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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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考虑则是,得找个机会提警晋王贺烨一声,最好不要让太后顺利安插春莺这个死忠在他身旁。
而机会却来得猝不及防——
第235章 与“前夫”正式面见
十一娘这日下昼却值之后,本是来了紫兰殿请见贵妃,说起最近赫连九娘一案,贵妃连连冷笑:“事情闹得这样大,我当然也有耳闻,正觉诧异,不过是妙龄少女这些侍读,就算有逞强夺利心思,怎么竟然闹生出了人命如此险恶,原来这背后,又有韦海池利用挑弄!”
对于贵妃一贯的言行无忌,十一娘前世就有所体会,这时听她在自己一个晚辈面前连名带姓直称太后名讳,也不以为奇,本来还打算着干脆通过贵妃的口提醒晋王,哪知就听禀天子驾临。
上回只是远远一眼,这回,十一娘却免不得与“前夫”正式面见了。
她跟在贵妃身后,却瞧见贺衍与贺烨一前一后过来,相比她为皇后时贵妃对天子的有意冷淡,这时贵妃虽然仍是一副不怎殷勤的模样,总归没有再冷若冰霜,唇角噙着些微笑意,当着宫人的面,见礼也是十分恭谨。
一行正遇在廊庑,有贵妃在前示范,十一娘的见礼就更是循规蹈矩了。
她听见贺衍颇为愉悦的语气:“今日正好得闲,带着阿弟一同欲赏阿姐排演多时宫曲,阿弟最近在我指点下,羯鼓大有进展,有我俩笛鼓相合,阿姐所编这首曲乐势必与众不同,今年太后千秋宴上,可独占翘首了……这位是?”
好番自说自话后,贺衍总算留意见了一旁垂眸站立的女孩,似乎不像是宫人装扮,这年龄就算太常音声人,也显得太小了些。
“是我胞弟之女,十一娘。”贵妃一挥手,摒退了宫人,漫不经心解释一句后,竟是率先转身:“圣人嘱令妾身编曲为太后贺寿,妾身不敢怠慢,然则太后一贯不喜妾身,故不得不劝诫圣人,即便敬贺太后千秋,也莫提为妾身编曲,否则圣人本是一片孝心诚意,就得败坏了。”
十一娘本来是想默默站在一旁,最好不引贺衍留意,只因这时她意外与天子碰面,固然没有那些爱恨纠缠的复杂情绪,多少仍有几分不自在——当年她接受既定命运,心里不存别想,也是打算与这个男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丈夫是国君,她便要尽职尽责于母仪天下,压根就没想过要独占专宠,然而贺衍自从大婚,对她诸多敬爱,不得不说,在父母两族受污遇害前,她对贺衍的确心怀感激。
即便后来因为那场灾难而生嫌隙,临死之前,当她见到闻讯而来的天子心神大乱,几乎是扑跌在她身上,那悲痛欲绝的眼泪,悔不当初的忏悔,最终还是动摇了她原本笃定的猜疑,愿意与之绝别,而不提怨恨。
这个人,毕竟与她结发同衾,他们也曾有过千日恩爱。
尽管这时心如止水,爱恨归零,可下意识间,仍然介怀与他过于接近。
不恨,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对十一娘这时心情一无所知的贵妃却没有忘记这个侄女,主动拉了她的手,直到一处亭台里安坐下来,又诏来诸多音声人,琵琶琴瑟,横笛鼓乐,十一娘不得不眼见着“前夫”如多年之前般在她面前展示了一番乐艺技巧,又情知是为太后这个死对头贺寿,眼见贺衍专心致志,贺烨却毫不掩示勉为其难的心在不焉,十一娘对后者怎么看都更加顺眼。
“节拍错了。”天子对亲王弟弟于音律一艺上的拙劣显然分外头疼。
“我就说我学不会。”贺烨干脆将那细腰乐鼓一丢,刚巧正遇十一娘善意的目光,眉梢就是一挑:“十一娘才艺不凡,对音律也当精通罢,阿兄,你就宽饶我这回,让十一娘代我上阵罢,同安一贯不好相与,最近却常听她赞誉十一娘,简直折服得五体投地,十一娘势必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贺衍原不曾在意这么一个小丫头,经贺烨提起,这才真正关注。
十一娘却已经飞快垂眸正襟危坐,不与那人目光相对。
“十一娘可会琴瑟?”
天子问询,十一娘不好不答:“回圣人询问,儿虽得授薛六郎教习琵琶,至此时也只是熟练指法而已,怕难当大任。”
这本是推辞的话,十一娘实未料到贺衍对“薛六郎”三字别外敏感——当年他未得储时,已然对裴五娘动了倾慕之情,故而打听过裴相这个嫡长孙女有无婚配,知道与薛陆离是青梅竹马,为此贺衍还暗中关注过陆离,自觉对方才华胜过自己不少,一时竟然灰心丧气,哪知命运变换,后来父亲德宗竟然赐婚他与裴五娘,贺衍心花怒放的同时,对薛陆离的介怀多少存在。
可他从未在妻子面前表现出这一介怀,于儿女私情上本就疏忽大意的裴五娘自然没有体察。
十一娘深知贺衍精于音律,担心一个不留神或者逼不得已被天子听闻她所奏琴曲而有所察觉,故而自打新生,曾经那一手瑶琴技法从不曾显现人前,而她这时,固然忍辱负重,也实在没有心情与贺衍合奏为韦太后即将到来的寿辰助兴,这才直言拒绝,却不想因为提及薛陆离,反倒引起了贺衍的注意。
“朕记起来了。”天子双目直视十一娘:“你应是阿姑学生吧。”
当年肃宗爱惜莹阳真人才华,故而示以恩荣,贺衍一直敬称莹阳为姑母,及到娶了渥丹,更是与渥丹一般将莹阳亲呢称为阿姑,在他心目当中,莹阳的学生唯只渥丹一人,对于后来者柳十一娘一直有种极其微妙的排斥感,当然不至于显现出来,可这时醒悟过来面前这个小丫头竟然将渥丹取而代之,九五之尊的一番打量自然就颇带着挑剔。
“阿姑惯常也爱编习道曲,音律一技自不普通,更不说薛六郎,虽不爱张显,世人皆知薛郎曲难求,十一娘得两位真传,又早有强记之名,刚才之言应是自谦罢。”
天子鲜少用这一类连讽带警的语气威慑于人,换作旁人只怕就会胆颤心惊,然而这时有贵妃在侧,天子这话立即遭到了反驳:“莹阳真人传授十一娘是画艺,又非音律,再者,十一娘强记之能是针对经史文教,薛六郎固然精通音律,十一娘始终年幼,又多分心于书、画之上,学艺四年能称指法熟练习已然不俗,可与天子同奏何等重要,她年纪小小自然不当重任。”
贺衍被贵妃一呛,自然也不好再挑剔下去,贺烨眼看两人之间有些冷场,倒是十分有眼色,唇红齿白一笑:“阿兄,这都怪我愚笨,白废了阿兄数月指教,罢,我也不再祸水东引,就算敲不在节点上,想来阿母也不会在意……十一娘,咱们也别在这儿碍眼了,阿兄还得与贵妃探讨贺曲了,难得同安看你顺眼对你心悦诚服,你本该多抽时间指点她才是,这就和我一同去罢,这才是你正业。”
十一娘二话不说叩辞天子,紧跟着贺烨离开紫兰殿。
她身边原本就无人跟从,贺烨也只带着个江迂,那宦官自觉坠在十步开外,两人间的交谈不怕被人听察,十一娘想到贺烨不止一次提起同安“不好相与”,纵然起初以为只是贺烨有意警告她莫要入宫趟这浑水,可今日贺烨竟然当着天子面前再一次提起,十一娘只觉莫名其妙,也是为了顺理成章提起春莺与灵药之争,故而用同安做为涉入点。
“大王两回提及公主不好相与,依我看来,却是言过其实,公主温柔平和,这虽是优点,然而公主到底不比普通闺秀,过于柔弱反而不善。”
“十一娘,你对同安认识太片面了。”贺烨迈开大步在前行走,嗤笑一声:“我言过其实确有,只是同安性情并非太后惯纵,是我有意养成,你当同安柔弱可欺?她只不过不爱与人计较罢了,事实上,却并不轻易屈服于人,这么多侍读,同安唯有对你钦服有加,之于那些诃谀奉承之人,同安可瞧不上眼,这些心事除我之外,她也不愿对人提起,故而我才对你高看一眼,今日有意替你解围,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十一娘险些没被这话哽得内伤——要不是大王你挑事,天子哪会将矛头对准我?亏还这般大言不惭。
不过和晋王计较当然没有好处,十一娘也只得选择忍气吞声。
“同安内向,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愿多嘴,骨子里却有股傲气,并不乐意屈奉于人,她既信服你,你可得多多留意,为同安排忧解难,为她知己,本大王许诺,你若一心效忠同安,总有好处。”趾高气扬的烨大王自顾自的下令。
这反倒让十一娘不好开口了,犹豫了好一阵,眼看就快到达拾翠殿,这才下定决心采用自话自说一招,莫名其妙将入宫以来种种经历说来,当然,对于春莺、灵药在背后的小动作,十一娘仔细说明毫无隐瞒。
第236章 又显煞威
是夜,宫廷深寂,榻上斜靠那少年,却仍双目炯炯。
这时的他乌发倾垂,仅着一套白单贴身的薄绸,拳头支在额角,唇边似笑非笑。
纵然过去一季冬寒那般凛冷为近数十年之最,然而毕竟已经过了最为寒冷的时候,贺烨居住这间寝宫更是早早连炭盆都撤下,这时竟然不合时宜的铺以薄席,他就这么横卧之上,衣襟半敞,竟如盛夏乘凉般,身上连床衾锦都没有搭盖,而双靥红润,似乎一点不觉寒凉。
反而是当值的内宦耐不住余冷,这里不烧暖墙,殿内当值也不能穿着夹袄,春寒未散时就这么站候通宵,委实太过难挨,每当夜深都忍不住缩肩弯背地打起冷颤来。
直到江迂入内,示意众人可退去殿外,总算能在衣外罩上御寒衣氅了,内宦们这才长松口气,却不无同情上司江迂反而不能幸免,必须留在殿内侍候。
晋王一身功力,梁上隔墙有无偷听他自能察觉,待到确定安全之后,才将今日下昼十一娘一番看似莫名其妙的话详细叙述给江迂知道,“顽劣”少年轻斜唇锋:“这丫头之作为,越来越有意思了,她这番话,无疑是向我泄露春莺与灵药均怀鬼胎,仿佛春莺更胜一筹。”
贺烨颇带愉悦这么一说,却敏锐感觉到江迂那飞速的愣怔,他便即收敛戏谑,转而连声冷哼:“这几日以来,我就看你鬼鬼祟祟,果然有事瞒我,还不实说!”
江迂几乎立即跪倒在地,苍白着脸禀报:“小奴的确早已得知,是太后……欲为大王择选姬妾,当是属意春莺及灵药其中之一。”见晋王听这话后越发脸如锅底,江迂赶忙匍匐下去:“小奴之所以瞒而不报,就是担心大王会心生反感冲动行事……大王容禀,此事,不能拒绝,历来为皇族子侄那个……授习子嗣传承之事,都为后宫之尊份内。”
“这么说来,我只能容忍春莺之流占便宜?”晋王一声冷哼。
江迂汗流如注。
“柳十一娘所说,春莺不好对付,她本是你相好,你怎么以为?”
江迂只觉五雷轰顶,慌得直叩响头:“大王,小奴冤枉,春莺只是小奴入宫前旧识,顶多算是邻人,小奴可是宦官,哪里有什么相好……不过柳十一娘分析确是精准,春莺狡诈,对太后又为死忠,相比灵药,春莺的确更加危险。”
“春莺当你为恩人知交,你却不惜将她向阎王殿推呀。”晋王十分舒懒一个腰臂伸展。
江迂毫不犹豫说道:“春莺对大王历来怀有怨恨,纵然小奴与之是旧识,然,她既效忠太后,便是小奴仇敌,小奴实没把握将之收服,再者为这一人,也不应担当暴露自身之风险。”
“我信得过你。”贺烨勾勾手指:“坐好说话罢,我奇异则是,柳十一娘今日虽未明说,但她这番话,显然是为了提醒我最好铲除春莺,我想听听你有何见解。”
江迂呆怔:“柳十一娘有之说法,可能是出自韦太夫人分析,然而……大王若冒险铲除春莺,岂不会惹太后生疑?”
“那就要看怎么行动了。”贺烨完全不以为意:“真让人憋闷,我堂堂亲王,竟然免不得让区区宫人那个……”
主仆俩一时忍不住,竟然同时干咳两声。
“既然太后选定者是春莺,让之不能称心如意,多少也算挽回点尊严。”晋王冷笑道:“这回算是十一娘还我人情了,我与她两不亏欠。”
江迂如坠五云雾里——十一娘亏欠了大王什么?大王上回不是白受人家护送收容的情份么,更不提大王无意之中还险些伤人?!这回,算是再欠一个人情吧!!!
但江迂自然不会揭穿晋王那非同常理的是非观,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可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大王,今日春莺告诉小奴,卢三娘曾经意欲体罚公主。”
眼看贺烨几乎立即暴怒,江迂连忙安抚:“大王冷静,这显然是,显然是太后意欲利用大王……”
“荣国公一系我早看不顺眼,奈何阿兄就是不听劝告,因为祖母之故而一昧包庇,殊不想荣国公一系阴险小人,竟是将阿兄陷至失德失允之境,奸侫之徒,无法无天!即便这回被太后利用,可卢三娘竟然胆敢欺辱同安,我这叔父若无动于衷,也妄担了凶神恶煞罪名,太后让春莺将此事泄露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生事?好,这回我就好好大显神威。”晋王一拳擂下,起身离去。
心腹江迂眼睁睁看着那张凉榻须臾断裂成两截,倒抽一口冷气。
卢三娘……你瞑目吧。
晋王的人生里,可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喜恶之别,当年魏家两个小娘子,不过是暗自议论崔氏女儿是非,当见晋王,忍不住惊呼,晋王耳力过于常人,已经听闻那两闺秀不敬自家表姐妹,就是一顿鞭子抽得人死去活来,到底看着对方年幼,终于没有将人破相,晋王甚至见都没见过崔家表妹……这回卢三娘招惹之人,可是同安公主!!!
次日。
卢三娘没有盼来柳九娘姐妹登门道歉,正是气愤填膺,再令仆妇前往柳府逼令,这回该仆妇却干脆被拒之门外,卢三娘那叫一个七窍生烟,正筹谋着如何整治不识好歹的柳氏闺秀,哪知晋王就直闯进了荣国公府。
“直闯”二字一点不带夸张,贺烨贺大王甚至都没有下马,带着一队侍卫杀冲到了内宅,荣国公府毫无防备,不及“调兵遣将”,仆妪们自然不是对手,卢夫人这主母受到惊动,上前喝斥,竟然被贺烨一把弯刀直抵喉咙,吓得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荣国公不在京都,几个儿子大白天也不在家,要么上衙,要么赴宴,连卢锐也出外花天酒地去了,当真是命好,没与贺烨这凶神恶煞直接冲突。
女眷可就倒了大霉,尤其是被贺烨点名的卢三娘。
卢夫人吓昏过去,一院子大呼小叫,卢三娘竟然还敢逞强,怒斥贺烨意欲强霸她这个大家闺秀。
贺烨人在马上,刀已还鞘,手里只持乌梢鞭,听见卢三娘这话后笑得险些摔下马背:“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这一类庸脂俗粉,自荐枕席本大王都不屑一顾。”说完就是一鞭子,将卢三娘卷上马背,直到出了荣国公府,才一掌推下,当着围观者面前,抽得卢三娘皮开肉绽,当众宣称这就是狂妄自大不敬同安公主的惩罚。
卢家最近因为两场风波,本就惹得人神共愤,纵然围观者中也有人暗诽晋王欺打女子非丈夫行为,可也存着卢家人咎由自取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想法,更不说贺烨压根不在意人言,险些没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将卢三娘当众鞭杀。
最后扬场而去,贺烨甚至没有急着回宫,居然跑西市某间酒肆饮酒去了。
清醒之后的卢夫人眼看孙女受此皮肉之苦与奇耻大辱,恼羞成怒,竟然下令府卫往西市“围剿”晋王。
这下,京兆尹毛趋不得不被惊动了,他固然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