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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一世成欢-第4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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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概又是觉得这是为他好,这是为他排忧解难吧?

    果然是什么都阻挡不了他将自己抛下的决心。

    萧绍棠重重地靠在黄金铸就的龙椅靠背上,望着太极殿高高的穹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无比的孤独。

    “既然是这样……”

    他听见自己无奈的声音:

    “朕准了。”

    整整一天,萧绍棠都泡在御书房批奏折。

    白成欢午睡起来,也没见他人回后宫来,再一问,他连午膳都没吃。

    “皇上这是怎么了?”白成欢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疑惑不已。

    有四喜在皇帝身边,皇帝的一切事情,秋月总是最先知道的那个。

    她就将秦王即将代替赵文松护送西海候前去西海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这样啊。”

    白成欢顷刻就理解了萧绍棠心里可能会有的难过。

    她起身换了衣服,一边命人去传膳至御膳房,一边就出了华清宫往御书房去。

    萧绍棠的案头堆着高高的一摞奏折,他正一刻不停歇地拿着朱笔批注。

    听见白成欢进来,他才抬了头,脸上的落寞让白成欢看得一阵心疼,上前从他手里拿过了朱笔递给了一边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将他拉了起来:

    “政务再忙,你也得按时吃饭啊,整日里叫我好生保养,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忘了?”

    萧绍棠像个木偶一般任由她拉着,眼眶却忍不住有些泛红:

    “欢欢,你说,我就,我就那么不值得他留下来吗?他当初,为什么要认我?!就为了有人来替他报仇,然后替他背上这副枷锁吗?”

    “不还有我和孩子吗?”

    白成欢将筷子放到他手里,语气越发温和:

    “孩子与父母,终究是要分离的,你已经是一国的皇帝了,难道还要父王时时在京城看着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父王的处境,会不会尴尬,父王的心情,会不会郁郁难言?”

    这是劝说,也是提醒。

    萧绍棠像是被一团杂草阻塞得严严实实的心口,这才开始慢慢疏通。

    他一直都想着父王会不会留下来,却也没想过,父王会不会觉得尴尬与难过。

    儿子做了皇帝,父亲还是亲王,虽为父子,却已经成了君臣。

    这也是他没有让父王上朝的原因

    若是父王向他行礼,那就是他有违孝道,若是父王不向他行礼,那就是父王不守君臣之礼。

    无论怎么做,都是为难。

    而这座京城,对父王来说,就只是一个伤心地而已。

    萧绍棠手中握着包银的乌木筷,忽然就想起入主京城那一日,父王在城墙下,怆然泪下的孤独身影。

    “罢了,让他走吧,我还有你,但父亲,大概是太孤独了。”

    萧绍棠回过头对白成欢道,喉中的哽咽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然后将手放在了白成欢微微能看出来一点点的小腹上,苦笑道:

    “欢欢,如今是我的父亲离我而去,我只剩下你,终有一天,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我身边,大概也还是只有你。”

    “嗯,不管谁去谁来,都有我在。明日我们就去看看父王,等他走的时候,我们就不必去了。”

    萧绍棠想了想,颔首:

    “不错,我们早些跟父王告别,免得有人还以为你去送他他可没有这么大脸面!”

    白成欢伸手给他夹菜,波澜不惊。

    废帝萧绍昀离京远赴西海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十了。

    此时,已经乱花欲迷人眼,浅草能没马蹄了。

    京城的风终于渐渐地不那么凛冽,泰丰元年的春风,终于自江南而来,渐渐绿了北方的千里沃土。

    京城外的官道上,萧绍昀与卫婉坐在马车中,被翟峰带着御林军前后簇拥,远处,还有秦王的车驾跟随。

    若不是马车的颜色与制式不同,这仿佛与前世他带着成欢出行,没有什么不同。

    但今生的命运,已然是天翻地覆了。

    到了出发的时辰,被朝阳照得金光明媚的城门前还是一片空荡荡,他想见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走吧,她是不会来送你的。”

    卫婉冷眼看着他从满怀希冀到彻底失望,难得柔和了一回。

    萧绍昀转头看着他,也没有再怒言相对,倒是平静地点点头:

    “我知道她不会来的,她已经是皇后了,本就不该来。”

    他答应过母后会好好照料一辈子的成欢,他已经看着她有了最好的结局。

    而真正爱过他的那个成欢,大概停留在了前世,再也不能有了。

    若是人生能够重来……

    马车开始摇摇晃晃地前行,萧绍昀靠在马车车壁上,阖上双眼,心中一片悲凉。

    已经重来过了,覆水难收,时光再不能倒流了。

    站在宫里最高的摘星阁上,往西边望过去,其实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中间隔着京城的民宅,隔着高大雄伟的城墙,也隔着世间的千山万水。

    白成欢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能站在这里,望着茫茫的天际,仿佛能看到他远去的身影。

    爱过恨过,最后只余一片茫然。

    萧绍棠负手站在远处的御花园里,望着摘星阁上眺望西方的人影,直到她收回目光。

    如果那人这辈子都会是她心底存留的一颗沙子,他倒是希望她就这样将这颗沙子展露在外。

    而不是用厚厚的壳包裹起来,然后历经岁月的打磨,让那粒沙子变成一颗珍珠,那就不好了。

    萧绍棠低头望着揣在怀里的那份奏折,想了想,藏回了衣袖。

    奏折上是萧绍昀请他一辈子善待成欢的恳切言辞。

    哼,他以为他是谁?

    萧绍棠不无妒意地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然后朝着摘星阁走了过去,迎向了慢慢走下来的白成欢。

    “欢欢,再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你要怎么过你的第一个千秋节?”

    “生辰?我不大想过,再说国库不是也没银子吗?不必铺张奢靡了。”

    白成欢自从知道了自己不堪的身世,对生辰就没有了任何的热情。

    萧绍棠却不依:

    “那不成,我这个皇帝就是再穷,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皇后!说说看,你想要怎么过?”

    白成欢又推辞了一番,见萧绍棠实在是铁了心,想了想,就道:

    “那就将上阳宫重新修葺一番,追封乔皇后,权当为我贺生辰,行吗?”

    对白成欢这样的要求,萧绍棠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答应了:

    “没问题!除了这个呢?”

    “赏赐虢国夫人和威国公府了……”

    “那你自己呢?”

    “我什么都不想要。”

    “那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了?”

    ……

    帝后二人在融融的春光里渐渐远去了,他们身后,又是新的一年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护送西海候的车队行了近十日,到了南渡的大江之畔。

    要乘船渡江的时候,远远地自码头走来了一个身披袈裟的身影,追上了秦王与萧绍昀一行人。

    “施主请留步。”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愿意

    来人萧绍昀和秦王都是认得的,正是从前北山寺的高僧圆慧。

    却不想能在这里遇上。

    圆慧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原本锃亮的光头,也被密密的头发茬掩盖住了。

    “两位施主,多年不见了。”

    圆慧并没什么高僧气度,先双手合十向他们行了个出家人的礼。

    秦王也微微颔首回礼:

    “多年不见了。”

    他还是在兰君初初嫁到京城秦王府,终日郁郁寡欢的时候带着兰君去北山寺上香,见过一次圆慧。

    萧绍昀则是与卫婉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圆慧,一点要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从他彻底绝望以后,他对神佛之事,已经彻底不信了若是神佛真的有眼,为何要让他经历这两世的摧心折肝?

    圆慧一双世事洞明的眼睛从秦王身上掠过,似乎也为他身上的沧桑变化感慨:

    “施主还是当年模样,可惜情深不寿,天命不可违……这是要去江南了吗?”

    “是,我要带我的妻子回一趟她的娘家,她离开家这么久,还没回去过呢。”

    伤心事被人提起,秦王眼角却还依旧含着笑意,只是紧了紧怀里抱着的骨灰坛。

    自从兰君去后,他从来没有如同如今一般觉得他们如此靠近过。

    走在同一条路上,向着同一个方向,过着她想要的人生,就算至死都是一个人,他也觉得甘之如饴。

    “罢了,只要施主觉得心中畅快,也就罢了。”

    似乎是对秦王之事不愿意过多评说,圆慧叹了一声,就望向了他的身后:

    “贫僧想与这位萧施主说句话,不知可否?”

    秦王回头望了一眼萧绍昀,避开了路:

    “无妨,只要他愿意与大师一谈。”

    萧绍昀冷嗤一声:

    “我不愿。装神弄鬼,有什么好说?也不要跟我说什么天命,我从不信。”

    圆慧被他如此冷嗤,也不动怒,依旧慈眉善目,微微笑道:

    “施主因为贫僧,才能重来一遭没有达成所愿,那也是因为施主执念深重,关天命什么事?过了今日,人海茫茫,或许今生都不会再相见了,施主难道就不想对贫僧说一声谢谢吗?”

    此言一出,秦王与卫婉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萧绍昀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你说什么?”

    刚刚度过了春寒,码头与江畔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但是翟峰还是带着人围出了一片空地方给萧绍昀与这个找上来的和尚说话。

    清风自江上而来,萧绍昀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脸色依旧凝如寒霜。

    “你要说什么,说吧,反正如今我也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你们这些心怀叵测之人了。”

    圆慧依旧笑容和气:

    “贫僧可曾问施主要过什么东西?除了前世一直在努力收拾施主搅出来的烂摊子,贫僧自问不曾亏欠过施主任何东西,要说亏欠,那也是亏欠了孝元皇后的。”

    “你什么意思?!前世你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前世”与“孝元皇后”这样的字眼,萧绍昀满身的冰寒之气立刻裂开,低声咆哮。

    圆慧却又不提了:

    “前世已过,再提无益,贫僧来见施主,是知道今生一过,轮回中不会再有贫僧这个人的存在,可贫僧前世答应了旁人一桩事,此事未了,只能来问问施主,可否还想要再走一遭?”

    萧绍昀被他说得云里雾里,咬牙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说明白!”

    “施主想不想再入轮回,逆天改命?”

    “我还能再重来,逆天改命?”

    萧绍昀心头猛地一跳,却是强行压住了,只是冷笑:

    “你装神弄鬼居然骗到我身上来了,我说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逆天改命的代价,我怕是付不起!”

    圆慧摇摇头,目露怜悯:

    “不需要施主付出任何代价,已经有人代替你付出了代价,换了我一个承诺,我答应过那个人,必定要让你终得圆满。”

    “谁?是谁替我付出了代价?”

    萧绍昀脑中将自己记忆中的人全部搜寻了一遍,也无法想象出以他前世今生的暴戾,还有谁会替他付出什么代价!

    他能重来一次,是因为看到了一道金光,捡了便宜,而这再来一次,逆天改命的代价,又会是什么样的代价?

    圆慧望了望人群熙熙攘攘的江畔,岔开了话题:

    “施主只要知道你前世痴心,并不曾错付,就足够了贫僧的时间不多了,施主只告诉贫僧一句,是否想要重来一次?”

    大江中的江山滚滚向东,萧绍昀的心底如同这江下隐藏不见的漩涡,湍急激烈地翻涌,尽管竭力不让人看出来,但是握在袖中的双手,还是不可遏制地抖动了起来。

    圆慧的眼神放在了不远处朝这边频频张望的那个与前世的孝元皇后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上。

    若是他觉得这一世这就算圆满,那也很好……

    “我愿意。”

    经历了短暂的痛苦挣扎,萧绍昀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虽然他的眼底还是有些茫然,并不知道即使重来一次自己又该怎么办,可他还是压制不住心底的一丝希冀破除而出。

    “执念啊,何苦……”

    圆慧就知道他到底还是堪不破心底的那层魔障了,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银铃递给了萧绍昀:

    “既然施主愿意,那贫僧就此应诺,待施主愿意重赴轮回之时,摇动此铃,贫僧就会前来接引。”

    萧绍昀伸手接过那个看起来光华全无的小银铃,放在手心,再看向圆慧的时候,神情中多了一丝肃穆:

    “多谢大师,可大师,能等到我愿意重赴轮回那一日吗?”

    他没忘记圆慧刚刚才说过他时候不多了。

    “那施主想此刻就重赴轮回?贫僧当日也愿意成全你。”

    圆慧笑眯眯地道。

    萧绍昀却将那银铃收了起来,向着卫婉的方向望过去,那个一直如同荆棘一般尖锐的女子正眼神忐忑地向着这边望过来。

    他摇头:

    “不了,即使这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想要偿还完了,再心无挂碍地离去。”

    圆慧眼中就露出怜悯之色:

    “终究是看不清啊,施主既然已经心有挂碍,又何必执念不放?”

    萧绍昀破天荒地对圆慧露出了一个微笑:

    “大师方外之人,想必不会懂。”

    他前后两世,看似自私自利,为了心头的执念惹得人人想要杀而后快。

    但他并没有觉得他为自己活过。

    他永远都是在为幼时心中的那团阴影,与上阳宫中对他灿烂一笑的那个成欢活着。

    圆慧也不再多嗦,双手合十向他告别:

    “既是如此,施主放心,不管贫僧何时圆寂,只要答应别人的这件事没有做成,贫僧就不会彻底魂魄消散。就此别过,但愿施主,余生与来世,都能平安喜乐。”

    自从与天下人为敌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愿他平安喜乐。

    萧绍昀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平安喜乐……”

    “施主的罪孽,自有天命来说,总归不管施主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人愿你平安喜乐,不惜一切代价的。”

    圆慧低低地说完,也不管萧绍昀是什么脸色,转身就走。

    “是谁,到底是谁?”

    萧绍昀大步追了上去,但是伸出去的手,连圆慧的一片袈裟衣角都没摸到,圆慧只轻轻往前走了几步,就像是消失在了人群中一般,再难寻觅踪迹。

    要不是周围重重围着的御林军,与手中的银铃,萧绍昀几乎要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他心底不甘而生出的一场梦。

    而仔细地回想前世今生,还能是谁呢?能为他不惜一切的,除了前世的成欢,还有谁呢?

    可是前世,他到死都没有寻到成欢的踪迹啊。

    圆慧走了,一行人再次登舟。

    因为是特别护送,尽管码头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早有官府安排了官船来送他们渡江。

    一连五艘大船一路逆流而上,渐渐地远离了码头,向着西南方向而去,萧绍昀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江岸,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此生只剩下飘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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