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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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那个时候跟妻子说,玥娘,这是秦王的儿子,我们何家要保护他长大。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家书写了,也送去虢州了,可何七的心里,还是猫抓了一般难得安宁。
他一直在想自己写的那封家书——是不是太不明显了?五哥能明白他的意思吗?
他不想白成欢去选秀,也不想要她定亲,他都说不大清,他到底是想要怎样。
她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聪慧,要是去选秀,万一被选上了怎么办?皇家历来可不是什么好归宿——若是她想定亲,想娶她的人一定也很多!
他蓦然想起他跟她说皇帝要选秀的时候,她那骤然变化的神情,她不想去的对吧,可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呢?
装病?还谎报年龄?她会不会做?
都怪他那个时候怎么不问清她到底什么打算,这可怎么办?
何七站起来,坐下来,站起来,转一圈,再坐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要不,要不他干脆写信给父亲,要父亲去白家提亲,让自己跟她定亲?
这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何七一下子就愣住了——一种夹杂着甜蜜,焦虑,苦涩的感觉在心口升腾起来,热的他头脑发懵,他想娶她?
他,想娶白成欢?
这个念头以一浮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了,像是心头那块大石头下面忽然趁着春风拱出来的一株小草苗。
小小嫩嫩的一株,却怎么都按不回去了,任他在上面努力地摞上多少块石板往下压,都挺拔不屈地噌噌往上窜,眼看就要长成参天大树了,要是能结果子,那果子名字肯定就叫白成欢!
何七扑到床上,抱着被子,像个怀春的二八少女一样——不对,他现在就是怀春的二八少男,翻过来,滚过去,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要把那小草苗赶紧掐了!
他怎么能这么想,白成欢好像不怎么喜欢他,就连来送他也是别别扭扭不情不愿,他这样想是不是趁人之危?
不妥,这样不妥,再想想!
可是转过眼何七又看见自己床头放着的那个长条状的盒子——那是白成欢捎给一个叫徐成霖的男人的,那肯定是个男人!
要是,要是她嫁了别的男人——噢,何七一丝一毫也不愿意想下去!
十七岁的少年从来没有为一个女子这样抓心挠肺过,这辈子最让他撕心裂肺的女人除了母亲再没别人了,可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白成欢。
几个身穿普通兵士军服的小兵站在营帐门口,看着在大通铺上滚来滚去的何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小子是不是病了?”
“不好,上次那个张小三,就是这样抱着肚子滚来滚去,活生生疼死了!”
几个人二话不说扑上前去就把何七捞了起来:“兄弟,兄弟!疼成这样你怎么都不说啊,真是条汉子!千万撑住了,我们带你去看军医,赶紧,找军医!”
何七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人架了起来往外走,急忙挣扎大喊:“不疼,我不疼,我没病!”
“兄弟,哥敬你是条汉子,可这样撑着不行的,会死人的!”
“我没病!”何七要疯了!
“哎,别怕别怕,有病就得治,缺银子有兄弟们呢!”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架着何七去了。
远远地林参将见着这乱成一团的一群下属,伸手招来一个偏将:“这是怎么回事?军营里这么喧哗闹腾,成何体统?”
那偏将感觉跑上前,问了问,又跑了回来:“是那个虢州来的援兵,病了,跟上次没了的张三可能是一种病,大家带着找军医去了!”
“虢州来的那个?”林参将想起来是谁了,不免有些惋惜:“哎,还是个好小子呢,怎么就得了这病?你也跟去看看,是不是水土不服,可别让那群军医给误诊了!”
本着宁州军医的误诊率,林参将很有些不放心。
虢州来的援兵,只有一个人。
在何七到达宁州军营的这几天,被大家当着笑话传了好些天,何七的名头直接从无名小卒上升到响当当的高度,那日又是林参将亲自带着何七入的宁州军籍,印象很深刻。
最近不打仗,军医们颇为悠闲,一看送来了一个全胳膊全腿儿的病号,呼啦一下全都涌了上来,你拉着左胳膊诊脉,我拉着右胳膊,没轮到胳膊的,掰着嘴巴看舌苔,要么就是按肚子,翻眼皮儿,一心一意要给送来的“病人”诊出个一二三来,彰显自个儿医术高明!
何七表示,他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一番折腾之后,没病也被诊出了病的何七彻底蔫了,奄奄一息地趴在军医营帐的床上,听着几个军医吵架。
“舌苔厚重,这是有内火!”
“去你的,内火会肚子疼?”
“他明明就不疼!”
“胡说,我按下去他就疼!”
何七翻了个白眼,一双大手往他脾胃肝脏上死命按,不疼才是见了鬼!
几个人吵得热火朝天,何七伸手拽了个坐在他身边安慰的小兵过来。
“大哥,我有话问你。”
“你有什么要问得,尽管问!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说!”
那小兵看着几个军医吵成这样,心都灰了半截,这兄弟,是没治了吧?看着何七的眼神顿时满含着怜悯,紧紧地握住了何七的手,心里难过的很。
何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会不会他还没上战场,就被这群人给折磨死了?太可怕了!
可是白成欢的脸还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挥之不去,他得找人问问,好好地问一问。
于是他在那个小兵忧心忡忡的目光里,郑重地开了口:“大哥,你有媳妇儿吗?”
那小兵足足愣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如同被火烫一般甩开了何七的手:“我是有媳妇儿的人,我不好龙阳!”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想媳妇儿了
小兵的一声呼喊为何七吸引了一圈炙热猜疑的目光。
何七捂脸,不但没法活了,更没脸见人了!
何七再也不敢做出什么会惹人误会的事情了,宁州军中的人果然可怕,想想虢州军,好兄弟勾肩搭背都平常,这里——还是这人先握住他手的好吧?
几个军医终于吵完了架,何七被定性为内火,加上脾脏受寒,加上什么壅痹之症,总之是抓了药,被送回了营帐。
那个误会了何七的小兵反应过来觉得十分对不住何七——这是人家的私事,他却这么挑了出来,以后这兄弟不好做人啊。
怀着歉疚的心情,虽然他还是防着何七,却手脚勤快地去伙房给何七熬了药,端回了营帐给何七。
何七表示不需要吃药,却被一群西北的汉子围着苦劝,最后只得一口饮尽了那一碗浓黑苦涩的药汁子,在心里多唤了几句元君娘娘,祈祷自己不要被这药吃出毛病来。
待到他吃了药,那小兵才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何兄弟,我不是故意,你别往心里去。”
何七点点头,他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他就记住了,这位叫做卢大树的同袍是有媳妇的人。
有媳妇的,想必能解他满肚子的烦恼。
“卢大哥不必在意,是我没把话说明白,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媳妇儿,是怎么来的,是你自己相中的,还是家中父母做主的?”
卢大树这才慢慢放松了警惕,在何七身边坐了下来,晒得黝黑的脸上居然也透出了几丝羞涩的红晕。
“我那媳妇儿啊,是村头王媒婆说合的,家中爹娘做主的,等我今年冬回去,就能成亲了呢。”
哦,父母做主……何七有些伤感,他和父母闹成这个样子,父母还会给他做主?
母亲,可是想让他死在这里呢。
可他想着走的时候那满天朝霞里的美丽少女,是真不想死。
“那你对你媳妇儿,是个什么心思?”何七接着问。
卢大树看着营帐门口,脸上带着笑容。
“自然,自然是欢喜的……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大了以后见了面都不说话……不过她长得挺好看,又会织布,还能上山赶羊,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我家是军户,爹娘说就得这个这样贤惠能干的媳妇儿……”
哦,他喜欢他媳妇儿,何七总结。
“那她对你,怎么样?”
“她呀……”卢大树忽然低了头,笑得合不拢嘴,“小时候可讨厌我了,为了争山上的猪草,没少打架,有时候我揍她,有时候她揍我,如今不打我了……我上次走的时候,她还等在村口,瞅着没人给我塞了双鞋,我没舍得穿,拿出来给你看看!”
卢大树起身,跑回自己的那个床铺,从褥子下面小心翼翼地翻出一双青面白底的布鞋来:“你看看,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做的,你看看是不是结实又漂亮?”
何七点点头,又摸了摸胸口。
这里有白成欢送他的如意结和那朵花。
那朵喇叭花他没舍得扔,放在石头上晒成了干花和如意结装在一起,嗯,这都是白成欢送他的。
等卢大树显摆完了未婚妻送的鞋,何七才问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你们从前老是打架,你还揍过她,她能同意给你做媳妇儿,还给你做鞋?”
卢大树哈哈大笑,挤眉弄眼:“这有啥,村里人都说,打是亲骂是爱,越是稀罕,才越吵闹,再说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如今我可再不会揍她,她要是揍我,那我也不说啥,她能不同意给我做媳妇儿?她送我鞋,那就是也稀罕我,我心里明白着呢!对了,兄弟,你是不是想媳妇儿了?你也定亲了?”
何七悠悠地翻了个身:“嗯,我也想媳妇儿了。”
卢大树松了一口气,原来有媳妇儿哪,总算放心了!
媳妇儿……要是白成欢成了他媳妇儿,也会给他做鞋的吧?
打是亲骂是爱,嗯,就这样没错,他长这么大,白成欢是唯一一个打了他的女孩子呢,她,说不准也喜欢他呢?她柔柔嫩嫩的小手打在他脸上,也是肌肤相亲呢,对吧?
从没看过父母恩爱的何七这么一想,觉得心头好生甜蜜,心情一阵激荡,立刻翻身起来,找笔墨,写家书!
他决定了,他要娶白成欢!
他是儿子,跟父亲先低个头,让父亲赶紧去白家提亲去,母亲,母亲巴不得他死,是不能指望了,让父亲去找哪个婶婶做主好了。
何七想得很全面,却完全没有发现,他被这西北彪悍之地的小子带进了沟里,也没发现,他和白成欢,也从来没有卢大树和未婚妻的青梅竹马。
他只带着一颗新鲜出炉的爱慕之心,十万火急地写了家书。
家书一送走,何七才算是舒了口气。
一连喝了几天的苦药汤,关于龙阳之好的传说,也由卢大树亲自出面澄清了,何七跟一个营帐里的兵士也都混得熟了。
除了每日巡营,练兵,宁州军中的兵士们都热衷于往校场跑。
“我跟你说,徐成霖那小子,身手可了不得,刀枪骑射,样样精通,天天都有人想上去单挑,天天都有人被打得起不来,你要不要去试试?”
卢大树出身一般军户家中,自小力气是没得说,但是身手是要稍逊一筹的,也跟徐成霖打过,没打过,这会儿见新来了个何七,就使劲儿地怂恿。
何七凤眼圆睁:“谁?那人叫什么名字?”
“徐成霖,听说是京城来的,你听听,这名字都文绉绉的……当然,何兄弟,你名字也不错,不过这身手上,你到底小两岁,不成的,不成的,咱们去看看就好!”
徐成霖……真是,真是来的太容易啊!
何七想了想自己床头的那个长盒子,不知怎么的,就不想这么快把它送出去。
“走,我去看看!”
何七立刻决定,他要先去跟这男人单挑!打完了再考虑盒子的事情,嗯,就晚上那么一会儿,他不会私藏的,打完了就给。
自从那日出了风头,还被主帅亲自带着去了一趟宁州城之后,徐成霖就取代了校场上的箭靶,只要他闲下来,就有人要找他单挑。
不过他却从不推拒,一个个切磋下来,有让他指点马术箭法,刀剑功夫的,他也不藏私,一多半的兵士倒是对他好感倍增。
何七一路小跑到达校场的时候,只见一个年轻人,正手执长剑,骑在马上,和林参将对打。
何七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那个年轻人的一招一式,一刺一收,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思绪飞转,很快何七就倒抽了一口气——
白成欢!这个人的剑法,和白成欢那套练得七零八落的剑法,如出一辙!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蹊跷的敌袭
望着校场上那个矫健的身影,一时间何七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白成欢要他捎那件东西给这个人,可白成欢又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呢?
他们什么时候相识的?他们又是什么关系,白成欢心里,这个人又是什么样的地位呢?
何七仔细地回想自己第一次见过白成欢时候,白成欢的形容——那时候她的疯病还没好,还是痴痴傻傻,被恶奴欺侮的模样,那之前,她也应该没有离开过虢州,而眼前的这个人,如果曾经在弘农县出现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何七心头的那些甜蜜苦涩,此时全都变成了疑惑,那些没有问过白成欢的事情,全都一个个浮上了心头。
白成欢曾经疯傻,这不会是假的,可这个凭空出现的白成欢故人,又是谁呢?
何七暗下决心,要再写一封信,给白祥欢,好好地问一问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经把剑放在了林参将的脖子上,围观的人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林参将也没觉得脸上过不去,嘻嘻哈哈的求饶,勒着马跑出场子来。
“京城候府的世子爷呢,自小有师傅教导,到底是不一样!”
林参将说了这么一句。
何七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世子爷?这人还是个世子?
何七心底越发沉重起来,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气馁自卑,年纪轻轻,武艺超群,又相貌堂堂,出身显赫——要是白成欢心中有此人,还有他什么事儿?
“徐成霖,可敢与我一战?”
一阵热血冲头,何七拔出了腰上的刀就冲上前去。
“哎呦,怎么还真上去了?何兄弟,你还没好呢!”
卢大树在后面乱喊,没想到这何兄弟看起来年少,性子倒是真好强呢!
骑在马上的徐成霖低下头来看了一眼冲过来的少年,点点头,跳下马来:“好,你没有骑马,我也下马。”
何七执刀站在场中,怒视着徐成霖:“不必你让我!”
愤怒复杂的眼神让徐成霖徐成霖一怔,这小子明显对他有敌意,为什么呢?
徐成霖按捺住心底的疑惑,摇头道:“骑兵比步兵有优势,这原本就是事实,既然是军中切磋,自然是要公平公道,这不是让你。”
徐成霖原本就是侯门贵胄,气质出众,此时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不卑不亢,俨然人中龙凤的姿态,让何七一阵刺眼。
他相貌气质自然也是极好的,可是站在此人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个毛头小子,而对手,却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将。
何七努力沉下气,一个起手,手中的刀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