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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御宅[封推]-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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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马车,他的衣服,多备一套,无可厚非。但她也有?兰生打开一看,春浅叶子衣,临水兰花裙,腰绦垂白玉兰花,样式简单,衣料质地却十分好,做工绣工也精细得不寻常见。她虽然很喜欢这种不繁复的风格,偏偏也有兰,偏偏也是绿,更显得某人不良用心。所以,她坐那儿犹豫。
车窗落影,泫瑾枫的声音入内,“别忘了把头发放下来,云髻摇凤簪,太吓人。你一身行头在宫里算是很素的,但出了宫门,再素也贵。而且今日女儿节,当回未出嫁的女儿家,我绝不抱怨。”
兰生换了,然后才觉这是姑娘家的衣裙样式。她跳下车,裙摆起春湖涟漪,兰花摇动,尽显活泼俏丽的身段,引路人纷纷看来。
她看泫瑾枫一眼,真有点搞不懂他。他不让她穿大领口的衣裳,却愿意让她打扮成未嫁小姑,这衣服虽包脖子包腕子,摆明无主的俏美,可他丝毫不介意路人对她的回头率,还一副他当居功的自鸣得意。
“兰生,你这么看不明白我的模样,像个俏妹妹,而不是美姐姐。别忘了,我比你小两岁,要跟在姐姐后头,逛市集看妹妹呢。”
这就叫无赖啊!
兰生连丢白眼,“弟弟,要不要姐姐买串糖葫芦给你吃?”因为病得太久,还没完全恢复到结实,脸上也瘦,所以笑起来就有皱纹的家伙,这时候根本不显得比她小。不,应该说,什么时候她都没显得比他老过!
泫瑾枫抿薄了嘴,回头下令簿马别跟太近,遂拉着兰生的袖子走入市集。他走得很慢,每个小摊都看,好似真悠闲。任兰生抽回了袖子,也不在意。
瞧他这么悠闲,兰生也有了悠闲之心,不紧不慢走在旁边,看他时不时拿起某个小玩意,问她这个那个的。刚开始她还不太愿意搭理,后来让周围热闹的氛围感染,渐渐有问有答。
和平共处,就是这样的吧,只要他别再倒毛捋她——

第202章 巧妇

“兰生,这个看似有趣,你我去吧。”
呃?什么有趣?去哪儿?来不及问,兰生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圈中。圈外层层的人,圈内一排椅子,坐着一对对年轻男女。女子腿上放着小小草盘,盘里是针线顶箍加剪刀。
“两位进来迟……”一位中年男子打着笑脸想说不行,却见来的是一对俊男美女,能招揽看客,立刻改了主意,“二位可是夫妻啊?咱这比得是妻巧。”
看客们果然爱瞧俊夫美妻,有人喊,“两人衣裳都是绿水白兰,不是夫妻能那么穿吗?多问,多问。”
古人不知情侣装这个词,但很能领会。
泫瑾枫居然做出抱拳的动作,竟一点妖相也没了,只是神清气爽的俊美相公,“各位,我二人前些日子才成亲。她性子不爱多话,手工却是巧似织女,偏她没被人赞过,我说好她又不信,这才拉她来比一比,请大家道个好。”
人们爱起哄,个个应声当见证。
泫瑾枫十分好兴致,问中年男子,“怎么个比法?又怎么个评法?胜出有何赏物?”
“比得是补衣如新,评得是无踪无迹,赢得是夫妻蝴蝶玉一双。在场的看客们,一人可以用一个铜板换我手里一根红绳,扔进自己觉得手艺最巧的草盘里。哪对小夫妻得的红绳最多,哪对就赢了。我这红绳可是玄清观求来的,打十个结叫一世情,打百个结就永世结发。”中年男子答。
兰生嘀咕,“永世结发?还让不让我活了?”
但有一个夫郎,看自己的妻子盯着泫瑾枫发怔面红,不禁气恼,“这位身穿富贵衣,何处需要缝补?”
原来,衣裳破了的才上场比手巧。所以一对一双都穷窘,然后能坐在一块儿让大家瞧,必定也是感情和美的。不过,气恼的这位容易吃醋。
兰生双眉一挑。对泫瑾枫低语,“他们双双对对心连心,你也好意思混在里头。你要耍,自己耍去。”她想走,却见他走过去问人借了一把剪刀,将肩袖处剪开一个大洞,然后拽住他自己的袖子,嘶啦啦,袖子和那身华丽脱离。
兰生傻了眼,额头上黑线。头顶盘乌鸦。
“破了。”他笑,阴恻恻。
丢人啊!熊奶奶啊!能把这么幼稚的事做得如此阴险,哪是比她小两岁?千年老妖了吧!兰生抬手抹额,想藏脸,想挖洞。
众人也是先傻。然后哄堂大笑,直道破了就要补。既然符合参赛标准,中年男子乐呵呵加了两张椅子一盘针线。他想这一场的红绳会卖掉不少,单看这一对,那就是赏心悦目。
兰生看看隔壁一对,妻子已经开始捻线穿针,而衣服是不可以脱下来的。两人得靠近了,亲密无间。她再看看和自己排排坐的泫瑾枫,成为视线的焦点仍是自得。不过也是,他从小就是当着焦点,让无数目光视线烧到大,压根不会在乎。
“兰生。开始了。”他不但很自得,还很好意思催她。
兰生不动,“好玩吗?”
泫瑾枫嘴角始终翘笑,有些调侃,有些愉悦。“过节当然应该尽兴,就算明日天要塌下来,那也是明日的事。别告诉我,你虽极擅工造,却其实不会女红。”
“会不会都坐在这儿了。”兰生盯着针眼,一个线头穿了半晌,对上泫瑾枫好笑的眼,没好气道,“也没说缝得快就能赢,急什么?”
他要玩,是吧?这些日子让他牵着走,是她不想在他养病期间闹出事情,连带影响了刚刚起步的居安造。看他撕袖子,力气挺大的,应该扛得住一点疼了吧。
一针下去,听到他倒抽气,她憋着笑,“唉呀,只跟有花学了扎人,还没缝过衣服呢。”声音遂低,“殿下,忍着些,我会尽量不把你的皮缝进去,虽然你厚皮大概也不怕疼。”
泫瑾枫神情一骇,随即又转了妖华,“无妨,早上我惹你生了气,这会儿让你出气也应该。”
兰生怔住,挪椅子与泫瑾枫面对面,一手捉袖一手拿针,边缝边道,“气早就没了,不必你让我出气。”
“你的心一向大。”泫瑾枫赞她。
“我小心眼,不过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生了气,发作出来,就过去了,我还想长寿的。”郁闷的情绪可以有,不可以储存。
“我就想跟你安静说会儿话。”虽然被钉,泫瑾枫却不看肩膀上那根大咧咧的针。
“安静?人山人海里?”兰生好笑,“你倒是想法独特。”
“山海挡住外面的顺风耳,安静,安全。而你手里捉针拿线,即便恼我,顶多就是扎几个洞,无法掐脖谋害亲夫。”泫瑾枫似玩笑意。
兰生这时不迟钝不迷糊,“你这么防备,怕谁呢?太子是三皇子当了,大局已定。就算皇上还疼你,废太子那么大的事,也不能由他一人说了算。太子若无差错……”
“难道龙袍之事是我的差错?”泫瑾枫冷笑,“三哥这回将我多年经营连根拔起,我信任的人已死,我不信任的人也不能再用,若继续留在帝都,父皇再表现出偏爱我,而我只要任何一个招兵买马的动作,三哥必生杀心。所以,今日我同父皇说了,自请北关从军,以当惩诫。”
兰生手里有泫瑾枫的苦心经营,但也是景荻的临终托付,在没断定泫瑾枫有资格拿回去之前,她会保守这个秘密。同时她却得承认,泫瑾枫这一步走得好。
三皇子才当上太子,椅子还没坐稳固,泫瑾枫就醒了。三皇子当然要怕君心动摇,一定会盯牢,一有变机就将引发杀机。大荣皇族所谓的手足不残,她是不以为然的。那是没到取兄弟性命的时候,一旦有必要,下手不会软。而这时,泫瑾枫出于弱势。谋臣没了,势力没了,也没有支持他的朝臣,锦绣山庄建立的人脉成为一盘散沙,积累的财富反而不最着急所需。他需要养精蓄锐,避开险锋,麻痹三皇子的神经,留待青山。
泫瑾枫看着兰生坚毅的目光,便知她懂了,“兰生,你也是死里逃生的,生死一线之际有何感觉?”
兰生缝衣的动作慢了慢,“冷。”没人问过她,她也没说过,但此时告诉他,“不甘心,不情愿,想要好好再活一回。”
泫瑾枫墨线眸忽然飞彩,“我也如此。不甘心,不情愿,祈求上苍再让我活一回,这回好好做人。兰生,我不再是梨冷庵外的六皇子。”
兰生微眯眼,“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但你生性阴晴不定,还不好说,需要时日。”
“我睁眼瞬间,过去的事恍若前世,虽无法抹灭,却也不想再提。性子是天生不善,改不了,只能少恶,但害我之人我必报之,即便不是太子不是皇帝,也不会在三哥五哥手下卑微求富贵。天地之大,必能挣下属于我的一片,可乘风骋空,随我自在。你若愿意携手,我定与你共享。”
泫瑾枫是低语,但句句重击兰生的耳鼓,引她盯着他发怔。
“我不能带你去北关,不是我对父皇所说的一套敷衍之辞,而是需要你帮我们守住帝都。六皇子妃在,六皇子必回,那些看似归顺三皇子的人心就不会完全倾过去。聪明人识时务,或者不可信赖,却可为我们所用。而这一年,我会让三哥多关心别的事。他不害我们也还罢了,他若害我们,我绝不坐以待毙。”语气一顿,他望定着她,“你若不愿意,我不勉强。不过,兰生,大荣已经容不下天能者,你不可能独善其身。”
兰生圆睁凤目,受到惊吓。他知道她有天能?
“你七岁,我五岁,你最爱玩的游戏是手掌之上聚云下雨。你的记忆糟糕透顶,看你吃得好睡得香。但我偏偏记性好得要命,撞了头,昏了半年,居然还没忘。”他知道。
聚云下雨?喂喂!她不会的!
他看出她的震惊,“你母亲是东海大巫之后,你父亲是明月流强能,女儿平凡才不寻常。不过,你平安过了这么多年,皆因有人悉心保护你的缘故,蒙蔽了他人的双眼。”
“谁在保护我?”兰生不喜欢秘密,却不知她自身的存在就是一个惊天秘密。
“五岁至今,我一字未说,大概还算得上一个。然后,你那么聪明,你自己猜。”他和她结为了夫妻,默默守护这个计划就变了。
他相信她不是娇贵的名花,而是兰中墨草,遇水则茂,遇风则强。他不想将她当成弱者,同住同食,却还苦苦隐瞒真相,令误会越积越多。在她心目中,六皇子是无可救药的混球,可他不再愿意承担这个恶名。死劫余生,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名正言顺重新拾起自己。
针尖颤亮,西晒的日光很热,兰生手心出汗,这一针穿了又穿,却一直滑出去。悉心保护?这么多年,有谁能够做到?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知该不该信。就算保护她,也不用冷漠待之。那位不是亲妈吗?亲妈对女儿好,天经地义的。
“我得想想。”携手合作,还是分道扬镳?
之前戏言戏说,半真半假,兰生现在却发现,前方真是岔路口,但路口那边迷雾重重,似两只等待吞人的巨嘴怪兽,不能轻易抉择。

第203章 太子

“缝好了。”相比其他贤妻亲亲热热贴近丈夫去咬线,兰生拿剪刀卡擦,干脆无比。但她看似沉得住气,心里浪涛卷天。
不需要亲亲热热咬线,两人却一直“亲亲热热”说话。俊男配美女,羡煞旁人。看客们养了眼,直觉要捧场,纷纷以一枚铜板换了姻缘红绳,想要为兰生和泫瑾枫续永世的夫妻缘。可等兰生让开,众人看清那只缝好的袖子,拿红绳的手却无论如何松不开了。
比得是补旧如新,评得是无踪无迹,但这只袖子一看就是后来补上去的,毛边翻出,线迹粗显,横来竖去像蜈蚣,竟似反穿了一般。尤其跟这身衣服其他完好处一比,简直惨不忍睹,滑稽万分。若是闭眼投了这位俏佳人,对另外几位真心手巧的少妇就交待不过去。
这也算了,看两人富贵扮相,不会太在意夫妻蝴蝶玉。只可怜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爷,穿着一只毛边蜈蚣袖在众人面前出丑。
泫瑾枫见这么久都没人认出他的身份,兴致更高,得意洋洋还显摆拉票,托着草盘,“众位瞧,我家娘子缝得多别致,不止是补旧如新,根本就是新样式了。缝袖子原来都千篇一律,想不到还能如此翻新,当赞当赏。来,来,别手软,我好不容易娶得她,求大伙儿给个永世结发的好兆头……”
兰生瞪着这个人,半张着嘴,在第一根红绳落到盘中的刹那,拽着他就走。她怎能以为这家伙扎一针就会皮薄,穿个反袖就会消停呢?
泫瑾枫的笑音低沉传来,“爱妃不想同我当永世夫妻也罢,我就珍惜今生今世。不过你这双手实在新巧,为夫一定好好保存这件衣,记念你我第一个七夕相度。”
“泫瑾枫,你给我把衣服脱下来!”兰生咬牙切齿。纪念品?她一个线头都不留给他纪念。
“我不脱,但你可以扒。”
已身处熙攘的街道。行人穿梭,将两人硬生生挤贴在一起。而因为那只丑陋的袖子,令他们再度受到不少瞩目。兰生若主动去扒泫瑾枫的衣服,将会出现怎样一种情景?
兰生发现。她只有一个法子对付他,那就是自己闭嘴。
玲珑水榭好不热闹,处处闻笑声起歌乐,鹤舞泉彩霓丝袖舞天高。华灯初上,正是帝都金色,逼天边夕阳匆匆收了最后一抹余辉。兰生虽打心里排斥抵触帝金,客观而论却也真美。不过看到三皇子五皇子那两只狼殿,她刹那后悔选来了这里。京暮那边应该少权贵多才子佳人,琴棋书画,名厨名艺。至少庆得纯粹些。
亲自来接兰生的柏湖舟看出她懊恼,“兰侄女别恼,我家大得很,打过招呼就可换地方,你瞧不惯的人肯定碍不着你的眼。哪像京大少那儿。要是碰到一个同你不对付的,楼上楼下的小地方怎么也避不开。”
兰生但笑,“叔叔小气了些,想来是京大少生意兴隆,您才干背地损人的没品事。叔叔忘了,那个小地方是侄女造的。”
柏湖舟坦荡承认,“没忘。可我本来请了知情识趣的年轻人,倒有一半婉拒,都去会仙缘了,结果……”下巴往三皇子那儿努了努,“没请的倒来了。我比兰侄女惨,还得一直应酬着他们。你可别早走。我还要同你说通天阁的事。”
兰生怀疑柏湖舟其实只是找借口留她,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并没真想换地方。
柏湖舟这才瞥泫瑾枫一眼,“你小子好了?”
“好了外面,里面还虚。柏老板也别当着我妻面骂我。我躺了半年,什么坏事也没干,却什么坏事都扣在我脑袋上,心中有郁结。”泫瑾枫的语气又成了傲横。
兰生知泫瑾枫防备起来。他当真不同以往了吗?就连已在权力中心之外多年的柏湖舟,也得不到他一面本貌。她沉眸不语,亦不动声色。
“我不骂你,你如今成了家,就该立业当大丈夫,自己要懂得收心敛性。如此一来,年少轻狂那些事也不会有人跟你计较……”柏湖舟难得端个长辈架子,“……你这只袖子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让我扯破了,我家这位造了神仙楼的巧妻亲手缝制。柏老板觉得她手艺如何?”同样是调侃,这时候泫瑾枫就带着浓浓嘲讽。
柏湖舟因此没听出任何异常,好笑道,“兰侄女是鲁神班仙女弟子,自然当不像织女,如此就好。”
三人说话间就进了水边亭。
“六弟!”三皇子的小胡子一耸一耸,神情惊喜得夸张,起身上前捉了泫瑾枫的手,“六弟终于大好了么?刚才我们还说起,这么热闹的场合少了六弟没意思。这可好,说曹操,曹操到。”
泫瑾枫笑薄了唇,“三哥这话里的意思肯定是有美人,没有美人,再热闹我也不来。我可不是泫赛,有酒就好。”
“知兄莫若弟,有美无酒可也,有酒无美不可。早闻小舅这里新养了一批舞姬,今日女儿节,可不能再藏着了。能给咱们献舞,也是她们的福分。”三皇子从来都是色胚,“一来给本太子庆贺,二来给六弟庆贺。”
柏湖舟眯冷了眼,“献舞可以,动手动脚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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