。安阳和孙先生走后,她身上便一直悄悄带着匕首。从不离身。
她一只手拿着匕首,一只手将妇人的手掌摊开,转头看着那脸上扭曲又惊慌的小毛头:“这一次,就是一只手指头。下一次,就是两只手。”施夷光说着,手里的匕首对上妇人右手的食指,目光却是看着小毛头。
她面上一笑,轻声道:“你猜我敢不敢?”说罢,拿着匕首的手一动。
巷子里传来两声嘶嚎。惊飞了树枝上的麻雀。外头大路上路过的行人偶有转头奇怪的看去,脚下步子却未曾停,只向着自己要去的地方行去。
巷子中,施夷光拿着匕首在妇人身上着,一点点的擦着血,低头看着因为剧痛醒来捂着手指头哀嚎的妇人。
“这一次,便只手指。倘若下一回我再遇见你拐卖良家稚童,那就对准心窝子。”施夷光说着,慢慢的将擦干净的匕首揣回怀里。
说着,站起身,冷冷的看了一眼妇人,走到旁边拿起放好的罐子,抬起脚,对着旁边畏畏缩缩的小毛头又是一脚,而后抱着罐子向巷子外走去。
秋风萧瑟,吹的身后的妇人和小毛头都瑟瑟打颤。嘴里该有的哀嚎一个不少。
施夷光抱着罐子,向着巷子外头走去,忽而脚步一顿。
她的目光落在巷口停着的一辆黑布马车上。微微顿住。
秋风撩起马车窗帘的一角,里头黑着,也看不真切。马车定定的停在巷口。
施夷光想了想,还是抬起脚,向着外头走去。
“世人崇礼,你如此折辱妇幼,就不怕世人谴责么?”施夷光走到巷子口,准备绕过马车继续向外走去时,黑布马车外里忽而响起一阵男声。
声音听着,年纪不大,却有一番冷清淡漠。
施夷光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黑布马车,坐在车前的马夫拿着马缰,脑袋微微垂着,一言不发。马车旁的车辕上坐着一个男子,青衣白发,面上看着施夷光,也不说话。
施夷光转头看向黑布马车,轻轻的咬着唇皮,目光从面前的马车上扫过,面上深思着,也不开口。
“你不怕世人谴责吗?”马车清冷的声音又传来,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只是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施夷光挑眉,目光落在马车的车帘上:“我识得你?”
声音静了,秋风穿过巷子,吹起车帘的一角,露出里面楮色绸衣的衣角。
“你不怕世人谴责吗?”清冷的男声又问道。
“谁谴责?”施夷光抱着罐子的手换了换,然后目光从马车上套着的马缰上扫过,看向马车。
说罢,便要转身往外走。
“给那妇孺一些钱罢。”车中清冷的声音再响。
施夷光脚下的步子一顿,然后转头看向马车。
车夫接过一旁老者递来的一袋钱,向着远处的那还跌在地上哀嚎的妇人和小毛头走去。
施夷光抬头,看向青布马车:“你了解事情始末否?”
里面的声音没有再传来,车辕上坐着的老者开口道:“一开始就看着了。”
施夷光看着老者,忽而响起陈音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布马车。因为一直跟这对妇子纠缠着,竟没有注意。
“既然了解,还给钱给她们?”施夷光说着,转头看着正俯着身子跟那妇人说着话的车夫,冷笑一声:“给钱给她们,然后让她们吃饱了再去骗钱拐人么?”
第90章 坐而论道
“日子尚过,又怎会以此谋生?”老者看着施夷光,悠悠说道:“自是怪不得她们。”
坐在车辕上的老者戚戚道,转头看着不远处马夫正安抚着的妇人和小儿,长叹一声。
“不怪她们?”施夷光勾起嘴角,嗤笑道:“那怪我么?怪我长得太好看勾引了她们犯罪的欲望?”
话音一落,马车上坐着的马夫忍不住笑了一声。很快又憋住。
车辕上的老者回头,看了眼马车的车帘。而后回过头,道:“不怪她们,也不怪你。”
“那怪谁?”
“怪事王者,治理国家却让黎民失所,辅佐国事却让国民不得安生。”老者说着,缓缓摇摇头,悠悠一叹。
“那你不如直接说怪王。”施夷光一声冷笑。
坐在车辕上的老者抬头,正眼看了看施夷光,抿着嘴,没有答话。忍住了要呵斥的话语。
施夷光抱着罐子,回过身子,定定的看着那黑布马车,目光落向老者,嗤笑道:“所以就算她们干尽坏事,也不是她们的错?皆是因为逼不得已?”
说罢,往后回身走去,对着天翻了个大白眼,语气中的嫌弃皆言于表:“圣母婊。”
余光瞥过冲着马车磕着头的妇人和小儿,施夷光漠然的收回了眼神。
人家有钱,想给多少就给多少,有她毛关系?
圣母婊,圣母婊。
施夷光心口喃喃,向着外头走去。
巷子外的黄叶被风吹着飘在她的肩头。施夷光抬起手拂去,径直走向陈音家门外。
八卦前站着一两个行人,抱着膀子伸着脖子看着八卦上的图案指指点点。
施夷光抱着罐子走进:“走开走开。”施夷光皱着眉头挤开挡在面前的人,走进八卦里头。
这是站在八卦前的一人看着施夷光开了口:“是这样的,我想算上一卦,就是算…”
“不算不算。”那人话还没说话,施夷光就打断道。抬起手不耐烦的摆着:“走走走。”她说着,坐到席子上,一边抬着鞋子擦着地上画着的八卦,一边回身看着自己放在席子旁边的书卷有没有少。
“怎么就不算了?”那人皱眉问道,不是天天都算么。且听人说这里算的还挺准。
施夷光抬头,盯着那要算命的人,嘴巴一扁不耐道:“今天心情不好,不算了行不行?”
那人看着一脸嚣张的施夷光,缩了缩脖子。算了,什么都能惹,就是不要惹会掐算命道的人,不论大小。
看着八卦前的人都纷纷走开,施夷光这才回过身子,从书中抽了一卷出来。
她搬着瓷罐搁在柳树下,脱下足衣躺在树下的席子上,将竹卷展开,搁在席子上,开始坐着俯卧撑。边做边看着面前的书卷。开口念诵着。
心情不好,就多看看书,平心静气。
人群散开,一旁巷子里头的黑布马车驶了出来,缓缓行驶到施夷光所在的柳树旁。
施夷光还在一下下坐着俯卧撑,一边锻炼着身子,一边念诵草席上平铺着的书卷。
马车停下,施夷光的动作却未曾停下。她依旧一下下的做着俯卧撑,无视着旁边追上来的黑布马车。
马车停下,过了好一会儿,马车的车帘撩了起来。一个年级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看着撑在地上的施夷光,面容俊美清冷。
他看着施夷光,冷冷道:“难道不怪王和事王者?”
施夷光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只是撑着俯卧撑,念诵着面前的书卷。
旁边没有说话的老者目光落在施夷光面前放着的书上,顿了顿,轻声问道:“你竟学字看书?”
施夷光亦是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书卷闭起眼睛小声背诵着。
下一刻,便听到马车中有了动静。
少年撩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下,站在施夷光席子的旁边,又问道:“你看的什么书?”
施夷光白眼一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少年,不耐道:“你烦不烦?”
少年被施夷光的声音呵斥的一顿,面色有些异样,然后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老者。
老者板着脸,看着施夷光,却也没有多讲。
少年蹲下身子,看着施夷光,面上依旧冷清,只道:“那你回答我,你是怎么想的,我便不再缠你。”
施夷光偏着头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好啊,我说。”她回过头,一脸木然的看着面容俊美身材颀长的少年:“我只是觉得,这跟王无关。”
说着,耸耸肩:“可以走了吗?”
“为何无关?”少年说着,冲着施夷光跪了下来,双手端正的放在膝盖上,跽坐起来。面上依旧冷清疏离。
看着悠闲自在的跽坐起来的少年,施夷光坐起了身子,斜眼冷瞪:“你这是要跟我‘坐而论道’了?”
少年闻言,面无表情的道:“你回我我便走。”
施夷光看着墨色深瞳的少年,纵然俊美,但她爱美有道。可不是什么美人都会招惹的。再者,有了安阳在前,再看美人,怎么都少了两分颜色。
美人难缠啊,施夷光看着面前的少年,长叹了一口气,回道:“天高老子远,你真以为这些人是没钱过日子才被逼的么?不过都是好吃懒做的渣滓,到处坑蒙拐骗祸害良民罢了。关王什么个事?”
说着,施夷光偏了偏头:“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施夷光的话音一落,旁边的老者便接道:“若是国泰民安,平民生活富足,又怎么会有人去坑蒙拐骗?”
“富足?”施夷光转头看着那老者:“好吃懒做没有为社会尽一点贡献,也没有付出一点劳作的,凭什么生活富足?”
说着,施夷光翻了个白眼:“富足不是凭两个臭钱就能养出来的。上政清明有策,方的国泰。下治有道顺法,方得民安。就你刚刚给钱的那两个,”
施夷光一边抠着脚丫,一边抬手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巷子,不屑道:“她们就是民不安的原因之一,打一顿砍一只手还是小的,留得去荼毒别的良家,才是大祸。”施夷光嗤笑一声:“还给钱?傻子。”
面前的少年听着,目光定定的看着施夷光,面上冰冷,却没有多言。
只是旁边的老者却带着赞同点点头:“此言甚善。”
第91章 求你放过我吧
一旁的老者听着,皱起了眉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确实有理,公子可多听。”说着,转头看向旁边的少年:“几方人有几番话,人所处地位职业不同,所言不同。多听,然后自取。不可妄闻。”
少年闻言,点点头,转头对着老者揖了揖:“学生明了。”
那老者看着面前的少年,满意的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施夷光:“你一年幼稚子,如何动这番治国道理?何人所讲?”
“你们还有完没完?”施夷光屈着腿坐着,抠着脚丫瞪着眼的问道。
那老者看着施夷光的无礼,也不责怪,只是平静的又问道:“若有圣人相教,可能引得一见?”
说着,又接道:“若可,我们便重金酬谢你。”那老者说着,目光从施夷光旁边放着的瓷罐子扫过。
一听到重金,施夷光便抬起头,正色的看着那老者:“重金是多少?”
老者看着施夷光忽起的神色,便知自己说到了点儿上。于是脸色温和的道:“给你十钱如何?”
施夷光看着面前穿的锦衣绸缎的公子,又看向整洁的白发老者,掏了掏耳朵:“十钱?我没听错吧。”
随便帮熊朝写几首诗都是一两金子。十钱也敢说重金?
“我看你与人占卜,等上半日,一卦也就三钱。我给你十钱,如何?”老者说着,目光从旁边有些残缺的八卦上面扫过。
施夷光一腿屈着,一腿绕着。她双手抱着屈着的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面前的老者。
“我可不是个爱钱的人。”施夷光淡淡的说着。
话音落下,老者的嘴角抽了抽,目光扫过施夷光旁边搁着的瓷罐子上头。刚刚因为这几个钱差点没把那两个人打残,这还不爱?
施夷光似乎看穿了老者心中所想,亦是偏着头看了眼那罐子:“我打她们倒不是因为这几个钱,是因为她们秉性低劣,为身不正。”
说罢,转头看向老者:“金一铢,我就告诉你是谁教我的。”
“金一铢?”老者听着,眼睛瞪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小男童:“你知不知道,金一铢是多少钱?”
“约莫是不懂的。”旁边的少年冷清的脸上勾了勾唇,看着施夷光说道。而后又变得冷冽起来。
话音一落,忽而身后的院子里头响起了一阵声音:“小子,先生让你进去。”
施夷光正跟这边说这话,闻言,整个身子都蹦了起来。转头看着侍奉陈音的小孩童,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叫我么?”
“自然是你。”那小儿插着腰,撇嘴说道。
话音一落,施夷光抬脚就要走。却被身后跽坐着的俊美公子拉住了衣袖。
施夷光回头,看着那公子,呼喝道:“干嘛?放开!”说着就要扯回袖子。
不曾想少年拉的却是很紧。他抬头看着施夷光,有礼的道:“将你先生引荐给我,我便放你走。”
“哇,你们有完没完啊!”施夷光说着,甩着自己的袖子,苦着脸道:“简直就是狗皮膏药啊!”
她在这儿风吹日晒蹲了这么久,陈音好不容易主动要见她一次,可不能错过啊。
想至此,施夷光手上甩袖子的力道更大了。
一旁的老者却是站直了身子,绕过施夷光,走向那小儿:“敢问,这里住的可是知礼尚教的先生?”
那小儿偏着头,偏着头,看着那老者,一脸茫然:“你讲什么?听不懂。”
“我问,住这里的,可是一位博学的先生?”老者好脾气的又问道。
小儿摇摇头,没回话。只是转头看着被年轻公子拉着的施夷光,皱眉催促道:“你去不去啊,待会儿先生发火了,说不见就不见的!”
施夷光闻言,扯着袖子跟嗓子道:“去去去,这就去。”说着就要扯袖子。
少年的两只手都抓着施夷光的袖子,放也不放。施夷光转头没好气的看着锦衣玉饰的少年,打也不敢打。
“求求你了,放过我好吗?”施夷光哭丧着脸看着少年。
“那你跟我引荐,教你的人。”少年看着施夷光,声音冷冷。丝毫不为所动。
施夷光看着一脸不耐的小儿,转头看向拉着自己不放手的少年公子,另一只没有被拉着的手指着自己的脑门儿:“没人教我,是我,我自己学的,全是我自己自学的!求求你放开我吧!”
少年看着说话的施夷光,冷脸上讶然之色闪过,而后正色道:“将才的策论都是你自己所见?”说着,目光扫过旁边整整齐齐搁着的竹卷,摊开那一面上《世语》所论清晰所见。
“是的是的!”施夷光一边说着,趁着少年看着自己书卷的一个愣神,使劲儿把自己袖子一拉,成功挣脱了少年的纠缠。还没来得及穿足衣就两步并做一步跑到篱笆旁,跳起来一翻,都不带走门儿就进了去。
“走吧走吧。”施夷光光着脚,拉着那小儿便向着院子里头行去。
小儿看着光着脚丫的施夷光,又转头看向篱笆外头席子旁放着的足衣。
施夷光跟着小儿,没有直接进屋子里头。而是绕过屋子,向着屋后的小校场走去。
校场跟前院不同,黄土堆起来的墙壁,一丈高,比前院的篱笆要私密许多。
施夷光走进校场,陈音正拉着弓箭,射向布矢。
陈音拉着的弓箭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