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凤奴(重生)-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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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哼着歌,划舟而来。
“归去兮; 归来兮…江畔谁采莲?”
单耳斜盘的鬓发上戴满各色粉青小花的娇美宫女在木舟上轻哼着小曲,温柔地半趴下上身笑着; 想要去够水里月亮的影子。
一旁的小舟依旧在被人缓缓划着; 打扮得花枝烂漫的宫女伸出手; 纤长的指尖向着水面触碰而去。
“…侬自采莲去,天昏月儿明…”
竹制的船桨一下打在了宫女眼前的江面上; 那轮圆月忽的便四散为零落的金色碎片,再也寻不着了。
“…做甚么嘛!”那宫女扭头; 嗔怪地软语抱怨起旁人。
“花融; 换个曲儿唱。”
流月从一旁的江水中割了把盛开的细小白花; 放在脚边那个堆满白花的竹篓中; 神情淡淡地划着舟。
“这曲我听不得。”
“…不要这样子嘛。”
她一下子扑在垂眸不语的青衣侍女身上,抱住脖颈细细打量着她脸色; 最终温软开口,“好啦…人家知道流月姊姊你不喜欢度至使他啦。
花融我再唱别的好不好?”
“我们只是来采白蘋的吧?”
流月划着舟,顺手又割下江边一捧白色的小花放在膝上,“今年万春宫附近的白蘋愈长愈多了,是该好好清理一下。
不过; 若不是你去浣衣局邀我帮忙,我还想着晚上做些赏月饼酥之类,明日一早给你送去呢。”
“唉…万春宫的姊妹们如今都乱成了一团了,哪里顾得上吃月饼。
这半年宁老太太的心疾愈发严重了,整日昏昏沉沉的,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花融愁眉苦脸地趴在舟侧叹气,指尖把玩着一朵纤长的白蘋花。
“不过姊姊你说,根本无人经受得住这一年接连不断的打击罢?
敬帝驾崩之后,北凉王的六王爷黎虹闻讯从极北赶来,当场率亲信夺了打猎时受伤,昏迷在床的那位胤然代城主黎见的权。
随后歃血盟誓彻底与卞唐决裂,率北凉众将进军江都。
本来江都朝廷自以为有黎钰狼骑,与各地守军在手,区区王爷不足为惧。谁知他在极北时便率兵领军,经验极为丰富。
不到半年时间,竟带军横扫了整个北疆,如今要直逼云州了。
姊姊,别说是宁老太太,就连江都此刻都人心惶惶啊。”
“那个小六爷黎虹吗?”
流月想起来之前在修罗殿时见到的那个孤傲冷厉的男子,不由得皱眉,“他之前便是个难以捉摸的人…陛下又怎么说的?”
“哎呀,陛下能怎么说?”
花融小心翼翼地扭头张望了一下四周,见之前那些浣衣的宫女都已经四散离去,便故作杀气腾腾地举起手来。
“自然是…‘给朕扒了那逆贼的皮’喽。”
还真有那人的风格,流月扶额叹气,在心底吐槽。
“不过,长公主已下令,命卫将军重召赤锦营,次月率军北进了。”
花融突然盈盈地笑,她桃花般的眸里是满怀的期待,“有卫将军在,我们定不会输!”
——
飘荡着鹤染金葵旗的禁军营上方兵戈如松矗立。
已是八月十四,军营里满是休假前夕的喧哗吵闹之声。身着黑红军甲的军士们抱着包裹三两围成一团,互相打点起了行头银两,以备明日之需。
“巡守长!巡守长大人又跑哪里去了?!”
一个帮忙的小女奴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在军营里扯着嗓子喊。但奈何十三四岁的女娃娃声音实在太小,还未喊几句便被一群成年军士们压了下去,急得跺脚眼泪汪汪。
“那家伙八成是又去了宫里闲逛。”
隔壁有个刚进营的小侍卫扭过头回道,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小奴隶…你去思齐宫的屋顶上找那怪胎吧!”
小女奴顿时哇的一声喊了出来,她憋着眼泪憋了半天,终于坐在地上大声哭着。
“可是这位军爷,小奴呜呜…不会爬房顶啊!”
“谁说老子在房顶上的?”
军营左侧的军旗突然一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围墙上传了过来,“那个只顾着坐在地上哭的小丫头…对就是你,过来!
怎么,听说你有事找我?”
她揉着眼睛抬头,看见红云玄羽纹软甲的青年看着她,从正在打盹的墙头一跃而下,手里上下抛着一袋装满的葵花籽。
“元巡守长。”那小女奴顿时像是找到亲人似的奔了过去,“小奴找你好久了!”
——
“呃,所以你在营里找我半天,就只是为了…”
元逐半盘着膝坐在营外附近的草地上,从那包裹里拿出一个东西来,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脸嫌弃地拿开。
“…给我送饼酥?”
“是今年宫里赏的饼酥,每位臣子都有的!”
那小女奴看着元逐手里精巧如画的桂花圆酥,馋得眼睛都直了,却还是咽了口唾沫,抬头认真说道,“巡守长大人明天不是要探望亲眷吗?
所以小奴怕耽误大人,今晚便拿来了。”
“…探望亲眷?”
元逐皱眉,疑惑地看着面前衣衫陈旧的小女孩,“我不探望亲眷啊?
中秋我不回去的,云州太远了懒得回去,而且我跟那边的人关系不太好,回去了也是添堵。”
“可是,可是…”
那个小女奴迷茫了,她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疑惑地想了半天,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
“小奴听宫里的那位大人说,‘明日是人都要回家的’,元大人为何不回去?
莫非…大人你不是人?”
“谁啊,这么欠揍…”
元逐无语地揉了揉后脑勺,枕着胳膊躺倒在草地,“我不回去,那饼酥你拿去吃吧,我看你眼睛快都要长上面了。”
“咦?!”
她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问,“大人,真的可以吗?小奴…也可以吃那些饼酥吗?
小奴以为…宫里的大人们都很凶的…”
“吃吧吃吧,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元逐拍拍那个小女奴的头,“我不吃甜的,你这小丫头究竟在宫里得罪到谁了?把你吓成这样。”
“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看起来地位很高的大人。”
她得了允诺之后欢喜地拿了一个最小的桂花饼酥,小口小口地啃着,脸色惊魂未定,“小奴去不易宫帮忙的时候,发现他一个人住在掖庭附近,府里空荡荡的,一个走动的宫女都没有。
我当时还以为那府里没有人,便想偷偷溜进去休息一下,谁知道一不小心,把那位大人吵醒了…小奴明明声音不大的。
他看起来真的好吓人,浑身上下阴恻恻的,半点温度都没有。
若不是白天,小奴还以为是地狱里的幽魂找我索命了呢!”
“…然后你就从他那里拿了饼酥给我?”
“是啊,他说阖家团圆的东西放在自己这边也是浪费,不如送给还能回去的人。”
女孩的声音愈说愈小,“怎么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元逐没吭声,他满脸复杂地看着那个包裹,然后拿起一个桂花小圆酥皱眉看着,劈手从她手里夺过了剩下的那半个糕点。
“啊…大人干什么?!”
小女奴眼巴巴地看着他把那半个小圆酥远远丢了出去,急得跺脚,拔腿想要去捡。
“大人您说好赏给我的!”
“别吃了,我怕他给你下毒。”
对方一把捉住了她,语气冷淡,“小丫头,以后在宫中做事,尽量少去那里见那个人。
容易折寿。”
“大人您认识他?”
女孩弱弱地问着,“他…真是鬼啊?”
“之前倒是见过,但不怎么熟。
他若是死了变成鬼倒也还好,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我怕见了晦气。”
“元大人很讨厌那位大人吗?”
她小声抬起眸问,“他…究竟是谁?”
“一个我不想见到的故人而已。”
元逐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冲着小奴咧嘴一笑,“喂,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明天在军营待着也无聊,不如本大人带你去逛灯街吃宵点,就当是赔了今日的饼酥?”
“啊?真的?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不过小奴我没有名字的,大人你想叫我什么都好,小奴不介意的!”对方立刻蹦起来,快乐得像一只雀儿。
“起名字啊…”
元逐细细打量着面前发色枯黄身材瘦小的小女奴,抓着脑袋一脸纠结,“我最不擅长取名了,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莺儿?小桂花?小宫鹂?”
“宫鹂!小奴喜欢宫鹂!”
那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扑在元逐面前,“听起来就像那些宫中宫女姊姊们的名字一样!”
“好好好那就宫鹂…”他一脸冷汗地把即将蹦到他身上的小宫鹂抱起来放在地上,然后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披甲,站在远远一旁静看向这边的年轻男人。
“那我明天去找你,记得在军营外面等我!”元逐又拍了拍宫鹂的头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那人走过去。
“宫鹂会等着大人的!”
衣衫破旧的小女奴在青年身后雀跃地喊,“大人您可一定要来啊!”
作者:——
最近熬夜过头,先放出来这点orz
第88章 卞宫霜月
月下飘散的细小光晕浅浅笼罩在卞唐镇国公主府附近。
青墙金瓦的公主府一如多年之前般静谧。偏北处是一片宽阔的跑马场,元逐眉目疏散地瞧着身侧手持兵戈; 身穿银灰轻甲的军士穿行在搭建未久的军营地里; 跟在那男人身后开口。
“卫将军今夜找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一身雪色军服的卫宁焕静了一下; 他又向前行了几步,停在了跑马场一角的一处帐子之外。
他抬手掀开了帐子; 冲身后的青年朗笑,“今日卫某邀元巡守长前来; 为的是请巡守长帮一个忙。”
“什么忙?”
帐内烛灯摇曳成一片枯黄; 卫宁焕没有回应; 他径直走到了帐子左侧的一处桐木矮桌旁,背手看着墙上一副地图。
符画宛转; 由细笔沾了浓墨绘在宣纸上的曲折线条自北疆一路向南,元逐紧跟着站在他的身后; 同样抬头去望。
“这是; 这一年来黎虹的行军路线。”待他看清了那图上所绘; 兀自喃喃起来。
“没错; 十月夺胤然,十二袭雪岭; 三月入抚城…”
白衣少将军的双指为剑,挨个点在地图的地标上,划出了一道曲线来,“北疆地贫,粮草储备不足已是共识。
是以前期他与宁拂大战获胜; 俘虏了宁小将军之后,便以雷霆之速向西行军,一路上放弃大部分北疆城池,冒死越过号称北凉三险之一的天堑雪岭。
随后又向着东南方向,占了废弃多年的北都云州抚城,借着城中良田沃水休养生息。
自进了抚城之后,黎虹自知军队已经力疲,便一边大举还兵入田,一边借着天险进可攻退可守之势,派小股骑兵骚扰云州附近边界,袭击驻守云州的元稹老将军手下军队,战况胶着。
如今已是八月,抚城之内粮草丰足兵马精锐,卫某想…这位年轻的北凉王许是该有所动作了。”
“那卫将军想让元逐怎么做?”
元逐跪地抱拳,冷声道,“如今敌军骚乱,末将虽力微,但仍愿为卞唐出一份薄力。
若是卫将军需要,元逐必全力相助!”
“哈哈,你有这份觉悟便好。”
卫宁焕轻笑,双手扶起了单膝跪地的青年,“虽说是青楼所生的庶出,但不愧为元老将军长子。我听闻你在禁军营待着…并不便利?”
元逐的脸在听见“青楼所生”的时候微微僵了一下。
“多谢卫将军关心,只是一些小事罢了。”他随即故作镇定地嘻笑了起来,“在下并未放在心上。”
“那么,巡守长就没有想过…”
卫宁焕的眉间依旧是神色不变,他从地图旁走过,右手似是漫不经心地抚过矮桌上并排放着的几柄乌银缨枪,垂眸随意拿了两柄,握在手里。
枪头割裂的破风声在两人之间响起。
白衣的少将军双手各握着一柄银枪,他的一个手腕转动向上抛起,挽了个闪亮的枪花,另一个则猛地向前斜斜刺出,枪头递到了红云玄羽服的青年身边。
帐内烛花抖了一下,卫宁焕的眼神骤然凌厉,厉声开口道,“抛开那群对你冷嘲热讽的禁军,入我卫家赤锦营?”
元逐原本还挂在脸上不以为然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元逐惶恐!”
他抬起手朝对方拜下,吐出的话中语气一时竟有些不稳,“卫将军,在下一介没流军士,何德何能入将军的军队?”
“元稹之子,何谈没流?
巡守长既然如今身为罗雀之首,你可知敬帝之前,赤锦营究竟是做什么的吗?”卫宁焕突然问。
“在下虽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他摇了摇头。
“卞唐初年,李长誉登基未稳,朝中党派针锋相对,外戚干政扰乱民心,就连当时的皇室之人也都深受其害。
是以卞唐初年九月,李长誉下诏,设立卞唐赤锦军尉府。尉府直通天子诏令,不受六部管制,其中位于衔首的赤锦总军尉府由当时李长誉的贴身亲信,候国府卫静将军全权负责。”
“将军的意思是…”元逐犹豫了一下开口,“赤锦营与明画夫人建立的罗雀网一样,属于军务机构?”
“没错,赤锦营从来都不仅仅是军队。
至始立国以来,赤锦军卫的存在,一直都是是‘统辖仪鸾,缉查追捕’,为历代帝王而生。”
卫宁焕看着元逐开口,“你掌管罗雀已经有些时日,手握大量朝官军尉情报,如今若是再入赤锦,其中利害不用我多说了吧?
当然禁军营那边不必担心,你仍可以继续当你的江都巡守,只是于赤锦营再任校尉一职。
如何,元巡守长对卫某的这个提议还算满意?”
“在下自然是恭然接受。”
元逐说道,“只是,卫将军如今破格提拔元某…恐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做吧?”
“卫某确有一事。”
他低头看向那柄银枪,跳动的烛火燎在开了血刃的枪头上。
“宁拂将军被俘的消息传来之后,卞唐朝堂上下皆极为震动。
那一战役中卞唐损失巨大,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令卫某颇为在意的。
我从前方传报中得知,黎虹所率领的北凉军队多为骑兵,远可行弓马战,近可长刀横扫。
而我江都卞唐军队所设兵器,则大多为枪盾等步战所用,一旦对上,很快便会陷入被动。”
“所以,陛下才会启用赤锦营。”
元逐看着墙上的军甲恍然,“赤锦营之前为皇室仪仗,营中军士多善轻骑,所以就算是黎虹,也很难再以之前招数逼我们陷入苦战。”
“还有一个问题,是更为致命的。”
卫宁焕皱眉,抚手看着手中那柄银枪,“赤锦营之前所用之枪多为短缨枪柄,长于步战而非骑战,就算是官府如今及时赶制,也不能与常年马上行军,曾由黎钰亲自教导的黎虹与其手下军队正面久战。
我们需要能够尽快破解之法。”
“卫将军是想说…”
元逐隐隐料到了什么,默然拧眉垂下了眼帘。
“元巡守长是聪明人,想必此刻也明白了吧?”
卫宁焕正色看他,闭眼沉默了长久,才开口道。
“我明白此事对你来说并非易事,但卫某希望巡守长能够知道一点——叛贼当前,为从军者,最不该去讲那些儿女情长。”
元逐垂眼挣扎了许久,终于像是放弃抵抗了般,从喉咙里缓缓撕扯出这四个字。
“…北凉刀术。
卫将军是想让在下…为赤锦营众军卫教习北凉刀术,以寻